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 流浪者坐在地上上本身支起,一条腿微微曲起,而纲吉便坐在他的大腿处, 紧紧抱着他。
对方产生的灼热、急促的呼吸扑在他的脖颈处, 他眼睛向下一看,无数光彩流转的冰晶正从自己脚尖开始蔓延。
明明这就是他的请求, 但此刻, 一股曾经体会过的,看见无数重要之人无声无息离去时的愤怒和不甘在心中蔓延,他大声责问:“你在做什么!?快离开!”
说着一边推攘着纲吉的胸口,想让对方远离。
可这懦弱的小鬼居然如此坚定, 他抱着流浪者死死不肯撒手,摇晃着头:“不!我说过, 我不会让你一个人!”
“这样下去你也会被封住。”
“我知道!但一直被困在冰层里太孤单了...我只是想想都无法忍受,我不会留你你一个人在里面的。”
短短两句话, 冰层已经蔓延到大腿, 将纲吉也一并封住。
感受到冰寒, 纲吉这才松了口气松开流浪者,不怕被人丢出去。
流浪者怒不可遏, 但更多的是无奈, 果然是纲吉吗,居然能做出这般胡闹之事!
跟他在一起, 每天都要头疼无数次。
“你是笨蛋吗?我早就知道你是笨蛋,但没想到你会做出这种事。”流浪者毫不留情骂道。
“这句话我同样返还给你。我不知道为什么你的愿望是要被封印...但做出这种蠢事实在太不应该。”
“...你快离开。”
“不,就算我现在离开, 你未来还是会想着怎么将自己置于危难之中, 只要还有这种可能性的存在, 那我现在就选择跟你一起被封印。”
流浪者咬牙切齿:“你以为你有多重要,能够改变我的意志。”
纲吉也同样不甘落后:“那么就一起被冰封吧。”
流浪者凝视少年对方是认真的。
他似乎还在害怕,陷入永无止境的黑暗对人类来说不压于一场酷刑,但就是这个胆怯的孩子,堪称平静的等待着这个未来的到来。
他的额头上还燃烧着象征觉悟的火焰,神情镇定,少有变化。
此刻冰晶已经到了两人腰腹处,离彻底被冰封不足一分钟。
状况颠倒,现在是纲吉给流浪者选择。
究竟是放弃摧毁一切包括自己,还是跟纲吉陷入永恒的冰封之中。
选择吧。
等到冰封之后,他便会无知无觉,便无从感应外界,到那时候,纲吉如何跟他何干?
他此后不会再遭受自己体内多余人类情感的折磨,不会感受到离别的痛苦,不会再遭受孤独的侵袭。
再无背叛。
流浪者抿住嘴,复杂地看着纲吉。
不对...
人类的离去悲伤又无奈,如同天命一般不可反抗...
但这个背叛,不应该是由他来展开。
他让纲吉封印他,本就是对这少年的折磨...
是他对纲吉的背叛...
他所有的意志不该强加于他人之上。
不然,他现在所做之事,跟高高在上的鸣神又有什么差别?
“可能以后没有机会了...”
纲吉突然对他笑着说道,眼中有留恋。
“我之前说,等这场战斗结束,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
流浪者顿了一下才说道:“什么。”
对人偶的厌烦,对异类的排斥,对欺骗的愤怒吗?
纲吉笑着,异常温柔:“谢谢你。”
...什么?
流浪者愣住,他睁大眼眸,脑子仿佛被重重敲响!
“谢谢你最初救了我,谢谢你这段时间陪着我,谢谢你总是为我着想,谢谢你愿意晚上跟我说话,谢谢你...”
“谢谢你有着我无法理解的痛苦和过去还能鼓起勇气见我,将所有的善意展现。”
“谢谢你让我无比期待明天的到来。”
一声声真诚的谢意,混杂着少年自己都不太懂得的感情一股脑倾泻在流浪者面前。
冰晶已经到达胸腹处,只差分毫便能让曾经无法到来的愿望成为现实。
流浪者张了张嘴,他竟然哑了声,不知从而何而来的酸涩堵住了喉咙,拼命只能挤出一声轻微的“啊”,似乎在告诉纲吉自己听见了。
紧追而上的冰晶在告诉他们的时间只剩下最后一点。
无论他怎么想要结束这没有意义又永远存在的生命...
但人类的生命是短暂的,他们的诞生没有束缚,他们可以随意刻画生命的痕迹和意义。
流浪者看着纲吉这张初显俊秀,有着漂亮金红色眼眸的脸,想着,他的未来不该在这里结束,他存在的意义不该被自己剥夺。
“未来...在你生命终结时,可以封印我吗。”流浪者抬手抚摸着纲吉的脸颊问道。
纲吉抿着嘴,许久后,声音干涩道:“如果...这是你的愿望。”
“对不起我现在无法同意你...我这么自私。
我想跟你在一起,我想跟你走下去,我想一直看着你,所以我现在无法做到,但如果那个时候你依旧这么想...”
