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隐回到天师观带众弟子修炼时多次走神, 观上的老天师注意到了陆隐的异常,抬手唤来陆隐。
“近来可有什么烦心事?”老天师白发苍苍,挺直着腰背端坐在蒲团上。
陆隐闻言一怔, 瞳孔不易察觉地皱缩了一瞬,“弟子无事。”
“万事万物皆需要你自己去领悟, 心若有迷障, 逃避只会越陷越深。”老天师看着明显心神不属, 失魂落魄还不自知的弟子, 轻叹了口气, 说完便让人下去了。
“是...”陆隐收起桃木剑,告退后回到自己屋里。
翻身躺到床上,闭眼脑海中浮现出一张脸, 这几天回到天师观后,姜酒笑意盈盈的脸总是出现在他脑海中,一双眼睛像是会说话般清透无辜,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心软。
陆隐揉了揉眉心,看着空荡荡的另一侧,明明早已习惯了独来独往的日子, 怎么回来天师观后忽然变得难以忍受起来。
总觉得缺点什么......
陆隐手指蜷缩了下, 渐渐明白过来是或许是缺了夜里靠着他睡的温热气息, 陆隐心悸了一瞬, 蓦地又回想起那天早上的事。
顿时耳根子红得像是要滴血, 原本平稳的气息在这冷清寂静的夜里变得急促起来。
闭了闭眼, 最终还是按耐不住将手往下伸去,窸窸窣窣的摩擦声在屋里响起, 陆隐微蹙着眉神色隐忍。
一张脸依旧冷清内敛, 但看不见的后颈处早已红成一片, 全身的肌肉紧绷着,额头上冒出点热汗。
弄了许久除了那处越发难受之外无济于事,陆隐蹙着眉坐起身,从衣柜里拿出那天在破庙里姜酒盖过的长袍,凑到鼻间深嗅一下。
顿时一股巨大的麻意从脊背往上涌。
陆隐低低地喘了声,一道白光闪过,脑海一片空白。
下一瞬,陆隐失神地睁开眼,胸口还在快速起伏着,怔愣在原地许久才去洗净手。
隔天一早,陆隐收拾好包袱早早就去找老天师请示要下山一趟,老天师沉沉地看了眼陆隐。
“昨日我观你命像,怕是命中有一劫。”下了趟山,丢了个魂,老天师面色也凝重起来,“你真想好了?”
“弟子心意已决。”陆隐道。
老天师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低低地应了声便让他走了。
陆隐离开衡华山赶到长灵村,却听到姜母说姜酒已经和蒋泽外出旅游游玩了,不会这么快回来。
他怔了怔,巨大的失落感充斥着,失魂落魄地离开姜家后往外走,迎面走来一个慌慌张张的男子,眼看着两人就要撞上,陆隐侧过身就想继续往前走。
经过该男子时,忽然听见男子口中不停地念叨着,“有鬼...有鬼...”
陆隐停了脚步,打量了下该男子的面色,见他印堂眉宇间充斥着一股黑气,的确像是遇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便喊住该男子,“请问是出了什么事吗?”
那男子闻言惊恐地睁大眼睛,颤巍巍地说:“有鬼...傅家那孩子回来了...”
傅家...陆隐微怔,想起之前姜酒要他帮忙超度的事,那排位上的人也是傅家的,顿时面色凝重起来,“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是傅斯年!那死去的孩子又回来了!”男子像是再也忍不住,大喊出声后又害怕地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继续说。
“我是傅家多年的管家,傅斯年那孩子我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但他体弱多病几年前掉进河里人没了,最近我按照太太的吩咐定时去那傅斯年的屋里打扫,却不曾想......”男子抹了一把苍白的脸,声音颤抖起来。
“那日我见傅斯年屋里点起了火烛很是诧异,以为屋里进了贼,便偷偷躲到窗口边推开一条缝往里一看,没想到竟看到了死去多年的傅斯年,虽然比小时候长大了许多,但那张脸我不会认错,而且连从小跟他一起玩的姜酒也在他屋里。”
陆隐面色已经完全沉了下来,那日他明明已经送走了傅斯年,怎么还会?
