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雀一拐砸在福地樱痴的脸上, 就跟纲吉所说的一样,不凭借异能力道之大也能把人击飞撞在不远处的树上,让这位经历多年战争, 几乎对疼痛免疫的老者嘴中发出一声痛呼, 眼前发黑, 而看云雀恭弥毫不费力,呼吸平稳, 姿容淡然的模样就知道他并没有出全力。
青年一脚踩在福地樱痴的胸口上,神情淡漠的看着他嘴中溢出鲜血,惯常冰冷的嗓音此刻更是寒意侵人:“聒噪。”
福地樱痴无法自遏的喘了两口气,将喉中涌上来的血生生咽下去,他看着天空那道璀璨光华, 一时间欣慰于不是异能的人类也有震撼世人的力量, 他哑声道:“没用的,这是世界在控制他,为了驱逐流浪者。”
他做好了说完这句话再被攻击的准备, 但出乎意料的,云雀恭弥没有再看向他,他目光淡淡,看着高空的人影, 居然轻笑了一声:“小动物也有小动物的坚持,如果这么容易被击败那现在也就没有它们的存在了。”云雀抬手, 逗了逗站在他肩膀上歪着头的云豆。
“沢田纲吉也一样,如果他屈服于世界...”云雀的笑容意味深长而带着不容置疑的狠意:“我会杀了他。”
福地樱痴哑声,他一时间茫然的瞪着眼睛看着面前的俊美男人。
没有同伴之间的关心与纠结,只有跟沢田纲吉战斗的跃跃欲试,他可是你们的首领, 为什么会形成这么诡异的关系?他浑身肌肉绷紧,常年在战场的生存本能告诉他面前男人的话并不作假,他的杀意是真的!
纲吉一手向后,如岩浆喷涌般猛然从手心放出,几乎将夜空染红成红霞,将天空震动,但请注意,这能堪比天灾的力量仅仅是用于支撑身体,真正的攻击是另一只手。
他在十年间成长迅速,当年需要隐形眼镜进行校准的炎压现在已经能凭本能释放。
青年无神的目光看向流浪者,对准他的手心前扭曲了空气,时间都在畏惧,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凝聚其中,随时等待着爆发。
流浪者是第一次看见纲吉真正的攻击状态,简单有效,没有任何花里胡哨——
让火焰吞灭席卷他前方所有的敌人。
“这么大的炎压...流浪者快闪开!十代目现在的力量足以轰平这座山。”狱寺声音焦急道。
流浪者盯着纲吉呆滞的神情,紧锁眉头,比起纲吉攻击的威胁,他更在意周围,他的神情隐晦的环视周围,罩住整个山的橙色透明屏障像是被打碎的镜子缓慢崩解,破碎,流泻的光辉向上分解,微光如萤火虫般布满布满天空。
但这漂亮的美景背后是危急的现状。
白兰同样察觉到,脸上轻佻的笑容也缓缓落下:“纲吉君现在没有意识,因三位大空形成的屏障也无法维持。”他眼睛看着下方陷入幻觉混乱不已的吸血鬼,就算六道骸力量再强,影响这么多人并坚持到将他们身上的异能解除也怕是要费不少力。
“他们会跑出去哦。”
来自纲吉攻击的威胁,来自下方吸血鬼逃离到城市的可能,在众人神经绷紧,气氛紧迫中,纲吉对准流浪者的手心终于涨出一团橙色火光,好像下一秒就会释放!
流浪者不躲不闪,横手一挥,在这空荡的大山上空猛然响起一阵清脆而让人心情畅快的铃声。
他空无一人的身侧也骤然浮现一枚由蓝色宝石镌刻的精美华丽的铃铛。
在场众人大多有踏上天空的力量,只是躲避纲吉的攻击并不难,但这山体就会遭到毁灭的打击,树木化为焦灰,泥土焦烈,石块崩毁,滚滚而落的的巨石会毁坏山下的城镇,也可能让不小心误入山林或在山脚的人被掩埋,更别说失去意识听命于人,遭到无妄之灾本该是人的吸血鬼们,根本撑不过这炽热的火光,会在其中化为齑粉。
不愿伤人的纲吉在事后恢复理智,如果知晓因为自己造就他人死亡...
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出现。
流浪者身侧铃铛再一次震动,发出的铃响让这平静的山林猛然掀起一阵风流,将树木吹斜,掀起绿浪,排山倒海之势汇聚在上空,呼啸的声音让人耳朵嗡嗡震响,风流之大让在场众人不由的弯了腰,甚至动用了武器才勉强站稳。
流浪者打算硬生生抗下纲吉的攻击!
