纲吉站在穿衣镜前,一脸纠结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蓬松而凌乱。
“里包恩,你说他会去上学,不会是你在骗我吧。”他犹豫片刻说道。
流浪者真的会去上学吗?他究竟是去学习还是去跟云雀争夺并盛中学一把手的位置?
他本来已经足够热闹,平静一去不复返的日常中难道又要增添随时席卷整个学校的龙卷风了吗?而且流浪者虽然力量很强,但他其实真的是个普通人的吧?万一不小心被参进黑手党的争斗里怎么办?
里包恩看着蠢纲已经在穿衣镜前磨蹭了十分钟,除了越来越乱的头发,没有任何别的变化,心情逐渐暴躁,嘴上很柔和掐着嗓子故作可爱:“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纲吉听见瞬间转头,一脸控诉,如果不是看见列恩已经爬在里包恩手指上变成了枪,威胁的对准自己,他一定会列举出无数里包恩欺骗他的事例。
里包恩:“有吗?”
纲吉:“没有!没有!!快把枪收起来!”
里包恩从善如流的威胁完人,列恩爬回帽檐上重新变成了变色龙,乖巧可爱看不出刚刚的恐怖。
“给你十秒钟时间准备。如果今天无法成功邀请他出门,我真的会在你头上开个洞哦。”里包恩轻松道。
“...我今天是不是只能选在死在你手里或者死在他手里两种选择。”纲吉抱着头蹲在地上,几乎把自己埋进了墙缝中,用这种方式逃避现实。
里包恩见此,无声叹了口气。
“阿纲,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不会因为你的不愿意就倾泻一切力量来帮助你,你的逃避在巨大的洪流中半分都无法抵抗,想要活下去,只能站起来,如果不能靠自己的力量改变现状,就只能顺着洪流而动。”里包恩声音沉沉,原本的轻快消散,诉说着这个世界无可奈何的真理。
他跳到纲吉的肩膀上,用手指摸了摸纲吉柔软的头发,好像是在安慰。
纲吉微微抬起头,声音弱弱道:“洪流是你吧!”
里包恩原本脸上装出的寂寞与无助一下子化作了怜悯的神色:“对啊,所以洪流现在准备让你出门,你就必须出门,啊,对了,五,四...”
纲吉在意有所指的威胁下——不想落水里被冲走现在就给我跳起来去流浪者家!
欲哭无泪的连滚带爬从家中钻了出去,只来得及敷衍一句蓝波从窗口探出头来问的一句:“阿纲你要去哪儿!”
“你乖乖待在家里!”
如果说这几天除了学校和家里去的哪儿最多,那一定是流浪者暂时居住的破旧小屋。
破旧...小屋。
眼前的屋子铺上了棕色木质地板,光可鉴人,空气中蔓延着一股木质清香。
家具有序的摆放着,昂贵而华丽,昨晚不小心打碎的小物件尸骸也被清理干净。原本只有一个方方正正的窗沿也安上了窗户,透明的玻璃窗打开着,清凉的风流从外面涌进来带来舒适的温度。
而流浪者靠在米色的柔软沙发上,脚边放着大约半米高的书籍,而等纲吉进来时,他正好把最后一本合上放在书堆之上。
“...你很闲吗,三天两头这个词汇都不足以形容你来我这里的次数和频率。”流浪者看着气喘吁吁,脸色发白,随时都有可能晕过去的柔弱宠物,有些头疼的摁了摁额头。
“还是说,你用跑我这里的过程当做锻炼身体?”
听出来流浪者语气中的不悦,纲吉一个激灵站稳身体,眼神隐晦的看了一眼里包恩,本想求救。
‘如果无法邀请他出门,那你的消息就会以附近河流发现一具无名男尸的报道出现在明天报纸上。’
眼中威胁,让纲吉看了个正着。
曾经无数次祈求里包恩将读心术教给他,但现在真真切切看见里包恩心思他没有一丝快乐!
太过分了!
“过来坐。”
心脏不由自主的紧张直跳,并不是因为强烈的运动,而是对里包恩威胁的恐惧,流浪者可能会赶他出门的失落。
就在纲吉闭住眼睛,打算溺死在自己世界里,不去面对更加凄惨,左右为难的现实世界中时,流浪者的声音带着无奈响起。
纲吉有些惊讶的抬头,只见流浪者拍拍身侧的沙发,没有恶意,也不是嘲讽。
真的在邀请我吗!
这个想法让他的大脑内充斥了一大团棉花球一样,丧失了任何危机感,忙不迭过去坐下,心想:里包恩的任务他已经完成一大半了!
甚至沙发都不是什么沙发形的炸弹,软软的让他的身体几乎陷进去!
所谓的天堂,大概就是如此了吧...
所有的紧张烟消云散,鼻尖有一股淡淡的树木清香和不知名的花香,让人神志清醒,却又不忍睁眼。他甚至能躺在这张沙发上就这么度过一天。
流浪者好笑的看着浑身懒洋洋,一副躺在沙滩上的舒服模样的纲吉,忍不住抬手捏了捏人的脸孔:“我要是没有记错,这里是我的房间,比主人家还轻松自在,你也真是厚脸皮。”
纲吉嘿嘿笑笑,似乎不觉得流浪者这句话是在训斥他。
他靠在沙发上,脑袋微微侧向流浪者,柔和着声音道:“我一路跑过来都没有停下,真的很累啦...”
