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我死了,否则‘安居’绝不会关门易主,就因为它是我爷爷的!就因为这个原因!”
周遭鸦雀无声,之后仿佛慢动作般,所有人都看得非常清楚,舒灏然的身体猛地僵了一下,然后毫无血色可言的脸上现出了痛色,眉眼无意识地轻拢,带出几分恍惚,那试图扶住什么或撑住什么的动作,透着令人心疼的脆弱……
所有人被他吓得不轻,保镖竭力护着倒地的他,挡开人群的靠近,场面非常混乱,**他们也在帮忙,劝阻人们离开,而被忽略掉的白萍,悄然无声地走到自己的保镖身边,对他使了个眼色。那个看起来魁梧且身手了得的男人,朝着白萍点了点头,趁着混乱靠近舒灏然的身边,动作很利落,也很敏捷,保镖警觉地发现他时,已经有点来不及。
“需要我帮忙吗?”男人这样问道,让旁人看到他的好意,而那蹲下身体,状似无意拉起舒灏然手腕的动作,却是在暗自使坏!
白萍远远站开,仿佛已经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谁知道呢,也许是舒灏然摔倒时手臂撑了一下所以骨折了,谁知道呢,反正她要他痛苦,来弥补舒易辰所承受的痛苦,刚刚那些还远远不够!
“舒总,我这里有风油精,这种时候……”
“诶,你们不要挤我!”
男人正要下手,对于他来说,折断一个手腕就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他甚至不需要两只手,只要稍许地用点握力,然后扭断……舒灏然的保镖在舒灏然的手腕被男人握住时就来不及阻止什么了,然而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群人闯了过来,有人推了男人,有人挤开男人,还有人更加不着痕迹地拉起舒灏然的手,做出掐他虎口的动作,撞破了男人的阴谋诡计,迫使男人当着众人的面,不得不放开了手,顺势默默地退到一边。
白皙的手腕上留下一圈红痕,没有大碍,保镖感激地抬眼,看到了还在装模作样给舒灏然掐虎口的凌慕安,而陪着她一起过来“做乱”的,不是
别人,正是危机公关部的那群人。凌慕安终于可以像这样蹲跪在舒灏然身侧待一会儿,她的心里有着任何人都无法体会的巨大痛苦,后怕在心里涌动,如果不是因为她下意识看了几眼白萍,这会儿舒灏然的手腕可能已经被生生折断,在他如此难受地昏倒后,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二次伤害!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坏的人?这么坏的人又为什么偏偏被舒灏然碰上了?
救护车来得很快,啸叫声总算镇住了混乱的场面,人们自发地让出路来,两个护工抬着简易担架走到舒灏然面前,凌慕安已经被保镖提醒劝开,Helen扶着她,小心翼翼地护着她,不让她和宝宝受到伤害。舒灏然被抬上救护车,保镖和**随行,很多人站在大门口目送救护车离开,再回头的时候,白萍已经不知去向,这场闹剧落幕,信息量太大,人们需要慢慢消化,究竟相信白萍,还是相信舒灏然,这会儿没有答案,而时间已经不知不觉到了八点,该回家了,也该散场了。
“小安,别担心,舒总不会有事的。”Helen安慰着凌慕安,目光中透着理解,不要说凌慕安,她自己都担心得要死,毕竟舒灏然对于他们危机公关部来说不是陌生人,一起工作过,一起唱过K,一起喝过酒……忽然变成这样,实在太令人操心了。
“……”凌慕安脸色发白,她了解的和忍耐的远比Helen他们多,眼睁睁看着舒灏然被救护车带走,她却不能陪在他身边,这种煎熬无异于钝刀割肉,但她还必须得耗尽所有力气阻止自己上前,任由冰冷的无奈将她淹没。
“回去早点睡,别胡思乱想听到没?你现在是孕妇,受法律保护,公司裁员轮不到你,而且你自身那么优秀,这次震荡你肯定不会有事的。”Helen把凌慕安交给阿峰,送到车上时,还在一句句安慰叮嘱,凌慕安的样子实在不怎么好,让人担心。
“Helen姐……”凌慕安一直努力调整着自己
,到了这时已经感觉好了点,离开前她抬起眼朝Helen露出了一抹沉静的笑容,说道:“我没事,就是有点被吓到了,今天谢谢你,一直在保护我,也帮了舒总。”
“说什么客气话,快回去吧,洗个澡乖乖睡觉,有什么事就打电话给我,听到没?”Helen退后一步,跟她挥了挥手,汽车扬长而去,驶入夜幕中。
“凌小姐,我们是不是去医院?”阿峰看着后视镜问道。
“是,我们去医院。”凌慕安答道,这会儿才让自己发起抖来。
她是要去医院的,就算还是待在走廊上,或是躲在不起眼的地方,也是要去的。
医生做了一系列的检查,舒灏然的情况还好,主要症状是发烧和胃痉挛,加上极度的疲倦,而那直接导致昏倒的心绞痛是医学仪器检测不到的折磨,至少没人知道他活到今天,品尝了多少次戮心的痛苦。
“病人需要休息,你们留一个人下来就行了。”
