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俞, 你们回来了?”
谢俞和谢照岳才回到村子,就遇到了人,瞬间被围得团团转。
“谢俞, 你们真的去了首都啊?”
“首都长什么样的啊,是不是到处都是楼房?”
“比我们县城还要大吗?”
“你这不是废话吗?那可是首都,天子脚下,哪里是一个县城可以比的?”
……
大家七嘴八舌的说着,都对首都很感兴趣。
毕竟他们大半生都是生活在山村里, 别说首都了, 就连镇上都是没事不去的, 县城对于他们来说都已经遥不可及, 更别说首都了。
虽然也有知青是从外面城里来的, 但这些全都比不上谢俞去首都让他们震撼和羡慕。
因为谢俞是村里的人,和他们一起生活二十多年,他们是一体的。
谢俞去了首都,他们羡慕的同时也有一种骄傲。
看, 我们村谁谁谁去了首都,首都怎么样巴拉巴拉, 足够他们吹嘘啦。
谢俞和谢照岳是完全插不上话。
“行了行了,你们着急什么呢?谢俞走了一路回来,累都累死了, 哪里有空搭理你们?都赶紧回去,也让谢俞回家收拾收拾屋子,歇息歇息。”
罗宝山高大身影当做谢俞面前, 将人群挥散。
“那谢俞你先回家歇一歇, 回头我去找你, 你可要好好跟我说说首都到底是啥样的。”一村民大声道。
“就是, 回头可一定要好好跟我们说说。”
大家看谢俞和谢照岳风尘仆仆疲惫不堪的样子,便先放过了他。
“不对啊谢俞,你不是带着俩孩子去的吗?怎么只带了岳岳回来?君君呢?你把君君弄丢了?”
终于有人发现不对劲,失声惊呼,瞬间将大家的目光都吸引过来。
大家一看,可不,真少了个孩子。
罗宝山也急了:“谢俞,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君君怎么没跟你们回来?难不成真不见了?”
“听说还有拐子会拐孩子,莫不是路上的时候被拐走了?”
“我就说嘛,好好的干嘛非要跑那么远,现在好了吧,孩子不见了!”
“该妹咯!”
……
大家七嘴八舌的指责谢俞,谢俞张嘴几次想解释都被打断了。
谢照岳看不得大家误会谢俞,急得尖声叫起来:“君君没有丢,他跟妈妈在一起了。”
有人不信谢照岳的话:“你妈妈不是还在读书吗?她怎么照顾得了君君?小孩子可不能骗人。”
谢照岳顿时委屈了。
他哪里骗人了?
他说的都是实话,才没有骗人呢。
“岳岳没有骗人。”谢俞立即给谢照岳澄清:“我跟岳岳妈妈离婚了,以后岳岳跟着我过日子,君君跟着他妈妈过日子。”
虽然大家伙早就想到何丽娜去了首都这么久没有音讯,是想抛夫弃子了,但没想到居然还真的离婚了。
更神奇的是,她居然还愿意要一个孩子!
“真的离婚了啊?”
“当初我就说了,何丽娜妖妖娆娆的,一看就不是个安分守己的,这去了首都,肯定不会再回来,现在被我说中了吧?”
