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江凛看着这个看上去花里胡哨十分具有乡村杀马特风格兼葬爱家族属性, 登上去仿佛要原地来一段经典□□炫舞的宝座,整个人陷入了一种莫名的沉默之中,甚至直接宕机在了原地。
她心道:这浮屠道第一, 自己不要也罢!
这宝座似乎也感受到了她登顶的热情不是那么高涨, 配的bgm也愈发的激昂,仿佛要原地撒一袋水泥来一段激情尬舞。
且这bgm还结合了唢呐以及二胡,阴乐感十足, 听得谢江凛以为自己马上就要出道。
当然,不是正常的阳间出道,而是阴间出道。
谢江凛深吸一口气,心说:这该不会是这浮屠道的新陷阱吧,自己登上去如当年荆轲刺秦王一般突然来一个当场图穷匕见,从身后如克总降临一般原地冒出无数个章鱼触手给自己当场拿下。
她越想越有道理, 于是选择在原地按兵不动,静静地蹲在地上看这个宝座表演。
*
山巅之上, 一众年轻弟子看着这个十分葬爱家族的椅子也陷入了沉默之中:
“不是,这年头这浮屠道的阵法都搞得这么花里胡哨了吗?”一个九天剑阁弟子看着这个七彩宝座,大受震撼, 问道。
“我记得往年这浮屠道阵法应该不是这个风格啊, 怎么今年大变样了啊?”
“确实,我记得我当年登浮屠道之时没这个东西。”
“你们难道不知道?”一个剑阁弟子惊道:“今年这浮屠道阵法是昆仑山朱峰主绘就的。”
“啊,朱峰主,那没事了。”
“我就说嘛,不愧是朱峰主, 果然水平稳定发挥。”
“昆仑山, 朱峰主, 果然名不虚传。”
……
这群人听了朱峰主大名, 面上都露出了一种果然如此的神情,足以见得这些年在修真界朱峰主的法阵审美对这群修士的影响之大。
毕竟,一个人足够牛逼了,不是你适应这个环境,而是环境来适应你。
而朱峰主显然就是这种人。
*
浮屠道之上,谢江凛和这宝座面面相觑。
坦白来说,她确实不是很想坐这个鬼东西。
然后,看着看着,这个宝座突然原地黑化了。
只见在谢江凛的目光注视之下,那宝座身后两扇洁白的羽翼突然变成了漆黑的恶魔六翼,在天空之上不断洒落下漆黑色的羽毛。
黑化得十分明显。
谢江凛:???
这是在干什么?
*
高台之上,一群长老看着这个宝座,也纷纷沉默了,九天剑阁掌门沉默了一会儿,问道:“朱峰主,请问你这个椅子设立的意义何在?”
这话也是在场许多长老的心声,一群人纷纷目光炯炯有神看向朱峰主。
朱峰主在这群目光集火之下,依旧从容不迫,谈笑风生:“这是我给这浮屠道第一名专门准备的惊喜,怎么样,诸位,这椅子看上去不错吧?”
一众长老:???
等等,惊喜,你确定这不是惊吓?
浮屠道之上,谢江凛还在和这个黑化版椅子虚空对峙,朱峰主见她死活不去坐下,深深叹了一口气:“我精心准备的椅子,她为什么不去坐啊?”
九天剑阁掌门心道:就你那椅子这副鬼样子,那弟子是有多头脑拎不清才会心无芥蒂地去坐下。
但朱峰主不甘示弱,甚至还越挫越勇,他单手捏了一个法诀,九天剑阁掌门看到这一幕,问:“等等,朱峰主,你这是要干什么?”
朱峰主一脸少见多怪道:“传音啊?”
这浮屠道阵法本就是他以一己之力绘就而成,正因如此,他切入阵法之中,传信也颇为容易。
谢江凛正蹲在沙滩之上,百无聊赖地堆沙堡,堆着堆着,身后传来一道声音:“你椅子你为何不愿意去坐?”
谢江凛手一抖,堆了一半的沙堡直接塌了半边,她看着这椅子,一副颇为怀疑人生的样子,喃喃自语道:“我去,我刚才听到什么,这椅子不仅黑化,还成精了!”
