一家五口, 一个说要出门历练,四个表示“你加油, 我们闭关。”事实上却相继偷溜出天同峰, 登上了去往苍幽大陆的浮空船。
不同的是,滕云淡一上来就全方位暴露,滕幼可一身魔气, 犄角红眼尖牙改变了五官,暂时安全。
即便如此, 她还是小心翼翼走远些, 避开了佛子和阎君的所在。
五个人五种套路, 刺激。
滕风轻在客舱里痛快地饮了酒, 带着微醺醉意去甲板上吹风, 当年在魔界闯荡的一幕幕浮现在脑海, 自在豪迈。
一个搭船的男魔修早就注意到她, 见她孤身一人, 还染了醉意, 笑得一脸不怀好意。
这人很快凑上去,掏出一壶灵酒, 满了两碗, 将其中一碗递给滕风轻。
“美人儿, 这是苍幽大陆最烈最霸道的断肠酒,可敢尝一口?”
滕风轻瞥他一眼, 笑容明媚张扬,大方接过往嘴里倒了一口, 品了品,的确是正宗的断肠酒,没加料那种。
这酒价值不菲, 男魔修倒是舍得,大约是觉得对付她用不着加料,光是一碗断肠酒就行?
她飞快喝光一碗,意犹未尽地看向男魔修,男魔修会意,虽惊讶于这女子竟然没一杯倒,但她实在太美太诱人,他还是大方地又倒满一碗。
这次,滕风轻一碗干掉,没等男魔修反应过来,空碗已经重新递到他面前。
男魔修:“……”
怎么办,有点肉疼,这酒贵得离谱,他每天都只舍得喝一小口!
但就像赌徒心理,能及时止损的人总是少数,他总想着,都喝两碗了,再有一碗怎么也得倒下了吧?
这可是断肠酒,据说连魔族少主喝了都要晕上三天!
于是第三碗酒倒满,被喝光,咬牙倒上第四碗、忍痛斟满第五碗、哭着蓄上第六碗……
直到酒壶里最后一滴酒落入碗中,滕风轻半点不浪费的喝掉,餍足地喟叹一声,“好酒啊,多谢这位朋友招待,告辞。”
男魔修:“???”
想走,没门儿!
他脸上的客气斯文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犄角冒出头顶,一对獠牙从口中滑出,目露淫邪伸手去抓人。
“呵呵,算我眼拙,没想到遇上酒量好的了,管你醉不醉,既然喝了老子的断肠酒——哎呦!”
滕风轻已经一脚将男魔修踹下甲板,哈哈大笑起来,声音里带着比之前浓得多的醉意,咕哝道:“都说让你赶紧告辞了,怎么还不滚?”
男魔修噗通坠海,仰着脖子破口大骂,刚张嘴就被一波莫名奇妙的海浪迎面拍下,灌了一口粘稠的海水。
他心中一跳,赫然发现,不久前还是蓝色的海水,顷刻变成了红色,一群高阶海兽正朝他围上来。
“什么鬼,为什么我今天这么倒霉!救命啊,快拉我上去,来人!”
身为五色海海灵,小金鱼在海下冷哼一声:“谁让你狗胆包天,打小主子姐姐的主意,喂鱼吧你!”
“不好,红海出现了!”全管事眼底闪着精光,夸张地惊呼一声,立马招呼船工,“起飞!我必须对所有货物和乘客负责,尽快离开这片海域!”
任由那男魔修如何又叫又骂,沧海商会的浮空船已经快速飞远,只留给他一道无情的背影。
全管事:呵呵。
这世上哪来这么巧的事,就没听说近海的蓝海突然变红海的。
为什么你掉下去后颜色说变就变,你自己检讨一下?深海的高阶海兽大老远跑过来围攻你,它们不嫌累吗?
刚才他还担心滕风轻吃亏,暗中盯了半天,现在,他隐隐相信了坊间一个离谱的传言。
——这五色海,才是滕道君留给血脉后人的无价之宝吧?
