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宋池回府时, 将宋湘的书稿也带了回来,交给虞宁初,让她明日还给妹妹。
因为宋池跑去公主府坏她的好事, 今晚宋湘又不过来用饭了。
虞宁初都替兄妹俩头疼, 看着那书稿道:“这是阿湘托小徐大人润笔的,怎么到了你手里?”
宋池便说了白日之事。
虞宁初:“你这不是火上添油吗?阿湘本来就怨你了, 你竟然还去小徐大人手里要书稿。”
宋池自有理由:“若徐简保管不周书稿泄露, 坏的是阿湘的名声, 徐府人多眼杂, 我不放心。”
虞宁初见他对妹妹爱护到如此地步, 心头一时涌起各种滋味,敬佩他是个负责任的哥哥,羡慕阿湘有这么个好哥哥, 又越发恼宋池先前对她的无礼,咬着牙道:“殿下考虑的是,阿湘尚未成婚,怎能与小徐大人私相授受。”
宋池看着她的小白牙, 就觉得她其实是在想象着咬他, 那话里的讽刺更是闭着眼睛也能听出来。
“阿湘已经翻了一次我的旧账, 你也来跟我翻吗?”宋池走到虞宁初身边,在她逃跑之前将人抓到了怀里。
虞宁初踩他的脚。
宋池笑着将人夹起来,一边往内室走一边低声道:“其实我是嫉妒徐简,凭什么我私相授受给你的东西都被你还了回来, 他就想顺顺利利带走阿湘的东西?阿芜莫非忘了, 为了捡回那只镯子, 我险些被你们仨当成疯子?”
在他腋下扑腾挣扎的虞宁初顿时想起了在沈家的时候, 宋池不顾寒冷跳进冰窟窿里的画面。
虽然是他自作自受, 如今想来,虞宁初难免心疼他吃的苦头,那可是冰水。
“还有去扬州时,我送你的桑葚,你也都分给杏花吃了。”宋池将她压到床上,开始细数她的不领情。
虞宁初没好意思说,其实她也吃了他的桑葚。
“如果不是我欲擒故纵,去年你及笄我送的那支簪子,你也会还我,是不是?”
虞宁初惊道:“那时你说要与我了断,只是欲擒故纵?”
宋池笑:“自然,当初一眼就看上的姑娘,怎么可能舍得放手?”
虞宁初还想再问,他已经熟练地欺了过来。
无论什么样的情绪,在这般耳鬓厮磨中都会抛到脑后,最后依偎在他怀里平复时,虞宁初已经懒得再算旧账了。
“你去见小徐大人,都说了什么?总不能只是索要书稿吧?”
“我让他回去与家人商议好,若徐大人徐夫人都赞成他入赘公主府,他便可来找我提亲了。”
虞宁初想,徐大人有四个儿子,交出一个来做驸马爷,应该舍得的。
“阿湘的书稿还是先放我这里吧,等徐家来提亲了,我再还给阿湘,阿湘一高兴,也就不怨恨你这个哥哥了。”
宋池笑,低头亲了亲她的唇:“你这个嫂子也够狡猾的。”
虞宁初瞪他道:“我还不是为了你,不然阿湘气的又不是我。”
宋池复又压上来,对着她一阵猛亲。
虞宁初:“你发什么疯,该吃晚饭了!”
宋池亲回她的脸,看着她道:“我赖了你这么久,总算等到你肯为我着想这一日了。”
虞宁初被这话击的心头一软。
这些年宋池确实过得不容易,要谋划大事,还要想办法不让她嫁给别人,而她给他的,一直都是冷言冷语。
换个人,可能早就放弃她了,另寻愿意给他好脸的女子去。
“当时我那么不喜欢你,你都没想过放弃吗?”虞宁初摸着他俊美的脸问,傻不傻啊,他又不会缺女人。
宋池抓住她的手,从指尖亲到手背,道:“你怎样我都喜欢,只要能见你一面,被你骂我也高兴,又怎么会放弃。”
虞宁初不信:“我跳河那晚你也高兴?”
