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竹顿了一两秒, 指尖些微颤抖。
她面上淡定得把手机放进口袋：“我爸爸说家里来了客人，大白天的，我一个人回家就行, 你不用送我了。”
陈清微微觑起眼睛, 把行李箱递给她：“行, 我给你打个车。”
“谢谢。”
沈文竹的面色有些差, 且越来越差，但她表面上一如既往，甚至在等车间隙，还跟陈清聊起了这次考试的最后一道题。
车来了, 陈清把沈文竹送上车。
沈文竹匆匆合上车门, 她忽然伸手拦住, 指腹不经意碰到对方冰凉的指尖：“路上小心，到家及时发信息。”
沈文竹家离高铁站有一段距离, 可能陈清回家吃完饭, 她才到家。
“好。”沈文竹没看她, 合上了车门。
沈家可能出了什么事, 但站在陈清的角度, 她并没有理由去干涉别人，多管闲事。
希望是她想多了。
她目送车子离开, 原地站了一会儿，才拦截一辆出租车：“郎华城小区。”
封闭式学习了十天，除夕夜回到A市，陈清并没有感觉孤单或是落寞。
没有时间让她悠闲度假，她必须一刻不停地刷题、想办法搞钱。
她风尘仆仆地回到102, 把箱子竖起来, 然后掏钥匙开门。
门被推开, 家里的电子灯自动打开。
“嘭”“嘭”！
陈清下意识一缩，乱七八糟的彩带晃晃悠悠洒落她头上。
“陈清许，”周晓慧忽然走过来，递给他一张本该开学的时候再发给她的奖状，“恭喜你成为A市第一个以第一名通过江省冬令营考试的学生，学校已经帮你上报了省三好学生并通过了，这是你的奖状。”
陈清受宠若惊：“谢谢周老师……”
她第一反应是，这群人怎么都在她家。
徐樱抱着胖橙跑过来叽叽喳喳：“我爸同意只要我高考能考上本科，就让我去隔壁岛国留学，并当练习生，要我凭借自己的努力出道！”
陈清由衷恭喜她：“恭喜你徐樱，离自己的梦想又进了一步。”
曹帅则坐在餐桌边朝他招手：“陈哥，快来吃饭，可饿死我了。”
许相颖和小林、裘文英、阿萍四人坐在沙发上，茶几上的笔记本电脑上展示着小林最近学习的广告的拍摄平面方案。
“是曹帅和周老师召集我们来吃中饭的，”徐樱解释说，“因为你……一个人，我们就来陪你过个年。”
陈清记得自己的钥匙给过裘文英一份，因为她是他的经纪人，有理由能无阻进出她家。
陈清：我谢谢你们，我还以为我家被入侵了。
陈清家的饭桌最多能坐下八个人，现在正好。
周晓慧露了一手，和裘文英、阿萍做了一桌的好菜。
陈清拿下围巾脱下外套坐下来，搓搓被冻红的手：“谢谢大家，我真不知道怎么回报你们。”
裘文英：“出名，给我赚钱。”
周晓慧：“好好学习，高考加油。”
曹帅：“教我武功！”
陈清：我就客气客气，你们是真不客气。
还真是既温暖又凉薄啊……
刚还觉得自己不寂寞，这会儿陈清却突然觉得，大家在一起真好。
一群人嘻嘻哈哈吃饭，交杯，说着有的没的的八卦。
她们都是特意空下今天中午过来的，有些老家不在A市的，都是赶下午的春运。
吃完饭，大家陆陆续续走了，陈清和曹帅、徐樱留下来洗碗。
曹帅：“今年我爸想带我去夏威夷，我不想去，他就把我丢下了。”
徐樱：“我们家有一场品酒会在纽约，一会我就要坐专机过去。”
曹帅：“……那就只有我和陈哥相依为命了。”
陈清：不，我不想与你相依为命。
门口传来许相颖的声音：“陈清许，我走了哦。”