滕家,不简单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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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简单的滕家,一家五口此刻就分散在甲板各处,四人全程目睹了滕风轻喝完酒踹人的豪放行为。
佛子:大丫还挺聪明,故意装成女魔修的样子,杀鸡儆猴,一路上能避免不少麻烦。
远远扫了一眼那道被海兽淹没的身影,他低声诵念,“阿弥陀佛,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快下去吧你。”
阎君:大女儿表现不错,遇到这种人渣,就是要榨干了再丢,毫不留情。
不过,一口气喝了那么多断肠酒还没醉倒,她一定撑得很辛苦,真是坚强。
她朝甲板上阴影中的黑猫挥挥手,“去,看看那人渣什么时候过去,抓去开荒,给他分一块最差的地。”
“是,大人。”黑猫愉快地领命而去。
这男魔修一身黑色杀孽,同样的事必定没少做,不知祸害了多少女子,活该他踢到铁板。
滕云淡愤怒地瞪着远方,男魔修的身影已经变成一个小黑点。
他气呼呼叉腰,“祝兄裴兄,你们干嘛拦我,敢拿这种话本子上的套路坑我姐,我刚才就该扑上去,打断他一对门牙!”
祝青扶额,“你长姐方才应对得极为得体,要不是认识,我还以为她真是个魔修,倒是你,愣头青似的,太冲动了。”
裴嘉言笑,“到了苍幽大陆,那就是魔修的地盘,你得尽早适应魔修说话做事的方式,别忘了,咱们易了容,现在都是魔修了。”
滕云淡挠头,“那我应该怎么做?”
两人异口同声:“跟你长姐学。”
不是他们说,今日的滕风轻整个气质都变了,举手投足间分明比魔修还像魔修,实在是高啊!
滕风轻过了河就拆桥,黑吃黑心情大好,慵懒迈着步伐往客舱走。
半路上看到佛子,她一个激灵酒醒一半,走两步遇上阎君,剩下一半酒意瞬间蒸发。
意识到自己不该反应太大,她抽着嘴角按下那句“你们不是说要去闭关吗,骗子!”的质问,礼貌点下头,径自离开。
“糟糕,我长姐走过来了,祝兄快帮我看看,我这胡子没歪吧?”
“眼睛是心灵之窗,我们可是双生子,裴兄你说,她会不会透过我一双眼,直接看穿我的伪装?”
本来没注意角落这三人,无奈自己神识太强大,某人太聒噪的滕风轻:“……”
所以,全家就只有小可一个人借口去修炼,其实是去摸鱼了吗?家人和家人之间,还能不能有点最基本的信任!
不管了,她现在可是魔修,她就是要大胆地释放真我,问就是装的!
她迈着大步,飞快经过了一个魔修少女身旁,下意识回头看一眼,红犄角红眼睛小尖牙,还挺可爱。
“我家小可要是入了魔,大概就是这副样子吧?”她嘀咕一句,冲滕幼可友善一笑,转身离开。
滕幼可:好险,真不愧是亲姐 ,这都能联想到一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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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有小金鱼保驾护航,沧海商会的浮空船顺风顺水,提前两日抵达苍幽大陆。
临上岸时遇到一波魔修打劫,不等船上的修士组织反击,劫匪就被成群的尖嘴飞鱼扎得鬼哭狼嚎、四处逃窜,危机轻易化解。
从未体验过如此航海待遇的全管事:“!”
啊啊啊,这就是有滕家人乘船的好处吗?别说免了船费,他都想倒贴滕风轻一笔,让她没事就来坐船玩!
不久后,滕风轻在全管事崇拜又依依不舍的目光中下了船,一脸莫名。
“滕大小姐,没事常来搭船玩啊,在下为你多准备些好酒!”
滕风轻:“?”
怪怪的,还挺热情,她朝全管事挥挥手,潇洒地大步走远。
在她身后,陆续跟上了引发魔修围观的佛子、吓得众人后退的阎君、三个有点怪的男魔修,以及一个背着玄铁大刀的魔修少女。
滕风轻此行是来打探南霜消息,顺便救人的,给她报信的手下先一步回来,两人约好在天魔城最大的天魔酒楼见。
凭着上辈子的记忆,她轻车熟路抵达目的地,特地打扮了一番的手下趴在二楼窗户上朝她挥手,“这边这边。”
滕风轻藤鞭一甩,勾住窗棱,身形随之攀上二楼,轻松入座,看看空着的茶杯,给手下一个眼神。
手下下意识倒了杯茶递上来,然后一愣,他怎么伺候人伺候得这么顺手,难不成——这就是命中注定的缘分!
“发什么呆,南霜那边有消息了吗?”滕风轻往后一仰,脚搭在桌沿上,惬意地抖腿。
滕云淡假装从门口路过,由于太紧张喝了口水,猛然见她从来温婉老实的长姐一副痞相,回头噗一吐,喷了祝青一脸。
裴嘉言捂着嘴,差点笑疯。
恨不得一脚把这破绽百出的二百五弟弟踹下楼的滕风轻:“……”
她假装什么都没发现,手一挥门关严,眼不见心不烦,眼神催促手下,“接着说你的,不用理外头那些人。”
手下不放心,压低声音,“滕仙子,刚才那小子鬼鬼祟祟的,会不会是红魔圣发现我帮南霜报信,派人来抓咱们的?”
