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应照楼眼里, 权势名利都算不了什么,只因这些能让夫人过的更舒心些,所以才去将其握在手里罢了。
因此平日里除了应付皇帝时上心一点,其余时候都只是做做样子, 管他人如何争如何斗, 最多也只是旁观一二。
皇上若不找他, 应照楼也不会主动出面。
但他身在那个位置,再如何, 也仍有许多事情和麻烦是避免不了的。
皇上又比之前更依靠他了。一有什么,就总想先看看他的意见。诸多事宜, 也要交到翼门手里才安心。
虽说皇上不再像以前那般强势下令, 却也变得十分会纠缠。应照楼若是拒绝推脱, 他总能摆出各种姿态理由来。
光拒绝本身, 就是一件麻烦事了。
这样不知不觉下来, 手头的事一积竟也不少。
应照楼这翼门统领当了那么多年,曾经替皇上做的事只多不少,从不觉得有什么。
可如今却只觉得烦躁。
他甚至连朝议都不想去, 只想留在府上陪江嘉染。
不止是他, 江嘉染也觉得夫君留在府上的时候渐少了。
她更多在意的不是自己,而是他。
他如今手握重权,但这是一把双刃剑。既惹人畏惧,也易招人嫉恨。
若一朝不慎,但凡从那样的高处落下, 非死即伤。
权臣也不是不能做长久, 只是太累了些。她知他实际上并不喜玩弄权术,心疼他而已。
好在如今朝中还有王太傅严斐等人。
江嘉染这日见应照楼又久不回,就有些想他了。
干脆让人套了马车, 带上她新做的小食,想去宫门外等着。
她现在作为楼夫人,太容易引人注意了。因此她出行的马车都特地遮掩过,外头瞧着普通寻常,也免得被认出惊扰百姓。
马车快行驶到离宫门处不远时,突然前头有几人追着个姑娘窜出,险些撞上马车。
马车急停,幸好车厢内饰布置的舒适柔软,江嘉染并没有撞到哪。
“怎么了?”江嘉染听见外面的吵闹,从车上看了出去。
只见边上有几人,追着押住了一个女子。那女子被堵了嘴,想挣扎却挣扎不开,推搡间肩头都撕开了。
驾车的下人见她被惊动,立马上前问
话。
主要还是恼这些人冲撞了他们楼夫人。
当头一人说是教坊司在抓逃跑的姑娘。
都是这女人跑到马车边上,才险些撞上的。
他们见这马车瞧着普通,也就不耐烦多说。还喝令下人不要多问,便要将人带走。
“等等。”江嘉染的声音传出。
下人听见上前一拦。
江嘉染仔细看那姑娘,一眼就觉得有点面熟,再一想想起来了,那不是詹青青么?
詹青青逃跑不成,本都绝望了,突然听见声音抬头看来,一下就认出了人。
犹如抓住了一块水中的浮板,她一脸焦急,就想要冲过来。
詹青青逃跑,本就给他们带了麻烦,这会还扭动不消停,忍不住就要动手。
“十九。”
江嘉染话落,那人转眼被推倒在地,而詹青青也被带到了她车前。
对方见状,原本斥责他们竟敢动教坊司的人。然而一听马车上的竟是楼夫人,腿一颤脸倒比詹青青的还白了。
詹青青是罪臣詹岑巍的女儿,詹岑巍一死,问完罪后她自然充入教坊司。
但这姑娘不像她爹,性子也还单纯,江嘉染不忍心她落到那种地方。既然遇上了,也是缘分。
江嘉染让詹青青上了马车,说道:“这人不入教坊司,我就带走了。要何流程晚些我夫君会处理,这位大人先行个方便?”
