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照岳冲出了酒店, 一股脑跑了好长一段距离,等回过神来他又担心爸爸会找不到自己,又回头走了一段距离, 可他又实在不愿意再见何丽娜, 就在酒店外不远处路边蹲了下来,独自生闷气。
贺照君就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看着他,眼里都是审视。
昨天贺照君确实是没有认出谢俞和谢照岳,但他到底不是孩子, 还是将这一幕记在了心里, 回去之后越想越不对劲,后来察觉到何丽娜的异动后,他才猛地醒悟过来, 当时心里也是讶异至极。
而后今天他就偷偷的跟着何丽娜出门, 找到了酒店。
不过他并没有跟上去,而是在下面等着, 他倒也没想着隐瞒何丽娜,只是想着, 如果何丽娜能解决是最好的, 他就不用出面了。
没想到看到谢照岳哭着跑了出来,贺照君九猜着何丽娜或许是说了什么,伤了他这老实无用的哥哥的心,所以就哭着跑出来了。
贺照君下意识的就跟上了谢照岳,见他一头跑了几条街, 最后又默默的走了回来,却又不敢上楼, 心里对他很是唾弃。
认真来说, 前世贺照君可以怪原身让自己过穷日子, 却没有资格怪谢照岳,因为谢照岳只是哥哥,还从小疼他,什么都让着他。
但要说贺照君对他心存感恩,那也没有。
谢照岳的付出在贺照君来说早成了理所当然,他是不会得到感恩的。
他只会怪谢照岳无用,给不了更多,还会怪你灰头土脸让他丢脸。
更不要说,前世谢俞和谢照岳相继死亡,归根结底,都是贺照君害的,贺照君心知肚明却绝对不会承认。
所以前世他催眠了自己,让自己更加理所当然的怨恨爸爸和哥哥,是以如今再见谢照岳,贺照君心里是没有半点儿见到相依为命二十年亲人的那种欣喜若狂,只有审视算计以及更加理所当然的怨恨。
此时当然也是理所当然的鄙夷。
不过,贺照君打量着谢照岳,他这个样子可不像是在苦水里泡着长大的,倒像是在蜜罐里宠着长大的。
难不成少养一个孩子差别真有这么大?
就算是这样,牛头村那么穷,他们也不可能有钱来港城。
这些年他们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们又到底是怎么来到港城的?
贺照君想弄明白这些,便从藏身处走出来,朝谢照岳走去。
他看得出来,谢照岳并不是和他一样的重生之人,他的眼神清澈单纯,这完全就是没有被社会浸染过的样子,这让贺照君嫉妒的同时,又松了一口气。
不是重生就好,那他就可以从谢照岳这里套到他想要的信息了。
“你是哥哥吗?”
贺照君走到谢照岳面前,低头俯视着蹲在自己面前的少年。
谢照岳猛地抬头,看到贺照君白皙俊美,雌雄莫辨的脸庞,他呆怔了一瞬,而后跳起来,再看面前穿着小西装整洁干净的好像王子的小少年,他手足无措起来,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的出声:“君君。”
贺照君将谢照岳带到附近一家酒楼,要了一个包间。
兄弟两分坐两侧,大大的圆桌将他们原本的亲密无间瞬间拉开了长长的距离。
谢照岳脑子瞬间清醒,意识到他和弟弟之间就像这圆桌一样,隔着无法跨越的鸿沟。
就像他和妈妈一样,他们都回不到当初相亲相爱的时候了。
谢照岳眼神黯然,情绪无比的低落。
他不能明白,他们只是不在一起生活而已,可他们的血缘关系是割不断的啊,为什么他们还是变成了熟悉的陌生人?
不对,他们之间,或许就连熟悉都不能使用了。
他们就是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
谢照岳没有隐藏自己的情绪,在贺照君这样的老狐狸面前也无法隐藏,因而轻而易举的被贺照君看了个透彻。
贺照君心里嗤笑,谢照岳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窝囊废,整日只惦记这些最是无用的亲情。
不过,这也正好给他利用的机会。
“哥哥,你和爸爸这些年过得好吗?”贺照君露出一副关心的模样。
谢照岳终于感觉到了弟弟身上一丝熟悉的样子,人也放松了许多。
他点头:“我和爸爸这些年过得挺好的,你呢?你跟着妈妈,这些年过得好吗?”