陈清忙擦擦手跟过去：“许姐，我送你。”
许相颖背了个大琴包，里面像是装了一个贝斯。
陈清一愣：“这是组乐队了？”
许相颖在玄关边穿鞋边说：“嗯，不想做社畜了，去他的。”
厉害。
陈清赞赏的点点头：“我有事要问你。”
二人出了102的门。
曹帅呆呆看了眼徐樱：等等，现在家里只剩我和徐樱了！单独相处的好机会！呜呜呜，陈哥好懂，谢谢陈哥的馈赠！
“那个，”他凑过去，“这个碗怎么洗……”
他还没问完，就看见徐樱捞过洗碟精，倒了整整半水盆。
曹帅：O-O！！！
“我之前看我们家下人都是这么洗的。”她瞪他，“你有什么意见吗？”
曹帅疯狂摇头。
突然，厨房外啪嗒一声。
一颗奇怪的金色果子从院子后头滚进了屋子里。
陈清和许相颖并排朝郎华城小区走。
陈清：“姐，沈氏生物的案子是你接手的，你一定知道很多内情。”
许相颖沉默了一会儿：“本来我觉得，你才高三，不应该知道太多，但最近……你变化真的很大。”
她停下来：“沈氏生物是天美科技的批皮子公司，当年沈东安是个穷学生，陈梁就投资了一千万。沈东安背靠大树，凭借核心科技，沈氏生物迅速崛起。”
“所以，沈氏生物也是陈氏内斗的牺牲品。”陈清手插着口袋，“沈氏生物倒闭以后，沈东安全家都在努力还钱，这时，有一点点血缘关系的薛氏向他们伸出的‘援手’。”
许相颖绷紧了唇：“对，八竿子稍微能打到边的血缘关系。哪像沈东安与陈梁，据说他们读博士的时候关系非常好，好到运动会能穿一个裤衩跑两人三足。”
陈清：……
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天美科技倒闭没关系，关键是要保住核心技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现存技术应该就在沈东安处，所以薛氏朝沈东安递出了橄榄枝。”
许相颖点点头：“你很聪明，但这些，你还插不得手，而且我们还不知道沈东安有没有背叛天美科技。”
他没有。
陈清心想。
如果他已经把科技专利交出去，薛氏要么翻脸不认人，要么就已经给他一大笔钱，帮他偿还债务。
据他所知，前些日子，沈东安从薛氏离开了，不知是辞职还是遭到开除。
重启天美，陈清就需要沈东安交出技术。
沈东安至今还在做打工人，原因就是，他用不了这些技术。
以天美科技领先全国的技术水平来看，任意拿出一些来，都能东山再起。
但沈东安一则势单力薄，没有力气再与陈氏抗衡，二则……
也有可能，他根本拿不出那些专利。
为什么呢。
等等。
陈清忽然想到她曾在商城一期买过一个“父母留下的不值钱遗产”。
“明年见，省三好学生。”许相颖走出郎华城的大门，朝他挥手，“新年快乐。”
陈清展出一个明媚的笑：“新年快乐，我们回头微信聊。”
许.即将被迫加班.相颖：？？？
陈清步伐加快，想回家找找那个不值钱的遗产。
她一进门，就闻到一股奇异的香气。
陈清：她家真被入侵了？
曹帅：“卧槽陈哥！你家树下果子雨了！”
陈清：？？？
摇钱树在她种下以后以肉眼可见的生长速度迅速枝繁叶茂，她离开A市之前，摇钱树已经和海棠树一般高了。
但彼时摇钱树还是只长绿叶子的普通树。
她赶紧走到落地窗外。
后花园内一地的金色果子，胖橙坐在草地上推果子玩，撒欢不亦乐乎，整个花园还散发出一股肥料的味道。
