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系...
流浪者轻笑一声:“你还真是不长记性。你跟我见面不过几次,居然就对我付出信任,甚至还说出想要跟我有所联系的想法,天真,幼稚的让人想笑。”
纲吉听见,没有因为流浪者语气中的轻蔑而流露出失望,反而带着一种流浪者看不懂的,也不明白为什么是一个连吉娃娃都怕的弱小的人所能带出的情绪。
担忧。
纲吉在担忧自己。
那双褐色的眼睛透亮,没有一丝阴霾,直直的望着他的眼睛,一如既往承载着水光,一如既往软弱的可怕,本该是个活在众人之下庇佑的小猫,应该活的无忧无虑,应该活的肆无忌惮。
不该跟他这种人扯上关系。
可流浪者望着这双眼睛,心口处仿佛被谁人捏紧,精神紧绷。
他无法拒绝没有带任何恶意的请求。
似乎察觉出他的想法,坐在纲吉背后的沙发背上的里包恩拉下帽檐遮挡住了自己的神情,但嘴角那勾起的笑容也带着果不其然的笃定。
流浪者眯着眼感到不悦。
他抬起手,缓慢向纲吉伸去,这昨天还能被他的靠近所吓一跳的人,此刻脸上只有着茫然,似乎忘记了昨日的不愉快。
流浪者将手掌压在对方的脑袋上,跟他所想的一样,有些炸的头发触感很好,他左右揉了揉,在纲吉脸上浮现薄红,似是羞赧着避开时终于说了话:“那好吧,那就如你所愿,我同意了。”
纲吉的身体比大脑更快的反应过来,一脸惊喜:“真的?太好了!”
流浪者侧头笑着含有深意:“啊...这是一种只有你和我才有的特殊关系。”
在这世界停留不过一瞬,但这怯弱的小猫,就由他来庇护。
纲吉被流浪者的话哄的心跳加速,激动不已,他似乎也察觉到了对方态度的软化,因此而露出了喜悦的笑容。
流浪者收回手看了看外面的天。
如日高升的天空散布橙霞,太阳似乎在被燃烧,要燃尽体内最后一丝力量的明亮。
“趁还没天黑,你快走吧。等到了晚上,就算街上围着一群吉娃娃,我也不会去送你。”流浪者说。
“阿纲,你看起来很信任他。”里包恩坐在纲吉的脑袋上淡淡说道。
彭格列家族独特的超直感能让阿纲判断他人善意恶意的真假,但那少年...
至今没有透露一点有关自己的信息,也没有任何理由会对纲吉庇护,他的所作所为一切看来都像是随心所欲。
但真的会有这种人吗?跟这个世界毫无关联,无所畏惧。
“嗯,这段时间他虽然嘴上听起来很不耐烦,也从来没有伤害过我。”纲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信任,他絮絮叨叨的说着自己的感想。
里包恩耐心的听完后,问道:“那你想要让他加入你的家族吗。”
刚刚情绪还很兴奋的少年愣了一下,沉默不语,高昂的情绪也平静了下来。
两人缓慢的走在回家的路上,落日的光辉像是烈焰照在纲吉的身上,有些晃眼。
这个年纪的孩子们,大多都在肆意绽放自己的青春,用自己的天赋展望未来,去享受学校的平静而美好的生活。
但纲吉不一样。
他背负着的,是所有信任他的人的生命,自由活下去的权利。
里包恩的话让他再一次感受到这种沉重。
就像是流浪者所感受到他,他在遇见里包恩之前,不过是一个什么都干不成的,性格怯弱的孩子。
可他所希望的平静生活,不会因为他的退缩就结束,六道骸的袭击就是一个例子。
他的身体里只要还流淌着彭格列的血液,他就不得不随时面对着危险。
他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在并不算冰冷的天气里,他带着这跟现在没有一点关联的毛绒绒的手套不是因为特立独行此类的想法,而是不得已。
这是他的武器,这是他随时准备面对危险,面对敌人的手段。
纲吉的脚步沉重的拖沓在地上,看着地面上自己影子随着自己的走动一颤一颤。
直到快回了家,纲吉站立在家门口,低声平静,也是一个誓言:“我不会让他加入彭格列的。里包恩,他绝对不行。”
里包恩抬手捏着帽檐,弟子此刻不算尊敬的淡然回答没有激起他的怒火,反而让他嘴角上扬,似是欣慰:“为什么。”
彭格列的首领可以懦弱,但绝对要坚守自己的底线。
纲吉愣了一下,刚刚脸上定格的淡定一下子烟消云散,满脸茫然的抓抓脑袋似乎连他自己也不明白:“就是不能加入啊,这么危险怎么可能会让普通人加进来!”