这修真界可真是人才辈出,民风淳朴,谢江凛叹为观止且自愧不如。
因为方才那原地诈尸起义的烧烤章鱼给谢江凛留下的深刻印象,因此,她此时活脱脱一个终于被迫害妄想症患者,看见什么东西都觉得会突然跳出来对她来一通不讲武德。
虽然,椅子会说话这种事情本来就非常离谱,道谢江凛还是选择实话实说:“我担心这椅子会突然跳出来打我?”
朱峰主听完之后,沉默片刻道:“你为何觉得这椅子会突然跳出来打你?”
他一说这个,谢江凛可就不困了,她用一种深沉,仿佛下一秒就要在下巴底子支个手电筒,给小孩子大半夜讲鬼故事的语气道:“这浮屠道之上,连方才烤熟了的章鱼都会跳起来打二十四式太极拳,这椅子突然跳出来打我也不是不可能。”
联想到方才一番烧烤章鱼比武大会,朱峰主默然了。
片刻,朱峰主恢复了正常语气道:“这件事,其实是你想多了,这椅子是本座专门给这浮屠道第一准备的惊喜。”
谢江凛:???
她能说什么,能说这浮屠道第一当的还真不容易,不仅要过五关斩六将,还要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坐杀马特椅子于众目睽睽之下从天而降。
谢江凛深吸一口气:“该说不说,您的审美,有点东西啊?”
朱峰主听了,不怒反喜,仿佛找到了平生知己:“是吧,本座也这么觉得!”
*
山巅之上,此时一众被淘汰出来的弟子正百无聊赖地坐于山巅之上,因为禁止大声喧哗,他们交谈的声音极小。
因为浮屠道之上,越往上走,层数越高,难度便越大,方才已经淘汰出来了一批了,随着时间的推移又有一群人从浮屠道之上被淘汰出来。
这群被淘汰出来的人,俱是一副十分恍惚,怀疑人生的样子,显然对这浮屠道之上的幻象,不理解,但大受震撼:
“这浮屠道这关怎么这么变态,今年这仙宗还能招的到弟子吗?”
“我也在想这个,今年的弟子该不会全折在了这一关上了吧?”
“往年心魔道一关可不会淘汰这么多人啊,今天这浮屠道一关着实狠辣!”一个弟子扼腕叹息。
……
有稍微有点门路,了解往年登天门大试比赛内情的弟子,闻言冷笑一声:“怎么可能招不够人,便是按照往年的情况来说,折在之后秘境试炼的那关要比折在这浮屠道之上的人要多多了!”
“这秘境试炼真那么厉害,折损的人比浮屠道这关还多?”一个弟子问道。
这个发问在山巅之上又引起了新一轮的讨论声。
讨论之中,一群人又开始虚空进行战力比拼,有出身于中洲的修士,开始吹他们的中洲并立天骄:“我听闻此次登天门大试,中洲的常眠和楚清白那两位都来参加了,想必这两人定能夺得此次登天门大试的头两名!”
“据说楚清白可是昆仑山太上长老的入室弟子,在中洲可是成名许久了!!”
“哈,什么中洲并立天骄!”一个一身白衣的弟子一开口就是老阴阳怪气人了,“你难道不知这回登天门大试,白玉京太上长老的弟子许明泽也参加了吗,还中洲天骄夺得登天门大试的头两名,真是异想天开!”
“哈,那许明泽那么厉害,怎么第一关登天阶被一群人给甩在了身后!”
“那是那群人不讲武德,这年头什么人会直接在登天阶之上撒丫子狂跑啊?”
“哈,你就说你那个许公子跑没跑吧!”
……
众所周知,这种一旦涉及到战力比拼的时候,一群修士,尤其是一群年轻的修士,是最容易打起来的。
一群人你说服不了我,我也说服不了你,纷纷选择手底下见真章。
正当一群人摩拳擦掌,准备进行物理意义上的以理服人之时,一个声音在身后幽幽道:“都别争了,我三舅爷家婶婶的表哥的孩子是九天剑阁的弟子,我方才向他打听了一下,浮屠道这回的第一已经出来了,是个无名无姓的散修。”
“已经出来了,怎么会这么快,我记得我方才淘汰出来的时候才登上第六层,人家已经通关第九层了,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果然比人和猪之间的差距要大。”
“这散修莫非走的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那条路的,唉,这世上天才那么多,为什么不能多我一个!”