贺照君没有说话,只露出一丝苦笑。
谢照岳着急了:“难道你跟着妈妈过得不好吗?怎么会这样?妈妈可是大学生,有城市户口,大学毕业后就是干部了,你跟着妈妈也会有城市户口吃商品粮,更可以留在城里读书,受最好的教育,将来也做个大学生,有光明的前程。爸爸就是想着你跟着妈妈一定不会吃苦,才一定让你跟着妈妈的。”
贺照君露出惊讶的神色:“是这样的吗?可是从小到大,所有人都告诉我,我是爸爸妈妈不要的孩子。”
“怎么会?爸爸也是很疼爱你的,要不是为了让你过好日子,爸爸怎么舍得把你交给妈妈?还有妈妈,妈妈最爱的孩子就是你啊,她怎么会不要你,对你不好?”
谢照岳不想让贺照君对父母有什么误会,着急忙慌的解释。
而后他很快就又想起8 年前偷听到的那些话,妈妈其实并不想要他们,无论是他还是弟弟,妈妈一个都不想要,嫌弃他们是累赘,是爸爸为了弟弟的前程着想,非要将弟弟留在妈妈身边的。
难道妈妈记恨爸爸,所以这些年对弟弟不好?
谢照岳几乎是一瞬间想问贺照君这些年妈妈爱不爱他,但抬眼看到贺照君白净漂亮的样子,身上的衣服看着也很昂贵,如果妈妈不爱他,不可能把他照顾得这么好。
谢照岳也见过不被父母喜爱的孩子,他们绝对不可能长得这么好的。
而且,爸爸也说,凡事三思而行,如果他因为心疼弟弟,将妈妈的那些凉薄行径告诉弟弟,弟弟会不会对妈妈从此心存芥蒂?
弟弟到底是跟妈妈一起生活的,如果弟弟对妈妈有了不好的想法,他跟妈妈的关系可能会更加糟糕,那他的处境可能反而会变得糟糕。
所以这些事情不能让弟弟知道。
谢照岳脸色变来变去的,被贺照君全都看在眼里,贺照君只做不知,说道:“别说了,寄人篱下的生活,不说也罢。倒是说说你和爸爸这些年过得怎么样,还有,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谢照岳定了定神,将他们这些年的生活一五一十的说了,来港城的事也老老实实说了。
他们就是来旅游的,没想到会遇到他们。
贺照君一听谢俞用一床麻将凉席开启他的传奇人生,心里既嫉妒怨恨,又更加肯定谢俞就是跟自己一样重生回来的。
贺照君对于谢俞会制作麻将凉席倒是不怎么怀疑,因为前世谢照岳在隔壁省打工,天气炎热经常睡不好,但他为了省钱给自己读书,宁可自己忍着也不买当时十分风靡的麻将凉席。
后来谢俞无意中知道了这件事,就询问了村里见过麻将凉席的年轻人,最后请人帮忙从山上砍了竹子回来,自己钻研了好久,终于做出了两床麻将凉席,一床给谢照岳,一床给了他。
当时他其实挺嫌弃的,因为谢俞自己做的麻将凉席没有经过高温碳化,很容易生霉,且颜色也不好看,一看就知道是赝品,让他在同学面前好生丢脸。
后来谢俞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办法,居然让他想到了办法处理了竹子里的水分,虽然色泽手艺都没有正规工厂的好看,但也确实是比之前好多了。
没想到他重生后,竟然用这手艺发家致富起来,有了一点儿钱竟然还学人家有钱人,带孩子出国旅行见世面。
说到这个,贺照君就更加嫉妒了。
他如今已经算是贺家的少爷了,他都没出过国呢。
谢照岳这个土包子却比他先出国了。
贺照君看着谢照岳脸上的骄傲表情,心里就越发的烦躁怨恨,不过他如今是很会做表面文章的,当下就露出笑容说:“知道你们这些年过得这么好,我就安心了。”
谢照岳也关心弟弟:“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你刚刚说,寄人篱下是什么意思?”
