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筱筱一觉醒来,天已经亮了。
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正打算再赖上一会儿,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手上传来一种被束缚的感觉。
举起胳膊一看,两只手都被裹成了粽子,大红的轻纱胡乱地缠在她的手上,包裹得严严实实。
薛筱筱:“……?”
因为两只手都被包住,薛筱筱试了一下发现自己解不开,连声唤着朱槿碧桃。
两个丫鬟早就醒了,听到薛筱筱的声音连忙进来,碧桃惊讶地说道:“咦,这、这床帐怎么扯破了?”
朱槿也是一头雾水,两个丫鬟把床帐挂在金钩上,就见薛筱筱平躺在床上,两只胳膊举得高高的,盯着自己的手看。
“呀,”碧桃惊呼一声,“王妃,您的手这是受伤了吗?”
薛筱筱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伤了,她对于昨晚发生的事没有一丁点印象。把两只手伸到丫鬟面前,“快给我解开看看。”
两个丫鬟一左一右给她解着手上的布条,朱槿说道:“王妃,这好像是从床帐上撕下来的。”
薛筱筱看看勾起的床帐,果然,那如云霞般漂亮的床帐已经破破烂烂的了。
“这、这是谁——”薛筱筱突然住了声,还能有谁,她自己不可能把自己的两只手都包上,两个丫鬟也没胆子这么做,那就只有晚上睡在她身边的裴无咎了。
两个丫鬟也想到了,朱槿小心地看看薛筱筱的脸色,昨晚在堂屋值夜的是她,从王爷进屋开始她并没有听到任何不正常的动静,按理说王爷王妃也不会动手打起来。
“也许……是王妃的手伤了。”朱槿飞快地拆开布条,轻轻地拉开薛筱筱蜷缩的手指。
点心的碎屑簌簌而下,像是下了一场香甜的小雪。
单薄的掌心里,一团已经辨不清形状的点心内馅,黏糊糊地粘在手心和指缝间。
“呃……”薛筱筱傻眼了。
另一边,碧桃也解开了布条,又一场点心雪落下,白茫茫,纷纷扬扬。
两个丫鬟面面相觑,想笑又不敢笑,齐齐转过头,正好看见大桌上的那盘点心,那是昨晚她们在王妃睡下后端上来的,现在却刚好少了两个。
三个人对视一眼,都想明白了前因后果。
分明是王妃抓了两手点心,王爷嫌弃她掉渣,扯了床帐把她的手给裹了。
偏偏薛筱筱对此毫无印象。
气氛一时尴尬起来。
“咳咳,”薛筱筱轻咳两声,“王爷呢?”
碧桃连忙端正神色,一本正经地答道:“回王妃,王爷早上跟永吉、长安两个出了院子,好像去演武场了。”
演武场?
看来裴无咎虽然不能走路,但还在坚持习武,也是,他至少还能拉弓射箭。
永吉和长安薛筱筱也知道,是裴无咎身边的侍卫,长安就是那个清隽冷漠的,永吉是另外一个浓眉大眼的。
“那咱们去洗漱,今天还要回侯府呢。”薛筱筱进了净房,洗漱好,两个丫鬟帮着梳头穿衣。
朱槿给薛筱筱梳了个朝云近香髻,把裴无咎送的那套红宝头面戴上。
“王妃,您这两天气色好了很多。”碧桃挑了件樱桃红绣百蝶穿花的织锦琵琶裙,给薛筱筱穿好。
薛筱筱笑眯眯地点点头,“我也觉得。”
她这两天吃得好睡得好,本就是年幼有活力的身体,很容易调养过来的。
“对了,我让你们准备的回门礼都装好了吗?”
“装好了,一大箱子呢。”朱槿不安地问道:“王妃,这样合适吗?”
薛筱筱笑道:“合适,再合适不过了。”她拍了拍朱槿的肩膀,“放心,咱们背后的靠山是王爷,传早膳吧,我饿了。”
“不等王爷一起吗?”
“不等了,王爷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薛筱筱摆摆手,昨天的晚膳裴无咎就是在外院用的,估计是跟他的手下们一起。
碧桃、朱槿:“……”刚才还说王爷是靠山,一转眼连吃饭都不等人家了。
薛筱筱愉快地用过早膳,带着两个丫鬟出了门,正好碰到裴无咎回来,他应该是沐浴过,头发略有潮气,穿了件玉白色圆领窄袖常服,身后是永吉、长安。
“殿下!”薛筱筱欢快地打了招呼,“我去侯府啦!”
裴无咎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她的双手。
想起昨晚的“抓点心”事件,薛筱筱小脸一红,“我、我走啦!”
