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说过这事吗?”夏柠跟夏玉稼装傻, 夏玉稼挑眉看她一眼,呵呵一笑,看出她不想多说此事,便不再多言。
夏柠忙又上去挽着夏玉稼的手臂, 讨好地对他笑笑, 夏玉稼手指屈起在她额头上轻弹一下, 道:“婚事缓上些时日也好, 那个公子显, 看起来真是……”
话说到一半, 他眉头皱起,似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此人。
“你当真愿意嫁给他?”
夏柠耸耸肩:“倒也还好, 左右又不是明日就嫁给他, 说不定我看他看得时日久了,就能顺眼一些呢。”
这话说得,夏玉稼摇摇头, 那样一个丑陋粗鄙之人,怎么可能时日久了就看顺眼?
“雪团儿?雪团儿!你快站住!”
离开了京望殿附近, 出宫路过赵宫的一处花园时, 突然一只通身雪白的小猫从花丛中跃起, 一下便扑在了夏柠身上。
夏柠被惊得后退两步,下意识用袖子掩起面容,以防猫咪暴起抓挠,好在那猫儿还算乖巧,爪子挂在夏柠的衣服上,又两步踩着她的胳膊窝在了她怀中。
“这谁养的猫?怎么还扑人呢?!”夏玉稼说着便想将那猫儿从夏柠怀中扯下来,朱斗也眼神不善地看着小猫,夏柠连忙阻止他们:“没事的, 二哥,这猫儿还挺乖的,没伤到我。”
刚才她分明听到一个孩子正在叫着雪团儿,想必就是她怀里的这只猫了。
“这是我们七公子养着的雪团儿,让公主受惊了,”引路的寺人显然也认出了这只猫,他向四处张望着,果然,花园一角很快出现了一个穿着锦衣的男孩儿,男孩头上带着小号的玉冠,身后还有两个侍从随身跟着。
夏柠等人也朝闹出动静的那处看去,七公子?就是那个赵王宠姬陈夫人诞下的七公子吗?
“雪团儿,你可真不听话!下次再这样乱跑,我就罚你一天不能吃饭了!”
男孩一眼就看到了窝在夏柠怀里的小猫,遂大步跑了过来,一本正经地叉腰对着夏柠怀中的雪团儿威胁道。
猫儿喵喵叫了两声,爪子又在夏柠衣服上扒拉两下,脑袋也埋进夏柠怀里,男孩这才注意到抱着猫的女郎和旁边几人。
他抬头看向夏柠,随即眼睛睁大,哇了一声,“姐姐,你长得好美啊,和我母妃一样美!”
殊不知夏柠看着他的脸也陷入沉思,夏玉稼也是一样,兄妹俩对视一眼,均在这张脸上看出了另一个人的模样。
这孩子,怎么跟祈简长得有点像?
夏柠微蹲下身子,轻轻捏了捏男孩的脸,笑着对他道:“你嘴可真甜啊,这是你的猫吗?还给你。”
说着,她使了些劲儿将小猫从自己身上扯下来放到男孩手上,男孩接过猫,一点也不怕生,眼睛清凌凌看着她,“姐姐是哪家的女郎?我怎么从未见过你?”
夏柠冲他眨眨眼睛:“问我的身份之前,你是不是要先介绍一下自己啊?”
男孩一愣,继而点点头嗯了一声,介绍自己道:“我名梁跃,父王是赵王,母妃是陈夫人,在公子中排行第七,今年七岁了。”
七岁,倒是和安奴一般大小,不过这孩子长相有点古怪,其实这会儿细看,他的五官并没有祈简来得精致,但大体上,猛地那一下给人的感觉,实在跟祈简像极了。
赵王长得实在不能说是好看,梁跃容貌却属上乘,由此可见赵王宠姬陈夫人一定长得很好看,不然也不会混了赵王的血脉,仍把儿子生得这副样貌。
梁跃介绍完了自己,夏柠哦了一声,“原来是七公子啊,失礼了,我是来自纪国的昭宁公主,旁边这是我兄长,我们昨天才到的茗城,今日是特意进宫拜会你父王的。”
昭宁公主?梁跃歪着脑袋,这个名号他好像在哪儿听过,偏偏一时想不起来,不过看夏柠长得这么好看,他不由又问一句:“姐姐你成婚了吗?我有个哥哥,长得跟你一样好看,你想见见他吗?他还没有成婚呢,要是你们看中了对方,我可以请父王帮你们赐婚哦。”
呵呵,夏柠听了这话苦笑不得,她倒真不知道赵王有哪个儿子长得特别好看的,不过这孩子也操心太多了吧,竟还为他哥哥操心着婚事。