理解这个事实后,狱寺几人默契十足,没有打招呼,没有眼神对视,手掌纷纷掏向怀中,那里有他们最强的武器。
“你们别出手!”
他察觉到纲吉的守护者们似有帮忙的意图。
“命运的嘲弄...我偏要看看它能做到什么地步,这是我跟纲吉,跟世界基石的事情,跟你们无关!你们出手难道是看不起我吗!”流浪者高声道,他眉眼坚定,脸上带着狂妄笑意:“我也有我的觉悟!”
他手掌绷紧半握,青色风流凝聚成实体,身边气压猛然压低。
而就在这时,本该失去意识被世界基石操控的纲吉突然挣扎的抬起头,他咬着嘴唇,在上面留下深深的咬痕,甚至有鲜血渗出,染红一片。
与世界的抗争让他的大脑一阵昏沉刺痛,只是短短片刻就让他面容苍白,额头流下冷汗,他勉强冲流浪者笑了一下,声音嘶哑低沉:“能听见你这么说,我要是还被控制着可就太丢脸了。”
他眼睛看着流浪者的方向,他的视线已经被剥夺,除去黑暗外,只有历史的轨迹偶尔闪现其中:“被世界基石小看到这种地步就算是我也有点火大。”
纲吉撑向流浪者的手仿佛有千斤坠,只是稍许移动,将掌心对准自己,这在平常最简单不过的动作,此刻却耗费了他近乎所有的力气。他胸膛剧烈起伏喘着气,手心中火焰的光辉没有落下反而更盛,像是凝聚在手中的太阳。
“屏障彻底散了!喂!所有人打起精神绝对不能伤害他们,也绝对不能让他们闯入城市!”
覆盖整个天空的橙色屏障的碎屑彻底消散,在幻觉中意识混乱,密密麻麻的吸血鬼们四散开来,向城镇的方向,向森林的深处游走。
夜晚即将过去,在这黎明前夜,一场可笑、荒谬、怪诞的战斗让人无法发笑。
“喂!别做傻事!区区你的攻击我绝对能接下!”流浪者瞳孔骤缩,他看懂了纲吉想做什么,语气焦急。
“但要让代表我觉悟的火焰攻向我誓死保护的人,难道你是在小看我的觉悟吗?”相似的话语还给了流浪者,纲吉淡淡的笑了笑:“没关系,这种程度的攻击我不知道承受多少次了。”他身为世界中人无法逃脱世界基石的束缚,他们活在其中,享其光辉、承其责任,他无法阻止身体里力量的翻涌,但起码他能改变力量发射的方向。
“我们都会活下来,在黎明时。”
纲吉声音轻不可闻,几乎是喃喃自语,他的双眼在此陷入无神前,手中光亮大盛,点亮天空!
嘈杂的阻挡吸血鬼走向城市的声音中,在众人焦躁而绝望的喊叫纲吉的声音...
力炽热的火焰席卷上空爆发出蘑菇云一样的爆炸火光。
闪烁着点点光芒一望无际的天空不知何时被翻滚漆黑,宛若惊涛骇浪的云层所覆盖,一道如利刃般的雷光在爆炸发生时贯穿天地,几乎要将世界一切都灰飞烟灭,清脆的破裂声在天空响起,似乎在告诉众人这雷光劈开了世界的通道,众人下意识抬头看去,在那翻滚的雷云之中,他们似乎看见了一位身着华服的威严女子手持薙刀矗立其中,距离过远他们无法看清女子面容,但只有这无上威严和沉重威压刻在心中。
“固若金汤。”
同时一道如大地般浑厚沉稳,不大却让人听得异常清晰的声音突然响彻在天空,在被打开的通道中,穿着简单白袍的男子缓缓降临,让人不由的想到古时帝王,若他们能活到至今怕是也是这幅睥睨天下的模样。
随音落下的是冲天而起包围整座山林,镌刻着无人能辨别的古老文字和纹样的金色屏障,马上要冲出山林的吸血鬼被挡在其中,比起在这无人注意的山林,这更适合被呵护安放在精致神龛上的华美金光屏障坚实的挡住了吸血鬼的冲撞。
动听的从未听过琴声响彻在林中,随着轻声歌唱的声音流泻四周:“无助的悲伤的孩子们现在到了睡觉的时候了哦。”张狂、残暴只想杀戮的吸血鬼瞬间安静了下来,他们狰狞的面孔也在瞬间变得平和,打了个哈欠便就地躺下沉沉睡去。
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场景所震撼到,他们茫然对视一眼下意识看向高空,发现一贯脸上挂着嘲讽笑容的流浪者竟然安分下来,脸上的神情可以用尊敬来代替。
而被自灭的火光充斥的纲吉也在爆炸的烟尘中冒出身形,他神色清明,不负刚刚。