而且姜酒也在那里,陆隐有些不敢想下去了,拉过一旁还在神神叨叨的管家,“带我去。”
“什么?”管家愣愣地看着陆隐,苍白着脸摇了摇头,“万万不可,鬼住的地方人怎么能去!”
陆隐面色冰冷,忍耐住急躁担忧的情绪说道:“带我到傅家门口就行。”
管家犹豫片刻,见陆隐身上气度不凡,颇有些得道高人的气势,咬了咬牙,转过身往傅家方向走,“跟着我。”
管家将陆隐带到傅斯年所住的院子,紧张搓了搓手,“我就不进去了,你当心着些可别撞邪了。”
陆隐轻轻颔首,推开院子的门后走了进去,明明还是大白天外头日头毒辣,但这座院子却阴暗幽深,阳光照不进这座院子。
穿过院子走到最里边的屋子,房门开着一条缝,屋里传出说话声,他侧过身躲到暗处透过门缝观察着屋内的情况。
屋内床边站着个高大的身影,乍一看之下很像是蒋泽,但细看那侧脸发现是一张很陌生的面孔。
陆隐蹙眉,想起之前蒋泽吃下傅斯年骨粉的事,难不成...是因为那才会变成这样?
吞服死人骨粉确实是有一定风险的,但在蒋泽那种情况下,如果不服用的话,迟早会因鬼气暴毙而亡。
来不及细想,屋内传来的急促呼吸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屋里,被高大身影挡住视线的姜酒正坐在床上,手腕被傅斯年紧握着往他下腹的方向带。
姜酒面色涨得通红,缩着手往后躲,听到男人解皮带的声音登时慌张地闭上眼,“我不帮你!”
“乖...再忍耐几天,很快我就会完全取代他。”傅斯年神色隐忍,低声诱哄着姜酒,“等到完全脱胎换骨的那天,我们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走在阳光下。”
“不是说想到外面的世界看看吗?我们到时候一起考出去到外面上大学,在此之前,先辛苦用手帮我,之后你就不用这么累了。”傅斯年抓着姜酒的手不放。
“变态...”姜酒低声骂着,看着眼前这个越来越像傅斯年的脸,“我不帮你,快放开我,你再这样信不信我给你捏断!”
傅斯年一怔,随即低低地笑了起来,眼底的兴奋之意更甚,看着姜酒湿漉漉清澈的眼睛和茫然无措的脸。
低低地叹了声,“真想现在就弄你...”
姜酒气得眼睛发红,完全不知该怎么办,系统就跟不存在似的,怎么叫都不出声。
垃圾系统,一遇事就装死,只会怂恿他干坏事。
此时此刻,他突然好想陆隐,后悔当时赶走陆隐了,他现在想想,不就是那事而已,早上哪个男人都会这样,陆隐可能也就是睡懵在做梦才抱着他那样。
不知道是不是一直念叨着陆隐,他恍然间像是看到陆隐就站在门外,就在他以为是他被关的这几天出现了幻觉时,他忽然看见陆隐对他对他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姜酒一顿,有种获救般的喜意,乖乖地朝陆隐眨了眨眼示意自己明白了,看着陆隐放轻脚步走到傅斯年的身后,拿出一张符咒往傅斯年身后一贴。
傅斯年全身骤僵,苍白阴郁的面容扭曲了一瞬,一股人形浓雾被无形的力量往外扯出,蒋泽的面容显露了出来,失力地倒在地上。
滚滚人形浓雾深处黑漆漆阴郁的眼睛带着森冷的恨意看着陆隐,浓雾消散于窗外,陆隐看姜酒一眼,“待在屋里别出来。”
姜酒苍白着脸点了点头,犹豫片刻,“哥哥,小心些。”
陆隐离开的背影一顿,低低地应了声后便追着傅斯年去了,姜酒松了口气,蹲下身看着昏迷不醒的蒋泽,轻叹道:“这都怎么回事啊?”
