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呢?”
赵王在帐中伸展手臂, 让寺人给他换上护甲骑服,然后抬抬腿脚活动一下,问寺人道。
“回王上, 七公子方才闹着要去找简公子, 现在应是跟简公子一块儿呢。”
赵王听了就笑, “这孩子,每回见到阿简都要腻着人家, 可见这人啊,都喜欢长得好的, 连孩子都不例外。”
寺人凑趣似地接话:“可不是这样,简公子的相貌那是独一份的, 他那通身的气质也叫人心折, 咱们七公子猛一看长得和简公子还有些像呢, 可见是投了缘分。”
赵王想想也是,小七那孩子自小长在他身边, 一直娇惯着长大,也没见他和自己哪个王兄关系亲近, 偏偏就喜欢祈简, 不过就像寺人所说, 小七瘦了之后,长相上还真就像了祈简几分,怪道两人能玩到一块儿。
想到祈简, 赵王又问了一句:“听说阿简前几日又病了?可还要紧?”
寺人就答:“下面报上来说是老毛病了,头疼, 在家躺了几天,想必没什么大碍。”
赵王点点头,眼神中若有所思, 祈简自十岁逃亡赵国以来,基本算得上是在他眼皮子底下长大的,他虽然对祈简还算喜欢,但该叫人盯着防着的,也是一点儿都没松懈。
祈简在茗城的府里至今还有他的暗哨隐着,根据暗哨这些年汇上来的情报,这孩子聪明是有些的,野心也是有些的,但做事似乎不得其法,只一心惦记着回越国为他母亲讨个公道,却不想当初匆匆逃离越国和他父王闹翻,越国上下认他这个公子的恐怕没有几个。
不止如此,更重要的是,他虽长得一副天人模样,但身体其实不算太好,三天两头看病吃药是常有的事,这样的一个人,既聪明又固执,既有野心但又被往事掣肘,身体还不怎么好,这些年又在赵国受了他不少照顾,心里知道感恩,这样的一个人坐上越国王座,才是对赵国最有利的选择。
将来时机成熟,若扶着祈简回越国登上越王之位,他势单力孤身后无所依傍,势必要倚靠赵国才能震慑越国国内一众势力,如此,自然要让渡许多权利出来,这桩买卖要是做成了,不费吹灰之力拿下越国也是可期之事。
赵王心念急转,面上露出笑意,对身旁寺人道:“多让人关照着阿简那边,他府上若是缺了什么,立时便给他补上。”
寺人顺从应好。
林场湖边,梁跃坐在祈简身前,赖着性子不肯从他的马上下来,非要再跑两圈,祈简可不惯着他的性子,径直将他从马上抱下来放到地上,然后让临远将马拴在湖边树上,自己沿着湖边朝前走去。
梁跃气得在原地跺了跺脚,冲他喊道:“亏我还惦记着给你找夫人呢,你这样对我,我可就不将她说给你了!”
半大的小孩双手叉腰,气急败坏的样子可把临远和云石逗得不轻,尤其他嘴里说出的话,简直笑死人了,说什么给他家公子找夫人,也不知道哪里想出来的主意。
祈简自然也不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只一意往前走着,一阵风吹过,浓郁的青草和水腥气扑鼻而来,他深吸口气,停下脚步,看着眼前波光粼粼的水面和对岸随风摇曳的小草小花,心里期待又畏惧的情绪交相翻涌。
梁跃见祈简并不搭理他,自己也就泄了气了,怏怏地走到祈简身边,有点不死心地在他耳边吵吵,“阿简哥哥可真是一点都不领情,我给你看好的夫人可是个特别特别好看的姐姐呢,除了我母妃,我还从未见过那么好看的姐姐,亏我还想帮你把她从显哥哥那里抢来呢,呵,你这样对我,这事是没戏的了!”
梁跃自顾自说着,祈简本没打算搭理他,可不经意地,梁跃嘴里的嘀咕还是听进了他耳里,他开始以为是自己听错了,随后仔细一想,反应了过来,猛地低下头问站在他身边的梁跃:“你刚说什么?从谁那里抢来?”