他脱离了世界基石的控制,世界基石之一的“书”,不敢毁灭令一个世界基石“时间”的现任拥有着,千钧一发之际终于放开了对纲吉的控制,纲吉也在最后时刻让攻击移开,冲向了高空,他对着众人温柔一笑,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
“赶上了!”一道爽朗而气喘吁吁的声音响在众人背后,他们下意识扭头看去,一个从未见过,有着金色长辫的少年正扶着树木,脸上因运动布满薄红,他冲着众人一笑,显出骄傲的笑容。
“辛苦你了,接下来就交给我了。”林中深处,更显稚嫩好似唱歌的动人声音传出。
不知是不是狱寺几人的错觉,他们总觉得这座山林活了过来,在欣喜,在欢呼,在尖叫,树叶的沙沙声响都演奏着从未听见过的有节奏的悦耳声音。
而林中之人也终于缓缓步出了林中,一位看着只有十岁左右的娇小绝美的少女,或者用孩童这个词语更恰当的,她穿着一身绿色的华美衣裙,神色天真,□□脚丫,像是传说中圣洁的,被生灵眷顾的精灵。她每走一步脚下的草地就冒出柔软的草叶,它们弯曲亲昵的蹭着少女,不过并不是少女的力量,而是山林想用最柔和的一面对待它们的草神。
少女看着从高空缓缓降落的流浪者和纲吉笑了一下:“你很努力呢。”
“还好吧。”
“那你找到你想要的归处了吗?”少女柔声问道。
明明还没有流浪者高,像个孩童,但她的慈祥、温柔的语气就像是流浪者的长辈。
“啊,找到了。”流浪者垂眸看着少女,半响后轻声道。
“那么,这是我的礼物。”少女欣慰笑了,她双手合十带着恬静的笑意,身边缓缓缓缓冒出绿色的荧光,像是丝线,连通世界的丝线。
轰隆...
自大地伸出传来一声沉闷声响和震动。
“地震?”有人喃喃道。
而下一刻,他们猛然睁大的眼睛,在他们的背后,在树木刻意避开的林中空地,兀然长出一颗苍天大树,将地面拱起,足有数十人合抱粗,郁郁葱葱,青翠生机,每一片叶子都卷曲着最柔和的姿态,散着最温柔的光辉,明明天色黯淡空气寒冷,众人沐浴在这温暖神圣色彩中,心中浮现名为感动的心情。
而在树木前方,由藤蔓旋转凝结而成的平台上,一半从中间打开的书籍平铺在上面,书页桑空白一片,似乎正等着被人书写。
流浪者抬手附在胸口,曾经一直躁动的,不安的情绪落下,来自世界时刻响彻在耳边的咆哮和劝告声也消失不见。
“这是世界树,那是我友好‘沟通’过的代表历史的‘书’,剩下的交给你们了。”少女睁开眼睛,里面似有无尽时光和智慧,让人无法探究她的底蕴,让人想要沉沦在其中。
“谢谢...”流浪者低声道,过了好一会用低到听不见的声音说:“谢谢你的帮助,纳西妲。”
少女听见缓缓睁大了眼睛,不是带着略有嘲讽口吻的草神大人,不是不耐烦的小吉祥草王,而是真正的,带着敬意的称呼她的名字。
她不由弯了眼睛,笑的更加纯粹而真切:“不用谢,这是作为朋友的我该做的。”
流浪者转头看向纲吉:“走吧,一起去看看害我们耗费十年时间才让终于抓到的,真正的罪魁祸首什么样?”
纲吉在流浪者友人或许是亲人前面展现的优雅笑容顿时破功,他没忍住笑了,这说法听起来带着羞怒又带着孩子气。
他点点头,陪着流浪者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一直走到了那藤蔓凝聚的平台前。
他停下脚步,在流浪者疑问的眼睛看过来时,他温柔笑了:“你去吧。”
“为什么不一起?”
纲吉环视着周围十几年的同伴,看着为了流浪者而从他们所不知道的遥远的地方赶来的朋友,看着突破一切想象的,充斥伟力的来自世界深渊的基石和大树,最后看向他所坚持至今,他所想要保护的爱人。
“这是你努力的故事。”
所以由你亲自写下。
未尽之音代表了纲吉所有的温柔与理解。
能实现一切愿望的“书”就在眼前,能够无动于衷的定力让人无法想象。
纲吉抬手勾住流浪者脖颈间带着的锁,微微用力拽了下来:“去做你想做的事。”
流浪者嘴角勾起,他仰起头笑了笑,一如既往的傲气与狂妄:“那我去去就回。”
“我等你。”
流浪者转身,他没有一丝犹豫的走向书籍,在手掌即将摁在书面时,一层看不见的阻力挡住了他,而下一刻书页上猛然窜起了火光!