对方吓得连连摇头。
应照楼亲自来找他?可千万别。
他们恭恭敬敬目送着楼夫人的马车离开。
车上带着个人,是不好去等应照楼了。江嘉染让马车调头先回府去。
詹青青得救欣喜流泪,又赶紧抹去了,叫她:“江姐姐。”
说完反应过来,又急忙改口道:“楼夫人。”
江嘉染一笑:“就叫我江姐姐吧。”
她看她衣裳都扯破了,从车内新取了一件让她换上。又问她之后什么打算。
詹青青能离开教坊司,就跟做梦一样。她不敢再求更多,跪坐着俯身谢她,又求着江嘉染能送她去庵堂。
江嘉染有些意外,倒也是能理解。看她心意已决,便点头了。
只说先给她寻一处庵堂住着,若以后不愿做姑子了,可以再离开。
回去之后,她就将詹青青的事交给了翼门去办。
没过
多久,应照楼回了府。宫门外发生的事他都知道了。
知她原本是要去等他,便道:“我会早些回来。”
江嘉染原本还因詹青青的事有些感慨,在应照楼从背后搂着她的腰,将下巴搁在她肩头后,她眼里就只剩夫君了。
“嗯。”江嘉染按着他的手背,笑着说,“我给你做了好吃的,来尝尝。”
……
没过两日,詹青青如她所愿去了一处庵堂。
之后的接连几天,应照楼在府上陪她的时间也多了些。
但这一日日的,该清净的时候虽清净,要烦人的时候也有些烦人。
江嘉染心里在想些什么,夜里盖上被子后都与应照楼说过。
应照楼对她也没什么隐瞒。
夫妻俩的心思其实都差不多。
二人原本还合计过死遁这一招。但最后想想还是算了。
若只是她和他,一走了之并没什么。但他们还有栗儿和祖母,以及石枫和翼门那么多人呢。
这些都是放不下的。
总不能拉着一票人死遁,那就过于壮观了。
皇上刚坐回那个位子,亦最是敏感的时候。他们也不宜做太多要求。毕竟应照楼不仅是一个人,他手下还有翼门。
时日还长,那就今后再等一个时机。
二人是这么盘算的,但没想到转机没多久后就出现了,而且还是送到他们面前的。
一鹤先生高寿避世,世人有不少都认为他早已逝世,然而直到先生真的离世时,才发现原来先生竟真过百岁,那些文章也并非他人冒名所作。
一鹤先生身体康健,寿终正寝,是含笑着在一夜安眠中离开的。他的身后事全由亲近弟子们操持。先生一代大儒,自然不能草率,或仅是暗中葬在避世之处。
他们将先生送回了老家安葬,世人瞩目,前往祭拜的天下士子数日不绝。
而他们口中互相在谈论的,除了一鹤先生外,就是那江先生了。
一鹤先生离世的前一晚,正好完成了生前最后一本书籍,文章最后便是提及了这位江先生。
对于江先生,熟知一鹤先生著作的学子并不算太陌生。之前的书中先生就有鸣谢和提及过。
但一鹤最后留下了话,在他离世之后,请托江先生整理他余下手稿。倒是让人
有些意想不到。
一鹤先生这样的人物,他遗留的手稿也是字字珍贵。这样的手稿,即便是交由弟子整理,也不会只托给一人。他如此决定,表明在一鹤先生眼里,这位江先生本身就有很高的境界。
但更让人意想不到的,便是从一起隐居的弟子们口中得知,那位江先生,竟然就是楼夫人。
谁是楼夫人?翼门统领应照楼的妻子啊。
但士子们倒不会因江先生是女子或因其身份,而有所质疑。在大郢朝的读书人眼中,一鹤先生是当世圣贤,无人不崇敬。他是何等慧眼之人,怎会识错人。江先生既是他亲自所托,就值得尊重。
江嘉染身在京城,先是听说了一鹤先生离世的消息,之后不久又得知了江先生的事。
她当然知道江先生就是她,可还是很诧异,怀疑是不是哪里弄错了。
应照楼和她隐匿了身份,离京去了先生坟前祭拜。当日恰好遇上了小蓁被认出来。
小蓁再见到她很高兴,说若不是遇上,也正是要和几位师兄姐们一起去京城找她的。
听小蓁一说,原来消息传的并没有错,一鹤先生确实是如此决定的。
当然此事不会勉强,还要看江嘉染的意思。
江嘉染虽然觉得郢朝学子们把她这江先生抬的太高,完全担不起。
但既然一鹤先生想将手稿托给她编纂,也就不推辞。编纂整理的活,她还是做得来的。
一鹤先生会想到她,大概是因为他们想法相近,更能懂他字里行间隐藏的深意吧。
如此一来,江嘉染竟惊讶发现,之前烦扰他们的事,也就迎刃而解了。
一鹤先生离世后,弟子们就搬离了隐居之处,而先生的手稿过多,搬动易有损失遗漏,江嘉染要替一鹤先生整理手稿,大可和应照楼搬去那处山清水秀的隐居之地。
和心爱之人避世自在生活,不正是她当时心愿么?
