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者侧头看去, 同样稚嫩的面容,眉眼微怒,似乎将一切情绪都压在了心底, 又因为他而破土而出, 充斥着晃人眼睛的炽烈情感,额头凭空冒出的澄澈火焰是不是掠过自己的脸颊,却没有丝毫灼烧感, 只有跟纲吉本人一样,柔软的,温柔的触感,似乎在安抚他。
明明是同样的一张脸,此刻却仿佛亲临战场的将军,沉着、冷静, 跟自己想要保护的人相似却又不完全相同。
搂着自己腰身的手臂强劲有力,力气之大似乎要把他揉进纲吉怀里。
因为害怕吗, 怕自己被两个区区人类所伤。
流浪者轻笑一声,用气音说道:“多余,你以为我对付不了这两个人吗?你在小看我吗!”
话语里带着让周围人不解的恼怒。
纲吉闻言, 就算是现在冷静的状态下, 也感受到了不悦:“不要曲解我的意思,我只是不想让你受伤。”
受伤?周围人诡异的看着两人。
在纲吉抬手将流浪者护在怀中时,带着手铠的手稳稳抓住了斯库瓦罗劈砍而下的剑刃,让流浪者感受到温柔的火焰在两者接触那一刹那几乎融化剑刃,发出哀鸣的吱吱声。
流浪者同样伸手, 看着白皙而柔软的手掌撑在利刃之下, 手掌前破开了空间, 砍下的剑气无法突破流浪者形成的屏障, 足以劈开山石的力量被分散。
无论是有形的剑刃,还是无形的剑气在两人配合之下化解,大敌当前,还有心思跟自己人吵架的模样,似乎底气十足,好像在对斯库瓦罗说:我们尚有余力,你呢?
有着银色长发的男人见自己剑招被挡下,脸上先是闪过遇见强者的兴奋,随后阴沉,为面前两人忽视自己的嚣张态度。
“这个火焰...你果然是。”
“喂!小鬼!不过才一招而已不要太嚣张!”斯库瓦罗冲着两人咆哮。
可以将玻璃水杯震碎的声音猛然在耳边炸响,震得纲吉和流浪者纷纷神情一怔,哪怕是此刻的纲吉神情都有所动容。
流浪者皱眉,戾气尽显:“聒噪。”
说着,张开形成屏障的手掌猛然向外一推。
刚刚正好能跟剑气形成平衡的力量骤然冲泄,沉重的力量竟让斯库瓦罗无法招架,连人带剑被推至高空。
不愧是彭格列暗杀部队的人,斯库瓦罗的身体在高空轻巧一转,稳稳落地。
纲吉见敌人远离,心中微微松了口气。
下一刻他的腹部传来推力,抱在腰上的手也被巨力拉扯开,流浪者皱着眉把他推开,他神情冰冷,让纲吉看得一阵茫然无措。
纲吉连忙又上前一步,紧张道:“他很强...”
流浪者打断了他:“别碍事。”
纲吉愣住,流浪者眼睛没有看他,直视前方,他只能看见对方漂亮的脸孔。
以往不善言辞说话带着刺意却总是会注视他的人,好像在这一刻消失不见,又变成了当初初见流浪者时那副陌生的、冰冷的神情。
这个想法,让他心脏如被荆棘缠绕,一下下刺得他心脏疼痛,流浪者可能会离他而去恐慌攀爬在大脑中。
流浪者生气了。
纲吉冲在他前方,将他护住的身影没有给他带来一点感动。
只有恐慌和怒气!
人类是脆弱的,纲吉可能会在刚刚直面利刃而死,他难道要眼睁睁看着自己好不容易又得到的宝物成为破碎的尸体吗!他难道又要在无知无觉中享受别人的好意吗!他难道,又要体会曾经无处发泄,无处倾诉,远比灼烧身体更难忍的疼痛缠绕在血液中吗!
他心里一声声质问,一声声责备。
这样的未来只是想想就让他胸口宛如被压住,无法呼吸,在绝望中沉沦。
流浪者看着面前两人,冷着脸说道:“我错了。”
这一声清晰的传递在周围,让远处一脸焦急匆匆赶来的狱寺几人都愣住了。
流浪者,居然,说我错了?
这个不可一世的认为全世界只有我对的自大狂?
纲吉忍不住上前一步,被克制的情绪在此刻蠢蠢欲动:“流浪者...”
纲吉看着不过咫尺就能触碰的少年,这点距离却无法弥补,他好像从来没有抓到过流浪者...
空虚与不甘再一次充斥他的内心,明明只有分毫却宛如天堑,他的脑海中冒出一句话:他们之间的差距太大了。
这并非只是力量,似乎还有无形的无法触碰的时间与空间。
纲吉的小声叫喊没有引来流浪者的注视,他似乎彻底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不再分给他一个眼神。
一直都是这样,纲吉一直心安理得的享受着流浪者对他的注视,柔弱也好,温柔也好不知道何时变成了困缚流浪者的力量。
不,他们之间的关系从来不是平等的...
