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倒后,石枫收势走回应照楼身后。
还是惯常的面无表情,似乎刚刚他什么也没有做。
刚推倒时灰尘还有点大,应照楼握拳抵在鼻尖挡了挡。等都散去时,就看到江嘉染站在那儿,一副呆呆的样子盯着他看。
飘散的长发,匆忙间披上的外裳被她一手拢在身前,就犹如昨日所见一样。
江嘉染再次看见应照楼,心头的震惊就不是昨天能比的。
一双眼睁的比那时还大。
墙震石飞时的响声好似退去后又回来,在耳朵里嗡嗡作响。
不是,这人什么情况啊!
神经病啊,天才亮就拆墙?
也不对,这压根就不是早和晚的问题……
这位爷的脑子里都想的是什么?
江嘉染头也跟着嗡嗡疼,虽然觉得难以理喻,不过也就是求生欲很强的只是在心里骂骂。
她很快已回过神来,睡足一晚又被震清醒的脑子此时转得飞快。
发现昨天在山上遇到的人,实际上就住在隔壁,甚至还是自己正儿八经的丈夫时,寻常人该是什么反应?
惊讶还是疑惑不解?
一般女子第一次看见自己夫君,是不是还得羞涩一下的?
可又见对方是个残疾,面露嫌弃和可怜悲悯哪个更为合理,或者她要视若无睹?
加上他是应照楼,其实表现得害怕惊恐也不奇怪。
很好……这题超纲了。
好在应照楼只看了看她就移开了视线,并没有关注她会做出怎么样的神情。
推倒一面墙的动静实属不小,府上都惊动了,等发现是来自应照楼这儿后,虽不安仍还是派了人来看看情况。
就是不知楼少爷又要做点什么了。
战战兢兢来了人,发现楼少爷就是把和少夫人的院子打通了,说起来实在算不得大事。趁楼少爷心情似乎不错,赶紧吩咐下人们把院子清理干净,墙拆后不够平整的地方也做了修缮。
等做完这些后离开,这事一下也传开了,府上不免各有揣测。
在他们清理院子时,江嘉染已经反应过来。所以其实昨天在长道山时,不止是她猜到,他也已经知道她是谁了。
只不过他要打通院子的举动
还是叫人捉摸不透。
但这不妨碍她意识到一件大事,就是反派大BOSS之后怕不是要和她住在一处了?
江嘉染严肃的在想,她那点数值,换几瓶毒药保命够不够用啊……
被惊吓到的还有同样以为发生了地动的玉儿和春枝,不过玉儿想的就简单多了,少夫人和楼少爷毕竟是夫妻的身份,虽说和寻常夫妻有所不同,但夫君不再不闻不问也是好事。
她见江嘉染出来匆忙,忙伺候着帮她穿戴好了。楼少爷看着呢,可不能随随便便的。
倒是春枝偷偷打量起应照楼,在想这姑爷以后会不会欺负她的小姐。
院子里再次安静下来后,谁也没开口,气氛有些凝滞。
这时早出现在一旁,等院子打扫好的栗儿跑了出来,高兴的在原本隔断的地方跑了两个两回。
“哇,这样真好。”他以后来找嫂嫂玩,就不用绕路也不用爬墙了。
然后又跑到应照楼跟前,一副你看看我说的没错吧,嫂嫂是不是很漂亮可好看的得意劲。
应照楼面无表情伸手,捏住栗儿的脸肉将小家伙拎到一边,推动了轮椅过来。
一眼看到醒目的灶台后,才又落回到江嘉染的身上。
开口声音低低又清冷。
“你,现在做饭吗?”
江嘉染怎么也没想到应照楼和她说的第一句话会是这个。
垒到一半的紧张戒备瞬间塌方,她一脸迷惑:“啊?”
……
江嘉染熬好了一锅奶油蘑菇汤,并且开始摊鸡蛋煎饼时,视线往坐在她院中的应照楼那瞄了一眼。
默默思索着边打了个蛋,心道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生活总能不经意就超出想象。
虽然江嘉染自己偶尔会开小灶,动手烧点谗味的菜,但早饭一直都是吃厨房送来的粥点。
还没这么早开过火。
如果不是这位楼少爷一早推了墙,过来问她做不做饭的话……
江嘉染挽着袖子在忙活,栗儿和平常一样在旁边转转悠悠期待,最后一端上来就迫不及待开吃。
应照楼见栗儿吃的很香,看了一眼桌上的,又深深看了她一眼后,这才慢条斯理的吃起他那一份。
虽然他什么也没说,可江嘉染好像一瞬间就从他眼神里读了个明明白白。
应
照楼那一句问的,实际意指正餐饭菜,而不是这样的早点。
江嘉染抬眸看了眼天色。还好他没说什么,不然肯定要忍不住想怼他:楼少爷,麻烦看看时辰。
而应照楼在尝了一口后就没再想别的了。
这女人做的东西确实不太一样,味道很是独特,嗯……也很好吃。
难怪会被栗儿给赖上。
就是不知道之前闻到的那些香气,尝起来又是哪样的。
应照楼虽然看着不紧不慢,但实际用的很快。吃完便示意石枫推他回房,离开前还对江嘉染道:“之前吃我的两盘肉,就算抵过了。”
等人回去了,江嘉染还望着他离开的方向,有些莫名其妙。
她咬了一口手里的鸡蛋饼,心想她什么时候吃他两盘肉了?