“早上来的时候，周老师说这棵树缺乏营养，怪你不会养植物，就给它施了肥。”徐樱捡起一个金灿灿的果子，“这什么果子呀。”
曹帅凑过来看：“能吃么？怎么吃？好吃么？”
“不能吃，只是好看而已。”
这可都是钱啊！
陈清已经按捺不住要剥果子的心了，他捡起一颗送给曹帅：“给你们俩一人一个，我一会有些事要离开，就不送你们了，今天谢谢你们。”
徐樱瘪瘪嘴：“好，正好我也要走了。”
曹帅：“那我送你。”
陈清送他们出门，路过厨房脸一抽：我去，怎么这么多泡泡，你们是在厨房洗澡了吗。
徐樱和曹帅朝他挥手：“陈清许，新年快乐。”
“陈哥，新年快乐。”
二人离开102。
曹帅边走边咬了一口果子。
他一惊：“这……没味道啊，而且里面怎么是空的。”
徐樱把果子小心翼翼收进包包里：“都说了是观赏性的果子了，无语。”
这头陈清把所有的果子都扫在一起，装了整整一大盆。
她坐到沙发边，唤出系统面板。
【神秘的摇钱树：名字叫摇钱树，却会结出别的东西。】
【神秘的金果：摇钱树结出的果子。】
她一个个剥打开。
空的。
空的。
空的。
有东西！
她小心翼翼打开来，里面竟然有一沓——
一块钱纸币，还是连号的。
陈清：……
她感受到了来自世界的恶意。
接下来，连开九个空果，和一个装满了一块钱的果子，陈清已经淡定了。
等她再拿下一个果子的时候，竟然剥不动。
这该不会是……
陈清放在嘴里咬了一下。
微微软。
这好像是一颗黄金果子！
陈清又有干劲了，她决定要把剩下的果子都打开。
摇钱树一共结出50颗果子。
陈清手里有48颗，其中黄金果有两颗，“一块果”有五颗，还有两颗各开出50点成就点的“成就果”。
还剩最后一颗。
陈清打开来，里面掉出来一个小方块。
小方块是折叠的纸条，她打开来。
陈清眼睛瞬间直了。
【恭喜获得“限定支票”，这张支票是您向系统借的第二次款，价值一千万元，仅可用于投资，还款时间：一年后，不可分期还款。】
陈清差点喷出一口血。
我谢谢你。
又一次被动借钱。
而且这笔钱只能用于投资，如果她不用，她难道还要还它1000万现钱？
好家伙。
这根本就是抢钱树吧。
陈清长叹一口气，算了，阿弥陀佛，要淡定。
对了，爸妈的遗产。
她起身走进屋，拿出那个不值钱遗产。
一把形状怪异的钥匙，目测有15厘米长。
等等。
她拿出手机，突然发现一件事。
沈文竹没有报平安。
*
沈文竹没有先回家。
她拉着行李箱，手抖得厉害，把脸埋进围巾里，先绕路去了一个大超市。
然后进入厨具区，买了一把非常小，又趁手的菜刀。
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街上行人少，车也少，几乎打不到车。她只能步行半个多小时，到家楼下，她把碍事的行李箱先推入楼梯口的拐角处藏起来，然后上楼，把菜刀拆封，一手藏在背后，到家门口后，轻轻敲门。
“爸。”
“妈？”
她连喊了三声。
她站在猫眼前，看见猫眼里面的光暗了一下，紧接着，门打开了。
一股雪茄的味道从门里飘出来。
出乎意料的，沙发上坐着的不是薛柯，而是一个她从没见过的男人。
沈文竹刚走进门半步，才发现墙边还贴着一个人。
那人一手敲向她的手腕，她身后的菜刀哐当落地。
她头被狠狠往下一按。
她被这个保镖彻底压制住了。
“陈椿！”沈东安大吼，“放开我女儿！”
陈椿深深吸了一口雪茄：“沈东安，我听薛柯说，你有我想要的东西。”