“哈,你想的倒挺美!”
“话说……”一片讨论声中,一个五感敏锐的体修突然皱了皱眉头,“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奇怪的声响?”
“什么奇怪的声响,你莫不是说的有人偷袭,这仙洲地界,怎么会有那种事情发生?”一个弟子闻言,不屑道。
下一秒,只听头顶上空,一道震耳欲聋的阴乐声响起,唢呐和二胡交织,仿佛下一秒就要原地给人送走。
这声音接天连地,仿佛在半空之上掀起一道狂轰乱炸的惊雷,让天地为之震颤。
“这是在干什么?”有人下意识抬头看天。
什么都没看到,这看到一阵刺目的光。
“不是,好端端的,这太阳怎么突然这么烈了?”
有眼尖的弟子突然发现了新大陆,“等等,你们看。那光里有一个人!”
“哈哈,你在说笑吧,那光里怎么可能会有人!”
下一秒,那抹刺眼的亮光于众目睽睽之下,逐渐降落。
按照常理来说,引人注目的应该是谢江凛头顶之上悬挂着的那上书“浮屠道第一专用宝座”的巨型红色七彩横幅。
但此时此刻,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将那红色横幅给忽视了,目光齐刷刷地集火在横幅之下。
只见,苍天白日之下,谢江凛身后背着一个不间断释放着几乎要闪瞎人眼光芒的巨型光圈,与此同时,她头顶之上还顶着一个如陀螺一般原地旋转的光圈。
大圈配小圈,直接叫人叹为观止。
这还不全完,最令人惊叹的是,谢江凛身后背着的那黑色六翼,六个翅膀在迎风招展,黑色羽毛如骤雨一般洋洋洒洒的落下,在天穹之上下了好一场羽毛雨。
好在朱峰主这人还算有点社会公德心,这羽毛大概是用了什么落地既融化的材质,落地便化为乌有,直接消散在空中。
“这……这是什么东西,怎么天上一个椅子在飞?”一个弟子揉了揉眼睛,犹疑道。
“不知道,这年头修真界都流行这种了吗,这场面我一个乡野散修还真没见过!”旁边一个弟子也是叹为观止。
“还有,你们有没有注意她头顶之上的那张横幅?”一个弟子看了很久,终于抓住了重点,“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人就是这浮屠道的第一!”
“这浮屠道第一果然恐怖如斯,真是叫人自愧不如!”良久,一个修士喃喃道。
“不错,我也甘拜下风。”
……
*
天空之上,正呈一种匀速缓慢落地的谢江凛,内心也不像外表之上的平静。
她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方才自己为什么要鬼使神差地答应朱峰主,答应坐这个椅子从天降落!
她开始无比的庆幸,自己外表还套着一层斗篷,这些人看不见自己的脸。
但纵使如此,顶着这些人的目光,谢江凛的脚趾头还是差点在空中抠出一整套魔仙堡出来。
谁能想到,杀马特竟是我自己!
落地的一瞬间,谢江凛没有多停留,单手直接从这宝座之上翻了下去,顶着一众人或吃惊或犹疑的眼神,找了一个人烟稀少与世无争的角落躲了起来。
再见了修真界,她今晚就要远航!
*
山巅之上,一众弟子看着这一幕,也是一时失去了语言表达能力。
良久,一个剑阁弟子干巴巴道:“她落地了,还是平稳降落。”
“嗯,我看到了,话说朱峰主这黑色翅膀还不错,颜色够油光水滑的啊!”一个弟子关注点非常清奇,盯着那翅膀道。
“话说,之前浮屠道的第一有什么特殊奖励吗?”一个弟子小声问道。
一旁一个之前也有幸参加过浮屠道的弟子答道:“这我知道,我那一年,浮屠道第一是我的表哥,那年好像是我们九天剑阁的一位阵修长老绘制的浮屠道阵图,我记得是给了一块用黑色灵石打就的牌匾,上面写着“浮屠道第一”五个大字,我那表哥当年领了这块牌匾还被他爹妈要求扛着牌匾御剑绕姑苏飞了一圈,我当年还亲手摸了那块牌匾一下。”
这话说完,山巅之上又陷入了另一种沉默之中,良久,有人感叹道:“这浮屠道第一果真是非常不容易。”
不仅在浮屠道之上要受幻象折磨,下了浮屠道还要受双倍的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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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台之上,冯长老见了这原地下落的暗黑六翼杀马特造型,心中顿时一阵气血上涌。
那黑色翅膀每挥舞一下,都仿佛是在他的雷点之上原地蹦迪。
他冷声道:“奇装异服,哗众取宠而已!”