贺照君顿了顿,一开始还不说,后来就做出一副被逼急了的样子,才苦笑:“爸爸当初的考虑确实是对的,但爸爸没有考虑到的一点是,那时候妈妈还在读书,她根本就没有办法照顾我,最后没有办法,只好把我送去姥姥家。而姥姥家,你是知道的——”
何丽娜不怎么跟人说自己的父母,但谢俞身为女婿,以前总会有说到要不要回去岳家探亲或者寄点山货之类的,何丽娜从来都不准。
只说父母从小偏心,只将两个儿子当成宝,女儿就是跟草,完全不顾死活的。
这话谢照岳也听到过一两次,此时说起,他便隐隐约约记起来,自然也就脑补何丽娜为了求姥姥家收留照顾何照君多么低声下气,贺照君到了姥姥家之后又被偏心的姥姥和没良心的舅舅表兄弟们如何欺负,一时间眼圈就红了。
他忽地对贺照君说:“君君,你回来吧。现在家里有钱了,你回来也不会吃苦了,你回来吧,我们父子一辈子在一起。”
贺照君:“!!!”
你开玩笑吗?
谢俞就算现在是一个工厂的厂长,就算他如今有百万身家,跟贺家相比,他那点儿钱就连人家的零头都不够好吗?
但看谢照岳真诚的神色,贺照君就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贺照君没办法,只好解释:“不了,妈妈这些年为我付出了很多,而且她虽然嫁入了豪门,但她其实活得很辛苦,我要留下来帮她。要是我也走了,妈妈和弟弟就没人保护了。对不起,哥哥。”
谢照岳有些失望,但也没有完全失望。
“那你要是想回来,以后随时都可以回来,牛头村永远都是你的家。”谢照岳认真的说。
他想表达的是,家永远是你的家,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但贺照君却觉得他真是奸诈。
牛头村是他的家,但他们家不一定是他的家。
谢俞既然是重生的,肯定不会接受他。
贺照君又看向谢照岳。
看看扔掉他之后,谢俞为了让谢照岳过好日子多努力?
但凡他前世肯像现在一般努力,他也不会过得那么苦。
也不会到了港城之后,明明已经身居高位,还要被人嘲笑乡巴佬,土包子。
贺照君实在是没有兴致跟谢照岳说话了,就说:“哥你先坐坐,我去上个洗手间。”
“好,你去吧。”谢照岳点头。
等贺照君走了之后,谢照岳本来是想把饭钱给结了,虽然弟弟现在看着过得好,但豪门又哪里是那么好呆的,只怕也只是表面光鲜吧。
可是他一摸口袋,才想起来出来得匆忙,没带钱。
他抿了抿唇,感觉很不好意思。
贺照君出了包间之后,脸色就阴沉了起来。
为避免让人看到,他去了洗手间。
“哟,这是哪来的小弟弟,长得可真是漂亮。”
贺照君在洗手间被人调戏。
贺照君皱了皱眉头,转头看去才发现,这两人竟然是前世港城圈子里有名的花花公子陈柏岐。
陈柏岐不仅喜欢玩女人,听说还喜欢玩漂亮的小男孩,非常的变态。
贺照君就曾见过,那时候陈柏岐都已经三四十岁了,身材疏于管理,大腹便便的,肥头大脑,搂着漂亮小男孩猥琐的样子更是让人恶心。
不过现在的他也不见得有多好看,酒糟鼻,一脸的青春痘,叫人看了都恶心。
这会儿他正以恶心至极的目光看着何照君,好像要把贺照君身上的衣服都扒掉一般,让贺照君恨不得戳瞎他的眼珠子。
可惜他如今年纪还小,要不然的话,他一定将他按在便池里给他洗洗眼睛。
贺照君就做出天真的样子:“是吗?我爷爷和奶奶也是这样夸我,还因此给了我很贵重的见面礼,让其他兄弟姐妹都羡慕坏了。”
陈柏岐听到贵重二字心里顿了顿,再看贺照君身上的衣服价值不菲,开始意识到或许对方的身份不凡,便收敛了些:“你爷爷是哪位啊?你谁家的孩子啊?”
