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应该继续参与到五个人的命运点事件里的, 越发沉重的身体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这一点。
但货车司机换了人，危险性实在太高, 他没办法放心让那五个人按照原本的命运线乱来。
北川柊看了一眼奔向自己的景光, 下一秒加足了油门冲到了货车右侧一个甩尾转弯，并在高速下猛地一把刹车，借力把自己甩上了货车顶。
口袋里的手机在他翻上车顶的过程中从口袋中滑出去落在马路中央，又被失控的摩托直接砸了个粉碎。
两手扒紧货车顶的瞬间, 北川柊双腿如鞭踹碎了货车副驾驶位侧面的挡风玻璃, 并顺势翻入车内一拳挥向已经掏枪再次瞄准他的司机。
如果是在正常状态下, 北川柊这一击必中, 对方别说只是昏迷, 只要他想，颅骨都能被他击碎。
然而命运线对于他的排斥似乎是在他发力前的那一刻达到了顶峰，以至于震耳欲聋的幻听和塞满整个视野的幻视几乎让他成了聋子和瞎子。
一击未中, 他只能凭借着刚才看到的情况和战斗直觉给了对方一个肘击。
与此同时，他的胸口剧痛——是被那个犯人射穿了心脏。
能够在3秒内致人死亡的重伤让他无暇去管犯人的情况，只能立即将体质属性点拉到最高，避免了当场死亡再次重来的结果。
彻底封闭了五感的北川柊不知道, 当降谷零如同之前每个周目一样进入货车时, 几乎洒满了整个车厢内的鲜血让降谷零险些当场心脏骤停。
“柊！”降谷零目眦欲裂地扑向倒在司机身上的人。
对方身上穿着被他们五个强行塞进衣柜的浅蓝色衬衫，因为景光说柊总是喜欢瞒着他们偷偷地受伤，把他所有的深色上衣都拿去捐了。
然而此时那件衣服已经被大片的鲜血染得红到发黑。
副驾驶的椅背上被大量鲜血喷溅的中央, 能够看到一个倾斜射入的弹孔。
车辆还在向着尚未建设完成的高速路段行驶，降谷零不敢浪费任何一秒的时间，在草草确认过北川柊的颈动脉还有微弱的脉搏, 而犯人已经死亡之后, 他将柊搬到副驾驶扣好安全带, 又将犯人塞到不碍事的脚下。
“踩油门！”开到货车一侧的萩原研二对着货车车窗内大喊，“只能踩油门了！”[1]
“踩下去！Zero！！”[1]
马自达先一步落在对面的高架桥桥面上，接着一个漂移甩尾停下了车。
零所驾驶的货车车头下半部分却直接撞上了桥面。
“喂，你们没事儿吧？”货车一个前滚翻停稳后，萩原研二连忙跑过来查看。
“柊！柊被子弹打穿了心脏！他还有呼吸！快送他上救护车！”降谷零一边伸手去解北川柊身上的安全带，一边声嘶力竭地喊道。
两人动作迅速地将北川柊从车里搬出来，能够看到北川柊衬衣胸口的位置被子弹打穿，胸前也是一片鲜血浸透的深红。
那个弹孔的位置看得他心底发凉，像是要把他的灵魂都掏空一样。
“救护车还没到吗？混蛋，不许死！我不许你死听到了吗？！”降谷零又急又气，身上也沾了不少血，恐怖的表情如同刚刚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索命恶鬼。
大脑中某根紧绷到了极致的弦，只因为扣在北川柊颈动脉处的手指尚能够感受到搏动，才勉强没有崩断。
扣着动脉的手指突然被另一只手稳稳抓住又拉开。
“我听到了，我不死。”
怀里满身浴血重伤濒死的人忽然坐直了身体。
“那个……我说我身上这些红的都是血包的染料你信么？”
降谷零：……
说这话的要是松田，他一定半秒都不犹豫，当场把对方揍得妈都不认得。
“我信你个鬼！”萩原研二直接扯开北川柊的衬衣下摆，看到对方原本是弹孔的位置，已经长好了粉嫩的新肉，除了颜色能看出和周围不太一样，平整度和光滑度都非常完美，甚至没有留下什么疤痕。
萩原研二没忍住伸出手指戳了戳。
北川柊忍着痒痒没有躲，倒是降谷零看不下去拍掉了萩原的手，然后自己又上手摸了两把，确认真的没有其他伤口。
萩原研二：……
“你们这群不许百姓点灯的州官真是够了。”
“你和小阵平都是！”
“这种恢复能力不会留什么后遗症吗？”降谷零没有搭理萩原研二的吐槽，伸手将坐在地上的北川柊拉起来，神情却仍旧凝重，眉头紧拧，“比如透支生命力什么的。”
“你电影看太多了Zero，”北川柊笑容轻松，然而唇色极苍白，是以降谷零和萩原研二仍然隐隐悬着心，“最多就是因为失血外加消耗能量需要多吃两口饭而已。系统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他们的技术真的很厉害。”