还能完成这个世界的系统吗?姜酒心底迷茫,越发不敢确定,如果再次失败的话,听说会被送去总部监狱进行改过思想教育。
自从陆隐追着傅斯年出去后,外面就一点动静都没有,他有点想出去看看事情怎么样了,但又想起陆隐走前对他的叮嘱,只好留在屋里。
在屋里静静待了许久后,陆隐仍旧没有回来,屋里静得可怕,他有些坐不住,走到窗边推开窗。
夏日闷热的风吹着,他正想转身离开,鼻间忽然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烧焦味,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姜酒一愣,犹豫片刻后还是按耐不住跑了出去,一路寻着那股焦味,越走越觉得不对劲。
这条路?分明就是去傅斯年坟地的路,姜酒心里一咯噔,加快脚步小跑到那里,还未等靠近,便闻到一阵呛鼻的滚滚浓烟。
姜酒手捂着鼻子,待看清眼前的一幕后不由得一惊,那傅斯年的棺材竟然被挖了出来,那棺材正被大火灼烧着。
傅斯年的人形浓雾也被大火灼烧着,而陆隐手持桃木剑站在另一侧,嘴角有血不断流出,胸口一团暗色的血迹,显然受伤不轻。
注意到姜酒的到来,傅斯年偏过头朝姜酒笑了笑,“陆天师,我劝你还是早点放弃,我的执念是姜酒,只要我的执念一天不消失,你就不可能彻底杀了我。”
“除非...姜酒消失。”傅斯年嘲讽地看着陆隐,“你舍得吗?”
“永生永世,纠缠不休,就是做不成人我也要留在你身边。”傅斯年身上的火渐渐小了下去,朝姜酒伸出手。
陆隐沉默不语,嘴角边血越流越多,听到傅斯年的话后抬起头,深深地看了姜酒一眼。
总是冷清内敛的脸上朝姜酒轻勾起一抹笑,眼睛温柔地看着姜酒,“别怕,很快就会结束了...”
闻言,姜酒心底越发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失控了,正想开口说话,就见陆隐用桃木剑在心口划了一道口子,猩红的血往外涌。
“以血为契,结我血咒,血洗阴秽。”心口大股大股的血受到血咒的吸引涌了出来,血咒红光毕现。
失血过多的陆隐面色越来越苍白,姜酒急声道:“快停下来!”
这般不要命的结血咒,跟去送死有什么区别,姜酒往陆隐跑去。
还未等他靠近陆隐,血咒如离箭般往傅斯年身上裹去,原本小下去的火顿时火光大作,滚滚浓雾不断消散。
傅斯年眼睛透出诧异,张开嘴想跟姜酒说些什么,但在血色大火的灼烧下,滚滚浓雾淹没了他的面容。
灰黑色的浓雾越来越小,最终彻底消散于天地间,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砰的一声重重的倒地声,姜酒回过头一看,陆隐双眼紧闭倒在地上,胸口没有一丝起伏。
姜酒手指微微发颤,蹲下身去探陆隐的鼻息,不知不觉间眼泪无声地往下滴。
不死心地俯下身贴在陆隐的心口上,听了好一会,才神色麻木地跌坐在地上,茫然地看着还在燃烧的棺木。
一个倒在屋里生死未卜,一个躺在地上身体逐渐冰冷。
好好的位面世界是怎么变成如今这个样子的,或许一开始就错了,不该去找陆隐帮忙。
也就不会造成今天这种局面了。
良久以后,沉寂已久的系统声音响起:【傅斯年魂飞魄散未入轮回,灵异世界系统任务失败,开启惩罚通道传送,立即送往总部监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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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的环境开始扭曲起来,姜酒最后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陆隐,随后身形逐渐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