这人不仅举止奇奇怪怪,蹭饭的饭品也不大好啊。吃就吃吧,还找理由。
实际证明楼少爷此人,做事从不需要理由。自这日后,每每一到饭点,应照楼便会出现,而且还很自便。
其实江嘉染只偶尔会下个厨,大多时候吃的都是厨房送来的精心备好的饭菜。
应照楼倒并没有再问她做不做饭,吃厨房送的饭菜时也都没说什么。
这样过了几日,一顿顿的,江嘉染也从一开始的暗暗防备、猜测,到之后竟慢慢的有点放松习惯了。
似乎也就是院子变大了,再多了个饭搭子而已。
主要是应照楼大多时候都懒洋洋的,不做什么也不大说话,并不会给她很大的威胁和压力感。
要不是那日在长道山里,她亲眼见过他给予锦衣卫的威压,江嘉染都要怀疑自己认错反派人物了。
不过她觉得,也可能归功于她扮乖巧小媳妇装的还算比较到位。
以怂为方针,把骨子里那点莽劲都收拾收拾藏好了,就能拿捏到既不敢多说话,又担心惹了夫君不喜的矛盾精髓。
……
江嘉染的院中原本有张石桌,她有时候会在那用餐。多个栗儿还好,若加上应照楼总来吃饭后,便显得很挤了。
过没两日,石枫就去另换了一张更大的石桌布置在院子中。
而且还是大半夜换的,江嘉染第二天起来迷迷糊糊的看到,还差点以为自己眼睛出了毛病。
不由腹诽,隔壁这
两位都什么路数,总是大半夜或者天没亮的搞事情。
这日江嘉染自己想炖个汤喝,去水缸舀水时,不知道应照楼什么时候到了她身旁,也没点动静,就突然出声:“玩水?”
手一抖,水瓢砸缸里了。
江嘉染深吸一口气,语气又乖又认真小心的回话道:“楼少爷,不是在玩水。”
“哦。”应照楼看她,指尖在扶手上点了点,忽然话锋一转,“这种天气,也不要下河玩水了。”
江嘉染愣了愣,才想起来他是在说那日长道山的事。
那时她一身湿透滴水他是看见了的,所以难不成是当她下河玩水玩的吗?想什么呢,她可是一个脑子正常的成年人。
捡起水瓢,江嘉染重新舀水,一边同他解释:“也没有下河玩水。那天是想捉鱼的,结果不小心脚滑才跌进去了。”
虽然不知道那日他有没有听到,不过还是用了一样的说辞。
应照楼又哦了一声,漫不经心道:“跌进河里前还来得及把鞋子外衣都脱了。”
江嘉染蓦地神色一僵。
这疏忽太大了。
回来后就把这些事都扔脑后了,竟都没意识到这么明显的错漏。
所以那时要不是被应照楼给打断,再多给锦衣卫时间想一想,必然也会对她怀疑,更加扯不清。
说起来,那日要不是他恰好出现了,她的处境还实在有些麻烦。
江嘉染停顿了片刻,又稳稳将水舀上,过去倒入了锅中。
脚步看着轻松,实则迈的有点吃力。
所以应照楼不仅当下就知道她是谁,大概还很清楚她在撒谎遮掩。
一个敢跟锦衣卫打马虎眼的女人,又怎么会是一个老实胆小的单纯小女子呢?换她她也不会信。
小车说翻就翻,果然做人还是要真诚一点。
江嘉染心里一阵哀鸣。想到自己这几天的人设全都白拗了,真是太浪费感情。
应大佬明明心里门清,这些日子还一言不发看着她装,也不拆穿,一想到这个,江嘉染羞耻的想埋到水缸里去。
他在心里想什么呢?暗暗看她笑话,还是找乐子觉得有趣?
不过江嘉染心态没崩很久。她忽然扔下水瓢,几步回到应照楼跟前,双眼一眨一眨灵动明亮,俯身靠近他小声
说:“那我就悄悄跟楼少爷你说了,其实我那天下水救了个人。”
一手捧了脸,语气神秘兮兮又洋洋自得:“我是不是很厉害!”
应照楼见她一改怯懦小心,有点意外,对上她水亮的眸子,惊讶的挑了下眉。
难得看到他除了懒散之外的表情。
江嘉染接着说道,目光认真且正直:“但祖父从小教导我要为人谦逊。做了好事也没必要逢人就说。”
既然应照楼都没挑明,那她又有什么好在意的。即便不能老实纯真,她也可以乖巧正直。
住同一个院檐下,只要大佬别怀疑她别有居心,或者看她不顺眼想弄死她就好。
她知道他没残废,不也没拆穿呀。
彼此彼此嘛。 .w21格格党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