滕风轻对手下惊人的智慧刮目相看,“你猜,红魔圣让一个二百五来抓咱俩的可能性,有多大?”
手下:“……”当我没说。
他这种小喽啰,最大的优点就是听话,谁厉害听谁的,一点主见都不需要。
上次趁乱逃离万魔窟,回去遇到负伤出逃的南魔尊,她一个凶巴巴的眼神,他立马把自己的来历交代得明明白白。
没想到南魔尊一听他的遭遇,再一听他对那位“深情仙子”的描述,眼底杀意退去,二话不说对他委以重任。
不是,他至今都想不明白,这么大的事,她怎么就敢信他?要不是她告诉他,他甚至不知道深情仙子姓滕,家在天同峰。
反正他稀里糊涂成了传话筒,滕仙子居然也信他,还真不惧危险来救人,处处都透着不可思议。
“你傻了?”滕风轻不经意间又想起手下上辈子被乱刀砍死的惨样,按下踹他一脚的冲动,“赶紧,别发呆。”
手下“哦哦哦”地点头,“南魔尊受伤太重,最后没能逃掉,被红魔圣的人抓回去了,目前就关在他魔宫里。”
“他还对外放出消息,说是南魔尊和邪修是一伙,试图栽赃他被她揭穿,师徒二人这才反目,他要清理门户还受害者一个公道什么的。”
邪修的事最近在苍幽大陆闹得沸沸扬扬,他刚回来都听说了,兹事体大,也不知真假。
滕风轻冷笑,“好个糟老头子,养个徒弟又能背锅又能夺舍,真是物尽其用。”
感受到她身上散发的冷气,手下缩了缩肩膀,忍不住小声提醒,“那可是实打实修炼上来的魔圣,跟你这种为爱发狂,走火入魔的不一样,你自己小心些。”
滕风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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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侧隔壁,佛子在水盆里优雅地净了手,开始吃他点的素餐。
没办法,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呢,都知道他是归宁寺的高僧,再馋酒肉也不能沾,不然师父被惹急了,怕是会亲自杀过来捉他回去。
竖着耳朵偷听片刻,大致猜到了他家大丫急着赶来魔界的目的。
“原来是在交流赛时认识的魔修朋友,朋友有难求助,她不远万里来帮,实在是有情有义,不愧是我亲闺女啊。”
右侧隔壁,阎君对一桌子的美食兴致缺缺,拉着捂住耳朵的白猫倾诉,“怎么办,夫君也不知要闭关多久,我已经开始想他了。”
白猫抓狂:让我走,我今天不让你盖章了还不行!求求了,我是猫,不吃狗粮!
神识一动,她听到隔壁大女儿和魔修的对话,脑补了个大概,眼底一亮。
“大女儿居然是来天魔城搞事的,真有出息,我这个当娘的得给她做个表率,让她领教一下,她娘亲我的风采。”
包厢对面,滕云淡和祝青、裴嘉言竖着耳朵,啥也没听见,大家都是元婴修士,谁也别欺负谁。
滕云淡急得在屋里转圈圈,“你们说,我姐单独见那个男魔修,到底说了什么?我姐那么老实,该不会被花言巧语骗走吧!”
祝青安慰他,“你放心,看她一路的表现,来之前肯定做足了功课,咱们只管远远跟着,别打乱她的步调。”
“是这样吗?”
裴嘉言唇角一勾,“我敢打包票,你被骗走十次,她都未必能被骗走一次。”
滕云淡:“?”
谢谢,真的有被安慰到!
包厢楼上,滕幼可面前摆满酒楼的招牌菜,美滋滋地大快朵颐,吃饱喝足,她长姐和手下也谈完,准备夜间进魔宫一探。
佛子:“阿弥陀佛,就让我这个当爹的,助我家大丫一臂之力。”
阎君:“哈哈哈哈,娘今晚就让你好好见识一下,什么叫真鬼修,绝不干人事!”
滕云淡:“哎呀他们走了他们走了,他们要去哪儿,咱们快追上。”
滕幼可一抹嘴,摇摇藏于颈间的铃铛,背着刀跳出窗外,眨眼间跑得无影无踪。
看着大喊“楼上有人吃霸王餐,快追!”冲进来的魔修,一手端碗一手执筷、突然被弄过来的魔族少主:“……”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