他只能期盼着流浪者的回头,他们之间的关系全靠流浪者心情维系。
就是这么脆弱不堪的关系,也让他着迷,也让他茫然。
纲吉伸出手,似乎想要触碰流浪者,名为力量的手铠,曾经保护过众人的手铠,带来奇异不可思议力量的手铠...
触碰不到。
流浪者身边骤然刮起一阵风流,跟以往挑逗般的风流完全不同,锋利,杀意,蕴含着他灵魂都在战栗的威压在其中酝酿,这条现代街市,就好像是沉沦在世界最深的海沟,无法呼吸,沉重,自己仿佛要被压碎。
自己的手被弹开,没有疼痛,没有受伤。
纲吉却愣在原地,神情伤感。
流浪者没有注意纲吉,他此刻已经被名为愤怒的情绪占满。
他冰冷注视对面两人:“一直以来,我以为这里的生灵脆弱不堪,所谓的奇异力量从未存在,所以我时时刻刻压抑着自己的力量。”
“可弱小,果然会引来别人的窥探与欺辱。”
“恭喜你们,成功惹怒了我。”
他的声音低沉,却宛若有在高天之上的神灵向下窥伺大地般的俯视,让在场的所有人听见。
“压抑?这个家伙在说什么...他平日里那么恐怖的力量都是在压抑吗?”狱寺喃喃道,面前的街道让他无法踏进,他的本能,灵魂告诉他,这不是他能触及的力量。
他面对的,是真正的天灾。
里包恩并不意外,他抬手捏着帽檐,目光沉沉,手中的列恩没有变回变色龙的原状,还是一把□□握在手中,似乎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他感受着这片街区的风流,心中沉吟:这可不妙啊。
这简直脱离了人类的范畴。
不...流浪者,确实跟人不一样...他究竟是什么?
就连本来只打算看戏的贝尔额头都流下了汗水,抱在脑后一片轻松的神情也僵硬起来,如石雕般矗立在原地。他原本以为自己给这漂亮少年的评价足够高了,没想到此刻的压力让他骨头都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唯有一句话在脑海中回荡:玩脱了,完蛋了。
斯库瓦罗也惊疑不定,面容沉重,他不经想到,就算是boss在场,能不能有一战之力。
其余人的想法,流浪者全然不知,他仰头嗤笑一声,阴沉而轻蔑:
“区区虫豸,也敢惹怒我!”
狂妄话音落下,流浪者左手猛然向外一伸,空无一物的身侧,那片空气宛若坍塌,如黑洞般旋转压缩,又似乎呈现出宇宙的光彩,万千星辰在其中闪烁又似乎只有黑暗永存。
这场景明明只有一瞬,却又足以成为记忆中无法湮灭的一幕。
流浪者的手中出现一枚铃铛,蓝宝石如同流淌般萦绕其上,淡金色的金属闪烁着光泽,造型优美,哪怕只是艺术品都足以让世人癫狂,拍出一个让人咋舌的天价!
但没有人敢小觑。
轻灵悠远的铃铛声响起,让人心情平静,而面前场景又让人无法沉默,两个极端的情绪压在心中,撕扯人心。
流浪者身后展现透明光轮,眼中似有蓝光乍现,身体慢慢漂浮空中。
此刻的他虽身穿一身校服,却宛若降临的神祇,威严不可直视。
他没有给任何人反应的机会,倾身上前!
压缩到极致的风元素如同旋涡般凝滞在手中,一掌拍在身体来不及反应的斯库瓦罗的腹部前,巨力冲击,让斯库瓦罗瞪大双眼,身体内部传来剧痛,身体直直向后飞去,直到撞在一栋大楼才勉强挡住他,透明的橱窗被他砸开,在地上滚落,伴随着玻璃碎片踉跄起身,狼狈不堪。
流浪者转头看向贝尔:“你倒是胆子大,居然敢带着人来。”
贝尔神情紧绷,没有丝毫跟人作对的想法,连忙摆手:“这是个意外...”
别说他了,任何一个人都不想跟他打!
流浪者轻哼一声:“晚了。”
他抬手一握,没有接触贝尔,也看不见任何东西,但贝尔的身体上猛然裂开伤口。
流浪者愉快笑了:“喜欢吗,我赐给你的疼痛!”
眼前的一幕着实让人心惊,一边倒的战斗,如同神祇的少年,熟悉却又陌生的神情。
这片街道中回荡着对方的声音,纲吉却笑不起来。
不对,不该是这样...
流浪者是温柔的...总是会亲昵揉着他头发,他就算做错了事,流浪者也只会很轻的拍一下他的额头。
流浪者,此刻真的在笑吗?他真的为此感到愉快了吗?
纲吉的双手向下绽放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