“谢俞也是傻,当初大家伙都劝他别让何丽娜参加什么高考,他非不听,现在好了吧,老婆孩子都没了。”
……
一句句一声声,都是在说何丽娜的不老实和谢俞的太老实,谢照岳听得小脸紧紧的绷着,小拳头紧紧的握住,想大声的说他妈妈不是这样的人,可话又梗在喉头,一句都说不出来。
他小小的心灵是明白的,妈妈确实就像大家说的那样,不是个好人,她在家里的时候甜言蜜语的欺骗爸爸,走了之后又毫不犹豫的抛弃了爸爸和他们。
可他还是不想让他们这样说妈妈。
他很伤心,也很难堪。
小小的身子突然间腾空而起,谢照岳撑大眼睛,发现自己落在了爸爸的怀里。
他听得爸爸在他头顶说道:“好了,大家都不要胡乱猜测了,我和岳岳妈妈之所以离婚,是因为我们之间差距太大了,没有办法继续在一起了而已,我们是和平离婚的,所以希望大家都不要再乱说了。”
谢俞最后目光落在怀里的谢照岳身上,郑重的说:“谁要是再乱说,我就要跟他拼命了。”
许是谢俞说得太郑重了,大家都被镇住了,一时间都住了口。
罗宝山回过神来,赶大家:“行了行了,不就是离个婚吗?有啥了不起的?还值得你们在这里叽叽歪歪的,丢人不丢人?行了行了,都散了散了。”
大队长这时也走过来,“还不回去吃饭,是一点儿都不累是吧?要不累就继续下地再干两小时。”
这下没有人继续磨叽了。
他们可已经干了一上午了,这会儿早就已经饿得肚子咕咕叫,再回去干活,那不是要人命吗?
一时人群散了。
大队长跟谢俞说:“离了也好,何知青本来就跟咱们不是一路人,过不到一块去也是正常的。以后啊,你就安安心心的干活,好好的把岳岳抚养长大。”
大队长本来是想说让谢俞再找个贴心的,但是看着谢照岳可怜兮兮的样子,到底是没说。
谢俞谢过大队长:“队长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干活,好好把岳岳抚养长大的,我不会让他过得比任何人差。”
大队长和罗宝山心里都明白,谢俞说的这个任何人,是指跟了何丽娜的谢照君,心想你这有骨气是挺好的,就是有点儿不切实际。
再不想承认也得承认,他们山村里的日子,就是没有人家城里人过得好。
谢照岳倒是没有想那么多,他就是感觉到了爸爸对他的爱意。
他也搂着谢俞的脖子说:“岳岳也会一直一直陪着爸爸的。”
“岳岳真是个好孩子。”
大队长和罗宝山看着谢照岳眼神也是十分慈爱和欣慰。
说起来,谢俞家两个孩子,谢照岳是最懂事的,谢照君到底还是被谢俞夫妇给养得太娇气了些。
谢俞能将谢照岳留在身边,虽然对于岳岳来说命不好了些,但对于谢俞来说,却是运气爆棚。
大队长又跟谢俞说;“村里人那德性你是知道的,嘴碎,有点儿啥事都能传得沸沸扬扬的,你们家这些事肯定是要被人议论些日子的,你也别太放在心上,岳岳也是,你虽然没有了妈妈,但是你有爸爸呢,不要管别人说什么,只管跟着你爸爸过好日子,知道吗?”
谢照岳点头:“岳岳知道了,队长爷爷。”
谢照岳说完又想起来:“队长爷爷,宝山叔,我和爸爸给你们买了礼物哦。”
大队长闻言意外之余又有些熨帖,摆摆手:“你们好好的回来就是了,还带了什么礼物?净会乱花钱。东西不用送过来了,你们留着换钱好好过日子吧。行了,都回去吃饭休息吧。”
大队长摆摆手就走了。
谢照岳挠挠头,懵懂不解的问谢俞:“爸爸,我们给队长爷爷带礼物,队长爷爷为什么不高兴还骂我们,还不要我们的礼物?”
罗宝山说:“因为你们瞎花钱。”
罗宝山也数落了谢俞一顿。
谢照岳望着罗宝山更加疑惑了。
“宝山叔你也不要礼物啊?可是当时我们挑布料的时候挑了好久呢。”谢照岳说。
罗宝山神色僵住了:“你们带的是布料?”