“我爷爷啊?”贺照君笑了笑:“我爷爷叫贺兆明。”
“贺兆明?”陈柏岐瞬间变了脸色:“原来是贺家少爷,失敬失敬。”
陈家哪敢跟贺家对上,当下赶紧溜了。
贺照君望着他的身影确实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那老东西这么疼他的好大儿,赚了那么几块钱还特意带他出国长见识,如果他的好大儿子被人毁掉了,他一定痛不欲生吧?
就跟前世一样。
贺照君眼里掠过一抹阴毒。
他当下招过一个服务生,给了对方一笔消费,让他给陈柏岐带句话,而后自己先走了,走之前他还把账给结清了,出了门口,他就招了辆的士走了。
谢照岳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贺照君卖了。
他正一无所觉的坐在包间里等待贺照君的回来。
包间门被推开的时候,他还下意识的回头露出笑容:“君君——”
没想到进来的不是贺照君,而是陈柏岐。
陈柏岐一进来就把谢照岳当猎物一样打量。
谢照岳站起来,眉头皱得紧紧的,下意识的用英语开口:“你是谁?有什么事吗?”
谢照岳虽然不明白陈柏岐的坏心思,但他莫名的不喜欢这眼神。
感觉很恶心。
陈柏岐眉头皱了皱,不是说这是从内地偷渡过来的土包子吗?
怎么还会说英语,这口音,还有点儿美式味道。
他哪里知道,谢照岳这一口英语,都是这些日子在外旅行的时候锻炼出来的。
他之前在市里读书,英语成绩是考得很高,阅读理解没问题,写作文也 OK。口语却是不行,但谢俞说这一趟出国旅行机会难得,正好可以让谢照岳练练英语,所以父子两个的英语都练得有模有样的了。
在港城停留的时候,谢俞曾经跟谢照岳说过,港城受雾国的管辖,颇有些崇洋媚外,张口闭口要是不带几句英文,就感觉自己不够洋气,也要被人笑死,所以让他如果遇到什么事,别慌乱,直接拿出英语来,别人就会觉得他不是好欺负的,忌惮三分。
这会儿谢照岳感觉到了危险,下意识的便用起了英语。
陈柏岐反手将包间门反锁,目光在谢照岳身上梭了一眼,一下子就看出他衣饰普通,再加上他神情拘谨,便看出他不过是在虚张声势,便用港城话说:“靓仔,怎么一个人守着这么大一间包厢这么可怜啊?走,哥哥带你去玩。”
陈柏岐说着就伸手去拉谢照岳,谢照岳迅速后退:“你要干嘛?你赶紧走,我家里人马上就到了。”
“小朋友说谎可是要被打屁股的哦。”陈柏岐露出引诱小朋友的笑容;“跟哥哥走,哥哥带你去玩世界上最让人快乐的游戏。”
陈柏岐手搭上了谢照岳的肩膀,谢照岳下意识的一巴掌将人打开,他直接捏拳警戒:“你马上给我滚,要不然的话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他又对外喊:“服务员!”
“还是只有爪子的小猫咪啊,有意思。”陈柏岐摸摸被打红的手背:“别喊了,这包间可是在最里面,每一个包间私密性非常的强,任你喊破喉咙,外面的人也听不到你的声音。”
他露出笑容,一边解皮带一边朝谢照岳走过来:“你还是乖乖就范吧,哥哥还能多疼惜疼惜你。”
谢照岳感觉到了危机,等陈柏岐扑过来,他突然间转身从另一边窜了出去,直扑门边,结果房门被锁上了,他打不开。
陈柏岐愉悦的笑了:“想跑出去,想都别想了,我已经让人把门在外面反锁了,里面是打不开的。”
“你到底想干嘛?”谢照岳回头警惕的看着陈柏岐:“我跟你无缘无故,无冤无仇,你是不是找错人了?”