宋池突然咬了她一下,眸色沉沉地看过来:“那晚快被你气死了,都要死了,哪还顾得生气不生气。”
虞宁初记得的,当时他的眼睛都气红了。
“以后不许再犯傻。”宋池拨开黏在她腮边的一缕发丝,犹带后怕地道。
虞宁初点点头,双手环上他的腰。
曾经以为自己什么都没有了,只剩气节可守,现在才明白,其实他从来都是真心,她早遇见了这世上会对她最好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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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一日便是八月二十,休沐。
上午虞宁初正陪着宋湘说话,徐府的媒人来了,宋池先得到消息,派丫鬟来请虞宁初过去,共同接见媒婆。
宋湘吃惊地看向虞宁初。
虞宁初笑她:“殿下都要棒打鸳鸯了,小徐大人再不来提亲,哪还睡得着觉?”
宋湘又喜又羞,逞强地哼哼道:“谁要他多管闲事了,我根本没想这么早嫁给他。”
她还想多戏弄戏弄徐简呢,看徐简何时能明白她的心意。
虞宁初挑她话里的漏洞:“没想这么早嫁,那就是想过要嫁喽?这下好了,我与殿下直接应了媒人就是,都不用再来问你。”
宋湘懊恼自己失言,跑掉了。
虞宁初领着丫鬟来了前院,宋池看到她,才叫阿谨把徐家的媒人请过来。
这纯粹就是走个过场,媒人走后,宋池对虞宁初道:“你去陪阿湘吧,我进宫一趟,请皇上为他们赐婚。”
虞宁初点点头,她还得替宋池善后,还了宋湘的书稿。
宫中。
大臣们休沐了,昭元帝还在看正德帝在位时的旧折子,正德帝是个昏君,韩国舅打理政事也都是敷衍了事,昭元帝担心有些事没处理好,埋下隐患。
宋池跨进御书房时,昭元帝还在看一封折子,阳光洒进窗,宋池竟然在昭元帝头上看到几根银发。
昭元帝才四十出头,正是壮年!
宋池暗暗心惊,再去看昭元帝的脸,他忽然发现,昭元帝比去年刚进京时瘦了很多,也显老了很多。
仔细想来,此事也不值得奇怪,正德帝有多荒废政事,昭元帝就有多勤快,恨不得将睡觉外所有的时间都用于国家大事上。别说他已经四十多了,就算让宋池来,他也做不到常年如此勤勉。
“伯父,折子是看不完的,您也该注意休息,保重龙体。”
见昭元帝放下奏折,宋池开口劝道。
昭元帝笑了笑,离开龙椅走到窗前,一边伸展手臂舒缓筋骨,一边打趣道:“难得休沐,你不在家里陪娇妻,进宫作何?”
宋池笑道:“有人登门提亲,求娶阿湘,我想请伯父帮忙参详参详。”
昭元帝立即来了精神,转身问他:“是谁?”
宋池道:“徐简,工部尚书徐仁的幺子,说来也巧,徐简升官后负责监管修建的第一座府邸便是您赐给阿湘的公主府,中秋前几日,阿湘去公主府闲逛,撞上徐简被一条野狗追赶,阿湘出手帮其解围,两人也因此结缘。”
昭元帝咳了咳:“这个徐简,连一条野狗都怕,还要阿湘出手相救?”
宋池:“我也不满他这点,奈何阿湘早就被忘尘先生的书所迷,一知道徐简就是忘尘先生,她便看他处处顺眼了。”
徐仁、徐简父子俩偷偷做了什么,昭元帝自然早已知晓,亦欣赏徐简的才华与孝心,不然也不会提拔他。
一个会写书,一个爱看书,又有美人救书生的缘分,简直是天作之合。
“既然阿湘喜欢,明日早朝,朕便为他们赐婚。”昭元帝心情愉悦地道,“好个徐简,朕让他给阿湘造公主府,最后竟是让他自己给自己盖房子。”
宋池道:“如此算来,徐简本就是您赐给阿湘的驸马,合该您来做媒了。”
昭元帝便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