要知道这年头买布料都是要布票的,偏偏他们乡下不像城里工人每个月都会发各种票,对于他们来说要积攒几张布票买布做衣服可太难了。
罗宝山家里都好几年没买个布了。
因为布票没攒够。
没想到谢俞竟然给他们带了布料回来。
谢俞就知道罗宝山会这样,故意逗他,叹息一声:“是啊,我们看到首都百货大楼旁边还有个专门卖二手货的地方,就过去看了看,正好看到有卖不要票的瑕疵布,我想着家里买布不容易,除了给我和岳岳买几尺回来做两身衣服之外,就想着给你们也带点,没想到你竟然不想要,那就算了,大不了我就把布料留着,明年继续给岳岳做衣服。小孩子见风长,今年做的明年肯定就不合适了。”
谢照岳还以为谢俞是真的不给罗宝山了,忙说道:“爸爸,我还小,不用做那么多衣服的,还是给宝山叔吧,狗蛋他们都好多年没有穿过新衣服了,现在穿的也破破烂烂的。”
谢俞忍笑叹息:“唉,爸爸当然也想送给你宝山叔,可是你宝山叔不想要啊,我们送人礼物啊,是要送到人家心坎上才算好,人家不喜欢的我们绝对不能送。”
一旁罗宝山的儿子狗蛋急得直跺脚:“爹!”
他要穿新衣服。
罗宝山没好气的白了谢俞一眼:“我喜欢。”
对上谢俞似笑非笑的眼睛,罗宝山一拳打在他胳膊上:“好你个谢俞,出去一趟,竟然学坏了,竟然消遣我。”
谢俞笑:“不敢不敢。”
谢照岳看看谢俞又看看罗宝山:“爸爸,那我们这礼物还送吗?”
谢俞揶揄的看着罗宝山。
罗宝山捏捏谢照岳的脸颊:“宝山叔特别喜欢你们送的礼物,多谢了。”
谢照岳顿时松了一口气:“宝山叔你喜欢就太好了。”
得了合心意的礼物,罗宝山心情很好:“中午到我家吃饭吧。”
“行。”谢俞没有拒绝。
他们赶了一个上午的路回来,早就饥肠辘辘,恨不得立马吃下一头牛,叫人现在回去收拾家里再做饭,等一两个小时再吃饭,他忍得小孩子也忍不得。
罗宝山就吩咐狗蛋:“你现在跑回去跟你娘说,谢叔和岳岳要到我们家吃饭,让你娘多准点吃食。”
“好。”狗蛋欢快的往家里跑。
宝山媳妇从狗蛋嘴里得知谢俞给他们带了布料回来,别说是吃一顿饭了,就是再吃一顿她也是愿意的,当下从米缸里拿出一把红薯粉浸泡下粉来招待谢俞。
毕竟他们山里粮食不多,主食是大米和玉米,平时大白天都是早上煮一大锅玉米粥,晚上才吃饭,家里粮食不多的,家里的玉米粥就会煮得稀稀的,一勺子下去都是水,不见几粒米花。
他们家的玉米粥还没有到这个程度,但也是稀的,这怎么能招待贵客呢?
谢俞先带谢照岳回家放下行李,洗过脸面又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才将给罗宝山家买的布料带上,一起去了罗宝山家。
宝山媳妇接过布料喜得合不拢嘴,跟谢俞说:“岳岳爸爸我就不跟你客气了。这布料我家里确实是需要的,不过也不用你们送我,我们给钱。”
布料就算是不要票那也是要钱买的,不是什么不值钱的东西。
罗宝山和他媳妇不想占谢俞的便宜。
谢俞就是清楚他们的为人,所以布料是分了两块裁的,小的那块算他送给罗家的,大的那块他也是按照原价收钱,多一分都没赚,不过他请宝山媳妇帮忙给他和谢照岳做两身衣服。
宝山媳妇占了这么大的便宜,自然是一口答应,还将家里藏起来的酒拿出来,让罗宝山跟谢俞喝两杯。
宝山媳妇拉着谢照岳和狗蛋到房里量尺寸,罗宝山跟谢俞坐在堂屋喝酒。
罗宝山问谢俞;“你跟何知青真的离婚了啊?她真愿意要君君?”