江嘉染心里有些猜测,就问了应照楼,是不是他当时和先生说了些什么。
应照楼是私下同一鹤先生说过一些。不过当时他只道染染喜欢那处地方,今后若有机会,希望还能前来叨扰。
先生离世后直接将手稿托给江嘉染,就不是他意思了。这种事,也不是他一两句话
,先生就能答应的。
一鹤先生如此决定,他也很意外。先生不仅是给染染让了那一处地方,更是给了她在郢朝学子中的威望。这是他夫人自己厉害,而不是他的缘故。
二人回京之后,就着手做了准备。
她虽懂先生观点,但古文看起来还是略感头疼,当然得有夫君帮着。应照楼身为江先生的夫君,帮着夫人编纂手稿才是首要,并无更多心力接手朝中事务。
一鹤先生的手稿里还不知藏有多少惊世之文,江嘉染要整理编纂,天下士子都等着也关注着。
即便是皇上,也没有理由阻拦什么。一鹤先生威望之高,是皇家动不了也请不动的人,而自今往后,那江先生亦是如此了。
皇上除了表面几句客套话外,也无话可说。他哪还指使的了他,不仅是应照楼,就连翼门也再难为他所用了。
江老夫人栗儿等人仍住在楼府,一日大早,应照楼和江嘉染二人离开了京城。
在朝中,应照楼仍是第一权臣,手握翼门,谁也得罪不起。
只不过这位权臣,大多时候都并不露面,就连皇上也拿他没办法。
至于江嘉染,不仅是楼夫人,更是江先生。一鹤的文章经她精细编纂问世,威望仅次于先生,开罪她无异于得罪郢朝学子们。
即便之前还有人,暗中对他们二人或是翼门,心怀叵测,至此也彻底熄了心思。
这两夫妻,碰谁都是找死。
……
应照楼和江嘉染到了一鹤先生的隐居之处,发现此地仍是那番宁静美好的景致,和印象中的几乎没什么区别。
江嘉染先去了一鹤先生的木屋,找到他的手稿堆积如山,这要陆续整理下来,大概几年都不够。
但这没什么,反正他们有一辈子的时间。
应照楼巡视一圈后,挑定了一处地方,之后安排了人,在此地重新建了一处楼府。
这里将是今后他和夫人的常住之地,他当然想让江嘉染住的舒适一些。
建府的事有石枫督着,虽然进度很快,但还是要花费一些时日。
应照楼和江嘉染先在一鹤先生居所旁整理了一间木屋出来。
江嘉染一开始还担心能不能做好,后来发现竟然很顺手。虽然离不了文武全才的夫君
帮忙,但她和一鹤先生三观相近,先生的思想,他文字表面和内里深藏的意思,她确实一眼就懂。
如此,也就没什么压力了。
她每日都会和夫君整理一些,其余时候,或是钓虾或是往山间去摘果散步,应照楼还抱着她施展轻功,将周边都探索了一遍。
就算什么都不做,只是靠着他看看飞鸟放空都很自在。
江嘉染最喜欢这儿的夜晚,没有云雾遮挡,群星闪耀,抬头一看,心也变得跟天地一样辽阔。
她和夫君躺在草地上,头枕着他的胸膛,遥望着星空,有一种十分奇妙的感觉。
回想当初,她才来这个世界,只求着安宁平和的简单日子,为此她无意间蒙蔽上自己眼。
后来经历许多,这想法一度都放弃了。没想到兜兜转转一圈,竟能重拾最初的心愿,身边更是有了一个爱她如命的夫君,实在是意外的欢喜。
江嘉染突然支起身,趴在他胸膛上看他。
应照楼原本在看星空,可一对上江嘉染明亮的星眸,她身后那一片就都黯然失色了。
“夫人在看什么?”
江嘉染甜甜笑:“看你呀。”
她笑得太甜,他心也软了,搂着人翻了个身。有草叶飘起,又落在她的发丝间。
应照楼将她发间的草叶摘走,发丝勾动痒痒的,江嘉染笑出声来。
“那夫君在看什么?”
“在看,你眼中的我。”
此地楼府建成之时,江嘉染也整理出了先生的第一本著作。
江先生的名字署在扉页编纂一列。多年之后,有学子搬出书籍,也已是厚厚一摞。
其间还有件趣事,皇上有一回做了个糊涂的决定,就被江先生在附页中暗讽了一二。因而被大郢朝学子们私下好一番嘲。
又有王太傅等人上谏,皇上只好又深刻反省了一回,下不再犯。
这龙椅坐的,也是殚精竭虑。
应照楼和江嘉染大多时候都是在此地住着,整理整理手稿,栗儿有时想兄长嫂嫂了,也会大老远跑过来玩。
隔一阵子,他们也会回京住上一段时日。
若两处楼府都没有二人的身影,那便是恣意纵马,游山玩水去了。
除了翼门,没有人知道他们身在何处。
无论江嘉染想去哪,应
照楼都会宠着她陪着她。
他们携手相伴。
看山清水美,看春光冬雪,看这一生一世的风景。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完结~感谢追文小天使们的支持。
明天更番外,不写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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