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震的太子死了?”
“苏离是这么说的,而且,他还说,大震太子一个月前还公开露过面,如今忽然死了,按照暗影司的追查,大震太子可能已经死了一段时间,甚至是一年以上,之前露面的那个是假的。”
巫双格老老实实的转述了苏离的话。
每个月一次的收集秽气桶,余子清都没敢出门,让巫双格一路施展遁法,悄悄的出去的,当天接收完秽气桶里积攒的秽气和毒素,当天便悄悄离开布施镇回来了。
“还有一件事,看门的那个家伙说,我们上次离开,有人潜入了会所里,拿着一个镜子法宝,在那照了好半天,然后他捏碎了法宝,悄悄跑了。
看门的家伙,捕捉到了一缕残留的气息,一直含在嘴里等着我们回去,还有一点点留下来的法宝粉末。”
巫双格伸出手,一缕随时都可能消散的气息,被他放了出来。
然后恻恻眼疾手快,第一时间将那一缕气息拉入到绝望深渊里,不让其消散。
然后又取出一个容器,将巫双格带回来的那一点点粉末装起来。
“看家的那个饿鬼没有被发现吧?”
“没有,他的实力太弱了,会所里残留的饿鬼气息,都比他本身的气息更强,加上他足够机灵,没有被发现。”
“恩,那就好,告诉他,有人来了,不用去抵挡,只要活着,能传回来消息就行,该给的甘霖不能少,不能让人白干活。”
“我明白的,少爷。”
余子清暗暗松了口气,幸好他都没出门,果然有人在暗中窥视。
有人想要那些封印物被挖出来,自然是想要让被封印的东西,重见天日。
雷誉送了他一半的东西,当时在场的人可是不少的,而且这种事,也不是什么机密,肯定早就传开了。
指不定还会有人称赞雷誉为人豪爽什么的。
反正余子清打定主意了,暂时就窝在家里,有解决方案了再说。
暗中窥伺的人,有本事就来闯锦岚山禁地,看看这里几百万饿鬼是不是吃素的。
把余子清逼急了,他连深渊里的饿鬼,也全部召集过来。
闹大了,看看是自己这光明正大站在明面上的人难受,还是那些藏在臭水沟里见不得人的臭老鼠难受。
余子清一直没收到雷誉的回信,他又发出去了两封信,依然没有回应之后,余子清就知道,那边肯定也出问题了。
再加上巫双格这次去接收秽气桶回来,给到的新的消息。
确认了背后有人盯着他。
他的信,八成是被人拦截下来了。
雷氏的玉简,只是比较特别而已,平日里就算有人有能力拦截下来,也不敢。
再加上每日雷氏进进出出的信那么多,有人敢拦截,也不敢肆意拦截。
只需要提前蹲点,拦住从荒原方向来的信就足够了。
这么一想,余子清便给福伯传了个信。
让福伯帮一个小忙,利用顾家的渠道,将一个口信传到雷誉那。
若是这种消息,对方都能拦下来,那雷氏怕是已经被渗透成筛子了。
余子清一点都不着急,对方以为他没收到回信,可能就会着急,会乱想么?
会急不可耐的冲出去,然后去大震么?
锦岚山现在很安全,那些封印物,就算是出问题了,一时半会也不会爆炸。
他也不认为是雷誉坑了他。
那该着急的就是别人了。
……
余子清的三封信,的确都被人拦了下来。
第一封信还好,第二封信开始就有点着急了,催促着雷誉赶紧请励祖来一趟。
第三封信,就有些不遮掩了,言明了发现了几页金属书册,可能有点问题,但是最近不方便出门,要是励祖不方便,派人来拿一下也行。
“我已经冒了很大风险了,拦下卿子玉的三封信,再加上拦下了誉少爷的两封信,以后肯定会被人知道,而且还有不小的可能,会将我挖出来,你不要太小看雷氏了,之后的事我不会插手了。”
“稍安勿躁。”白水蛋安抚了一句,继续道:“看得出来,卿子玉似乎已经发现点问题,也足够重视,很快他就会坐不住了。”
“他都说了,让人去拿,你不去荒原拿吗?”
