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茶对他的回答并不意外, 毕竟他是她的枕边人，也是她第1次谈恋爱就想走到最后的人。
“但是……”姜茶问：“你爸妈会催吗？”
这是一个现实问题，长辈就会问起生孩子的事情；在他们看来, 既然结婚了, 为什么不生孩子呢？既然要生孩子，为什么不早点生呢？
长辈们或许也无恶意，只是两代人观念不同, 但同样叫人不知如何应对。
“不会。”顾方池肯定地说, “他们左右不了, 也干涉不了我的想法。”
要不然顾律师也不能坚持单身30年。
当时姜茶还不知道顾方池为何那样笃定。
拿姜茶自己的家庭来说, 姜爸爸和姜妈妈不会强迫她做什么，却难免出于为她好的说辞念叨几句，比如心疼她，劝她回家躺平, 不必要在海都市卷生卷死。
但仅仅是这样就够叫人头疼了。
很多时候，爱才是伤人的武器；父母年纪渐大, 姜茶有自己的想法，不会妥协, 也不愿争吵。
由己度人。
顾方池今年三十岁，结婚之后大约会收到更大的催生压力。
“哎。”姜茶突然叹了口气：“早知道就多谈一年恋爱了。”
她说这话是无心, 却不知被某个男人暗暗记下, 在之后的晚上反复问她，对他有何不满。
“嗯？我唇膏呢？”姜茶说完就忘，开始寻找起自己失踪两天的唇膏：“我在家里和包里都没找到, 估计是落你车上了。”
顾方池注意着前方路况, 道：“医院白大褂里找过了吗？”
“好像……没有？”姜茶努力回忆：“可我在白大褂里找过笔, 应该也没有唇膏, 要不然当时就翻出来了。”
姜茶说起这个忍不住生气：“谁拿走了我的笔不还回来！怎么有人连挂在墙上的白大褂都不放过！”
姜茶后知后觉地发现：“我怎么感觉这个车……你新买的？”
刚才的地下停车场光线昏暗，再加上姜茶值了24小时的班，疲乏不堪，一时没注意到丈夫的新车。
“对。”
“嗯？为什么？”姜茶平时不开车，她现在和顾方池的新家地铁直达医院，如果开车的话，姜茶大约要堵死在早高峰的车流里，更何况到了医院也没地方停车。
最关键的是，姜茶自18岁考完驾照后就没开过车，没需求没时间。
顾律师口嫌体正直，在兄弟面前一个说法，在老婆面前又是另一个说法：“听说车位空着不利于聚财。”
顾律师当年买房的时候买了三个连在一起的车位。
“哦，这样。”姜茶不疑有他，她心想顾家是做生意的，大约是有些风水上的迷信吧，并不知这是丈夫信口胡诌。
“那你记得帮我找找唇膏。”
“好。”顾方池心想，4s店的店员应该已经帮他把车开回小区了，等送老婆回家后，他就去找。
中午吃饭时间，临近商圈的地方有些堵，顾方池忽觉耳边安静下来，诧异地往旁边看了一眼。
方才还和自己说如今的小孩子有多么好看聪明的老婆已经睡着了。
她闭着的眼睛微微眨动着，似乎睡得不安稳，顾方池关紧了车窗，放慢了车速，避免急刹。
这实在很考验开车人的耐心，因为他不能完全慢吞吞地像乌龟挪步，否则后面的车主就会暴躁地打开车窗，骂他一句“小赤佬”，妨碍正常交通不是顾律师的作风。
所以顾律师只能尽量匀速，早早地预见前方的路况，包括且不限于堵车，红绿灯等，然后控制在一个合适的速度。
“姜姜……姜姜……”
“嗯……？”姜茶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到了吗？”
不知是不是她刚睡了一觉的缘故，顾方池听她声音有种糯米粘在一起的拉扯感，她的唇色也有点白，干裂起皮。
“有水吗？”姜茶眯了一会儿，头却痛起来，胃里有忍不住的恶心感，直冲冲地往太阳穴钻。
顾方池帮她打开保温杯的盖子，不着声色地递过去：“小心烫。”
姜茶看着这热气腾腾的水蒸气，试图提醒他：“现在是夏天！”谁能告诉她为什么顾方池车上放的是热水！
难道顾方池这么早就过上了养生生活吗？
“你生理期快到了，喝凉水不好。”顾方池给出的理由让人无法辩驳。
“我从来不痛经。”姜茶信誓旦旦地说：“喝凉水痛经没有科学依据，我向来是冷热不忌的。”
顾方池只好给她一瓶常温矿泉水，可她只喝了一小口。
她唇边干裂，让他生出噬咬的欲望，以己之口渡彼之唇。
于是他真这么做了，或许是因为在外面，他稍显克制，只是用舌尖舔了舔她的唇。
现在姜茶已经完全了解他，从里到外，顾方池只有在床笫之外是正人君子，但凡涉及到情爱之事，一样是个混蛋。