流浪者挑眉:“怎么,这是在撒娇吗,算了...你要喝什么吗?”
纲吉被一句撒娇说的脸色猛然涨红,暗骂自己为什么突然在别人家里这么轻松,连忙正襟危坐,嘴中喃喃:“什么都行。”
流浪者看着好笑:“不用这么紧张,能撒娇不是坏事,习惯撒娇不就说明你生活在一个幸福,和平的家中。”
说完,他走出了门外,刚刚纲吉进来时看见门口摆放着一个小炉子,上面热着茶。
咕嘟咕嘟的响着声。
纲吉的惬意消散,流浪者的话总有让他心脏被捏紧的不安,他抬手摸着心脏,无言的寂寥环绕其中。
流浪者这么说...是因为,他没有吗?
这个猜测让他摇了摇头,将这个想法甩了出去。
不不不,不可能,流浪者实力强大,身上的衣服华贵说明家世也很好,脸又长的好看,怎么可能会羡慕他...
羡慕,为什么他会想到这个词?
可如果他真的生活在安定而又和睦的家中,为什么会独自一人来到这里。
纲吉缓缓抬头环视一圈房间,现在的房间被细心挑选的家具所填满,但在不久前,不过是个只有堆积着建筑废料,连踏入都让他觉得阴寒不已的房间,肮脏而破败。
他不由的想起第一次在这房间见到流浪者时的场景。
他淡漠的坐在一张坚硬的沙发上,百无聊赖的看着窗外的月亮,屋子内并不会因为流浪者的存在而增添一丝活力,而流浪者...也习惯了这样寂寥,略显肮脏的环境,神色间没有一丝嫌弃。
流浪者他,真的在漫无目的的流浪着。
没有家人,没有朋友,没有过往,没有未来。
纲吉抓着胸前的衣物,挫败和寂寞的心情,似乎从流浪者身上划入他的心中,巨大的寂寞让他近乎无法喘气,大张着嘴巴想要汲取一丝空气却又被强烈的哭泣欲望所阻碍,双手颤颤巍巍遮在脸孔处,好不容易才将喉腔涌上来的酸涩压下,没有丢脸的哭出来。
他抽了两下鼻子,似乎想要转移注意力一样,四处看看,眼睛最终定格在了脚边流浪者之前看着的书籍上。
纲吉弯下腰,顺着书籍从下到上念着。
“一年级国文,一年级数学 ,一年级英语,二年级国文...”这不是教科书吗?!
还是小学全部的教材!怎么回事?!
说来惭愧,纲吉一开始以为流浪者只会看一些艰涩难懂的外国小说,或者哲学一类的书籍,没想到是这些。
巨大的惊讶,让他伸手戳了戳同样坐在沙发上环顾屋内的里包恩:“为什么看这些啊?”
里包恩压了下帽檐,低沉声音:“因为他从来没有上过学,好不容易拜托我帮忙跟你上一所学校,但如果跟不上你们的学习进度,以他的自尊心来想,一定羞愤不已,所以才打算在正式开学前自己学学吧。”
等流浪者端着两杯茶水回来,就看见一开始恨不得睡在沙发上一脸舒爽的纲吉,红着眼眶,眼睛里泪珠流转,要掉不掉的可怜样子看着自己。
不过出去了几分钟,什么人又惹得这小家伙这么伤心了?
流浪者愣住,竟然一时间站在原地,迟疑不前。但这失态只有片刻,他脸上恢复了玩味的笑容站在门口,等待事态有什么有趣的发展。
纲吉抬手,狠狠擦过眼睛,又把眼周的皮肤磨的更红了些,他猛然站起身,在流浪者有些错愕的神情下,向他跑去,张开手臂,毅然决然一副抱着就算被打也没关系的奋不顾身的姿态。
流浪者皱眉,浑身紧绷,竟然有向后退两步的冲动,他咬着牙好不容易压制了这种心情,低声威胁:“你要做什么?”
在话语之中,纲吉双手抱住流浪者的腰,脸埋在对方脖颈中,紧紧抱住。
许久没有这么亲密的姿态,让流浪者的身躯骤然紧绷,如果不是理智尚存,他已经动了杀心将靠近他的人碎尸万段。
但就算没有,他的手臂也绷出青筋,一副要扔出去暴躁模样。
流浪者微微挣扎动着,声音提高了一瞬,带着不可思议:“你在做什么!放开我!你难道真的跟狗一样同化了吗!”
回应他的是纲吉有些颤抖的身体,他比起是钳制流浪者的人,更像是被欺负到可怜哭出来的小狗。
流浪者深深吸了一口气,端着茶杯的手几乎将杯子捏住裂痕:“...你最好解释一下。”
纲吉哽咽着:“没关系,以后我会教你学习的!”
流浪者:“???”
你教?教什么?教我怎么向小婴儿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