梁跃生气地瞪他一眼,道:“从显哥哥那里!那个姐姐好像是显哥哥的未婚妻,要不是看她长得特别好看,我才不会想把她说给你呢!”
祈简蹲下身子,一身玄色袍服拖在地上,衣角被青草上的露水浸湿,“你见过她?什么时候?”
梁跃用手掐断旁边一朵紫色小花,拿在手中耍弄着,漫不经心回他:“在宫里呗,雪团儿扑到她怀里了,我找雪团儿。”
祈简还想再问,梁跃却推了他一把,冲他撇撇嘴:“我不跟你说这些了,活该你成不了婚,哼!我也不跟你玩了,我要去找姐姐玩,你送我回去!”
祈简面无表情看着他,梁跃有点害怕,但还是壮着胆子回视他,终于,祈简移开视线,低声道:“走吧,时间也不早了,回去吧。”
梁跃不敢再闹,由着人重新将他抱上马背,祈简回到围场的时候,那里已经人山人海,眼看就快到午时了,赵王已经站在了中央的祭台上,只待他祭完天地鬼神宣布田狩开始,热闹就起来了。
夏柠和方才说话的一众女郎被挤在围栏右侧位置,视线倒算得上绝好,她看着纪王一声令下,拉弓射箭自天上射下一只飞禽后宣布田狩开始,接着场上便是排山倒海的欢呼声,夏柠也被这热烈的气氛所感染,期待地看着场上骑着健马的男子。
田狩开始之后,头一天是大众参与度最高的各种项目比试,第二第三天才是正儿八经的狩猎活动,因此,大家第一天的热情最是高昂,心情最是激奋。
其实夏柠这些贵族女眷在看台上是有位置的,但看台距离场地有些远,大家嫌看得不过瘾不热闹,便都挤在围栏周围叽叽喳喳你说我笑。
倒是王室的几位公主和王后一应都坐在看台上,夏柠来赵国之前,曾听说过赵王对曹王后态度冷淡,对其所出的一双嫡出儿女也不怎么看重,结合国漫中的剧情,她猜测此事是有一定可信度的。
但要说赵王不看重嫡出子女,倒也不至于,这一点上,他倒是跟纪王有些像,更介意的恐怕是自己嫡出的儿女跟舅家走得太近,而这舅家偏偏又是朝中位高权重的权臣,不能轻易申饬。
夏柠那日进宫时正值王后生病,也就没有进后宫拜会,这次王后出现在田狩礼上,倒是她头次见到真人版的赵王后。
她遥遥往看台的地方看去,嗯,有些远了,只能看清王后穿着一身紫色袍服,面貌打扮什么的都看不大清,她身边挨着她坐着的,应该就是赵王的嫡女,排行第三的华阳公主了,赵宫中的庶出公主未出嫁前只排行,不赐封号,只有嫡出的华阳公主是个例外。
所以,就这一点来看,也不能说赵王不重视嫡脉。
华阳公主下首的就是她那日见过的四公主和五公主了,赵王主位的另一边是其后宫中的一些美人夫人,其中大多年纪不小都生育过子嗣,有孩子的女人在宫中到底过得比没孩子的女人好些,纵使已经不得赵王宠爱,但凭着孩子,便能有一份体面。
“今日陈夫人来了吗?”夏柠指指上首的那些后宫女眷,问旁边方才结识的一个活泼女郎。
女郎就是率先约好要去夏柠府上拜访的那位,听了夏柠的问话,她只往那边扫了一眼便回道:“这种场合陈夫人向来不参加的,自她进宫以来,无论是宴会还是祭礼,她都没出现过,王上也由着她的性子,特意嘱咐了不让旁人去搅扰她的安宁。”
夏柠:“那你见过她吗?她长得什么模样?”