当着罗宝山,谢俞就不掩饰了,免得所有人都觉得何丽娜是个好女人。
“嗯。”谢俞点头,“不过她原来是不想要孩子的,是我非逼着她要一个,她原是想要岳岳,但是在招待所里她跟我提离婚的时候被岳岳听到了,岳岳知道她妈妈不爱他,不想要他,又知道跟着她以后能成为城里人,有个好前程,所以他坚决不肯跟她,把机会让给了君君。”
罗宝山怒:“这何知青也未免太无情太会算计了。”
一开始两个孩子都不想要,都扔给谢俞一个人养,丝毫没有想过谢俞的难处孩子的苦处,后来被逼着分一个时,又想选最懂事的谢照岳,放弃平时里最疼爱的谢照君。
那算盘珠子打得是全世界都听到了。
又心疼谢照岳:“岳岳真是太懂事了。”
谢俞叹息一声:“算了,都过去了。她有更好的前程不想继续跟我过,我成全她,君君从小娇气又最喜欢他妈妈,我把他送到了他妈妈身边,以后他就能跟着他妈妈做城里人,以后也能有个好前程,我也不想这么多了,我就想好好干活,好好赚钱,以后给岳岳最好的生活最好的教育,让岳岳也有一个灿烂的前程,如此才不辜负这个孩子选择跟我吃苦。”
罗宝山听出谢俞的意思,不太赞成:“你对岳岳好是应该的,岳岳是个好孩子,值得你对他更好。但你还年轻,还可以再找一个。”
谢俞摆摆手;“别提了,我这一辈子啊,结这一次婚就够了。”
罗宝山小心翼翼的问;“你,心里还是放不下何知青?”
也是,以前自己这个兄弟对何知青多好啊,说是捧在手里怕化了也不为过。
可惜自家兄弟就算是对何知青这么好,何知青也不满足,还是要飞走。
“放下了。”谢俞摇头:“原本还有念想,走了这一趟,我是一点儿念想都没有了。”
谢俞叹息一声,带着幽幽的余韵,让罗宝山不由自主的脑补了许多。
“行吧,那等你想开了再说。”罗宝山说。
喝完酒,宝山媳妇出来给谢俞也量了量尺寸,谢俞就带着谢照岳走了,先回家将给大队长带的布料拿上,才带着谢照岳一起去大队长家。
大队长见了他还训斥:“不是说了啥都不用送吗?”
谢俞笑道:“是啊,所以我就没送别的,就送了点布料。”
布料?
大队长神色顿住了。
大队长老婆直接越过他接过谢俞手里的布料:“谢俞你真是有心了。这布料多少钱,我给你钱吧。”
谢俞笑道:“这不是啥好布料,是瑕疵布,没费多少钱,也没多少,婶子不嫌弃就拿去给孩子们裁两件衣裳。”
大队长老婆忙说:“不嫌弃不嫌弃。”
这布料可是好东西,没有票根本就买不来的好东西,怎么可能会嫌弃呢?
大队长老婆回去看了布料,谢俞给的布料不多也不少,恰恰好够成年人做一身衣服,如果给小孩子做当然就不用这么多。
也就是说这布料给大人用可以,给小孩子用也可以。
虽然有些瑕疵,但是颜色也不差的。
大队长老婆非常满意,回头就冲了两碗红糖水给谢俞和谢照岳。
大队长都没眼看了,只得转过头来跟谢俞说话。
“你这一次去首都,感觉怎么样?”大队长也没有去过这么远的地方,心里也是好奇的。
谢俞说:“我这一次出去才真正算是涨了见识,知道原来世界是这么大的。”
谢俞给大队长讲了一路的见闻和首都的样子,最后才低声说:“大队长,我这一次在首都待了那么多天,发现国家的政策似乎有了变化。”
“哦,什么变化?”大队长打起精神来。
首都再好那也只能做谈资,政策方针之类的才是大队长最关心的。
谢俞低声说:“我听首都本地人说,国家如今政策好像有所松动,开始经济发展了,如今首都的街头都已经开始出现卖吃食的小摊贩,听说还有附近的农民每天早上挑着青菜进城售卖的,虽然还是遮遮掩掩,但也不像从前那样见不得光。”
大队长惊讶:“这不是投机倒把吗?国家允许了?”