但她必须承认，顾方池与她十分契合，从身体到灵魂，包括他惹她生气的时候都能拿捏住她的底线，让她气也气不起来。
就好比现在。
车窗上贴着防窥膜，姜茶知道外面的人看不到他们，便“报复式”地咬了回去。
这次，顾方池却轻易地松开她，迟疑道：“你好像有些发烫。”
是她唇舌的温度，比往常高。
姜茶误会了，没好气地说：“你含着热水，当然觉得烫！”
可是她的脸颊也发红，漾出不正常的红晕。
一直到吃饭的时候，姜茶都没理他，无视他可怜求情的视线，甚至为了报复他给自己喝热水，点了三个冰淇凌球。
顾方池欲言又止，姜茶视而不见。
事实上，姜茶也不知今天怎么了，一闻到其他菜的味道就想吐，只有这些冰冰凉凉的冷饮尚能入口。
顾方池看她光吃冷饮不吃菜，还以为她与自己怄气，无奈道：“姜姜，我错了。”
“错哪儿？”
“不该不经你同意就亲你。”
“还有呢？”
顾方池绞尽脑汁，灵光一现，明白了老婆的生气点：“生理期前后喝凉水会痛经没有科学依据。”
“但是……”前医生顾方池顶着压力说：“喝凉水对内脏不好是有科学依据的。”
他甚至还列举出了一些科学数据来论证。
姜茶本欲辩驳，却觉喉间一阵汹涌，她急匆匆拿了餐巾纸捂住口唇，往卫生间跑去。
顾方池却如遭雷击，木在了那里。
他上学时成绩还算不错，后虽选了骨科，但是妇产科的知识仍记得。
姜姜……不会是怀孕了吧？
不可能！
顾律师守在卫生间门口，飞快转动差点宕机的大脑：他和姜姜全程做了保护措施，绝不可能有意外情况！
可他们好像又不全然是在卧室里，客厅和浴室好像也做过。
顾律师回忆了一下，再次确认不可能有意外情况，他不会伤害姜姜，所以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有疏忽。
那大概就是姜姜吃坏肚子了。
顾方池想起她刚才一口气吃了三个冰淇凌，认定了罪魁祸首。
而姜茶在冲到卫生间的那一刻，她的大脑回路和顾方池保持了一致：不会怀孕了吧？
不过姜茶依靠她的专业知识比顾方池更快驳回了这个可能性。
首先，孕吐属于孕早期的一种生理现象，通常在孕五周出现；而今天距离她和顾方池领证才过了三周。
再说了，他们无论怎么胡来，安全措施都是全程做到位。
姜茶认真思考了一下，得出一个结论：她可能是被传染上甲流了。
毕竟最近她收了不少甲流儿童病人。
姜茶从昨天晚上开始就感到肌肉酸痛，她还以为是生理期要来的征兆，现在想想，八成是甲流的缘故。
这一批甲流的典型症状就是肌肉痛。
姜茶洗了把脸，戴上口罩，看见丈夫像热锅上的蚂蚁在那走来走去。
顾方池生得高大，又长了一张引人注目的脸，是当之无愧的人群中心，但他向来沉稳，何时这样慌乱过？
“姜姜？”顾方池不明白为什么老婆要戴上口罩，还伸出手拒绝他的接近。
他看着她的眼神小心翼翼，想问她又不敢。
顾方池想：不会真是卫生计品出问题了吧？
他的脸色看上去比刚吐过的姜茶还难看。
“姜姜——”顾方池想上前扶住她，谁知她却似受到惊吓一般，往后退了一步。
顾方池：震惊.jpg.
顾方池心想：不好，果然坏事了。
怀孕的时候，身体的激素会发生改变，顾方池不敢惹老婆生气，一向聪明的顾律师像傻掉的大狗，不知所措。
他好像闯祸了。
到底是哪一次出了问题！
顾律师腿一软，大长腿几乎站不住，他的视线却死死黏在老婆身上。
顾律师真的很慌，他像蔫了的白菜：“姜姜，你别气到自己，这事错全在我，你想怎么样我都听你的。”
现在正是姜姜的事业上升期，并不适合要这个孩子；而无论什么选择，自从这个“孩子”出现的那一刻起，他就伤害到了姜姜的身体。
他真的愧疚得不能自已。
姜茶：“？”
她的体温因为流感病毒的侵入而开始升高，脑袋开始变晕，以至于无力思考顾方池说的什么意思。
可能是生理期将至的缘故，姜茶又觉得小腹隐隐作痛，加上流感病毒带来的肌肉酸痛，姜茶一个踉跄，差点坐到地上去。
不过她还不至于那么虚弱，姜茶扶住旁边的柱子，对顾方池说：“你离我远点。”还是别传染顾方池了。
虽说姜茶感觉以他俩的亲密关系，真要传染顾方池也跑不了，但姜茶觉得自己还是离他远点，减少传染他的概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