女郎摇摇头:“虽然我进宫的次数不少,但还真没见过陈夫人,倒是七公子总在花园玩耍,不过陈夫人虽然深居简出不与人争,但王上对她的宠爱可是独一份的,宫里自七公子后,就再也没有新出生的孩子了。”
夏柠被女郎的说法勾起了好奇心,因为就连国漫也未显露陈夫人的真容,只说她为人孤僻,不爱交际,自进宫以来都没给王后请过安,得赵王宠爱的同时存在感又很低,也从不仗着宠爱跟任何人争权夺利,这倒是有些古怪了。
“欸,看!赛马要开始了!”女郎见夏柠还盯着看台的位置,连忙拍拍她的手臂,指着场中一众骑着健马蓄势待发的年轻儿郎。
夏柠心思回转到赛事上,只见场上每隔一段距离,便有特意设下的路障藩篱,所有参赛人选须骑马跨过所有路障,在终点处摘下一面旗子带回来回到原点,最先回来的那人自然就是赛事夺冠之人。
每项赛事的第一名,都会获得赵王钦赐的宝物,在场上大出风头,赢得全场人的欢呼赞誉。
“开始了开始了!”旁边众人激动地叫喊,只听发令官一声响亮的口哨声,跑道上瞬间扬起了一阵烟尘,十匹马几乎同时扬蹄出发,马蹄声踩踏在地面的声音在耳边隆隆作响,夏柠目不转睛看着跑道上的每一匹马,心中猜测谁会夺得第一。
“快看!那匹马刚刚绊了一下,哎呀,落在后面了!真可惜!”
“那匹棕色的马上是谁家的郎君,他驭马的姿态可真好看啊。”
“快到旗子那边了,快快快啊!哥哥快啊!”
旁边女郎们各种喧杂吵闹的声音从夏柠耳中快速闪过,她恍惚间好像听见有人在喊她,四周环视一圈,果然,不远处一个小郎君被人顶在头上,正在向她招手。
是那日在宫中见过的赵王七公子梁跃。
夏柠也向他挥手,两人虽相距不远,但中间隔着的地方挤满了人,一时也无法靠近,只能挥手示意。
待第一场赛事结束中场休息时,梁跃终于穿过人潮挤到了夏柠身边,对她道:“昭宁姐姐,你跟我去一个地方。”
夏柠在人群中听不太清他说了什么,便跟着他走出人群,微蹲下身子问他:“你刚说什么我没听清,要带我干什么?”
梁跃却不直说,只让夏柠跟着他去就是了。
夏柠无法,只能被他拉着。
另一边营帐驻扎的地方,曹繁陪着夏玉稼回来换衣服,方才他们后面站着的人不小心将水囊中的水洒了夏玉稼一身,零星还溅到了曹繁身上,弄得他胸口明显一片湿潮,两人遂一同回帐中换衣。
换了一身干净整洁的衣服出来,曹繁在营帐口伸伸懒腰,四处看看,嗯,现在大伙儿都聚在围场那边,这边只有各家留守的下人守着,倒是清净得很,转过身,他不经意朝左前方处扫了一眼,忽而眼睛一亮,冲那边喊了一声:“临远,你家公子呢?”
临远闻声回头,应道:“繁公子,我家公子在帐子里休息。”
说是休息,其实是躲个清闲,那边拥挤嘈杂地让人心烦。
“那我一会儿过去找他!”曹繁立刻便道,说完也不等临远应声,便掀开帐子走入旁边另一顶营帐。
这顶帐子里,夏玉稼刚由侍从伺候着换了身衣裳,见曹繁进来,便问他道:“你刚才跟谁说话呢?”
帐子不隔音,两人的营帐相距又不远,所以说话声听得一清二楚。
曹繁心情颇有些兴奋,一掌拍在夏玉稼肩上,道:“走,我跟你引见个人!”
夏玉稼不明所以,跟着他走出去,问他:“谁啊?”
“之前跟你说过的公子简,越王三子,我跟你说,别看他是个郎君,可论起长相来,还真就可以跟昭宁公主相提并论。”
夏玉稼:“你说的是那个从小流亡赵国的越国三公子祈简?”
曹繁点头,“正是他!”
“他长得很好?”夏玉稼不怎么信曹繁所说,能跟他王妹昭宁的容貌相媲美的,他还真就只见过一人。
“进去看看就知道了!”说着,他们走到了祈简帐前,临远听到动静从里面撑开帐子,见公子繁身边还跟了个眼生的人,也不多问,直接让开路叫他们进来。
祈简正在帐中长案一侧翻阅竹简,知道是曹繁过来,也不起来招待,头也不抬就问他道:“你不好好在场上凑热闹,到我这儿来作何?”
