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排第一!】
【呜呜呜, 主播终于开直播了!】
激动的水友们一拥而入,上升的在线人数令月只瞄了一眼,便移开目光,太快了, 看得人眼花缭乱。
她轻咳一声,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几乎被水友们的抱怨声淹没。
【主播, 你家果酒什么时候上新啊?一批一批又一批, 为什么就是没有我啊!】
【真的好好喝,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感觉皮肤都变好了。】
令月眉头微挑, 最终还是没承认自家果酒的效果, 她转移话题, 主动说起果酒产量:“酒厂已经在加班加点的赶工了, 但是,果酒酿造需要时间和材料, 大家再等等,以后还会继续上新新品。”
【好耶好耶!】
令月和粉丝们谈了几句,提起驱虫萌宠小荷包, 她也在找工厂进行合作, 水友们一连听到几个好消息,屏幕上满是欢呼雀跃的呼声。
她看着人数虽然还在增加,但是已经稳定到九位数, 清了清喉咙, 说道:“直播之前, 我有一件事想拜托大家。”
直播间的评论停滞一瞬, 旋即成倍增加, 他们热心地询问令月。
【到底是什么事情呀?连主播也做不到吗?】
【我来我来,没想到有一天我也能帮助主播,嘿嘿嘿~】
【主播快说,俺们一定会帮忙的!】
令月看着这些话,心头一阵一阵地发软,这也不是她第一次求助,之前瓜瓜的主人便是听到消息,找到宠物咨询店,终于和瓜瓜团聚。
她手下的流浪动物救助基地,不少小猫咪都在瓜瓜主人闺蜜的咖啡厅打工,基本实现了自给自足。
令月收敛心神,专注的目光落在屏幕上:“这次也是帮忙找人。”
【哇,是主播又捡到了走丢的小动物吗?】
令月瞥见这条弹幕,摇摇头说:“是也不是。”
“这次的委托,是我认识的一个小朋友,我想帮他找到自己的父母。”
“他是从小被人偷走的孩子,我知道他家在南方,家里有一棵很大的桂花树,如果有南方的朋友,可以帮忙找一下吗?对了,他以前的名字叫瑾瑜,握瑾怀瑜的瑾瑜。”
令月又零零碎碎地补充了一些情况,而这些,都经过林央的同意,想到当时的情况,令月不禁微垂眼眸。
因为林央根本没寄希望能找到父母。他丢失了十八年,不是十天八天,一年两年,整整十八年。
令月清晰记得,林央听到她的保证,反而笑了起来,打趣道:“说不定,爸妈早就重新生下孩子,或许有了新家庭。”
“就算找不到他们也没关系,我一个人挺好的。”
他说话时,眼里满是坦然和无谓,因为他曾经历过,比这更不堪的恶事。
令月仿佛被针尖扎到一般,心头猛缩。
此时,直播间的水友们震惊地看着屏幕,评论沸腾——
【被偷走?!!】
【天呐,这也太可怜了吧,怎么会被人偷走,那个人也太可恨了,十八年,我今年才十七岁呀。】
【作为一个母亲,谁敢偷走我的儿子,我一定要跟他拼命!不死不休!】
【在南方,名字里有瑾瑜两个,家里有一棵两人合抱也抱不住的桂花树,十八年前被保姆偷走……按照主播的描述,他的家境应该很好的,可是现在——】
【呜呜呜我眼泪要哭干了,我知道是谁,是我们学校的校草,没想到会在主播这里听到他。】
对于被人认出来,令月早就有了准备,倒是直播间的其他水友,听见有知情人站出来,瞬间激动起来了。
【当事人的同学?那个小哥哥现在怎么样了?】
【苦尽甘来吧。小哥哥现在在准备明年的高考,学习成绩特别好,考京大完全不成问题!但是之前,别提多苦了!高中三年一直被他妈PUA,差点连学都上不了,竟然有脸上去我们学校撒泼,幸好已经蹲局子了!】
【啊啊啊我想起来了,我见过主播,主播就在小哥哥身边,我听说校草妈妈准备把他卖给黑涩会,就差一点点,被他逃了出来,果然好人有好报!】
【卧槽,这TM是什么情况啊,这也太惨了吧。主播,我家南方的,我一定会帮他的!】
不少人震惊于林央的遭遇,要知道,他原本可以无忧无虑地过上优渥生活,一切都是因为拐卖,可恶的人贩子!