“等一下。”裴无咎叫住她,“让长安送你过去。”
薛
筱筱脚步匆匆出了二门,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前面的一辆马车是她的,后面本来还有两辆马车是装的回门礼,现在又全都卸了下来。
张旺迟疑地看着她,“王妃,这……”
薛筱筱颔首,“没事,这是我的主意。”
把裴无咎原本吩咐好的回门礼卸了,搬了薛筱筱让两个丫鬟装的一大箱子上去。
薛筱筱带着朱槿碧桃上了前面的马车,这还是她第一次坐车,新奇地左右看看,这马车里面布置得很是舒适,中间还有个小几,放了茶点。
看到茶点薛筱筱才想起裴无咎从演武场回来没用早膳,那跟着她的长安肯定也没用。
用帕子包了两块点心,犹豫了一下,又加了两块进去,薛筱筱揭开车帘,把四块点心递了出去,“长安。”
长安冷漠地看了过来,面无表情。
“你还没用早膳吧,将就吃几块点心垫一垫。”薛筱筱把帕子往前递了递。
“属下不饿……”长安跟在裴无咎身边多年,不说多么注意自己的礼仪形象吧,至少不会在大街上边骑马边吃东西,下意识就要拒绝。
眼见着薛筱筱一脸肉痛,听他说了“不饿”,圆溜溜的杏仁眼顿时一亮,好像在庆幸他不肯吃似的,手臂往回一缩。
长安眼疾手快,从她的手里拿走了点心。
“呃……”薛筱筱呆滞地看了看空空的手心,失落地盯着长安手里的点心,“你不是不饿吗?”
长安目不斜视,“既是王妃赏赐,属下不敢辞。”
……其实你可以大胆辞的。薛筱筱恋恋不舍地盯着他手里的点心看了看,叹了口气,放下了车帘。
车轮辘辘,驶出大门。
薛筱筱还没见过京都的繁华,一路上揭开车帘一角偷看,被大街上鳞次栉比的店铺和摩肩接踵的行人闪花了眼。
卖胭脂水粉的、卖绸缎布料的、卖药材香料的、卖小吃熟食的……
“咕咚——”薛筱筱咽了下口水,闻着空气中阵阵香气,眼睁睁看着一家家美味无比的店铺从自己眼前过去。
“你们说——”她坐直了身子,神色严肃地看着两个丫鬟,“咱们平时能出来买东西吗?”
碧桃嘴快,“能呀,咱们在侯府的时候不是经常出来吗,虽
然现在成了王妃,王爷也没说不许您出门呀。”
薛筱筱大喜,继续揭开车帘偷看,盘算着明天没什么事,裴无咎三天婚假结束就上朝去了,她可以带着两个丫鬟出门,从这条街的一头吃到另一头。
越想越开心,薛筱筱暗暗记着每一个店铺的位置,这个是卖干果的,这个卖酥油泡螺,这个卖豆腐脑……
永成侯府离安王府不是很远,大概小半个时辰就到了。
马车停了下来,有婆子在车门处放了脚踏,朱槿碧桃先下车,扶着薛筱筱下来。
侯府大门外已经站了不少人,打头的是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薛筱筱估计这就是永成侯,他的身边站了个年纪相仿的女人,满头珠翠,两人热切地看着薛筱筱身后的马车。
见薛筱筱下车后那马车就再无动静,永成侯疑惑地问道:“筱筱,安王殿下没有跟你一起来吗?”
薛筱筱摇头,“王爷还有要事处理,没有时间过来。”
永成侯一脸失望,永成侯夫人郭氏一张脸迅速地沉了下来,两人身后,薛姗姗笑了起来,她神色得意,用帕子掩口嗤嗤而笑,“姐姐,不会是你惹了王爷生气,王爷才不想陪你回门吧?”
“大胆!”薛筱筱还没说话,长安已经怒斥一声,他俊脸如霜,右手按住腰刀,拇指轻轻一推,刀鞘离刃寸许,刀锋的寒光照得人心惊胆颤。
“见了王妃,缘何不跪?!”长安冷冰冰地盯着众人。
永成侯一愣,下意识地看向薛筱筱,见这个往昔胆小听话的女儿笑吟吟地看着,并没有阻止的意思,一咬牙,不情不愿地跪了下去,“给王妃娘娘请安。”
按照等级,薛筱筱是亲王妃,严格说起来,永成侯见了也要正正经经地跪拜,当然一般也用不上这样,见了面躬身或福礼也就够了,尤其永成侯还是薛筱筱的父亲,就算他要跪,薛筱筱也应该上前扶住。
不过这事就怕较真,较起真来,先有国礼再有家礼,哪怕是亲生父母,该跪也得跪。
郭氏见永成侯跪了,一咬牙也跪了下去。
薛姗姗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自己还要给这个平时欺负惯了的姐姐下跪,被永成侯狠狠地瞪了一眼,这才不情不愿地跪下。
一家三口都跪了,按照一般的流程,接下来薛筱筱应该双手扶起永成侯,再眼泪汪汪地说上几句煽情诚挚的客套话。 .w21格格党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