这声音,夏玉稼猛地一惊,随即看向帐中端坐着的那人,好熟悉的侧脸,好熟悉的声音,他顿时呆愣在原地。
一旁的曹繁笑嘻嘻地回祈简道:“我这不是来给你介绍一位新朋友嘛。”
祈简闻声抬头,那一瞬,他和夏玉稼四目相对,两人眼睛里都有震惊之色。
曹繁犹自还向祁简和夏玉稼两人介绍彼此,“呐,这位是来自纪国的公子稼,夏玉稼,阿稼,那就是我之前跟你提过的阿简了,他来赵国可比我们早上许多,届时让他带着咱们在周遭好好看看。”
他这话落地,帐中除了他以外的三人都沉默地站在原地,临远惊讶的眼神在自家公子和夏玉稼之间徘徊,心里暗自叹息,这场面可真够可以的,这位郎君没想竟是昭宁公主的兄长。
“你说他是祈简?越国的三公子?”夏玉稼抬起手,面色已经沉了下来,嘴唇抿得直直的,指着祈简又问曹繁一遍。
曹繁慢半拍地没察觉到不对,还以为夏玉稼是被祈简的风采看呆了,便又重复一遍:“是啊,那就是阿简。”
阿简?阿简,这样亲切的唤声夏玉稼也曾叫过面前这人无数遍,还曾因他的失踪彻夜难眠去司寇府上求助,因为他遭了不测,夏玉稼还伤心过好一段时间,还有他的妹妹昭宁,昭宁至今恐怕还以为这人已经死了,谁曾想人家一言不发玩失踪,原来连身份都是假的!
琴师陈简,公子祈简,这竟是一人?
想到这里,夏玉稼讽刺地笑出了声,径直上去砰地一声砸在祈简脸上,祈简猛地摔在案上,嘴角已经有血迹渗出,但他并没还手,只是眼神平静歉然地看着夏玉稼。
这是挑衅吗?夏玉稼被他的眼神激得更怒了,粗暴地将人从案上扯起,又是一拳砸上去。
“哎哎哎,这是怎么了!”曹繁惊声连叫,和临远两人上去抱住夏玉稼的胳膊,夏玉稼努力想挣开束缚,脚上不住地朝祈简的方向踢蹬。
就这么一小会儿,怎么就打起来了,曹繁心累极了,不知道中间出了什么差错,他只是好心介绍两人认识而已,怎就闹到这种地步。
“咱们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夏玉稼挣扎的力道很大,曹繁被他手肘打了好几下,还要忍着气劝人,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有话好好说?你问问他要怎么跟我好好说话,我告诉你,我今天就是打死他都不为过!”夏玉稼甩不脱后面两人,只得恨恨看着祈简厉声道。
这是有宿怨啊,曹繁心中猜测,可这两人之前见过吗?他有些疑惑。
祈简站直身子抹了抹嘴角的血迹,对临远和曹繁道:“你们放开他先出去吧,我有话要跟他说。”
临远犹豫了下,终于放开夏玉稼,曹繁的目光在两人中间逡巡,离开前不放心地看看面色还算平静并未动怒的祈简,又看看仍是一脸愤然恨不得想杀人的夏玉稼。
心想这也真是的,打了人的气得不行,被打的却淡然自若,也不知两人中间有过什么渊源。
待临远和曹繁出去了,夏玉稼冷笑着看向祈简,“怎么?没话对我说吗?”
祈简双眸轻闭一下,随即深吸口气睁眼看向夏玉稼,对他苦笑:“不,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
“怎么说?当然是从头开始说,你身份多尊贵啊,堂堂越国公子,竟然屈尊到我纪国王宫做了一个小小的琴师,之后又毫无缘故玩失踪,没给任何人留下只言片语,叫我们以为你死在了王叔手上,怎么,你不打算一件件交待清楚吗?”