旁边的寺人这时小声插了句话:“七公子,昭宁公主是您未来的四嫂。”
四嫂?显哥哥的夫人?梁跃一愣,继而皱起自己的小眉毛来,这位姐姐分明和阿简哥哥更加相配,显哥哥长得太胖了,该娶个和他一样胖的夫人才对。
他五官皱在一起的表情惹得夏柠和夏玉稼都笑出了声,这孩子还挺好玩的,果然是宠姬之子,行事表现都颇为直率。
“行了,我们要出宫了,你继续在这儿玩吧,还有,抱着小猫时不要搂得太紧了,当心小猫挠你。”
夏柠站起身,在梁跃发上摩挲一下,随即示意寺人继续引路,她抬腿欲走的一瞬,梁跃却扯住她的裙边,“姐姐,你的婚事能换个郎君吗?你这样好看,该配个和你一样好看的郎君才妥当的。”
“你这孩子,小小年纪怎么尽操心些大人的事儿,那你说说,你想给我配个什么样的郎君啊?”夏柠被他拉住叹口气,复又蹲了下来。
夏玉稼抱臂站在一旁,一副好整以暇看热闹的样子,梁跃身边的寺人神色尴尬,看着恨不得赶紧捂住他的嘴。
这孩子显然是在赵宫受尽宠爱的环境下长大的,不然养不出这么单纯的性子,说话也直白得可爱。
“阿简哥哥啊,姐姐,你可能没见过他,可阿简哥哥真的长得很好看,他还和我长得很像呢,你看,父王母妃总是夸我长得可爱俊俏,但阿简哥哥比我还要好看许多呢,他如今还没成婚,姐姐你不要和显哥哥成婚了,你和阿简哥哥成婚吧。”
阿简哥哥?和眼前这小孩长得相似?夏柠脑海瞬间浮出一个名字,所以,这小孩口中的哥哥说的是祈简?
哈哈,她这趟来还真是要找祈简的,就是不知道那人敢不敢在她面前出现?
“对了,姐姐,阿简哥哥是越国的三公子,他如今就住在宫外的府中,你可要见见他?”
眼看着小公子越说越离谱,跟在他身后的侍从再也不能置若罔闻了,于是上前一步蹲下来对他道:“公子,夫人说给您准备了好吃的枣泥糕,您要是回去迟了,糕点可就被芳翠姐姐收起来了。”
“啊!我差点忘了!”梁跃闻言跺了跺脚,立刻就想转身往回跑,不过,刚走几步他就停下来转头对夏柠道:“姐姐你回去好好考虑一下,阿简哥哥真的很好的!”
说完了这句话,小孩儿立刻加快了步子跑走了,夏柠站起身子和夏玉稼对视一笑,无奈地耸了耸肩。
重新坐上马车出了赵宫城门,夏柠没再将车帘拉起,反而在车中闭目养神,于是,她也就没看到宫城外侧接着主街的角落停着一架马车,车前坐着她异常熟悉的云石。
云石看到宫城城门打开,立时便对着车厢内的人报了一声:“公子,他们的车驾出来了。”
祈简闻言将车厢一侧的帘布掀开一角,却只看到载着夏柠的那辆马车缓缓从他面前驶过,隐约地,他似乎听见了她叫二哥的清甜声音。
直到那架马车逐渐消失在道路尽头,祈简终于放下帘子,云石也不敢催促说话,别说他搞不懂自家公子在想什么,就连祈简自己有时也很迷惑自己的行为,他不该再跟夏柠扯上关系的,他已经定亲,他也完全可以帮着她避开和梁显的婚事,可他却偏偏纵着她来了赵都,还妄想再见她一面。
可他该以什么样的面目再见她呢?消失一年多的琴师陈简?还是越国公子祈简?
“回吧!”
终于,车厢里祈简沉越的声音响起,云石调转车头驾着马车回了府中。
祈简回府后一言不发坐在案边看起奏简,临远站在门口用肩膀怼了怼云石,问他道:“怎么样?公子见到人了吗?”
云石撇撇嘴:“没有,光看到了马车。”
怪不得心情不好呢,临远心里了然,做事越发轻手轻脚。
没一会儿,却听里面唤了他一声,临远看云石一眼,走了进去,“公子,您叫我?”
祈简将手下的竹简卷了起来,抬眸看临远道:“这两个月,我不想看到梁显出府。”
啊?临远一愣,公子说的是不想看到梁显出府,也就是说,这两个月要将梁显困在府中?
他思忖片刻试探着道:“那我想法子弄断他的腿?这样,他就可以在府中静心修养些时日了。”
祈简垂眸“嗯”了一声,临远知道了他的意思,遂利落地下去办事,走到门前,云石好奇地拉住他的手臂,小声道:“公子方才跟你说了什么?”