江月深闻言,放下手中茶盏,幽幽道:“冯长老倒是心系修真界年轻弟子,连和你素不相识弟子的衣着都要平白无故掺一脚,可真是感人至深。”
冯长老闻言,立马反唇相讥:“没想到一个无名无姓的散修,却让你剑阁江峰主几次三番地出言袒护,她可真是好大的脸面啊?”
话音落地,上座的九天剑阁掌门眉头微皱,“冯长老慎言。”
“哦,我说错话了吗?”冯长老出身白玉京,高高在上的本性几乎要刻在骨子里,“不过是一个无名无姓的散修,有几分本事,便想翻了天,真是痴心妄想!”
“什么没名没姓的散修。”江月深云淡风轻的喝了一口杯中茶水,“她可是本座的亲传弟子。”
这话一出,四下哗然。
最先惊讶的不是白玉京那群人,而是九天剑阁那群长老峰主,大家俱是一脸懵逼,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眼神之中透着一种清澈的愚蠢:
“有这回事吗?”
“江峰主收徒了,我怎么不知道。”
“啊,这弟子是我们九天剑阁的人?”
……
因为信息量过于巨大,大家的目光,不约而同地集中到了九天剑阁掌门的身上。
意思很明显:掌门,你说句话啊?
九天剑阁掌门见状,轻咳一声,不动声色给众人传音道:“这江峰主收徒之事,我也是前不久才知晓。”
冯长老沉默片刻,咬着牙一字一顿道:“你说她是你的徒弟,有什么证据吗?”
“哦?”江月深疑惑道,“我第一次才知道,这年头收徒还要讲证据,都这么久了,我也没见高台之上诸位怀疑白玉京那许明泽,是不是你们太上长老的入室弟子呢?”
突然,一个昆仑山长老不知是发现了什么,道:“你们看那弟子腰间之上的那柄剑?”
“那柄剑怎么了?”
“通身银白,宛如冰雪,看上去确实是一把好剑,不过这和收徒一事有关系吗?”一个昆仑山体修长老对天下名剑一窍不通,一脸懵逼道。
“若我没有猜错,那柄剑便是江峰主当年于西海之上屠龙的那柄剑吧?”那长老大抵是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江峰主收徒果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竟然将龙吟剑都舍得给了出去,可真是好大的手笔,叫人自愧不如啊!”
龙吟剑,作为江月深的配剑,虽然不是他那八百年不出一次鞘,让修真界都忘记长什么样子的本命灵剑,但也在修真界之中颇有名气,不仅因为执剑之人,更因为当年在西海之上屠龙实在太声势浩大了。
毕竟,那半步化龙之境界的蛟龙,可不是随随便便哪一把兵器来都能轻易将它诛杀的了的。
尤其是,经过那半步化龙境界蛟龙鲜血的洗礼,龙吟剑境界更是更上一筹。
江月深收个徒弟,直接将龙吟剑都舍得给了出去,确实如这位长老所说,是个名副其实的大手笔。
此时,众人纷纷反应过来,目光看向谢江凛腰间,一片哗然:“那弟子腰间配的,竟是龙吟剑?”
“亏我平生自认为通晓天下名剑,竟然连龙吟剑在我面前都认不出来,唉!”一个剑修长老叹道。
江月深近年来深居简出,伴随着他的龙吟剑更是叫旁人难得一见,叫一群好剑如命的长老引为生命恨事。
其实,这也不怪他们,毕竟,谁又能想到,这个无名无姓的散修,腰间竟然配的是修真界成名许久的神兵呢!
此时,终于有了可以光明正大观看龙吟剑的机会,一群剑修长老纷纷放出神识,光明正大地看起龙吟剑起来。
躲在一座树上与世无争安安静静当蘑菇的谢江凛,突然打了一个喷嚏。
谢江凛:???
为什么突然有种阴恻恻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