“你疯了,还是我疯了,去锦岚山禁地?”白水蛋的声音里满是诧异。
哪怕他知道,只要伪装的足够好,再加上那个卿子玉急于脱手,不想趟这趟浑水,八成会直接给出来。
可是,他还没疯呢,万一那封信就是个鱼饵呢,等着人到锦岚山禁地自投罗网。
万一卿子玉的焦急,都全部是装出来的呢。
哪怕有万一的可能,他都不可能去锦岚山禁地。
他只想等卿子玉等不及了,自己从那里出来,来大震,他才敢做点什么。
胆大妄为和作死还是有那么点区别的。
俩人之间沉默了下来,白水蛋摇了摇头。
“三封信没有回应,也差不多了,看他发信的频率,应该不会在发了,以后也不用你管了,你先隐藏好自己吧。”
“与其说我,你还是先想想自己吧,一次就算了,若是两次被雷氏注意到,再充分的理由,也没法在无面人那里糊弄过去了,无面人的头儿,对自己人是宽容,但他不是傻子。”
来人丢下一句话,消失不见。
白水蛋点了点头,也觉得对方说的有理。
其实他到现在也还没想明白,上一次,他到底是怎么被雷氏的人发现的,对方甚至可以在出现之前,就提前锁定了他,他想消失都不行。
按理说,不应该。
而他也明白,自己只有一次被雷氏发现的机会,第二次,无面人的头儿,就会亲自来审问他了。
白水蛋慢慢的消失在空气里。
他以后恐怕也不会知道,他被那个雷氏的山羊胡老者发现,是毫无悬念的事情,同样的场景,再来十次也是一样的结果。
……
顾家在大震的生意做的很大,理所当然,会跟雷氏也有那么点接触,平日里也会有交易。
穿个口信这种小忙,福伯只是吩咐了一下,下面的人就会做好。
今天,按照交易的日子,顾家的商队,给雷氏送来了一些大震很少产出的资源。
做完交易,结清之后,顾家商队领头的人,才对着雷氏采购的人道。
“有一个誉少爷的朋友,托我给誉少爷带一句话。”
雷氏的人微微一怔,看了看周围,确认无人注意之后,才伸手示意。
“请说。”
“卿少爷说,许久没收到誉少爷的来信,甚是想念,已经发出了三封信,依然没有收到回信,所以托人来问候一下,誉少爷是不是又去探索什么新的洞天福地了。”
采购的管事,听到这话,就敏锐的发现问题了。
卿少爷,他当然知道是谁,自家誉少爷的好友,那千里被称之为子玉原的千里沃土,便是这位卿少爷送出来,送给那些活不下去的平民们,让他们当做新的家园。
现在这边就算不认识,也绝对听说过卿子玉这三个字。
卿少爷给自家少爷的信,誉少爷怎么可能连续三封都没有回信?
这些念头一转,采购的管事便明白,信被人拦下了,誉少爷根本就没看到。
出事了,消息被截,在雷氏,可不算是小事。
采购的管事,冷静的点了点头,给顾家的人一个眼神。
“放心,必定亲自带到。”
这边就如同正常交易一样,采购的管事,寻了个由头,揣着采买的单子,一路赶到了雷誉最近做功课的地方。
发现那些金属书页,依然在雷誉手里,他却什么都不能做,也不能出去浪了。
只能寻了个由头,做他的老师给布置的功课,继续研究那些垃圾,看不明白的,便去查阅典籍。
今天,他跟往常一样,正在查阅典籍的时候,下面的人通报,采买的管事求见,今天采买的一些东西到了,但是有点问题,他无法做主,想要当面禀报一下誉少爷。
雷誉随口应了一声,让人进来。
等到见到雷誉,采买的管事立刻道。
“誉少爷,今天大离顾家的一些货到了,但是临走的时候,他们说,卿少爷托他们带了个话。”
采买管事将话一字不差的重复了一遍。
雷誉眉头微微一蹙,琢磨着那句话的意思,然后他看了看采买的管事。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你叫雷重流,对吧?”
“誉少爷没记错,是这个名。”采买管事立刻露出了笑脸。
“好的,你这次做的不错,我记下你的名字了。”
采买的管事立刻知趣的退了出去。
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在雷氏,地位最高的,能挨励祖的揍,次之便是能被记住名字。
放到下面也是一样,雷誉肯教肯揍的弟弟妹妹,便是受重视的。
而他一个管事,能被记住名字,就已经很不一样了。
因为家大业大,人丁兴旺,雷誉都未必能记得住家里很多弟弟妹妹的名字。
雷誉琢磨着余子清带来的话,嘿嘿怪笑了一声,神情里带着点嘲讽,不只是自嘲,还是嘲讽别人。
难怪他发出去的信,一个回信都没有,他也以为余子清那边有事,没空理他。
几个月的小闭关,对修士来说,都是正常的。
雷誉再次来到积雷山,看着雷励,自嘲的一笑。
“励祖,之前有人借我雷氏出力,如今也有人敢截我雷氏的雷简,励祖,我觉得,是时候得杀点人了。”
雷励豁然睁开眼睛。
“说说。”
听雷誉将事情说完,雷励笑了一声。
“若是没有卿子玉发现问题,绕了一圈,换了个方式给你带话,你是不是都没发觉不对劲的地方?”