令月等了一会儿,看到沸腾的评论开始收敛,才开始今天的主线任务:“好了,我们开始抽奖吧。”
直播间的水友们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想到前几次直播。
【有请下一位咨(大)询(冤)人(种)呱唧呱唧.JPG】
【来来来,咱们一起看看,主播加油啊!俺已经开始期待了!】
令月十分怀疑,这个期待是真的期待,还是想吃瓜。
她抿了抿唇,此时,抽奖已经结束。
令月目光微垂,落在抽奖结果上,她轻声说道:“恭喜水友一花一世界,先接受我的连线邀请吧。”令月竖说着顿了顿,又加了一句:“必须要本人出面。”
这话顿时勾起了水友的回忆。
【啊哈哈哈,主播这句话,是不是因为奶牛猫点点啊?】
【点点真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小猫咪了,可惜,这么好的都是别人家的小猫咪。】
另外一些人提起奶牛猫点点主人,这都一星期过去了,不知道点点的主人现在是什么情况。
这时,一花一世界的直播还没接通,倒是水友们提到的点点主人,发了一条评论。
【谢谢大家还记得我,也谢谢主播,目前我还在医院,情况已经变好了,准备到时候出院,回家休息。】
【提前恭喜小姐姐!撒花花!】
这时,一花一世界终于连接直播,一分为二的镜头里,率先出现的是络绎不绝的人群,背景古香古色,似乎是在景区里。
一个面容俊秀,具有鲜明的少数民族特征的男生出现在屏幕里,他看着令月,热情洋溢地朝她打招呼:“主播你好,我就是一花一世界,是一名蒙古族人,我今天想让您帮忙咨询一匹马,我叔叔非说——”
“萨哈真。”他说着话忽然被人打断,一个中年男人出现在镜头里,和萨哈真相比,他的长相只能算得上周正,眉眼间却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魄,隔着屏幕,似乎都能叫人感觉到他身上的压迫感。
刚才调侃的水友纷纷噤声,与此同时,评论也相应减少起来,偶尔闪过一两句多少“害怕”“瑟瑟发抖”。
陡然出现的男人看着萨哈真:“主播?我让你帮我买马,你问什么主播?”
萨哈真吓得缩了缩脑袋。
男人说着,眼里满是缅怀:“实在太像太像了。”
直播间的水友们瞪着眼睛,因为他的话,搞得一头雾水。
【这啥意思啊?大哥这是在说啥?】
【不知道,我也没听懂。】
一花一世界也知道自己的问题,主动解释道:“刚才说话的是我的叔叔,亲叔叔,我们现在在严江影视基地旅游,他非要我买一匹病马,说那是他之前认识的一匹军马,可是,你们看看,它有哪一点儿像军马的样子?”
话音刚落,悲愤交加的一花一世界调转镜头,刹那间,所以人都能看到屏幕里,一匹鬓毛发黄病恹恹的瘦马。
没有半分夸张。
它站在马舍里,全身几乎都是泥巴色,不应该叫白马,应该是黄马。
它瘦弱的完全不似大家看到的任何马儿,大大的脑袋和瘦小的身体,细骨伶仃,它的皮毛底下,大家可以清晰地看见一排一排的肋骨。
黄马站在那里,那双本该大而有神的眼睛,此时呆滞且空洞,正怅然地望向远方。
以它为中心,方圆十米内,没有一个游客过来,甚至有些人,看见它就偏过头,远远地绕开。
令月听见了屏幕另一边,其他游客嫌恶的声音:“什么神马白马,丑死了,说不定得了什么病呢,咱们赶快走!”
“咦,这马丑好瘦啊!真辣眼睛!”
令月眸光微闪,看向麻木的马儿,对于外界的纷争,它充耳不闻。
一旁,一花一世界气愤的声音传来:“本来我就不同意叔叔买下这匹马,谁知道,就是这样一匹又瘦又丑的病马,他们竟然开价五万块!”