那变换着无数色彩的火焰包裹、烧灼着流浪者的身体,神造之躯在烈火的炙烤下发出破裂声响,裸露出的躯体上遍布裂纹。
流浪者就像感受不到一样,依旧坚定的,执着的,想要将手摁压在书面上!
“这就是你最后的抵抗吗?”流浪者笑的轻蔑,五指几乎突破阻力陷进书页中:“别白费力气了。”
“这场抵抗的战争中,是你的失败!”
“给我改写!”
话音落下,流浪者的手猛然穿破那层透明的阻力,在指尖与书页相触之时,身边的树林,焦急的人影,一切一切都化为虚无,重新呈现在身边的是宇宙般空旷,神秘的场景,书页缓缓向外散发着如触手般的白色光辉。
‘为什么想要留下。’
一道听不清是男是女,直接响彻在脑海中让人理解的声音出现。
“这是我选择的归处。”
流浪者面容坚定。
‘为什么要活着。’
向外萦绕的白色触手般的光辉缓缓点在流浪者的胸口处,似乎再问:你明明失去了对生命的眷恋。
“啊,你看的没错。”
流浪者曾经在亲手点燃,因病痛死去的,弱小的孩童和他破败的家的时候,他甚至想过自己一起燃烧死在其中的想法。
但在两次烈焰灼烧中,他的身体活下来了,但对世界充满好奇,对人性充满善意的心却燃烧其中。
“但是,就算是灰烬中也仍有不愿灭去的火光。”
流浪者摁在书页上的手因用力而微微蜷缩起,他似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所有的灵魂叫喊着:“我不是为了死才被创造在这个世界上!我存在这个世界的意义也不该由你决定!这是我的人生!”
“我想活下去!我想留下来!我想跟沢田纲吉一起见证未来!不想成为历史愚弄的存在!”
话音落下,书页上缭绕的光辉瞬间绽放,将他包裹!
在外人看来,流浪者在那奇特的宇宙空间内的谈话不过是片刻。
等流浪者在真实的世界中睁开眼睛,他的躯体已经遍布裂痕,逐渐走向破碎。,
等待他的是虚无的死亡吗?是没道理的再一次被历史愚弄吗?
他不会后悔。
流浪者在绽放的、炽热的火焰中郑重的,拼命的,用尽全力,在冉冉升起的初升太阳划破黑暗,让再一次被唤醒的世界中说道:
“这是我的人生!”
挂在他胸口的神之眼猛然亮起,在青光大盛护佑身体时,而他的面前,一枚刻画着熊熊燃烧的神之眼凭空出现,他的意志扭转了神的视线!这是流浪者在几百年间的挣扎也不愿失去的最后小小光亮,也要突破一切阻碍到达的目的地!
缭绕在身边的火焰猛然灌入神之眼中,在众人惊喜的目光中,布满裂痕的身体猛然破碎。
他们笑容顿住。
纲吉连忙慌张的冲上前。
在荡起的齑粉中,流浪者躺在那里,纲吉下意识将人抱在怀中,耳朵靠在对方的胸膛。
噗通——噗通——噗通——
有节奏的健康的心跳响彻耳边。
纲吉睁大了双眼,眼睛中被不知该被称作何种的心情而激出的泪水充斥,从眼眶中缓缓滑落,而他自己却没有发觉。
“这么大还哭,太丢人了。”流浪者含笑的声音传出。
他仰面躺在纲吉的怀抱中缓缓睁眼,从面前苍翠巨树的叶子间隙,他看见了天空熹微晨光缓缓落下,一颗颗闪动着钻石般的光彩。
耳畔响起虫鸣鸟叫,纲吉匆忙擦着泪水,熟悉之人在一旁嬉笑打闹,一切都是这么清晰,新奇,好像第一次听见。
不再是人偶之身对周围环境的收集,而是人类的身躯在感受世界的演奏。
他缓缓抬起手,五指张开,看着手掌上的纹路忍不住笑了起来,下一刻手掌猛然摁住纲吉的脑袋,抬头亲吻住对方的嘴唇。
柔软,颤抖,带着泪水的咸涩。
在纲吉因剧烈的幸福冲击到失神的片刻,流浪者松开对方,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轻声说:
“好甜啊。”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