“回励祖,我的确没多想,因为卿兄之前也说过,回去了之后要潜心修行,我也没觉得短时间内没回信,有什么不对的。”
“现在你知道,为什么所有的重要消息,我从来不用雷简了吗。”
“回励祖,我明白了,因为雷简并不安全,只是方便,价格便宜而已,往日里没有被拦截,只是我雷氏的名头在起作用,不起作用的时候,自然想拦就拦。”雷誉沉声回答。
“你明白就好。”说着,雷励却拿出一个新的雷简,递给雷誉:“现在,你写封信,告诉卿子玉,就说老子现在对他很感兴趣,要见他。”
雷誉不解,却还是照做了。
紧跟着,他便看到雷励掌中雷光闪烁,尽数没入那个雷简之中,转瞬之间,便又恢复了正常。
“去,回去了之后发出去吧。”
雷誉点了点头,离开了积雷山。
他没有召集,等了一天之后,才将那枚雷简发了出去。
雷简化作一道闪电,冲入天际,消失在云层之中。
天际之上的云层里,密密麻麻,大片的细小电光,在云层里跳跃,那是各地与雷氏之间的消息进出,每天都有不少。
等到那一丝雷光,冲出了雷氏领地,向着荒原的方向,在云层里跳跃的时候,周围已经没有第二道雷光了。
这个时候,之前拦下了两边通信的那人,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了手,抓向那一丝雷光。
已经做了前面几次,实在不想这个时候放弃不管了。
但这一次,当他抓到那一丝雷光的瞬间,却见那丝雷光直接洞穿了他的手,在他的掌心,留下一个寸许大的焦黑空洞。
他的脸色瞬间大变,哪里还不明白,这一次,就是钓鱼的。
他上钩了。
念头疾转之间,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抽出一把弯刀,将自己的受伤的右手,直接砍了下来,再一把火将断手烧成了灰烬。
止住了流淌的鲜血之后,他从自己的储物袋里,拿出一颗丹药,一脸肉疼的将其吞下。
丹药下肚,断腕处,新鲜的血肉在蠕动,骨骼在生长,很快,就有一只新的,完好无损的手掌长了出来。
做完这一切,他面色如常的回去。
回去的时候,也敏锐的注意到,有两个人,有意无意的扫过来往之人的手。
他没有去看那两人,碰到熟人的时候,还拱手示意。
没人注意到他,他回到了居所,便准备蛰伏起来,这些天就待在城里了。
然而,他去没注意到,远处的一座高楼上,一个留着山羊胡的老者,已经盯着这里了。
另一边,雷简顺利的在一朵朵云层里跳跃,来到了锦岚山,化作一道细细的闪电,落入锦岚山之中。
余子清拿到玉简一看,立刻笑了起来。
看来福伯那边的消息传到了。
雷励都有点不太高兴了。
听这口气,这次雷励不亲自打死几个人,怕是很难出了这口气了。
“老羊,我准备出门了,去大震。”
老羊看了看玉简,有些沉默。
“这么做,其实有把你当诱饵的嫌疑。”
“我知道,但是相比之下,我更也不想咱们家里,摆着一个随时有可能炸开,然后能毁掉锦岚山的东西。”
余子清看了看那些金属书页,眼里带着杀机。
就算是爆,那也不能在家里爆。
这些天,他一直在观察那些金属书页的变化,时间长了之后,就能发现点细微变化了。
封印肯定出问题了,那些金属书页,迟早是要爆的,只是一个早晚问题。
“若是事情有不对的,立刻先逃走,虚空大遁卷轴好说,但那个破瓦怎么用,你学会了吧?”
“学会了,指印诀最佳,直接击破次之。”
“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吧。”老羊犹豫再三,开始开口了。
“不,你守好锦岚山就行,然后别告诉里长,我怕他好不容易沉淀下来了,可以继续进步了,别又失控了。”
“放心吧,五十年之内,里长必定进阶不死境体修。”
“恻恻,格格,你俩不用跟着我,我一个人有什么问题了,也好走,毕竟,逃命的东西,我可不多。”
余子清一个人,操控着飞舟,离开了锦岚山,向着大震飞去。
站在船头的甲板上,余子清遥望着天际,轻叹一声。
这次,不止是雷氏要杀人了,他也要挖出来几个人坑死他们,最好是坑他们一波大的。
只杀几个人能出什么气啊,能在前面冲锋陷阵的,会是做决定的人吗?