一花一世界做下结论:“这不是坑人嘛!”
直播间的水友不由跟着点头,就算不知道价格,他们上网搜一下就知道了,市场价的普通马是一两万一匹。
这匹马呢,又瘦又丑,看骨架,年纪应该也挺大,怎么就翻了好几倍,不是景区宰人是什么?
一花一世界看到有人力挺自己,心里好受很多。
他有苦难言地看着叔叔,什么好赖话都说了,对方不听,固执地站在马儿身边:“就是它,它就是我以前的战友!”
他越说越激动,最后竟然看着马,呼喊起它:“苏勒德,苏勒德!”
一花一世界不信:“诶呦我的亲叔叔,你喊它,难道它还会答应吗?”
他苦口婆心地劝说,完全没发现,屏幕上飘过一条弹幕。
【emmm……好像还真会。】
屏幕中,麻木的马儿听见这句话后,骤然睁大眼,它扭头,看向面前的中年男人,忽然抬起马蹄,摇了摇消瘦的大脑袋。
长长的黄色鬓毛,如同海藻般剧烈摇晃。
这一幕让原本讨论热烈的水友,包括一花一世界都愣住了,这是什么情况?
看到这一幕的一花一世界叔叔,眼眶瞬间变红,难过得流下泪来。
他止不住地难过,激动地走到马儿跟前:“就是它,我的战友苏勒德!”
马舍里,瘦骨嶙峋的马儿也走了过来,发出一声哀切地嘶鸣。
令月陡然凝神,听它的呼唤对方:“桑扎延吉。”
一旁的一花一世界陡然意识到这里面可能有什么其他事情,但是自己不知道,他求助地看向令月:“主播,拜托你帮帮忙,问一问它到底是不是苏勒德?”
他有些不敢相信,因为据他所知,苏勒德是蒙古草原上最强健的一匹军马,眼前这匹又丑又瘦的病马,怎么会是它呢?
一花一世界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他选择求助令月,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令月这里本就是咨询动物的直播间,自然答应,至于询问,她看向一花一世界:“你的叔叔是不是叫桑扎延吉?”
一花一世界瞬间惊讶得瞪大眼,无法言喻的震惊让他连说话都结巴起来:“是、他是叫桑扎延吉,主播你怎么会知道的?”
令月看向消瘦的马儿,语气低沉:“是它说的。”
直播间的水友们瞬间大跌眼镜。
【对上了,这不是说明,它就是苏勒德!】
【苏勒德,是蒙古语里战神的意思,一匹能被称为战神的马儿,它怎么会沦落到这样的下场?】
【你们有没有注意到,桑扎延吉刚才说的话,战友,苏勒德是他的战友!】
刹那间,整个直播间的水友都提起好奇心,到底是什么,让它变成现在这样子,直播间的屏幕上满是水友们的猜测。
桑扎延吉同样如此,只是,比起这些,他更揪心于昔日战友的情况:“苏勒德,我的战友苏勒德,你不是退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她们为什么没有好好对待你!”
他悲愤欲绝,伸出蒲扇似的大手,手心向下,想要抚摸它,然而,栅栏阻碍了他们接触。
马儿嘶鸣一声,仿佛有灵性般,缓缓低下头,白马苏勒德的额头贴在他的手心上:“我也不知道。”
它语气怅然,被令月敏锐发觉,点开白马苏勒德的专属面板。
[名称:白马]
[性别:雄性]
[年龄:十岁]
[性格:温顺、坚韧]
[技能:极致的速度,天生的首领]
[愿望:无]
令月的目光落在它的年龄上,十岁,马儿的寿命通常有三十到三十五年,有一些,甚至能活到六十岁。
马儿五岁之前是幼龄马,三岁到十六岁之间,状态最好,十六岁之后才会步入老年期,而这匹马,它才十岁。
它的马生仅过三分之一。
令月还没来得及询问苏勒德,桑扎延吉已经主动出声,通过询问一花一世界,他知道有很多人在看直播。
桑扎延吉定下心神,告诉镜头前的水友们:“我的战友苏勒德,曾经是内蒙古草原上最神骏的马儿,它也是我上司的坐骑。”
他说起这些时,眼睛都在发光:”苏勒德非常聪明且勇敢。有一年冬天,我们和大部队分散,我和团长还有苏勒德被风雪阻隔,内蒙古草原的雪大如鹅毛,天寒地冻,如果不能尽快找到大部队,我们一定会活活冻死!”