**还有公司的事情需要处理,舒灏然就暂时交给了保镖,凌慕安避人耳目地坐在不起眼的角落里,眼眶红红的,有些微湿。眼前一遍遍回播着舒灏然倒下的画面,他的苍白,他的难受,还有他的无力支撑都让她感到心痛难当,而最难过的,莫过于她的无能为力,只能看着,一点办法都没有……
“笨蛋,你这样子太让人看不下去了。”
一杯冒着热气的水突兀地递到她的面前,凌慕安一惊,先看到白大褂的边缘,略微抬头,看到了孙允哲带着担心的脸,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们来的是孙允哲工作的医院。
“拿着,去去寒气。”孙允哲看她发懵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晃了晃杯子,让她拿好,然后在她身边坐下,徐徐说道:“我听护士们议论说有急诊病人,是舒家二少,又帅又有钱,就知道会在这层楼的犄角旮旯找到你,说实话,刚刚看到你的一瞬间,我真的很想冲进病房把他拖起来揍一顿,或者把他拖过来看看你的样子。”
“孙
医生,我其实挺好的……”凌慕安有些狼狈地抹了抹眼睛,扯着嘴角振奋起精神,“这没什么,我现在过去陪他被人发现的话,情况才会变得更……”
“他连这点保护你的能力都没有,还算什么男人?”孙允哲不等凌慕安把话说完,就冷嗤了一声,“把你卷进危险里,又保护不了你,这样的男人,到底哪里比我好了……”
“孙医生!请你不要再这样一次又一次地……”
“我想办法让你进去陪他……你在这边等着,我去找护士说一下。”
“孙医生……”
“你得到幸福,我才能放下感情,所以我这么做并不难理解,对吧?”
看着孙允哲离开的背影,凌慕安再次红了眼眶,本来还能勉强撑住的眼泪,一颗颗砸进手中的水杯里,心里面好难过,究竟难过什么,她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或许积压在心口沉甸甸的东西太多太多,能好好哭一下,其实也不算坏事。
“……”
当孙允哲拿着护士服再走回角落的时候,长椅上就只剩下了一个孤伶伶的纸杯,杯子里的水都喝完了,杯壁上用签字笔写了“谢谢”两个字,并且画了个可爱的笑脸。
“我以为你会留下来。”一直站在旁边的阿峰,目睹了刚刚发生的事情,也听到了孙允哲的话,以为凌慕安会留下。
“嗯……”凌慕安的睫毛上还沾着泪珠,唇角却带起了淡淡的弧度,“我想留下来的,但我是个孕妇,不能熬夜……”
说话的两人并肩乘坐电梯,走向医院的停车场,之后上车,阿峰尽责地送她回家。她当然很想进去陪着心爱的人,待在他睁眼时就能看到的地方,但她不想再以爱之名,继续伤害另一个人,自私地利用那些关怀,残忍地让那个爱她的人,眼睁睁看着她爱别人。
“咳……”舒灏然醒过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是坐在床边椅子上的孙允哲,视线渐渐清楚,他又看到了站在孙允哲身后不远的保镖。
“舒少,他是医生,所以进来的时候我没有阻
止,之后让他离开,他又不……”保镖有些懊恼地解释,他不清楚孙允哲的意图,也不清楚孙允哲和舒灏然的关系,所以不敢贸然动手强行让孙允哲离开,只好一直站在旁边盯着。
“没事……咳……”沙哑的声音透着初醒的虚弱,舒灏然清咳几声,闭了闭眼,很快复又睁开,看向孙允哲和保镖。他的烧已经退了,但胃里还在闷闷疼着,浑身没有力气,头也还有点昏沉,不过面对“情敌”,他并没有就此示弱的打算,“帮我把床头摇高,你就出去吧。”
“是。”保镖照做,然后走出病房,关了门。
“刚醒别急着逞能,先喝点水缓缓。”孙允哲毕竟是医生,先表达了医生对病人的关怀,起身倒了杯温水递给他。
“谢谢……咳,能不能麻烦你,把手机给我一下。”舒灏然没有拒绝这一番好意,接过水杯,慢慢喝了一两口,同时因为右手还吊着点滴,所以麻烦孙允哲帮忙拿了一下右边床头柜上的手机。
号码拨过去,几乎是立刻就接通了,孙允哲下意识看了眼墙上的钟,凌晨四点四十五分。
“喂,是我……”
“抱歉,我没想到白萍会来,本来不会这么糟……”
“嗯,现在醒了,感觉还不错……马上会继续睡,睡到下一个自然醒。”
“你还好吗?别担心了,白天请假吧,好好睡一下,我晚上到你家……”
轻柔的声音略微带着歉意,深邃的黑眸里荡漾着温柔,对话不算多,语句说得有些缓慢,前后大概五分钟,舒灏然挂断了电话。孙允哲已经重新坐回了椅子,抬眼看着他,见他放下手机,不觉挑了挑眉,冷哼道:“你这是故意秀恩爱给我看?现在都几点了,也不怕吵醒她?”
“我已经让她等了快九个小时,不想再耽搁任何一分钟……”舒灏然坦然地靠着床头,被子下的手轻压在腹上,轻笑着对孙允哲说:“这个电话打完,她才能真正地好好睡觉……咳,那么你不睡觉等我这么久,是要对我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