谢俞点头:“你知道我是去首都大学哪里找岳岳妈妈的,我们当时在那边住了好些天,当时为了去看岳岳妈妈经常进去,我无意中听到里面的教授谈论过,说国家以后政策会更加开放,像这种摆摊买东西的都不会再当做投机倒把来抓了。我甚至还听说——”
“听说什么?”大队长着急的问。
谢俞说:“我听说已经有地方开始实行分田到户了。”
“分田到户?”大队长惊讶极了:“把田地都分给村民?”
“对,我听他们的意思,好像是觉得像我们现在这样集体生产,容易产生惰性,将田地分到每家每户之后,可以最大的调动农民的积极性。”谢俞说:“好像试点的那个地方,确实是取得了成功,可能很快就要在全国推行了。”
砰砰砰。
大队长心脏急跳。
谢俞说的每一件对于大队长来说都是异常重要。
不再抓投机倒把也好,这样他们乡下人攒到点什么东西,也能光明正大的去卖来还钱了。
就是这分田到户。
大队长当然知道谢俞说的道理,这分田到户,确实是能够最大的调动农民的积极性,毕竟种着大队的地和自己家的地是完全不同的,大队的地干的多还是少,最后还是能分到粮食,要是干得多了,别人偷懒了,自己还吃亏。
可自家的田地就不一样了。
自己的田地种出来的东西全都是自己家的,谁不尽心?
从自家利益出发,从整个大队所有人家的利益出发,分田到户肯定是好的。
但从他自己的利益出发,大队长却是不愿意的。
没有分田到户,田地都归集体,他这个大队长权力可就大得多了,谁都不敢不听他的话,但若是分田到户,自己显然是不可能再像之前那样想怎么管人就怎么管人的。
习惯了掌权的人,又怎么能忍受有朝一日没了权力?
谢俞当然看得出大队长心里的纠结,不过他倒也没有因为这样就看不起大队长,不管怎么说,大队长这些年为了大队是尽心尽力的,当初得知他要去首都,也给了他支持。
如今他只是有些患得患失而已,等他真正想明白,他自然是知道该怎么取舍的。
再者,这本来也是由不得他。
“大队长——”谢俞叫了他一声。
大队长回过神来,跟谢俞说:“你今天跟我说的这些,先不要说出去,我怕人心浮躁。”
谢俞点头:“我知道的,我们这边偏远,现在分田到户还只是试点,没有这么快落实,现在告诉大家只会让大家心情浮躁,我跟您说,也是想让您心里有个数。”
大队长赞赏的拍拍谢俞:“你如今是长进了许多。”
不管是他果断的答应跟何丽娜离婚,将谢照君留给何丽娜,还是他出去一趟能够获得这么多的重要信息,都能看得出来谢俞是外拙内慧之人。
谢俞带着谢照岳从大队长家出来,问谢照岳:“你是跟我回家还是去玩?”