听到这里的水友们齐齐倒吸一口凉气,平心而论,他讲述的语言并不怎么生动,可是,内里充沛的感情,即使隔着屏幕,他们也能感受到。
一旁的苏勒德轻轻踩了踩马蹄,大大的眼睛眨了眨,泛起晶莹的泪光,所有人都以为它在感伤以前的事情,只有令月听见马儿自暴自弃的声音:“那些都是以前的事情,什么苏勒德,现在的我配叫苏勒德吗?”
它颓然地想要移开脑袋,却反被快它一步的桑扎延吉死死抱住,好似心灵感应,桑扎延吉咬紧牙根:“苏勒德,你永远都是我的战友!”
令月心头一涩,桑扎延吉的讲述还在继续,他抚摸着马儿硌手的脑袋,眼眶不争气地再度湿红:“但是,在寻找的过程中,我们遭遇了草原狼。”
“我们两人一马,又是大雪纷飞,那些可恶的狼崽子足足十几头,关键时刻,是苏勒德一马当先主动攻击,它撞飞那些恶狼 重创了草原狼群的狼王,等我们汇合的时候,我看到一匹红色的战马,那是苏勒德,它全身都是狼群的咬痕,一匹白马,被鲜血完全染成了红马。”
“后来我和首长陷进雪窝子里,苏勒德突然跑开,我们以为它是离开了,都很欣慰,因为我们活不了,至少,苏勒德还能活下去。它很聪明又健壮,它一定能找到大部队活下去!”
“可是谁也没料到,它会顶着大雪找到大部队,它忍着伤痛领来了营救队,自己却因此生病,在马厩里治疗了半个月,全身都是可怕的疤痕,后来整整一年,它才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我的命是苏勒德救下来的,所以听到苏勒德退役的时候,我十分舍不得,但是,团长告诉我,苏勒德退役,是为了更好的为国家做贡献。”
说这话时,桑扎延吉延吉哭了出来,他抱着的苏勒德,蓄满眼眶的泪水跟着滑落,一人一马,紧紧拥抱。
流下眼泪的画面彻底震撼了直播间的水友们。
【所以,苏勒德为什么退役,它应该是一匹驰骋在草原上的战马,按照桑扎延吉的话推断,它当时应该很年轻,不应该被退役的。】
桑扎延吉也看到了评论,死死攥紧手掌:“它退役,是因为当时一位导演找上了我们军团团长——”
“欸欸,你们是谁?你们怎么能靠近我们的动物?”
一道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他的讲述,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走向桑扎延吉,恶声恶气的话在看见男人之后,全被他吞进肚子里。
他一个激灵,瞬间怂了:“这、这位游客,这是我们影视基地的马,未经允许,不能触碰的。”
他说着,心里直呼见了鬼了,要是以前,这匹丑马还能吸引来不少流量,可是现在,别说吸引,不少人想来基地玩儿,都被这匹脏马给劝退了。
影视基地官方正琢磨着怎么把这匹马移出去,实在是有碍观瞻。至于怎么移出去,一个是卖掉,一个是……等它死掉。
前一个是指望不上了,后一个,饲养马儿的工作人员十分清楚,这大概就是它最后的结局。
所以,这匹马从开始的独门独户,到后来,被关在一大群壮硕的马儿里,因为早年上山下坡,拍戏折腾,白马身上有很多伤疤,根本不是那些膘肥体壮的年轻马的对手。
每次喂食草料,它都要等其它马儿吃完才能走过去,啃食剩下的碎渣。
就这样,它的身体每况愈下。
工作人员回神,敲了敲一侧的牌子,散漫地看着他们说:“当然,如果您想碰或者骑上它,可以这么做。”
一花一世界移动镜头,完全将木牌摄进屏幕里,直播间的所有水友都能看到,上面写着大字:神马租赁,一小时五十元。
【卧槽,神马?谁家的冤大头会掏钱啊!】
【先不说神马这鬼扯的名字,就是这匹马的身体,能不能载人都是两说呢。】
工作人员也觉得很坑人,但是没办法,听身边的老同事说,以前一百元一小时,这还是砍半之后的结果。
他当时便听得咋舌,心里吐槽,真是想钱想疯了,哪个冤大头啊这么有钱。
回归正题,工作人员的打岔导致桑扎延吉只说了一半,水友们心里活似猫抓似得,疯狂想听另一半故事,也是最关键的事情。
为什么苏勒德会出现在这里?