萩原研二口袋里的手机此时疯狂震动起来，刚按下免提，里面就隔空喷吐出松田阵平气势汹汹的怒火，“柊到底怎么样了！为什么我看见柊被你们从车里抬出来！我的监听耳机还听到柊那里又是枪响又是爆炸，他是不是又受伤了！”
降谷零和萩原研二此时倒是极为默契地后撤一步，只将手机举到北川柊的面前。
意思很明显：你惹急的猫你自己顺毛。
“我没事。”北川柊一开口，炸毛的卷毛黑猫果然立刻安静下来，“没受伤，Zero和Hagi也没事。”
说完还对着桥那边比了个拇指。
“我们两个确实没事，但柊所说的没受伤就是他被歹徒射穿了心脏差点死了，然后凭借着系统能力才把自己救活，还试图用刚刚长好的伤口蒙混过关。”
降谷零眼睛有些危险地眯起，凑到手机旁边立刻拆穿了北川柊毫无意义的粉饰太平。
“我看柊酱这一套挺熟练，说不定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上次的爆炸案，还有后来被组织抓去审讯，你是不是也是这么把伤给掩饰过去的？”萩原研二补了一刀。
接着电话对面的景光给出了triple kill：“柊刚刚还被打中了肩膀，肩膀的伤口也已经愈合了吗？”
随后班长的最后一根稻草轻飘飘地丢了过来，“北川，我们其实一直想要信任你的，但你一直这样什么都不告诉我们，让我们很难相信这真的是你的第七个周目。”
北川柊：……
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呢？
北川柊轻笑了一下，眼前因为幻觉的遮挡仍旧看不太清东西，但好歹能够通过声音和气味辨认出真正的降谷零和萩原研二站在哪里。
他摇摇晃晃的向前迈出一步，立刻被一直关注着他的两人扶稳身体，“好吧，我承认，我现在可能还是有点失血过多的后遗症，但就是有一点头晕而已，就一点点，类似贫血那种感觉，而且很快就能恢复了。”
“而且我也没有骗你们啊，我早就说了我的体质可以快速愈合很严重的伤口，所以很多时候，你们之所以会担心我，只是因为对我的身体情况还没有一个准确的认知，总是拿普通人的那一套标准来考虑我的问题。”
“但是这是有问题的呀，毕竟很多对于你们来说必死无疑的伤情，亦或者受限于人类体能无解的危险状况，对于我来说，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儿，轻松就能解决。”
另外五人都没再质问他什么。
北川柊幻听的爆炸声、枪声与惨叫声影响了他的听力，再加上幻视的遮挡，让他没有注意到零对着萩原摇了摇头，和那句轻声的“回去说”。
“上来吧。”降谷零在北川柊身前半蹲下身，“我背你。”
北川柊根据对方声音传来的位置，精准地将手搭上了对方肩膀，“行。你看，我根本没有逞强啊，Zero。”
萩原研二若有所思地看着北川柊的动作，突然沉默着伸出手在北川柊眼前晃了晃。
对方却没有任何反应，眼睛都没眨一下。
萩原又拿出自己的手机举到对方面前，“柊酱，你看小阵平又在群里发信息骂你小混蛋。”
北川柊并无异状地看了眼手机，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松田这家伙就是个嘴硬心软的死傲娇。”
此时降谷零站起身，将北川柊背了起来。
“是吗？”萩原研二语气轻快，神情却已经凝重到了极点，“可是小阵平刚才并没有在群里发信息啊，我给你看的是我手机里的新闻推送。”
无论是降谷零，还是北川柊，都随着他的话而瞬间僵住了身体。
“——柊酱的眼睛是看不见了吗？”
*
“库斯塔那边的监听和定位都断了，”技术组的负责人金菲士直接打电话给库拉索，“听起来应该是遇到了什么意外摔坏了手机，今天的监听和定位记录都已经发给你，记得查收。”
“知道了，”库拉索翻看着警视厅卧底传回来的“青苗学园人口贩卖案件”资料，里面确实提到了警方对青苗学园既往所有收养儿童的调查。
这样看来，之前那个外围成员所攀咬的“库斯塔已经与公安有所接触，对方正在对他进行调查，判断能否合作”这样的说法，很可能就是个半真半假甚至完全空穴来风的诬陷。
只可惜渡边信一郎直到死也没透露出他真正的背后指使者的信息。
不过为了彻底消除库斯塔背叛的嫌疑，BOSS已经下了命令，要让库斯塔近期内，尽快完成一次狙击任务——
好让他再一次清楚地认识到自己早已身处黑暗，手染罪恶。
而组织才是他唯一的归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