谢照岳想去玩,但他知道爸爸这会儿是回去收拾家里。
他们离开了这么多天,家里到处都是灰尘,如果爸爸一个人收拾的话,肯定很辛苦,他什么时候都可以去玩,可不能让爸爸一个人收拾屋子那么辛苦。
谢照岳就认真说:“我陪爸爸回家收拾屋子。”
谢俞笑道:“岳岳真是贴心。”
谢俞也没有跟谢照岳说不需要他让他去玩耍。
家里的事情孩子愿意帮忙就不要打击他们,让他们多多参与,他们对这个家才会有更多的责任感。
村里打井不容易,打一口井要几十块钱呢,所以不是家家户户都有井的,他们平时吃用的水都是从山上的泉眼里挑回来,洗衣洗菜则是到外面的水渠。
不过何丽娜不爱到外面洗衣洗菜,所以基本上都是原身从河里挑了水回来给她用,是以家里有两口水缸,一口稍微小一点,专门是用来装吃用的泉水,像他们这样的家庭,一般挑满一缸水能用两三天,一口稍微大一点的,是专门装河里的水,用来洗菜洗衣服的。
谢俞临走前一天就已经将水缸里的水都倒干净了,上面还盖了竹筛,防止灰尘掉下去,但还是落了一些灰,谢俞先去河里跳了一桶水回来,将大水缸清洗一遍,而后倒进去。
谢照岳则是拿出一个木桶,往里舀了一勺水,然后将抹布放进去。
谢俞说:“先扫地再擦。”
“好。”谢照岳将抹布放回木桶里,哒哒的跑去拿扫把。
家里有两种扫把,一种是用山上采摘回来的扫把草晒干了叶子,拍干净之后扎的,另一种则是用竹枝扎的。
竹枝扫把又长又大又重,扫院子用的,秋收的时候也用来扫粮食。
扫把草扎的要小一些,但家里的地平时都是原身扫的,扎的扫把全都很大很重,谢照岳抱着小扫把也十分吃力。
谢俞见状想起杂物屋里还有一捆扫把草,就跟谢照岳说:“那扫把对你来说太大了,来,爸爸给你重新扎一个。”
谢照岳眼睛一亮;“专门给我扎吗?”
“对,专门扎给你用的。”
谢俞笑着去杂物屋扯了一手扫把草出来。
谢照岳高兴得一蹦一跳的。
相对于谢照岳来说,扫把草还是有点儿长了,谢俞找来一个木墩,再把菜刀拿出来,比划了一下长度就开始砍,砍好之后又开始细心的修理,免得留下刺扎到孩子娇嫩的手。
而后他找了跟绳子将扫把草扎成了小扫把,谢照岳拿着正正合适。
不过谢俞看着那扫把杆还是觉得容易扎伤孩子,于是他干脆就用绳子将扫把杆给缠绕起来,这样谢照岳用起来就不会被扎到手了。
谢照岳抱着爸爸精心给他扎的小扫把,心里欢喜极了,跟爸爸宣称:“以后家里扫地的活就交给我了。”
“好,以后屋里归你扫,院子爸爸来扫。”谢俞笑道。
谢照岳忙说:“院子我也可以扫的。”
“我知道你可以。”谢俞耐心的说:“不过院子太大你的扫把太小了,要扫太久了,等你再长大几岁,可以用大一点的扫把,院子就也可以给你扫了,现在就先交给爸爸扫吧。”
“好吧。”
谢照岳开始哼哧的扫地,谢俞再去挑了一担水,回来就和谢照岳一起收拾屋子,等把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的,谢照岳身上脏兮兮的,脸也脏成了小花猫。
谢俞不由得笑起来:“哎呀,这是哪里来的小花猫呀?”
“喵喵喵。”谢照岳学着猫叫:“我是爸爸家的小花猫呀。”
谢俞不由得朗声笑起来。
小家伙真的是太可爱了。
谢俞给小家伙把脸和手脚洗干净了,身上的灰尘也拍干净了,拍拍他的小屁股:“行了,辛苦半天了,去和小伙伴玩吧。”
这一次谢照岳没有再拒绝,高高兴兴的跑出去跟小伙伴玩了。
谢俞则是上山挑泉水,将家里的小缸挑满了才罢休。
忙完了家里,谢俞就去看自家的自留地。
自留地也照料得不错,应该是罗宝山夫妇在他走后帮忙照看。
将自留地的草收拾了下,谢俞趁着这会儿有空闲,就开始四处转悠,观察村里的情况。
如今才是 78 年,离政策更加开放的八十年代还有好几年,他就算是想去县城做生意也是不可能的,他也不想费心思给自己找个工作,就想安安稳稳的留在村里呆几年,等谢照岳再大些,需要更好的学校了,他再带他搬出去,所以如今熟悉村里的环境是很有必要的。