桑扎延吉怒瞪他:“既然要钱,你们怎么能这么对它?苏勒德才十岁,它还那么年轻。”
工作人员被他吓了一跳,旋即反应过来,这是谁的场子啊。
“你们大呼小叫干什么?想打架啊?这马现在是我们影视基地的,我们想怎么就怎么,你们有什么资格这么说?”
两人间的争执很快便引起一群人围观,保安报告给上级领导,很快,对方便赶来,看到一花一世界和桑扎延吉,瞬间乐了:“老哥,你们还真是痴心不改啊,这匹马五万块,一个子儿也不能少。”
听见这话的直播间水友们都快气炸了。
【卧槽,这特么是抢钱啊!】
【可是,如果能救它出来,别说五万,就是十万我也愿意出!】
【苏勒德曾经那么厉害,那么健康,它到底是怎么从军马变成这样的?】
【主播,求你问问苏勒德,我看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呜呜呜我也是,众筹主播问苏勒德!】
【+10086】
变故来得太快,令月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垂眸就见满屏的祈求,她的目光落在沉默的马儿苏勒德身上。
苏勒德迟钝出声,后退几步,看向不可置信的桑扎延吉,慢慢垂下头:“桑扎延吉,为什么要救我?是想再把我抛弃一遍吗?”
“就算我死了,这也是我的命。”
令月眉心死死打了个结,忽然想起之前面板上的空白心愿栏,因为它已经绝望了吧,以至于连心愿都没有。
令月目光落在桑扎延吉身上,告诉他白马苏勒德刚才的话。
桑扎延吉呼吸一滞,仿佛有一把尖刀狠狠扎进他的心脏,搅了又搅:“苏勒德。”
他看不见马儿的眼睛,只有一把干枯如蓬草的鬓毛,一刹那,他的鼻头止不住地酸涩,一个大男人竟然痛苦地流下眼泪:“苏勒德,是我们对不起你,是我来晚了。我怎么知道,她们当初明明承诺过,会好好对你一辈子,她骗了我们!”
所有人都看到,当他说出这句话之后,马儿眼里大颗大颗的眼泪往下掉,阳光下,每一颗都犹如闪烁的钻石。
他们永远无法想象,它到底遭受了多少苦难。
忽然,桑扎延吉说出了一部电影的名字,多年前曾经爆红一时,里面的演员因为电影爆红一时,电影本身也被载入影史,时至今日仍被人津津乐道。
桑扎延吉:“就是那部电影的总导演,到我们军团求走了苏勒德,当时苏勒德才三岁半,是我们骑兵军团团长的坐骑,团长不忍心答应,可是对方软磨硬泡,允诺一定会照顾好苏勒德,苏勒德本该是享受荣誉的军马,因为她被提前退役。”
“如果不是今天,我怕是一辈子都不知道,苏勒德过的竟然是这种日子。”
听见这段话的水友沉默了,半晌回不过神。有不少人,甚至极为喜欢苏勒德扮演的角色,可是他们时至今日才知道,苏勒德竟然是这样的结局。
直播间犹如一瓢冷水直接泼进热沸的油锅里,瞬间炸开了。
令月询问苏勒德:“电影拍摄结束之后,你就一直待在这里吗?”
