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阿思翠德不是很喜欢寒暄，所以当她看出【仆人】明显不想先开口时便直接进入了正题。
“母亲，里斯蒂奇家族的事情，您也插手了对吗？”
【仆人】看着站在面前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的女儿只是轻笑，她并没有先回答阿思翠德的问题，沉默的玩着指尖的羽毛笔。
“母亲，求您不要敷衍我，我已经知道了，情报中的矿脉样本是制作邪眼的基石，既是如此珍贵的原料……
【博士】的手段我见过，如果里斯蒂奇家族真的有了密谋之心将那处矿产藏匿，他不可能放任这个家族存活到现在。”
“我的女儿，真高兴你的敏锐一如从前。”【仆人】双手在桌子上交叠，将下巴搁在上面，言语间满是揶揄“我还以为你会因为沉浸在恋爱之中而把脑子弄丢了。”
“母亲！”阿思翠德的脸色难堪，阿蕾奇诺确实说中了，因为自己的分神，到现在才发觉了达达利亚任务的不对劲，这是她的疏忽，怎么也推脱不了。
“我几年前为您整理资料时曾经见过你和里斯蒂奇家族的往来的账务，他们曾经为您上供过不少钱财，既然他们选择依附于您，您为何要将他们轻易放弃？！”
“好吧，好吧，不要生气我的阿斯娜。”【仆人】笑着做了一个投降的姿势，她宠溺的看着一脸恼怒的阿思翠德以一种轻松的语气说
“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啊，阿思翠德。”
“为了我？”阿思翠德难以置信的反问。
【仆人】漫不经心道“为了从多托雷手中拿回你的神之眼，我可是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毕竟那个男人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但是没办法，谁让这一切都是为了我可爱的女儿呢。”
看着因惊讶而睁大双眼的阿思翠德，【仆人】耸了耸肩接着说“看着那矿石的样本，想必你已经猜出来了一些真相，但其实有一点你想的不对，里斯蒂奇家族的矿石比起制作邪眼的基石还是低了一等，只能是制作元素武器的原料。”
“那为什么？”
“因为邪眼的基石实在是太过珍贵，多托雷担心实验材料不够就想要试试那个家族的矿产能不能成为下位替代品，而里斯蒂奇家族同样有心，我自然顺水推舟的成全了。”
虽然【仆人】说的很含糊，但她给出的关键信息仍然令阿思翠德心凉。
她大概猜出事情的真相了，里斯蒂奇家确实拥有一处私藏的矿脉，但那处矿脉虽然不至于惹眼到令执行官伸手，也足够珍贵，回想起早年间里斯蒂奇家族送与【仆人】的那些“礼物”，不难推测出他们是想要寻求【仆人】的庇护的，然而【仆人】却在接受了这个家族的孝敬之后，毫不犹豫的将他们出卖给了【博士】。
“母亲！您怎么能这样做！”阿思翠德亲眼见过【博士】那狠辣的手段，所以对【仆人】将那个家族的人出卖给【博士】的行为根本接受不能。
“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阿思娜，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和你拥有纯粹的灵魂，里斯蒂奇家的那些人就如同阴沟里的老鼠臭虫，他们的下限永远都不是你能够理解的。”
或许最终还是不想让自己在女儿心里的形象过于卑劣，阿蕾奇诺开口解释“相比起依附于我，多托雷却能够带给他们的家族更恢弘的未来，如果能搭上多托雷，他们所付出的代价不过是一点点领地中平民的性命，我或许从中周旋过一二，但同不同意在于他们，但从结果上来看……”
【仆人】耸了耸肩，脸上满是为那个经不住诱惑的家族的惋惜。
“……但是里斯蒂奇家的算盘终究没能如意。”阿思翠德喃喃道。
“是啊，里斯蒂奇家族的人，心太大了，他们想要多托雷的帮助所以背弃了我，又因为被逐步加大的野心而认不清自己的能力。”
【仆人】想起那愚蠢的家族不禁嗤笑
“当野心膨胀到一定地步后，他们居然开始对多托雷阳奉阴违，想要自己研究掌握那提炼邪眼基石的技术从而得到女皇的青睐，但可惜，里斯蒂奇并没有与之匹配的实力和脑子，终究被实验的副作用反噬了，现在，里斯蒂奇家族的领地恐怕已经成了一片人间炼狱。”
阿思翠德一瞬间抓住了信息的关键“那个副作用是什么？”
“反正你已经知道那我就不瞒你了，那矿石在提纯的过程中如果不好好处理便会产生一种辐射，普通人会逐渐衰弱，而神之眼的使用者也会受影响渐渐无法凝聚元素力，最后的结局当然也会和那些普通人一样。”
“所以，这就是你的目的？让达达利亚去里斯蒂奇领地当一个为你们的错误擦屁股的炮灰？！”阿思翠德气的一拳砸在办公桌上，这样的失态令【仆人】不悦的皱了皱眉。
“女孩，注意你的言行，我有教过你，这样和你的母亲发脾气吗？”
