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 潮湿。腐臭和血腥味充斥在每一个角落。
江嘉染被关在牢内, 牢中阴暗,只顶上掌心大的小窗隔出的缝隙中透进了一点点光, 以及嵌在走道上忽明忽暗的烛台。
四面八方审讯和不知哪些人的惨叫也忽起忽落,极为渗人。牢门外不时有人走过,脚步声靠近又远离。
江嘉染进来后眉头就没松开过,远离前世那样的环境之后, 她似乎已经不大习惯这样的处境了。
这种有些熟悉又不喜的感觉, 与在乱葬岗不同, 多了难以忽视的威胁感。
她这会什么也没有。进来时, 不论发钗首饰还是身上所有东西都被收走。
他们暂且将她关在这里, 就是不知道打算何时要来审问她,还有没有放她离开的可能。
江嘉染忍不住叹口气, 路过买串糖葫芦罢了,真是无妄之灾。
糖葫芦还一颗都没吃到。
在这种地方, 系统数值理所当然的在增长。江嘉染自进来后就在翻看, 有哪些是眼下可用的。
她急, 但着急毫无用处。
以前也曾遇过绝境险地, 也都死里逃生。但遇危机求生, 和被囚困在对方的地盘里不一样。
一些毒看着可用,只是放倒一两个人也许能逃,也可能死得更快。
瘴毒烟毒腐蚀剂之类的,不确定效果到什么程度。此处都是他们的人,但只能一试。
除此之外, 也就医药保命了。
江嘉染换出了几件,暗暗藏在了身上。
呼吸虽然平缓,但只有她知道自己的紧张。
保持冷静是一回事,可她还是很怕疼的。
不知道问啥认啥行不行?拖延一阵也不吃亏。否认肯定是没用的,他们要是相信她,也不会抓她进来了。
江嘉染想个不停,也好忽略那些叫喊。
她还是希望应照楼能发现她被抓了,过来捞捞她的。
看在饭搭子的情分上。
……
“嫂嫂!”
栗儿跑进院子,没看见人,又跑到嫂嫂窗子前往里探头看,喊了两声也没有回应。
怎么哪都不在啊,真奇怪,嫂嫂人呢?
应照楼见小家伙一会在这跑一会往那跑的,嚷嚷不停,被吵得皱起了眉头。
等栗儿从身边跑过时,一把就拎住了
他的后领。
栗儿小胳膊一捞,把后领扯了回来,问他:“哥,我嫂嫂去哪了?”
他怎么知道。
那女人是个闲不住的,又出府跑马去了吧。说起来她精力还真不错,也不会嫌累。
“可是我在后门那看到小泉了。小泉都回来了,怎么嫂嫂没回来?”栗儿挠挠头。
小泉自己跑回来的?
说起来,小泉看起来也有点奇怪。马蹄踩来踏去的好像很不安。它跟着嫂嫂,平常安静很乖的。
不过他忙着找嫂嫂,就让人把它牵马厩去了。
应照楼听了,敛眸似思索起了什么,片刻后出声道:“枫叔。”
石枫说着他去看看,便脚步一点没了踪影。
过了一些时候,石枫再回来时,脚步有点急,低声在应照楼耳边说了几句。
应照楼脸色一点点冷下去,神色难辨周身也变得阴气沉沉。
他一下眯起了眼。
锦衣卫?
“徐大人!”
大门处守着的锦衣卫看见来人,忙上前道。
徐牧点头,问着尸首在哪大步而入,靴底踩在坚实冷硬的地面上,脚步声在牢狱内一路回响。
皇后私服出宫却遇袭,并且就在城中发生。不用想都知道皇上肯定要发怒。
这事耽搁不得,必须尽快审出来历结果,呈到皇上面前。
宗岩他们当时正好在场,之后活口也已被拿下,这桩事自然是由他们锦衣卫出面处理。
徐牧先去看了尸首,从各种特征判断,不像杀手死士,倒更像是护卫之类的人。
若真如此,这事似乎简单了一些。
查过死人,徐牧折身便去往宗岩那边,看看那活口招认几个了。
他从走道大步穿过,视线在某处牢中扫过时突然停顿了一下。他敏锐注意到其中人影,脚步顿住看去。
能够让他一眼注意到的人,定然是有特别之处。
比如进了诏狱的人,基本在进门那刻,三魂七魄就已吓去了一半。
通常不是在地上坐着就是在角落缩着。
可这牢中的人,却身姿直挺地就站在牢房中间。徐牧仔细瞧去,发现是个女人?
当他刚想问身边的,这女的是什么人时,走道的火光摇曳窜动,那女人看着某处稍稍偏过了脸。
徐牧微微眯起,一下便看
清了她的侧脸。
刹那间,眼前的侧脸和他当日岸边所见的面容彻底重合了起来。
徐牧一怔,是她?