临远重复了一遍祈简方才所言,说自己准备去弄断梁显的腿,让他短时间内无法行走。
云石若有所思:“这么一来,公子显和昭宁公主的婚事怕是要耽搁到明年了。”
显然,公子心里还放不下昭宁公主,可他已经和汤家的女郎定了亲,虽消息还没传出来,但事情已成定局,他再惦记着公主,公主也不会嫁予他做妾啊。
祈简自然也知道这点,但他心里总还觉得有些不甘,在关于她的事情上常常犹豫纠结,他默默告诉自己,若不然,就再给自己些时间,好好跟她做个了断。
夏柠回府的时候,府中护卫告诉她公子显来过一趟,她微微蹙眉:“他可说了有何事寻我?”
“他说想邀您去他府上赏玩乐舞,”护卫回道。
唉,夏柠心中隐约有了不妙之感,虽说她说服赵王将婚期定在明年三月,可要是这几个月梁显频频过来找她,那也是件麻烦事,毕竟在外人眼里,他们是未婚夫妻,往来多些也在情理之中。
“他回去了?”
“嗯,迟迟等不到您回来,他便带着从人走了,好似说要进宫一趟。”
进宫?难不成跟他们走了个岔路?夏柠不再多想,回去让小云召人帮她赶制田狩时要穿的衣服。
梁显那边确实是进了宫,且他进宫也是想和赵王商定婚期之事,按他的想法,婚期自然是越早越好,昭宁公主那样的美人,他自昨日一见,便无时无刻不想着将她娶回府里。
可他话才说了个开头,赵王便对他道:“巫师卜算过了,你和昭宁的婚事定在明年三月最为妥当。”
“三月?”梁显大声反问,显然对这个日期很是不满。
赵王:“怎么?嫌太迟了?”
梁显呵呵笑了两声,脸上的肥肉堆成一堆,“父王,我想早些娶公主回府。”
赵王看着儿子,觉得他似乎又胖了些,原先跟他极其相似的五官已经被肉挤得变了形,于是语重心长对他道:“这几个月你先让自己瘦下来一些,不然穿着婚服可不好看,再说婚期虽定在明年三月,但这几个月你也可以带着公主出去走走看看,帮她熟悉下我们茗城的人情风貌。”
梁显看出赵王并没有提前婚期的想法,只能怏怏应下,只他到底倒霉,回去的路上,乘坐的马车车轮竟毫无预兆断裂开来,车子瞬间失衡,梁显哐当从车厢中滚了出来,砰地摔在地上,好巧不巧地,受了惊的马儿正好将马蹄踩在了他腿上,梁显顿时痛叫一声,脸色发白,捂着腿哀哀嚎叫。
这事发生的时间极短,待所有人反应过来时,梁显已经躺在那里动不了了,车夫连忙制住受惊的马匹,防着它再伤到人,至于梁显,侍从们本想扶他起来,却脚下一软,根本没扶起来,反而将他再次摔在地上。
临远在人群中看了会儿热闹后悄然离去,公子之所以将此事交予他来办而不是云石,是因为他做事比云石周全细致,像今日梁显摔断腿一事,即便是司寇府的官员来查,也只能得出意外的结论。
晚间吃饭的时候,夏柠还在想着若是明日梁显还来府上找她该怎么办,但饭还没吃完,就有侍从进来禀告,说是公子显今日从王宫出来摔断了腿,问她明日是不是要过府探望。
竟然会这么巧?夏柠诧异抬头,心里一阵窃喜,她今日下午才诅咒梁显摔断腿,没想到他还真就把腿摔断了,要不是确定自己还没有和祈简见面,还没有怀上巫神血脉,她都要怀疑是巫神令的功劳了。
旁边坐着的夏玉稼也暗自失笑,问道:“公子显伤势可还严重?医师怎么说?”
侍从回道:“说是还挺严重,眼下只能在家躺着将腿吊起来,怕是有两三个月不能下床走动。”
两三个月,按梁显的体重来说,夏柠估计他的恢复时间或许会更长,不过他也够倒霉的,她忍着心中的高兴对夏玉稼道:“二哥,让管家帮我们准备些礼品,明日咱们去他府上看望一下吧。”
管家说的是夏玉稼在纪国时府上的管家,这次来赵国,管家是跟着一块的,如今夏柠府上的一应事宜都由这位管家总领着,所以她才有此一言。
“是该去看看的,两三个月都不能下床,也够受罪的,”夏玉稼面上叹息,内心却和夏柠一样高兴,他隐约看得出来自家王妹并不想嫁给公子显,虽他不知道她心中有何计划打算,但这遭梁显腿摔断了,这段时间也就不能常在他们兄妹面前晃悠了。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