“怎么会无缘无故呢?今天过后,我们就有关系了,关系可亲近了。”陈柏岐猥琐的笑。
“你不要过来,要不然我对你不客气。”谢照岳越发的恶心,他想起爸爸说过的话,反而沉住了气,捏着拳头对着陈柏岐。
陈柏岐根本就不相信一个小孩子能把他怎么样,谢照岳小狮子一样反抗反而刺激了他,他朝谢照岳扑了过来。
谢照岳见状不客气一拳打在他鼻子上,直接将他的比起打歪了,鲜血流了下来。
陈柏岐一抹脸,脸色瞬间变了,恶狠狠的:“小兔崽子,你竟然敢打老子,老子要是不把你整死,老子就不姓陈。”
陈柏岐扑了过来。
谢照岳也不跟他废话,直接开揍,没一会儿就将陈柏岐揍倒在地上,哀鸣不已。
“开门。”谢照岳确定陈柏岐没能力反抗,连忙回身拍门。可惜没有人理会。
谢照岳唇一抿,正要抬脚踹门,就听得“砰”的一声,房门被人在外面狠狠的踹了一脚。
谢照岳不由得紧张起来:不会是这人的同伙吧?
他目光一扫,转身跑到窗户边,推开窗跳上去,决定如果真是这男人的同伙,他就从楼上跳下去。
只是三楼,应该,可能,不会有事的吧?
但无论如何,谢照岳知道,如果真落在这些人手里,他下场会更惨。
“砰!”包间门在三脚后,直接被踹开,谢俞高大的身影出现门口,他一眼看到坐在窗台上的谢照岳,心都跳到嗓子眼去了:“岳岳,不要动。”
谢照岳回头看到谢俞,眼睛一亮:“爸爸。”
眼圈一下子就又红了,他跳下窗跑到谢俞身边,指着地上陈柏岐告状:“爸爸,这人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突然间闯进我的包间,还让人把包间的门反锁了,想要打我。好在我厉害,把他打趴下了。”
谢俞知道谢照岳这是没有明白陈柏岐对他到底怀着怎样的恶念,也不说破,只摸摸他的头:“岳岳很棒。”
谢照岳抿唇,露出一丝笑意:“爸爸教得好。”
但是他目光落在地上的陈柏岐身上,又不安起来:“爸爸,这不会有事吧?”
“没事,有爸爸在。”谢俞拍拍谢照岳:“对了,你自己一个人来的吗?”
谢俞当然知道谢照岳不是自己一个人,也知道谢照岳这一场祸事从何而来。
但他不能当做真知道。
解释不清楚。
谢照岳脸色变了,“是君君带我来的,之前君君说去洗手间,一直没回来,然后这人就进来了。爸爸,这是不是黑店,君君是不是也被他们抓走了?爸爸你要救救君君。”
正好酒楼的经理来,听到谢照岳这一番话脸色顿时就黑了。
“后生仔,没证据可不要乱说话。”
“没证据?”谢俞冷笑一声,指着门锁,再指着地上的陈柏岐:“这不是证据?”
“我还有一个儿子,也曾出现在酒楼,他现在又在哪里?”
经理目光落在陈柏岐身上,心里已经知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陈柏岐这会儿已经叫起来:“经理,我在酒楼里被这大陆仔给打了,你要是不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我绝不会善罢甘休。”
大陆仔?
经理瞬间有了决断。
大陆仔和陈家少爷,谁轻谁重,帮谁不帮谁,还用问?
经理一边走过去要将陈柏岐扶起来,一边对谢俞说:“陈生是我们酒楼的老客户,什么品性我们最清楚,这里面肯定是有误会。但是你们无端端把人打成这个样子,就太过分了。”
谢俞上前拦住经理,一脚踩在陈柏岐的□□上,目光瞥了一眼陈柏岐松开的皮带:“误会?你跟我说这是误会?你猜我会不会相信?”
陈柏岐宝贝被踩着,感觉随时都有可能被踩爆,顿时吓得惊叫起来。
经理神色一僵,心里骂陈柏岐傻逼,一边软硬兼施:“这确实是误会,陈生出身名门,家教好不可能做那些不好的事情,他可能是喝多了,上完洗手间之后没注意走错了包间,不是有意的。有什么我们好好说,你先把脚移开好吗?”