“你太过分了，明明是你们的胆大妄为引发出的这些事情，现在却想要让无辜者替你们扫尾！”阿思翠德无论如何都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都怪她从小到大受过的教育，令她再是生气也只能说出刚才那种程度的脏话。
看着胸口不断起伏的女儿，【仆人】好心的将手边未动的咖啡推到少女面前，阿蕾奇诺甚至还有心思观赏自己女儿因涨红的脸色而显得更加可爱的模样。
“消消气，我的阿斯娜。”【仆人】的心情确实不错，毕竟她刚刚解决了那个自己视为心头之患的小子。
“我确实向女皇推举那个叫做达达利亚的小子作为讨伐者，但你也不应该如此苛责我。”
阿蕾奇诺冷笑“毕竟，险中才能求富贵，我阿蕾奇诺的女儿，可不是什么身份的人都有资格靠近的。他应该好好感谢我，是我为他这个山野出身的小子提供了一个向上爬的绝佳机会。”
连多托雷都不敢沾手的里斯蒂奇领地，可以预见那里是怎样的危险，阿思翠德在心中咆哮，这样的险情，也能称为机会？
然而【仆人】好似是还觉得刺激不够，继续道
“你不需伤心，阿思娜，即便那小子没能回来，多托雷也会信守承诺将你的神之眼给我，那小子不是喜欢你吗？他的牺牲能够换回你的神之眼，我相信，他心中也是愿意的”
“够了，母亲，不要再说了。”可能是愤怒已经超过了一定的阈值，阿思翠德反而冷静了下来，她看着【仆人】，呼吸逐渐平稳，整个人仿佛没有任何情绪一般。
“时间不早了，我便就此告辞了。”阿思翠德说完，便要转身离开宅邸。
“站住。”阿蕾奇诺轻声呵斥“你去哪？”
“去找达达利亚。”
阿思翠德的回答瞬间让【仆人】怒火涛涛“你要去找那小子？你知道你再说什么吗？”
仆人的恼怒令阿思翠德停下脚步，她看着这个养育自己长大的女人毫不退让的回击“我当然清楚，我现在脑子清醒的宛如当年要和多托雷同归于尽时一样！”
“我知道，您从来对我宠爱有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的利益出发，我感激您，我欠您的太多了，所以我这辈子都无法反抗您！”
阿思翠德的声音逐渐增高，她红着眼眶带着一丝哽咽“我曾经发誓，等我长大了，变得有本事了，一定要拼尽全力保护您，爱护您，但现在我发现，您一点都不需要我！”
“阿思娜……”阿蕾奇诺看着这样的阿思娜语气渐缓“你为了那个小子，居然用这样的态度来对待你的母亲吗？”
“您总是这样，母亲！”阿思翠德满眼失望“当年你将艾比丽娜他们送给博士时，也说了同样的话！”
“在您眼中，其他人对您来说只是随意就可抛弃的棋子，或许我应该感动荣幸，我在您心中还是占有一丝地位的，因此我得到了您独一无二的宠爱，可是我做不到啊，我做不到只享受您对我的好而看不见其他人！”
“我拥有普通人应有的同理心，即便不曾发生在我身上，我也能感受到那些被牺牲掉的人的痛苦。所以我才无法面对您，因为您对我自始至终不便的关爱……”
说到这里，阿思翠德苦笑“现在我才知道自己就是一个没用的废物，我没法反抗您，所以我选择了逃避，但是我同样没想到因为我，您会选择对那个男孩子出手。”
阿蕾奇诺看着痛苦不已的女儿，心中微动，但心肠冷硬的她还是坚持自己的决定“但，就算你现在去找他又如何，阿思娜，你什么都做不了。”
“我不是什么都做不了，母亲。”阿思翠德冷声反驳“达达利亚本是个拥有远大前程的年轻人，只要再给他时间，他必定能长成女皇手中的利剑，但却因我，他过早的面对了超出他承受范围的危险，既然一切都因为而起，那就由我来补偿吧。”
“你觉得我会放任你吗？阿思翠德！”
阿思翠德毫不畏惧的和【仆人】对视“如果您心中对我还有一丝母女之情，妈妈，求求你别阻碍我，你知道我的，妈妈。”
阿蕾奇诺当然知道自己的女儿是个什么样的个性，她看似乖巧柔弱，对自己安排给她的一切都事物都尽数完成，但那些都是未触及到她心中原则的情况下，如果某件事情不符合她心中的道义，那么即便如何逼迫她，她都不会动容，就如同当年，才14岁的她毫不畏惧的和多托雷对上。
“你现在连神之眼都没有，去了又有什么办法呢？”阿蕾奇诺再是冷漠，但对阿思翠德心里还是留有一丝柔软的，眼看硬的不行，阿蕾奇诺便采取了怀柔策略。
“我还有一条命，如果达达利亚真的遭遇不测，那么，就让我一命抵一命吧！”说完，阿思翠德不再停留，坚定的脚步迈向门边。
阿思翠德的决绝令阿蕾奇诺异常愤怒“阿思翠德，为了一个野小子，你连自己的母亲都不要了吗？”
这句话果然令阿思翠德的脚步迟疑了片刻，但心意已决的少女最终还是没有回头，她背对着自己的母亲道。
“母亲，我已经想清楚了，我逃避了太久，所以才让事情变得越来越严重，如果这次我能活着回来，那么我一定会尽我所能，将你我之间的矛盾，以及至冬国的所有问题试着一一化解，但如果我没有回来……”
阿思翠德加重了语气“您就当白养我这个女儿吧！”
少女背影坚毅，她迈向前方的脚步是那么的坚定有力，无人可动其决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