沈文竹狠狠咬牙。
看来薛家得不到专利，想和她们破罐破摔，干脆向陈家告发了她们。
“陈家家大业大，再弄一个天美也不难吧，”卫素云此时头发有些乱地站在沈东安身边，嘲讽地说，“还是说，陈氏已经没人了？剩下的都是草包？”
陈椿又吸了一口雪茄，轻轻挥手。
“啊！”沈文竹的头发被保镖狠狠拽起来，撕地她头皮又疼又麻。
她不停地挣扎，旁边走过来一个男生，甩了她一巴掌：“安静点！”
脸火辣辣地疼。
她一眼认出了那个男生。
家长会的时候，在篮球场被陈清许打得吱哇乱叫。
他的手背至今仍有烟头的烫伤疤。
“原来你是陈椿的狗。”她朝他吐了口口水，“活该。”
“你说什么？”陈鸿舟一把掐住她的脖子。
“等等！”沈东安一脸菜色，“好吧，我们确实有天美科技的一些核心技术文件。”
“但是！”卫素云抢道，“被装在一个陈梁和蒋姝合力研制的保险箱里，没有钥匙，谁也不可能打开，如果强硬打开，保险箱里有强酸，会把核心文件摧毁，到时候谁也得不到！”
陈椿终于说话了：“拿出来。”
沈东安和卫素云对视一眼。
一个精密的保险箱被沈东安抱出来，放在桌上。
陈椿又说：“钥匙。”
卫素云脸黑了：“我们没有。”
现场安静了一瞬，陈椿看向沈东安。
沈东安：“我们真没有！”
陈鸿舟轻笑：“没有？”
他一把撅起沈文竹往地上掼，动作十分娴熟。
趁着沈文竹还没有反应，他一脚踹向她的腹部。
沈文竹闷哼一声，迅速滚了一圈躲开他的第二脚，捡起地上的皮鞋捅向他的下三路。
“草！”陈鸿舟疼得脸一白，忍了几秒。
保镖控制住沈文竹，陈鸿舟疯狂扇她嘴：“贱人！”
“我们真没有！”卫素云和沈东安被另外的保镖禁锢住，额头上青筋爆出，“陈梁当初就没给我钥匙！”
咚咚咚！！！
大家忽然一凛。
所有人都看向紧闭的大门。
门外的人安静了一瞬，又按响门铃。
刺耳的铃声像石子打破平静的湖面。
沈文竹轻喘着气，听到门外传来温润又熟悉的声音。
陈清：“沈同学？你在家吗，你的行礼落在楼下了。”
陈鸿舟本能地打了两个寒颤。
沈文竹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嗅到自己鼻腔里的血腥。一股温热的液体留下来，滴在她纯白色的高领毛衣上。
全身都很痛，但她分外清醒，心跳如雷。
陈鸿舟揪住沈文竹的头发，似乎在警告她别出声。
陈椿冷漠又疑惑地看过来。
陈鸿舟小声说：“是陈清许。”
卫素云和沈东安互相对视。
卫素云摇摇头。
不一会儿，外面传来陈清许下楼的声音。
陈鸿舟松了一口气，手上也松了一下，沈文竹趁机猛地挺身，给了他一个头槌。
她转身拿起桌上的玻璃烟灰缸，狠狠敲碎，把尖锐的玻璃横在脖子上：“我有钥匙，但你们要是来硬的，我就死给你们看！”
她退到墙根上：“放了我爸妈。”
玻璃刮破了她细嫩的皮肤，流出殷红的血。
陈鸿舟艰难站起来，惨白的额角爆出骇人的青筋。
“很聪明，但也很低级。”陈椿把雪茄往桌上摁灭，“搜，把钥匙先搜出来。”
沈东安挣扎大叫：“陈椿你个王八蛋！”
手下正要行动，闪光灯忽然亮瞎了大家的狗眼，咔擦咔擦的快门声此起彼伏。
陈清站在沈文竹房间的门口，竖着手机：
“二伯，不笑一个？您看您长得火急火燎的，板着脸的时候面相更复杂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