“对对对,就是误会。”陈柏岐忙附和。
妈的,就没见过这么狠的,直接就猜住人的命根子。
偏偏他还真是被拿捏到了。
他发誓,等他死里逃生,他一定要弄死这父子俩。
谢照岳忙说:“不是误会。他就是看我一个人在包间里,就想欺负我,还把包间的门给反锁了,所以我才打了他的。”
“你别说话。”何丽娜黑着脸低声呵斥了谢照岳一句。
谢照岳梗着脖子:“我又没有说谎。”
但是想到弟弟,谢照岳又说:“爸爸,还是先找君君吧。”
何丽娜也说:“对,先找君君。”
君君可千万别出事。
何丽娜都急躁起来。
谢俞回头看了何丽娜一眼:“君君当然要找,但你家那位是不是也叫过来?这陈家名门望族,我们就算是想讨回个公道,也摸不到人家的边哪。好歹君君也是他继子,继子出事,他这个当后爸的是不是也应该尽一份力?”
“你闭嘴!”
何丽娜瞪了谢俞一眼,嫌弃他一口一个继子一个后爸说得难听。
不过她还是跟酒楼借了个电话,打给贺奉卿,让他过来帮忙撑腰。
要不然这些狗眼看人低的港城人还真的会倒打他们一耙。
只是何丽娜本来不想让贺奉卿知道谢俞和谢照岳的事情,这下也隐瞒不住了。
她心里很是迁怒谢俞和谢照岳,也有些恼火贺照君,干嘛要带谢照岳来这种地方。
贺奉卿接到电话很快就过来了,酒楼经理和陈柏岐看到贺奉卿,人都麻了。
尼玛,谁能想到这大陆仔竟然跟贺家有关系?
贺奉卿一来,事情就简单多了,陈柏岐哭爹喊娘的求饶,说自己不知道谢照岳是贺家的继子,就以为是个偷渡过来的大陆仔,所以才动了歪心思,现在谢照岳也已经把他给打了,这件事就这样过去吧。
谢俞目光微闪:“谁跟你说我儿子是偷渡过来的大陆仔?”
“是服务员。”陈柏岐想指出到底是哪个服务员说的,最后当然是没指出来。
因为他根本就没见到那个服务员,他就听到那服务员的声音了。
陈柏岐没人证,证明不了自己,急得哭起来:“真的有人告诉我的。”
“对了,我见过贺家少爷。”陈柏岐想起来,忙说道。
何丽娜竖起眉头:“怎么,你这是连我小儿子都要攀扯上了?”
众人在酒楼里找了一通,自然是没找到贺照君,但贺照君结账的事有服务员记得,所以大家都知道贺照君是自己离开了酒楼。
为什么离开大家都不知道。
陈柏岐如今又扯出贺照君,同意可想而知。
何丽娜当然不能让他得逞。
贺奉卿冷着脸:“这件事,我会亲自跟陈老先生说,相信陈老先生一定能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
陈柏岐眼前一黑。
贺奉卿又转眸看向酒楼老板。
贺奉卿到了之后,经理知道自己这是兜不住了,赶紧将老板叫过来。
老板能怎么办?港城赫赫有名的贺家他们可惹不起,只能做孙子,赔礼道歉,最后不仅免了谢俞踹坏门的赔偿金,还当场将经理以及管这几间包间的服务员给免职了,这件事才算是过去了。
解决了酒楼这边的事情,贺奉卿和何丽娜,谢俞和谢照岳另外找了个地方坐下。
除了何丽娜和谢照岳感觉尴尬,贺奉卿和谢俞都神色自若。
贺奉卿看向谢照岳:“小朋友,方才没吓到吧。”
“没有。”谢照岳抿了抿唇,摇摇头说道。
“没有就好。”贺奉卿笑道:“这一次你们是过来旅游还是有什么事情吗?准备在这边待几天?要不然多待几天吧,你妈妈跟你也多年没见了,甚是想念你,正好趁着这个机会你们母子好好团聚,顺便把港城也走一走。港城还是有很多不错的地方的。”
何丽娜神色尴尬。
不好意思,她一点儿都不想念这个儿子,她之前还打算跟前夫签订协议,以后跟儿子恩断义绝。
