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酒身上的衣物穿得很厚, 恶狼只咬住了他的身上的衣物没有触及到他的皮肉。
他挣扎着想挣开恶狼,或试图扯掉身上的衣物逃跑。
只可惜身上的衣物繁琐而复杂,他一边被狼咬住往前拖行, 一边怎么扯也扯不掉身上繁琐的衣物。
厚厚的积雪冻得他浑身发颤,借着幽暗的月光的看了眼前头体型庞大的狼。
一双幽绿的眼睛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嘶嘶地喘着气,眼底满是掩不住的贪婪。
它已经饿了许久, 只想赶紧将姜酒拖回它的山洞之中大快朵颐,享受来之不易的大餐。
姜酒看着恶狼凶狠的目光,后背泛起了些冷汗, 原本追着他的那些护卫也被远远地甩在了后头不见踪影。
现在已经没人可以救他,他只能自救,若是等到被拖回洞里, 那迎接他的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姜酒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借着月光打量着周遭的环境,在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个山坡,心里有了主意。
雪地上有许多断掉的干枯树枝, 他捡了一根起来紧握在手中。
等恶狼经过前头那个山坡时, 他双手紧抱住一棵树,挣扎转动着身往下坡方向。
半个身子几乎悬在外。
恶狼被激怒,加大力度咬着姜酒的衣物要将人拉上来, 姜酒趁机拿树枝捅进恶狼的喉咙里。
喉咙有异物,刺痛干呕恶心感让恶狼牙口一松,姜酒心下大喜, 伸手猛地推开恶狼。
整个人瞬时顺着山坡往下滚了下来。
积雪很厚, 他身上穿着的衣物也很厚, 他从山坡上滚下来身上没有受到什么伤。
只有手臂上的衣物被恶狼咬破了一道口子裂开了, 风雪攥紧这道裂缝中冰得他发颤。
可如今已顾不了许多,滚落至底下后,他连忙站起身,死命地往前跑,生怕后头的恶狼追上。
慌不择路,天太黑了他也看不清楚路,只跌跌撞撞地往前跑。
后头恶狼的狼叫声和脚步声也逐渐远去,但他没敢放下心,还是拼命地往前跑。
直至体力耗尽,他才气喘吁吁边扶着树干边往前走。
走了好一会,他脚步虚浮地跌坐到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脸上满是剧烈运动过后的红意。
身上的衣物也被扯乱了些,衣襟领口斜斜歪歪的。
整个人看起来既狼狈又活色生香,就像是苍茫雪地里迷途的红狐妖似的,看着就叫人心悸不已。
坐在地上缓了好一会他才回过神,目光警惕地打量着周遭陌生的环境。
一望无际的山林,苍茫的雪地,夜里风很大,挟裹着雪砸落在人的身上。
他往自己手心呼了口气,合起双手相互揉搓着取暖,裹紧身上的狐裘,慢慢撑着树干站起身,踩着厚厚的积雪往前走。
这岳连山像没有尽头似的,他在夜里走了许久感觉一直在山林里打转,走不出去。
也找不到丁睿城和身边的护卫,只好边走边寻有没有安全的山洞可以藏身一晚躲过再说。
大雪天的,要是在外面过夜,定要被冻死。
他在夜里摸索着走了许久,也许是天不亡他,他终于看到了一个隐蔽的山洞。
他谨慎地打量四周,确认周遭没有什么东西跟着他,才探身看向山洞内。
山洞内很暗,他担心有什么野兽在此处,便拿起地面上一块小石块朝里扔。
躲在山洞外等了许久也不见有和动静,这才放心地走进去。
太暗了,月光照不进这个隐蔽的山洞内,伸手不见五指,他小心地摸索着往山洞里走。
手指触碰到了像是干草一类的东西,姜酒摸索着往前,靠着地面堆着的干草躺了下来。
后背却触碰到一具冰凉的身体,姜酒浑身骤僵,猛地弹起身,以为自己刚刚碰到了一具尸体。
他转身就要往外跑,但不知是不是姜酒的动静声或者是方才姜酒躺到他身上的举动,那尸体忽然闷哼了声。
就像是被别人触碰到伤口发出的痛哼声。
姜酒脚步一顿,夜里静得很,那人微弱的声音也在夜里放大了许多,他竟觉得有些耳熟。
他转过身,有些紧张地伸出手朝刚才的方向摸了摸,许是又不小心触碰到了那人的伤处,痛哼声又再度响起来。
“苍鸿泽?”