纲吉手舞足蹈的说着,没有一丝让人信服的道理。
里包恩忽略了纲吉后面没有条理的话,心想:纲吉刚刚说的不能加入是真的,而且这个理由,不是因为恶意和背叛。
那究竟是因为什么。
就在纲吉手忙脚乱的在门口转悠着,费劲心思想着如何解释时,家门突然开了,妈妈站在门口笑着:“怎么在门口不进来?要开饭了哦!”
纲吉听见,脸上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好!我来了!”
窗外的落日被山川吞噬,让人心情烦闷的夜晚重新到来,银亮的月亮照亮了天空,丝丝缕缕的光线也温和的探入窗口,洒在躺在沙发上,人偶的身上。
‘真是挫败,丢人,说那孩子愚蠢,真正愚蠢的应该是自己。’流浪者将手臂挡在眼前,心中骂道。
‘关系...联系...因为到了新的世界,全然不同的世界中,身为外人的孤独,非人的孤独居然重新涌上,你跟百年前有什么不一样,没有丝毫长进,居然还在贪恋,还在渴望人类的温暖。’
‘离去和背叛,是必然的,永恒和片刻的差距更是无法跨越...狂妄自大,让人发笑。’
‘但如果,不是平等的关系...他只是我随手抚摸的宠物,就像人类的家庭,宠物的生命早于主人渺小的生命前消散,主人家虽然会有悲伤,会记忆,但也会有新的存在填补进来,这不是足以称为永远的伤痕。’
流浪者如此想着。
不知过去了多久,他从沙发上起身,衣料跟沙发摩擦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他看了眼凌乱的居室,决定出去买点东西。
宽大的斗笠他放在屋内的角落,以往带着斗笠,是不希望有人注意到他的面容,将他的行踪暴露,但在这全然陌生的世界,无人认识,也就不需要遮挡面容。
而且,太过于显眼,反而会引来麻烦。
流浪者想着,理了理衣物便从窗口跃下,神造物的身躯让他的身体轻巧如风,利落的落在地上,闭眼听着远处的人声嘈杂,向那边而去。
人多的地方,意味着繁华。
流浪者的面容精致俊美,身上独特的气息更是让处于平淡日常的人们忍不住回头注视,身上一看便显得昂贵的衣物不少人也将他视作某家公子。
人类的城市繁华喧闹,道路两侧的商店琳琅满目,霓虹灯闪烁着光泽,亮堂的像是能把百鬼驱赶。
在流浪者似有不耐烦拒绝了第四个前来搭讪,邀请去喝一杯的女子,转头脚步加快,拐进了前面的一条巷子中。
跟随着监视流浪者的几个穿着西装的青年对视一眼,面容沉着稳定快步跟上。
这巷子一眼能看见尽头,幽暗寂静也无人。
几人错愕的来回张望着,以为自己跟丢了对方。
在焦急之时,头顶扔下来一块小石子,他们顿了一下,凝重抬头,发现自己所跟踪监视的人双手抱胸,脸上带着狂妄的笑意:“跟了我这么久...”
“那就留下吧!”流浪者带着狠厉,从三楼楼顶直接跃下!
穿着西装的男人连忙从怀中掏出□□,但不知从哪儿来的风流亦或是其他东西,啪的打在手背上,让他们吃痛,□□掉落在地上发出“哒”的声响。
而随后,脖颈一痛,失去了意识。
流浪者低头嘲讽的看了一眼地上的人:“...小婴儿也太不把我当回事了,居然让这些垃圾来跟踪我。”
说着蹲下身,从这些黑衣人的衣襟中掏出了什么。
“喂喂!并盛町居然还有这么强的人吗!”巷道口传来一声兴奋的轻蔑叫嚷声。
狱寺隼人只看见了身形瘦弱的少年从天而降,身姿利落而轻巧,徒有一身健硕肌肉的黑衣男子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便倒在地上。就连站在旁观者位置上的狱寺,动态视力颇为优秀的他连跟上对方的身影都颇为吃力。
这个事实让人血液快速流动,浑身所有的力量都被调动,叫嚣着跟对方一战!
流浪者微微侧头看去,一个有着银色发丝,脸部轮廓深邃的小鬼站在那里。
穿着一身走起来叮铃作响的衣服,喜欢惹事却不善于隐藏自己踪迹,是一个热血的笨蛋吗?
混混?
不太像。
流浪者没有心思跟一个自信心爆棚,为了彰显自己存在感的小鬼打。
他缓缓站起身:“有眼色的人看见这种场面应该逃跑。”
狱寺隼人脸上狰狞嗤笑:“可惜,是被我看见了。就让我试试你的实力!”
说完,双手从怀中掏出炸药向前扔去。
等爆炸声响彻,溅起的烟尘散去后,狱寺望着空无一人的巷道沉了脸,抬头不爽的咆哮:“喂!还没有打呢!跑什么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