谢俞他们这个山村叫做牛头村,主要是因为他们后面这座山,形似牛头,因此得名。
他们三面环山,只有下面山谷有一片田地,也不过是几百亩而已,而且是旱地多,水田少,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们村里的田地出产少,村民的日子都过得比较艰难。
之所以还能维持下去,是因为他们背靠着牛头山。
牛头上虽然没发开辟成田地种植粮食,但半山腰以下种满了竹子,一大片一大片的,漫山遍野都是,每年这些竹子都能产很多竹笋,村里大部分人家都会上山采竹笋,到了竹笋生长的季节,几乎家家户户的盘子里都是竹笋,谢俞之前在首都卖的那些笋干就是在竹林里采集的,因为他们要的是最鲜嫩的部分,所以才没有那么多。
再继续往上就是山林了,树木都是长了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十分高大,遮天蔽日的,荒草荆棘丛生,时不时就会有人在山上逮到野鸡野兔回去,还有木耳香菇之类的山珍。
谢俞在山里走了一圈,最后将目光投到竹林。
这片竹林主要是种植毛竹,毛竹的用途很广,除了竹笋之外,竹子还可以用来编织簸箕竹篓之类的竹制品,就连他们平时用的扁担都是用竹子做的,但基本上村里人做的这些竹制品都是自用的,难以带来经济效益。
若是想让这些竹子产生经济效益,就只有将他们制作成竹制艺术品,这样的话还可以远销海外,为国家赚外汇。
不过现在的环境显然是不合适的。
那就还有一种,若是操作得好,可以在接下来几个月里给村里带来一批效益。
那就是竹席。
想到这里,谢俞目光闪了闪。
养孩子是一件很费钱的事,这改革开放的春风还要些年头才能吹进来,但赚钱是刻不容缓的。
谢俞让 9 号帮他将竹席的制作过程发过来,而后下山的时候正好抓到一只野兔,他再顺便砍了几根竹子拖回家。
山里的竹子太多了,只要你不是一下子砍伐很多竹子,村里都是允许的。
他回到家的时候谢照岳已经回来了,见他拖着竹子连忙过来帮忙,一边好奇的问:“爸爸,你砍这么多竹子回来做什么?”
谢俞笑道:“做张席子。”
谢照岳撑大眼睛,不解:“可是家里的席子够用的呀。”
谢俞:“可是我们家没有竹子做的席子呀。”
谢照岳一顿,爸爸说的好像也有道理。
“那我来帮爸爸。”
“好啊。”谢俞笑道:“不过我们现在要先做饭了。我去洗米下锅,你去摘菜,然后去河边洗干净带回来,可以吗?”
谢照岳用力的点头:“我可以。”
他找出家里专门用来装菜的竹篮。
谢俞看了眼,这竹篮有点儿大了,小孩子提起来太费劲儿。
特别是等会儿还要洗菜,小孩子肯定提不起来了,说不定还要被拖到水里。
谢俞就说:“这竹篮太大了,不适合你拿,你先用手抱回来,明天爸爸就给你重新做一个小的轻点的。”
谢照岳听爸爸的话:“好,那我出去摘菜了。”
“记得小心,你摔河里去。”谢俞嘱咐一声。
“知道啦。”谢照岳跑得飞快。
谢俞洗米下锅,将柴火放进去之后就出来杀兔,晚上就做了红烧兔,岳岳吃得那叫一个高兴。
“要是君君在就好了。”谢照岳啃着兔腿,忽地想起谢照君。
以往家里吃鸡和兔子,他和弟弟分一条腿,妈妈一条腿,现在整个兔腿都是他的,可他却有些遗憾。
谢俞温和的说:“首都大学的食堂我们也去吃过,便宜又好吃,君君跟着妈妈肯定不会饿着的。”
谢俞心里却是清楚,何丽娜还要读书,不可能真把谢照君留在身边的,她很有可能将谢照君送回父母哪里。
何丽娜家里重男轻女,要不然当初她也不能下乡,也不能因为想不用下地就有饭吃嫁给原身。
诚然现在何丽娜是大学生有了更多的利用价值,何家应该会答应留下谢照君,但肯定不会可能多费心照顾他。
但是谢照岳不知道,他闻言就安心了,于是又开始专心的吃兔子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