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哪还需要什么理由啊?一个人杀另外一个人或许要有动机,但是在情急之下救个人是根本不会考虑到那么多的对吧!】
直到赤井秀一的车在身侧停下,仍旧戴着易容.面具的贝尔摩德仍然没有从刚刚听见这句话时的混乱情绪中回神。
深夜的街上只有零星几辆车驶过,细细的雨丝斜飞着从屋檐下飘进来,滴滴点点落到她的脸颊上,隔着面具带来些许仲夏夜的凉意。
贝尔摩德抬头望了眼没有星星的天空,沉默好半晌才转头看向了静静坐在车内的长发男人。
“比说好的时间来得要早啊,莱伊。”她直起身毫不犹豫地钻进了车内,等门关上后,贝尔摩德似乎就恢复了千面魔女的正常模样,伸手边摘面具边浅笑着说,“怎么了,难道是波本那里发生了意外吗?”
“不要喊我那个名字。”赤井秀一皱着眉,掐灭了指尖的烟,神色淡淡,勉强点头肯定了贝尔摩德随口的猜测,“波本在我们的人过去前就提前离开,之后还把负责跟踪的人也甩开了。”
赤井秀一进入组织卧底的时候,距离贝尔摩德向FBI发起合作已经过去了四年,他们差不多能确定贝尔摩德是真的想投诚了,所以虽然上面没让他主动接触贝尔摩德、暴露卧底身份,但也告诉过他如果发生什么意外使身份暴露,可以向她寻求些许帮助。
因着这一点,即使赤井秀一本人因为进入组织前的女友茱蒂与贝尔摩德之间有仇,外加贝尔摩德善于演戏骗人的形象而对贝尔摩德并没有过多的信任,现在他也差不多能撇开那些偏见了。
他是不怎么相信消息是从贝尔摩德这里泄露的,可这不代表其他人也不相信。
贝尔摩德当然猜得到这点。
“呵。”金发的魔女冷笑一声,撩了下耳边的发丝,早有预料地说,“所以我暂时又变成你们的怀疑对象了,对吧?”
这种事在八年里压根不罕见,所幸的是贝尔摩德一点也不在乎FBI是否信任自己。
她想从FBI这里得到的,只不过是能够目睹组织加速毁灭进程而已,至于之后是会被FBI拘禁还是怎么样,只要还能活下去,她就无所谓。
她现在有必须活下去的理由。
贝尔摩德脸上的笑容被她抹去:“总之,今晚我该演的戏已经演完了,要想不被波本怀疑我的身份,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送我回分基地。”
“虽然不知道今晚的行动究竟是谁泄露的……”她颇为幸灾乐祸地说,“但看上去,你们原本想趁机拔掉曼哈顿分基地的计划可能要流产了呢。”
说的也是,按现在的情况,要是分基地还是照计划被摧毁,贝尔摩德本人却从FBI的围攻下顺利逃脱,那么以目前逃逸中的波本那颗聪明脑子,不难会把信息联系到贝尔摩德的身上。
就说现在,波本说不定都开始怀疑自己会被FBI追杀是被贝尔摩德牵连的了。
赤井秀一正要说话,贝尔摩德放在贴身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两人止住话头,后者皱起眉,接通了这个陌生号码。
“谁?”
她开的是外放,于是连带着驾驶座的赤井秀一,两人都听到了对面那道熟悉的男声:WWw.52gGd21格格党m“真让人难过,贝尔摩德,看来你还活着。”
是波本的声音。
贝尔摩德眼神一暗,用稍显虚弱的口吻回答:“你就是来嘲讽我的吗,波本?”
“当然不是。”对面的波本漫不经心地说,“我是来看看,你为什么还没有抓到那个叛徒的——记得某人之前说会在十二点前结束任务并联系我吧。”
“不过听你的声音,任务明显是失败了。”
波本轻笑着说:“这个消息会让我更遗憾的,你说对吗?我们都不想闹成那个样子。”
果然,波本已经开始怀疑她了!
贝尔摩德丝毫没慌,镇定自若地开口:“别忘了,波本,这个任务是你和我一起执行的,我失败了对你也没有好处。”
“是啊。”波本幽幽回应,“可是分基地里似乎出了老鼠,向FBI暴露了我的行踪……你有什么想法?”
“想法——难道你现在需要我这个伤员去接应你么,就因为你的猜测?”贝尔摩德低低地笑了笑,慵懒说道,“波本,你什么时候和琴酒学了他那疑心的?”
“单凭我的猜测确实没办法让你来接应。”
波本的声音隔着电话有些失真,他用轻佻的语气念了一个code name,随后带着冰冷的笑意问:“那,凭这个够了吗?”
赤井秀一听着那个他从未听过的代号,下意识看了眼贝尔摩德,接着愣住。
千面魔女的微笑消失了,那张被时间遗弃的、从来被各种情绪面具掩盖住的脸上,此刻竟滚落了一颗泪珠。
泪珠打在魔女的手背上,似乎是滚烫的,烫到瞬间将她从那一秒内脑海里闪过的十三年回忆中唤醒了。
赤井秀一意识到,波本手中掌握的东西说不定是比和FBI的合作对贝尔摩德而言,更重要的。
而那个代号是:Kahlua(卡路亚)。
—
“居然一点都不禁打,真让人失望。”赤江那月挂在安室透的肩膀上,用抱怨的语气说道。
“动手的人只有我吧?”安室透边把倒地不起的跟踪者们摞在一块,边无奈地说道,“虽然现在是夏天,你这样挂在我身上也是很冷的啊。”
“让我挂一下嘛,一个人飘着很没劲的啦。”赤江那月耍无赖一样地说。
也许是错觉,安室透总觉得这家伙好像在他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变得更亲近他了,那扇原本刚打开一条缝的门,好像已经半敞开了?