还不都是不做决定,只做事的背锅侠。
最好是,知道那些人的最终目的是什么,然后直接针对他们的最终目的,让他们功亏一篑,再顺手坑死他们。
飞舟的速度很快,冰雪覆盖的荒原,很快就被他甩到了身后,天边隐约已经能看到一抹绿色了。
忽然,飞舟周围的空间开始了微微的扭曲,急速前行的飞舟,也仿若停在了原地,如何加速,都依然在这一片范围内。
一个一身紫色长袍的中年人,从虚空之中踏出,登上了飞舟。
中年人看了看余子清,顿时有种让余子清喘不过气的压力浮现出来。
绝对不止七阶,不,绝对不止八阶。
九阶强者!
中年人身上的气息慢慢收敛,他的神态平和,露出一丝微笑。
“你无需惊慌,本王无意与锦岚山结怨,你恐怕也不想拿着那些东西,不如直接给我吧。”
余子清呲牙一笑,从善如流,立刻将那些金属书页拿了出来。
中年人看着余子清的样子,顿时一乐。
“你不用等雷励了,我下了血本,请了一位九阶强者,拦住雷励片刻便足够了,我只是为了这些东西,无意与任何人为难。”
余子清其实一点都不担心,实力强到九阶,他反而不那么怕了。
他更担心的,其实是那种六七阶的亡命徒。
余子清拿出茶具,煮上热茶,摆好了桌椅,伸手虚引。
“襄王殿下,请坐。”
“你认识我?”
“在下并不认识殿下,只是大震神朝,九阶强者之中,会自称本王的,便只有殿下了。”
襄王坐下之后,静静的等着余子清煮茶,他一幅幅的看着那些金属书页。
直到翻到断肢的那一页,便将其他的全部收起,盯着这一页,神情有些复杂。
“这个,是我爹,我的父皇,曾经的震皇。”
余子清心神一震,满头的问号。
这种惊天的消息,你就这么随意的告诉我?
襄王看着余子清那不解的样子,笑了笑。
“我爹曾经是震皇,但那也只是曾经。
有一天,他入魔了,一天之内,便入魔极深,化出了天魔外相。
你应该能想象的到,震皇,入魔了,失去理智,会是多么可怕的场景。
而且,他还是一位不死境的体修。”
“大概能想象到了……”听到这,余子清就能想象那得有多麻烦。
“无人能控制他,也无人能救他,最后,我二叔当机立断,篡位登基,坐上了皇位,断了他与大震的联系,让危害降低到了最低。
而后,九位九阶强者,布下五龙大阵,将其困在其中,结合大阵之力,合力将其五龙分尸,这才将其控制住。
然后将其断肢,分别镇压在多处地方。”
余子清给襄王斟了茶,摆正了坐姿,继续听,襄王肯亲自来,还肯跟他说,总不可能是闲的。
“本来我并没有过多想法,直到前些天,有一个人告诉我,饿鬼,便是魔念、魔头的克星。
我爹有救了,只要我凑齐他的肉身,便有可能祛除魔念,让我爹恢复正常。
而我爹的一条腿,被封印在哀思洞天,如今,封印物,就在你的手里。
有了其中一部分,我便能找到其他部分。
我知道,是有人想利用我,但是,我却无法无动于衷。”
余子清现在听明白了。
因为甘霖,是锦岚山的特产。
他顺势拿出一个玉简,推给襄王。
“殿下,这是布施仪法、布施咒、布施印,而且必须心诚,辅以甘霖,才能祛除魔念,我想你应该不会不知道吧?”
“我知道。”
“但是令尊,已经彻底入魔,已无自我意识,亦不可能带着诚心,亲自布施饿鬼吧?”
“我也知道。”
“……”这下余子清没话说了。
“我知道归知道,但是我怎么都无法放弃那最后一点点希望,这么多年了,无数次,只要我闭上眼睛,我便看到了我爹被分尸的样子,所以,我想来请教一下你,你出身锦岚山,自然是最了解的,真的没有一丁点希望吗?”
襄王的眼睛里带着一丝希冀,那是绝望了不知多少年之后,再次燃起的一丝希望之火。
余子清知道,自己最好不要一盆水给他浇灭了。
绝望之后的希望,再次熄灭,会把人逼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