马儿看着小小的屏幕,点点头:“我在这里已经五年了。”
“当初拍摄的时候,她们对我很好,我也竭尽全力,一直冲在前面,但是结束的时候,她们都回家了,只剩下我一匹马,孤零零地站在道具身边,再之后,我就被拉来这里。”
“她来找过我,看到我的样子,说她很难过,可是她最后什么都没做,我就知道,她骗了我。”
苏勒德仰着头,清澈圆润的马眼里,映出湛蓝的天空:“这五年,我一直想念故乡的云,故乡的草原,可是我没有家了。”
拍摄结束后,演员们各回各家,苏勒德作为一只退役的军马,本该在军队里安享晚年,即便死去,也会以军礼安葬,可是因为拍摄电影,它被退役了,它再也回不去故乡的草原。
苏勒德以为自己会浑浑噩噩地活着,直至死去。
其实它远比桑扎延吉认出自己的时间更早,苏勒德一眼就从人群里发现了桑扎延吉,自己曾经的战友。
苏勒德什么都没做,它已经被人抛弃了不止一回,不敢再相信人类。
令月听得心头一哽,白马苏勒德已经偏过头,眼泪不断流淌而下。
令月翻译出来之后,桑扎延吉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他看向负责人:“五万块,我买它。”
这次,一花一世界也没吭声,这是叔叔方救命恩马,曾经更是一匹忠义的战马,他有什么理由去阻止!
桑扎延吉心疼地抚摸着苏勒德瘦骨嶙峋的身体,愤怒地瞪向负责人:“你们一定会付出代价的!”
负责人呵呵一笑:“什么代价?”
“这匹马是我们连同道具收上来的,它是别人不要的东西,我们买它,当初也花了不少钱,走的是正规途径,你是它之前的什么人?你怎么让我们付出代价?”
他得意地笑了起来,心里美滋滋,五万块,就算把马连同骨头都卖了,也卖不到这个价格。
负责人腆着大肚子,笑吟吟地收钱。
当苏勒德被迁出马舍的时候,大大的眼睛还有些不可置信,桑扎延吉不停呼唤它,它看着他,呆呆地仿若一座雕塑。
下一刻,它猛冲出去。
苏勒德围着桑扎延吉转圈圈,马蹄踩在青石板上,发出哒哒哒的清脆响声。
苏勒德打了个响鼻,眨了眨眼,桑扎延吉抚摸着它的肋骨,一人一马紧紧依偎在一起,就像多年以前那样。
这一幕,看得无数水友直掉眼泪。
【呜呜呜主播骗人,明明说好了看大冤种日常,为什么骗我眼泪!】
【真是好马没好报,苏勒德还能回到军队吗?】
【它应该驰骋在草原上,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关在狭小的臭烘烘的马舍里。】
【幸好幸好,苏勒德的战友又来找它了,它得救了。】
【可是,它还能回家吗?】
对于这个问题,一花一世界表示,他有话要说。
“水友们别担心,我们家就在内蒙古,有一个不算太大的草场。”他告诉水友自己的规划:“之后我们会把苏勒德运回内蒙古,就算它不能回到军队,我也会让它在我们家里的草场休养。”
桑扎延吉也跟着点头,抚摸马儿的脑袋:“我已经联系了团长,问他苏勒德这样的情况能不能重新归队,别看我这么心疼苏勒德,我们团长才是真正的爱马如命。”
“当初苏勒德被送走,他哭了半个月,眼睛肿还非要说是草原沙子迷了眼。”
桑扎延吉说着,咧开嘴笑了起来,但他眼里的哀伤和心疼宛如实质般。
苏勒德听到熟悉的称呼,耳朵一下子支棱起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桑扎延吉话音刚落,手机便响了起来,对方发起视频聊天,看到苏勒德现在的样子之后,那位团长直接骂了出来。
正如他说的那样,这位团长才是真正的爱马如命,比起桑扎延吉曾经的迟疑,他一眼便认了出来,激动得无以言表。
“苏勒德!苏勒德!苏勒德!”
白马苏勒德看不清团长的模样,可是它听得见,这是主人的声音,它雀跃地嘶鸣一声,团长带着哭腔的声音传入众人耳朵里。
“他奶奶的,当初说的天花乱坠,老子竟然相信了她的鬼话,苏勒德,谁敢欺负你,老子第一个不放过他!”