江嘉染也不知自己进来后过去了多久,一片幽暗的地方让人一点时间概念都没有。
直到牢门咣一声被打开,她的心口也骤然一跳。
一人进来将她带出。江嘉染沿着并不宽敞的走道往前,一边默默将该准备的都准备好,同时戒备关注着周围的动静,直到绕了好几个弯后,眼前光线渐渐明亮了起来。
她从牢狱后面的一扇小门走出时,有点迷茫。
这是要带她去哪?
诏狱所在本身就连通在锦衣卫官署之内。江嘉染跟着走了一段路,最后进了一处明亮整洁的厅房。
带她过来那人一句话没说就走了,只留她独自在内。
人一走,江嘉染就打量起周围来,看样子好像是办公的值厅。虽然这走向有点意外也不太明白,但隐约觉得她似乎解除危机了。
正中的前方摆着一张大的桌案,桌上零散堆了一叠册本。她过去翻了一翻,一些册本空白着未写过,还有一些则满满记了诸多案事录供之类的。
江嘉染视线落在批注处,看到徐牧二字时,便听到值厅的门被人推开了。
她一下转身,身后抵着桌案捏了一瓶毒,盯着进来的那人。
直到那男人走近,江嘉染看见他样貌,有点眼熟想起了什么,这才恍然。
竟是那个落水的人啊。
其实那事过去有些久了,她都快要不记得了。
徐牧走来见她还戒备,便说:“你别怕,这里没人会伤你。”
他神情也缓和许多:“另外,之前承姑娘相救,这恩情一直都想当面道谢。”
只是不知她是谁,只迷糊中隐约记下一眼。直到今日见她被抓进诏狱,这才找见。
江嘉染在想那时他不是昏迷着么,原来看见她了?再听他自报身份之后,就默默将手里的东西收了起来。
原来她从水里捞的还是个大官。
听她说起自己是无辜被牵连的,徐牧颔首道:“我查问过了,确实与你无关。”
这话听起来真悦耳,江嘉染心道,能有个明事理的人真是太好了。
救命恩人被自己手下误抓进来,说来也是十分尴尬。徐牧
默默将话题转开,问她那日为何匆匆离开。
江嘉染轻轻笑了下:“当日后山也没个人,你若醒来看见我,难道就相信了不会怀疑?”
徐牧一想便道: “会。”
太凑巧了,甚至要疑心她身份及是否别有用心。
穿这身衣服多年,对任何人事抱有疑心,已经成了扎根身体内的一种习惯。
和他今日在这种情况下认出她来,是全然不一样的。
徐牧还要说什么,忽听见有人在外敲门。
听起来有点急。
他冲江嘉染示意,转身先让人进来。
来的锦衣卫神色凝重,上前低声道:“应照楼带人公然闯进来了!”
官署正门,此时仿佛笼罩了一层极低的气压。明明人不少,但却显得格外安静。
一边是众多锦衣卫,另一边则是坐在轮椅上的应照楼和身旁的石枫。
宗岩摸着刀柄,摸不透应照楼突然之间是发什么疯了。
即便是以前,锦衣卫和翼门也并没有太多往来。何况他如今残腿养病,已然甚少露面,何故今日突然来了他们锦衣卫?
看上去还来者不善。
宗岩上前打破沉默道:“楼统领这是什么意思,来我们镇抚司作客?”
应照楼漠然坐着,只掀动了下眼皮,神色冷淡道:“我找我夫人。”
“什么?”宗岩愣住又皱眉疑惑。
找什么夫人?
为何找夫人会找到他们这来?
石枫道:“锦衣卫今日抓了我们门主夫人。”
宗岩闻言想着他们今日确实是抓了一些人,但都是袭击皇后的疑犯。
他神色变得古怪起来:“今日暗袭的刺客,竟有你们翼门的人?”
要是今日暗袭皇后的人和翼门有关,这事可就有意思了。
应照楼冷漠瞥过一眼,宛如在看一个智障。
懒的废话。
他并不是对谁都有耐心。
他是来找人的。那自然不是来跟他们要,而是自己找。
应照楼一抬手,在他身后四周,檐顶树影门内,瞬间闪现出了众多的翼门门人。
眼见翼门之人突然现身闯入,在场锦衣卫纷纷拔刀以对。
刷刷一片刀出鞘的声音,刀尖晃眼。
宗岩紧盯着应照楼。虽然上头让遇见应照楼和翼门时避让不要冲突,但不意味着翼门
带人找事上门了,他们还要退避。
曾经往事暂且不提,就现如今的翼门,也敢来他们锦衣卫闹事?
两拨人转眼之间就剑拔弩张,虽尚在僵持,却已能嗅出浓浓的血腥杀气。
如同干竹柴堆,只需一点火引便能燃炸焚烧。
应照楼的指尖便是火引。
就在他即将示令时,徐牧疾步赶来大喊:“慢着!”
应照楼的指尖仍要挥下,对于来了何人喊了何话,丝毫不加理会的样子。
直到听见那个女人的声音传过来。
“夫君?”
应照楼的手停住。
作者有话要说:应照楼-炸毛
江嘉染:“夫君?”
应照楼-顺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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