“那我会封印你。”
“现在,我会包容你的一切,你的一切我都会尽力去了解,不要再一个人承受孤独。”
流浪者紧绷的脸骤然放松,似是释然似是无奈,被人依赖,被人需要从来不会让他觉得难过。承诺的封印更让他轻松。
他额头抵在纲吉的额头上:“停下你的力量。”
“不用担心了。”
话音落下,流浪者撤去了风流,在操场呼啸似乎要吞噬一切将天空都化作黑色巨兽的狂风停下,被吹到校园边缘,丝毫不能靠近满面狰狞的众人也终于松了口气,连忙跑到两人所在处。
之前被风流包裹他们看的不真切,此刻看见两人现在的样子,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纲吉和流浪者自胸部一下全部被冰封冻结无法活动,粘连在一起,纲吉因为力量耗尽,火焰熄灭,恢复了原本稚嫩的模样,正靠在流浪者脖根处闭眼休息,呼吸绵长。
刚刚威严沉着的气势转瞬间不见。
里包恩推了一下帽子,对自己弟子很满意,该说不愧是大空吗,居然连流浪者这般自我的家伙也能说服。
他问:“和解了?”
流浪者抬手摸着纲吉的后脑勺,声音慵懒:“不,我们做了个约定。”
他转头看向里包恩意味深长:“我跟你们不一样,仅仅是时间为约定,对我来说不值得在意。”
里包恩眼神一动,这是不在蠢纲面前遮掩自己的不同了?
狱寺在旁边憋笑,似乎想笑流浪者被束缚的憋屈模样还能这般镇定自若,又碍于十代目同样在里面而严肃不已,两者加在一起就变成了狰狞模样:“你们...怎么出来。”
总不会一辈子这样吧。
流浪者抬头看了一圈憋笑的众人,秉承着自己不悦别人也别想自在的想法,对他们露出一个笑容:“我劝你们最好快点想想办法,不然...”
本来已经停歇的风流再一次涌动,化作一个个风刃悬挂在众人脑后。
生死存亡危机再一次到来,狱寺几人浑身汗毛一立,顿时抓狂,去匆忙寻找解决办法。
那样子似乎再说,你怎么还有力量!
流浪者幽幽道:“双手被封印不代表我就无法动用力量,我可跟你们这群实力弱小的人不同。”
嘲讽的话以一种颇为现实的方式体现出来。
笹川了平和狱寺一脸怒意挥舞拳头:“你再说一次?等你出来我们堂堂正正的决斗!”
流浪者无语:“我好不容易选择放过你们,就别赶着上来找死了。”
“快点出来,你的报酬还没付,打一架。”云雀用浮萍拐敲了敲冰晶,眼中放着光亮,显然是对流浪者那显露出的庞大力量颇为感兴趣,跟何况今晚他并没有打尽兴,之前只能算是开胃菜,一脸跃跃欲试。再加上周围人众多,想要咬杀的欲望也逐渐增强。
这片热闹场景,直到身后传来轮椅滚过地面发出嘎吱声响才有所停歇。
九代目被沢田家光推着轮椅过来,众人瞬间停止了喧闹,下意识向两边退开给人留出道路。
九代目和蔼笑笑:“拿起你们的戒指,往里面注入力量。有六种不同火焰的注入,冰就会融化。”
居然这么简单。
流浪者叹息一声,他感受到纲吉窝在自己脖颈处,头发刺着他的脖颈,带来一阵痒意。
剑拔弩张好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所有人没有质问自己刚刚的出手,没有学校被摧毁差点伤及他们的沉重,唯有欢乐响彻天空。
“喂,醒醒。”流浪者恶劣的在一脸倦容的纲吉,既然你打算将一切都包容,那就试试看吧。
“月亮晒屁股喽。”
“嗯?嗯嗯?”纲吉听见熟悉的声音迷茫睁眼,但困顿的大脑还无法理解对方说话的意识,轻松的氛围反而让困意上涌,他胡乱应着,没几秒又沉沉睡去。
流浪者看着冰晶逐渐消融,眼疾身快,脚一蹬地,快速从纲吉身下脱离,轻巧站在一旁,看着纲吉直直倒在地上一脸震惊慌张的清醒,才哈哈笑着:“我可是提醒过你要起床的。”
“清醒了吗?”流浪者弯腰笑着问。
“嘶...好疼,接住我啊...”纲吉没从顺梦中彻底清醒,还下意识撒着娇,手指揉着被磕到的额头。
流浪者看了眼,没有破口,没有青肿,便没心没肺笑着:“快点清醒起床回家,我可不会抱你回去。”
狱寺几人嘴角抽着,忍不住低声问里包恩:“里包恩先生,流浪者他,是不是被冻坏脑子了。”
说话依旧跟以前一样欠打,却又好像不太对劲。
以往对纲吉那带着没有底线的宠溺好像消散了,又好像以另一种方式存在着。
怎么说,应该用自然、轻松之类的词语形容吗?
他看起来,很开心。
里包恩:“可能是某个别扭的笨蛋终于承认自己了。不用在意,准备回家睡觉吧。”
意味不明的话语反而让狱寺几人更加摸不着头脑。
里包恩环视众人,露出一个满意而自豪的笑容:
“今晚,你们赢了。”
“蠢纲祝贺你,下任首领已经决定是你了,别想逃开哦~”
“什,什么?等等,有话好商量!”
“我不想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