听见这段话的水友直呼过瘾,旁边的负责人脸色煞白,虽然只有一刹那,可是他看得见,男人肩膀上的三颗星徽,刹那间,牙齿“咯咯”打颤。
这边,一直打量苏勒德的令月忽然出声:“一花一世界,你给我一个地址,我寄点儿东西过去。”
一花一世界受宠若惊,反应过来后,立刻摇头拒绝:“不了不了,主播,我也没干什么,不用专门给我寄东西。”
令月听得愣怔,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令月:“啊这……”
她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苏勒德现在身体状况不太好,我这里有东西,对它后续的恢复比较好,所以准备给它寄点儿吃的,你帮忙接收一下。”
一花一世界:“……”
原本嫉妒的直播间水友们:“……”
【嚯哈哈哈哈哈戳心了,原来是送给马的啊,那我就放心了。】
【主播寄,寄大件的!】
【我出邮费,给苏勒德加餐!加餐!】
一花一世界脸上干干一笑,心里mmp,恨不得一头创死在地上,他没脸了呜呜呜T^T
不过虽然这么想,他还是点头:“我、我待会儿就发给你。”
令月浅浅一笑:“我会写上备注,苏勒德还年轻,它还有很长的时间,说不定,会有转机。”
一花一世界不是傻瓜,听出她话里的潜台词,眼睛蹭地一下亮了,小鸡啄米似的附和她:“对对对!”
第一次直播咨询结束。
直播间的水友反应过来,想起苏勒德的状况,不由担忧地讨论起来。
【十岁的退役军马,且身体不好,它真的还能重新返回军队吗?】
【也许吧,如果有奇迹发生的话。】
【现在这不就是奇迹吗?如果不是直播间,大变样的苏勒德和它的战友,他们怎么能相认?】
【真希望它能回家,重新成为一匹英姿飒爽的骏马!】
可惜,大部分人对此表示怀疑。
直播间潜水的一花一世界有些憋不住,虽然不知道令月会用什么办法,但是他相信,苏勒德一定能重新回到军队。
因为令月曾经的话,他也是直播间的老粉丝,知道主播从来不会无的放矢。
趁着第二次抽奖,令月忙里偷闲,计算高纯度宠物粮对苏勒德的用量,不是工厂生产的稀释品,而是她亲手做的宠物粮,未删减版本。
别说苏勒德现在情况不妙,就是它奄奄一息,令月也能像救母野猪一样把它拉回死亡线。
忽然,她眸光微闪,抽奖结果出来了。
令月:“恭喜十万伏特皮卡丘,请问你有什么想咨询的?”
随着话音落下,另一边,黑漆漆的屏幕终于显露出真容。
阳光明媚,波光粼粼。
十万伏特皮卡丘是个长相清俊的男生,气质温润,此时他正站在岸边,茶色眼眸往下屏幕,温和一笑:“主播你好,我是十万皮卡丘。”
“主播你好,我是十万伏特皮卡丘!”
另一道脆嫩声音响起,它复述了一遍男生的话。
在众人的注视下,一只彩色的圆润小脑袋慢慢从屏幕下方拱出来,像是一朵扎实可爱的圆滚滚的小蘑菇,啾地一下拱出来。
那是一只脑袋嫩黄,身体浅黄的玄凤鹦鹉,绿豆大的小眼睛灵动非常,脸颊两侧还有可爱的橙红色圆形斑点,看起来,就像涂上的可爱腮红。
此时,正被男生托在掌心,头上一撮漂亮的羽冠,在人类头上,只会让人想到杀马特,非主流,在它脑袋上,瞬间击中了水友们的心脏。
【啊啊啊啊好可爱好可爱!】
【如果可爱能打分,我要给它两百分!】
【这鸟真帅……啊不,这人真好看!】
令月扫到屏幕,不由得点了点头,不过,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当然是什么都要!
主人帅气,鸟儿可爱。
令月翘起唇角,目光定定落在男生身上,忽然,她眸色暗沉,脸色亦是凝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