祈简默然,的确,这事是他之过,当初他并不想那样草草离开的,但祁连的病势危急,容不得他多做考虑,只能用了最简单最伤人的法子消失,夏玉稼虽然生性浪荡,但在纪国时帮了他不少忙,对他也真心相待,此事是他对不住人家。
“还有,你对得起我妹妹吗?你敢看着我的眼睛向我保证你没招惹昭宁?你就那么拍拍屁股一走了之,回到赵国做你人人欣赏的公子简,可曾想过昭宁的处境和心情,你以为她知道你失踪的消息不会心痛吗?”
夏玉稼咄咄逼人连声发问,将祈简逼得面色惨白,他以往不愿意深想的话题被夏玉稼桩桩件件摆在了明面上,再由不得他逃避。
“是我的错,公主她,很伤心吗?”
夏玉稼呵呵笑了两声,嘲讽他道:“伤心?怎么,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铁石心肠吗?平时相处得好好的大活人突然就不见了,怎么找都没有半点线索,换了你,你能无动于衷,我和昭宁血却是热的,白白为不值得的人伤心一场!”
他字字带刀,句句锋利,让本就处在下风的祈简更加难以招架。
祈简默了默,终于向他解释道:“我不是故意不告而别的,当时有一位对我至关重要的人性命危在旦夕,我不得不立刻离开,借口信阳君之手消失大概是那时最便宜的法子了。
至于为何会到纪国做一个琴师,这一切只是顺水推舟,我本是想带着从人到纪国游历的,想到自己琴艺还不错,便以琴师的身份在外行走,没想到竟能得你看中喜欢,所以进了你的府邸,后来进宫,则是因为昭宁公主之故,没错,我喜欢她,进宫也是为了她。”
这话当然有真有假,但总归给了夏玉稼一个合理解释,祈简也不可能将自己想去纪宫寻找巫神令的事告知给他。
夏玉稼听了他的话心头的火气又冒出来,厉声对他道:“你所谓的喜欢就是如此?害昭宁一个女郎为你的安危牵肠挂肚,明知她被许给声名狼藉的公子显还无动于衷?那被你喜欢的人也够背运的!”
祈简对他的指控无可辩驳,确实,在某些方面,他始终将自己放在首位,昭宁是他的选择,却不是他的最优选择,所以才会被一而再再而三放到从属的地位放弃。
“我不会让她嫁给梁显,”祈简抬眸看着夏玉稼,眼神毫不躲闪。
夏玉稼嘴角微讽,嗤笑他一声:“这说得还算句人话。”
一年多未见,这人身形更高大了些,面容仍旧如仙人般俊美无俦,想想之前听说过有关祈简的传闻,夏玉稼心里一凛,据说赵国的几位公主都倾心于他,也是,以祈简这般招人的长相和仪态风度,惹女郎欢喜再是正常不过了。
不过这样也好,只要他不要再来招惹昭宁就好,其他的爱怎样怎样,他又不是祈简的什么人,管不着人家。
“行,以前的旧事我也不跟你追究了,就当我眼瞎,认错了人也看错了人,咱们以后桥归桥路归路,昭宁那边,你帮她避开和梁显的婚事是你应该做的,是你欠她的,不过你以后啊,还是离我妹妹远点儿,别再可着她祸害了,不然我的拳头可不会放过你!”
夏玉稼冲祈简放完狠话便甩开帐帘出去了,只留祈简看着晃荡的帘子呆在原地,外面,临远和曹繁离得都不远,见夏玉稼出来,曹繁赶紧迎上去问他:“怎么样?没再动手吧?”