不过贺奉卿都说出这么有风度的话来了,她自然是不能掉链子的。
“是啊,在港城多待几天吧。”何丽娜客套的说。
谢照岳僵硬的说:“我们已经逛过了,准备回家了。”
他不是傻子,他感觉得到贺奉卿不是真心欢迎他,何丽娜就更加了。
他们不是真心喜欢他,他也不想留在这里跟他们应酬。
以后他们待在港城,自己留在内地,各不相干。
谢俞回头看了一眼谢照岳,这才跟冷淡的跟贺奉卿说道:“贺先生客气,不过不必了。我跟何丽娜已经商量好了,等签完协议以后,我们就再也不联系了。”
“谢俞!”何丽娜变了脸色,警告的看向谢俞。
谢俞根本就不搭理她,直接从随身携带的挎包里掏出那五万块港币,放到谢照岳面前。
何丽娜不想让谢俞说出恩断义绝的话来,那样显得自己太过绝情,她抢先跟谢照岳说:“岳岳,当初妈妈跟你爸爸分开,商量好了,你和君君哥俩我们一人带一个,但是你怎么说也是我亲儿子,我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过苦日子,所以这五万块港币你拿着,回去后兑换成花币,然后读书也好,盖房娶妻也好,做点小生意也好,好好生活。”
也别再联系了。
这话何丽娜没说出口,但是谢俞懂,谢照岳也不傻,贺奉卿就更不傻了。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谢照岳身上。
谢俞握住儿子的手:“岳岳,这笔钱你要不要留下,你自己做决定,爸爸都支持你。”
谢照岳红着眼眶死死的盯着那五万块钱,贺奉卿都能感觉到他眼泪像是要掉下来了。
确实很可怜的小孩子。
但是贺奉卿也并没有开口说什么。
如果何丽娜执意要将谢照岳要回来,谢照岳也愿意跟他们生活,他也无可无不可。
反正一个小孩子嘛,他也不是养不起。
但何丽娜不愿意要回来,他也理解。
毕竟这小孩跟他亲爸长得这么像,留在眼前,确实也挺戳眼睛的。
谢照岳最后深吸一口气,起身走到何丽娜身边,跪下磕三个头:“谢谢你生了我。”
而后他起身,将那五万块钱推还到何丽娜面前:“这笔钱,我不要。当年你和爸爸离婚时说得清清楚楚,我跟了爸爸,君君跟了你,以后我不找你要钱,君君也不找爸爸要钱,既然早就说好了,就按照当初的约定来。”
何丽娜张嘴想说什么,谢照岳举起手发誓:“我谢照岳发誓,此生不拿你何丽娜一分钱,也不会再来找你相认,给你添麻烦,除非有朝一日你去世了,我来给你上柱香,否则此生,永不相见。”
谢照岳说完看向何丽娜:“需要签订协议吗?我可以的。”
何丽娜被谢照岳这一出弄得心头发堵,恨不得将他塞回去。
她怎么会生出这样的儿子来?
“我没有要与你恩断义绝的意思——”何丽娜企图挽尊。
“我知道,我是想跟你恩断义绝。”谢照岳打断她的话:“就当做是我不孝。”
何丽娜:……这畜生一定前世是她冤家。
不过签协议也是她所愿。
贺照君走了进来,红了眼睛:“哥哥,你连弟弟也不要了吗?”
谢照岳抿了抿唇,他转身朝贺奉卿鞠了一躬:“贺先生,请您善待我母亲和弟弟。”
贺奉卿彻底对谢照岳刮目相看,只是他也看得出来,这小孩是铁了心,只能叹息:“放心,他们是我的妻子和孩子,我会照顾好他们。”
“多谢。”签完协议,谢照岳去拉谢俞:“爸爸,我们走吧。”
“好。”谢俞眉眼温柔的拉住谢照岳冰冷的手:“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