姜酒一怔,不确定地喊了声,抬手在他身上摸索,不知碰到了什么东西。
从那人身上滚落了下来,姜酒摸索着捡起来,用手摸了摸,很像是火折子。
顿时心下一喜,拔开上面的竹盖子后,他对着上面的点点火星一吹,火苗迅速复燃起。
姜酒举着火折子朝那人的方向一照,苍鸿泽那张面无血色的脸映入眼帘。
火光下,他清晰地看见苍鸿泽血迹斑斑的手臂,胸口处的衣物似是被什么利爪划破,上面全是干涸的血痕。
脖颈两侧也有,利爪嵌入皮肉中很深,猩红的血肉往外翻着,血肉模糊,触目惊心。
苍鸿泽右手紧攥着块包裹着的黑布,指尖用力抓得很紧,生怕被人抢走似的。
见拿不出来,姜酒俯下身,拨开黑布的一角,拿着火折子凑近照见从里露出的一抹头发。
手指登时顿住了,没有再继续查看,只将黑布盖了回去。
靠坐在干草堆旁,借着火光看着苍鸿泽此时苍白俊美的面容,低低地叹了口气。
傻子……
拿自己的命去换死人的头颅,没见过这么死心眼的人。
值得吗?
一身的伤,整个人像是从血海里走出来的似的,全身上下连个下手的地都没有。
姜酒不敢拿手再去碰苍鸿泽的身体,只抬手轻轻碰了碰苍鸿泽的脸,轻唤了声。
“苍鸿泽…”
苍鸿泽紧闭着双眼,眉头紧蹙着,呼在他手心里的气息灼热烫人。
姜酒心下一惊,立即伸手摸向苍鸿泽的额头,果不其然,那里十分烫手。
约莫了这些伤口来不及处理都感染了,但他身上也没带什么伤药。
他只能脱下身上的狐裘,撕扯下内衫,撕成一条条布条,小心地包扎苍鸿泽身上的伤处。
似是因为失血过多,苍鸿泽嘴唇苍白干燥,一点血色都没有。
姜酒走出山洞外取了些雪弄进竹盖子里,再用火折子烧开,待凉了些后掰开苍鸿泽的唇瓣,将热水慢慢倒进苍鸿泽的口中。
重复了好几次后,他才停了下来,吹灭火折子躺到苍鸿泽的身旁,拉过狐裘盖住两人。
这岳连山大得很,苍鸿泽浑身是伤,他不敢再动他,也不好夜里出去找护卫回来救他,万一迷路又找不着人再碰见那狼就更糟了。
只能等明日天亮再出去了。
身旁是苍鸿泽灼热的呼吸,连带着他的呼吸也要烧起来似的,他微睁着眼睛失神地看着苍鸿泽的方向。
心里忽然对苍鸿泽涌起一阵歉意,苍鸿泽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他的事,就连那次伪装成燕陵澜接近他也是为了保护他。
他不该因为那些人的欺骗背叛就也对苍鸿泽生出不信任,还拿着剑指着苍鸿泽。
对他刀剑相向,语言间满是试探警惕,忘却了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和信任。
苍鸿泽也就不会为了他那句话,就不要命地在狼口里抢蛮戎的首级来证明自己,弄得自己一身伤。
明明从小到大,最护着他的人就是苍鸿泽,可这段时间他谁都无法完全相信,偏偏伤了最在乎他的人最深。
“对不起…”
姜酒凑近到苍鸿泽的耳边轻声说了句,伸出手细细地抚平苍鸿泽紧皱的眉头。
因心里想着事,他辗转难眠,既为自己的过激不信任感到愧疚,也为苍鸿泽这般沉重的感情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