临远立刻回了帐中看自家公子有没有再受伤。
夏玉稼勉强扯出些笑意,“没有,只是有点误会,说开了就好了,只是我和公子简脾性不太合得来,倒是白费了你一番好意。”
“这有什么,交朋友嘛,总要看个眼缘的,你和阿简合不来就合不来呗,茗城还有那么多公子王孙呢,跟谁玩不是玩!”曹繁话说得敞亮,心中却对夏玉稼的话将信将疑,这两人之间,可不像是简单的误会啊。
夏玉稼点头,算是附和他的话,曹繁遂拉着人朝围场走去,刚才那遭弄得他胆颤心惊的,可不敢再将这两人凑到一块了,还是看赛事来得过瘾放松。
“走,场上这会儿该是比试射箭的项目了,我跟你说,赵国可有好几个神射手呢,今日叫你好好开开眼界……”
夏玉稼跟着曹繁走了,临远在帐中给祈简脸上擦了些消肿的药膏,祈简一言不发任由他动作,眼睛放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临远知道公子心情不佳,上完药后也不打搅他,径自退了出去给他留些自处的空间。
不过临远走了没一会儿,一个小家伙就拉着夏柠悄悄到了此处,一路还嘱咐跟着他的从人悄悄的,夏柠不知道这孩子到底是要带她来干什么,不过等走到营帐区,停在其中一顶营帐门前时,她大概有了猜想,这孩子应该是想拉着她到他的营帐里给她看什么东西吧。
有了这样的猜想,梁跃拉着她走进那顶营帐时,她就没拒绝,所以,在看到帐中倚在长案边面色沉郁的男人时,她心中意外至极,翻江倒海似的情绪齐齐涌来,又在一瞬被她强压下去。
一年不见,他竟还是如此俊挺逸然,风度翩翩如天上神君,夏柠心中不忿,面上却似极其淡定,眼神只扫过祈简一眼,便似彼此浑然未识般移开视线,声音严厉对梁跃道:“七公子是想害死我吗?我是你四哥的未婚妻,你却贸然带我闯入一个陌生男人的营帐,这让外人知道了该怎么想我?”
梁跃被夏柠陡然变冷的神情吓了一跳,他身边伺候的寺人也未想自家小公子竟是带着昭宁公主来见公子简,如此,人家说得可不算错,小公子这般行径,确实会置昭宁公主于不利。
祈简本是听到门前的动静懒懒抬眸一看,可就这么一眼,却叫他手脚麻木神情呆滞地定定看着对面那人,一刻也不想移开视线。
一年多未见,她竟是变得越发美了,只是她见了他,竟冷静淡漠
得过分,好似从来不认识他似的,好似他从未出现在她的生命里一样。
她在这里见到他,见到了失踪一年有余的琴师陈简,竟然一点都不好奇不惊讶吗?连夏玉稼见了他都一副见鬼的表情,几乎不敢相信他还活着,她怎能如此淡定?难道她真的忘了他?
不然,何以会是这样的反应?
祁简心中预想过两人再见的场景,他想过她会哭,会闹,会不可置信,会惊喜,会恨他骂他,可在他预想的千万种可能里,唯独没有这一种,她竟好似全然不认识他一样,将他称为一个陌生男人?!
祈简心里百味交杂,就那么站起身愣愣盯着她看,梁跃却是委屈得很,他只是觉得昭宁姐姐和阿简哥哥更为相配,并没有要害姐姐的意思啊。
夏柠看梁跃眼睛都有些红了,想了想刚才是她语气不好,有些迁怒眼前这孩子了,于是蹲下身子,在他细嫩的脸蛋上揉了揉道:“好了,姐姐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只是今日这事可不能再做了,你要知道,我日后嫁给你四哥就是你四嫂了,婚事已经定下,这不是谁能轻易改变的,好了,我就先走了,你想在这呆着就呆着吧。”
说着她便站起身往外走,祈简心中空了一瞬,立刻冲她喊了声“站住!”步履不稳地从长案后绕出来。
夏柠背着身子停下脚步,神情平静地转过身看着走到她身前的祈简,波澜不惊道:“公子有事?”
有事?他的目光定定在她脸上寸寸扫过,星眉微皱,语气有些寥落犹疑:“你不认得我?”
夏柠轻笑看他,嘴角似是嘲讽又似笑话,“瞧公子说的,我该认识你吗?”
夏柠说完这句,便头也不回地朝外面走,怎料步子刚刚抬起,手腕便被祈简抓住,她眼睛微眯,眼底划过一丝笑意,顺着他的力道转身狠狠在他脸上扇了一巴掌,继而神情凌然地后退一步看他,语气冷肃道:“还请公子自重!”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