这让他看见了更真实的、属于赤江那月这只陌生背后灵的本性,比起原本的虚假亲近,他当然更接受现在的赤江那月。
但是,他还不想提前体会到带孩子的痛苦啊……
赤江那月本人假装没有发现安室透正在挣扎的内心活动,略有点不情愿地还是放弃了最佳偷懒位,转身飘到被摞起来的跟踪者小山上盘腿‘坐’下,单手撑着脸。
这条街上的跟踪者是他们之前看见的那三个,但暗处还有不少那个本土组织的钉子做接应,即便赤江那月在和他们打照面的时候就看出来了,安室透也双拳难敌四手,差点在解决最后几个人的时候挂了彩。
眼瞅着青年脸上小到快结痂的伤口,赤江那月不爽地眯了眯眼睛。
啊,真的好想现在就把这个组织端掉哦。
他不是都说了要让安室透全须全尾地回国么?真是的,这个世界上总有那么几个橘子,因为脑容量太过低下,弄得连赤江那月都没办法预测他们不要命的行动——就算是神也读不懂草履虫的想法啊。
“现在这样就够了。”他遗憾地对安室透说,“数量再多点,你就该被唐人街的势力盯上了,现在这样刚好,不会引起任何一方的注意力。”
接下来安室透就可以比较安稳地在这里坐山观虎斗了。
安室透才松了口气,就见对面的少年忽然胡乱揉了揉头发,接着抬脸表情阴沉地开口:“果然还是很不爽啊!”
说真的,这句话差点让熟悉组织成员的安室透跳起来——他从没有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赤江那月真的是组织成员过。
安室透不由警惕了起来:“什么?”
“我说,接下来我们就不继续猫着了吧。”只听少年几句话改变了两人原本的计划,唇角绷直,缓慢地说道,“安室先生,现在,随便挑一部手机给贝尔摩德打电话吧。”
“对贝尔摩德透露我的代号。”赤江那月从小山上下来,神态自若,“让我们再玩大点,把这个橘子组织提前毁在FBI手里好啦。”
他原本是不打算让贝尔摩德在事情结束前就被自己的代号刺激的,他知道那个确实深爱着自己的人有多么痛苦,所以一开始准备瞒到最后,再给贝尔摩德一个惊喜。
但像这样先让她做点准备,还能一箭双雕,似乎也不错?
……
电话在安室透把他们所处的位置地址发给贝尔摩德后就被他主动挂断了。
安室透听得出来贝尔摩德在听见那个名字后是真的被动摇了,而这仅仅是一个代号!
他现在更加好奇,赤江那月与贝尔摩德之间究竟有怎样的过去了。
“看上去你有什么想问的。”背后灵少年轻快地笑着说,“好吧,我之前也答应过啦,你想知道什么我基本都可以说哦。”
想知道的的确很多,其中就包括赤江那月究竟是什么时候变成的幽灵,总不能是刚死就变成这样了吧?对方看上去明显是不知道这八年发生了什么事的,就像是……沉睡了八年一样。
以及,他们究竟是怎么‘绑定’的。
只是最后,安室透问的不是这些问题中的任何一个。
“我身边,只有你一个背后灵吗?”他吞咽了一下,嗓音干涩,问出了一个从昨天晚上开始,被他刻意忽视到了现在的问题。
……哎呀?
飘在一旁的赤江那月在笑容里掺上了高深莫测:“我还以为你永远都不会问出来了。”
而听见回答的安室透神情一下就变了,他心中咯噔:“什么意思?”
“意思是……”黑发少年故意压低声音,露出死气沉沉的模样,勾着嘴角把话音刻意拉长,“你难道不觉得,晚上睡觉的时候会很冷,而且肩膀总是沉甸甸的吗?”
说完,他像变脸一样,唰地变回了那副通常表演出来的阳光灿烂的模样,略带点幸灾乐祸地摊手,吐了吐舌头:“毕竟,我在你家里住得实在有点挤呢。”
安室透像是被迎头敲了一棒,整个人懵在了原地。
那边的赤江那月还在有模有样地清嗓子,伸着纤长的手指对着安室透背后指点江山。
“一、二、三……真是花心的成年人。”小恶魔抬头望天,忧伤地说,“有我一个背后灵还不够吗,安室先生?”
安室透还没从这个大炸.弹里反应过来,大脑就先一步控制着五官露出了像是吃到柠檬的扭曲表情。
等一下,为什么之前从来没听赤江那月提起过这件事啊!
也许他的表情真的很明显在问这个,对面的少年顿了顿,语气理所当然:“因为你没有问我啊。”
不知为何,安室透在这个时候竟然真的感觉到肩膀更沉重了一点——即使他压根没看见赤江那月口中自己背后的三只其他幽灵。
好不容易从FBI和本土组织手中逃出生天的现在,卧底先生有点想找根柱子撞一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