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女小队不懂阴阳两的规矩, 但张三说厉鬼变游魂,阴差就要在这里听游魂陈述冤孽债,显然不信口胡诌, 因为代表着阴差勾魂索命的招魂伞真的安静来了,垂着的铃铛不再晃动, 伞那阴森高大的身影重新化作黑雾, 缭绕在悬浮半空的招魂伞四周, 恍若阴曹地府钻出的黑蟒。 那个很来莹的女孩鬼魂在突来的寂静里茫然无措,躲到墙角抱住膝盖缩起来。 窗前的红衣女鬼回过身, 梨花带雨的一张脸,活着时该多明媚的美人, 那时的她应该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自会做了井中亡魂。 “们找到我的?”她看向罗漾四人, 说话声音仿佛从遥远缥缈处传来,与她唱戏时一样婉转清丽。 于天雷和武笑笑点头。 罗漾说:“在被扔去的那口井里。” 女人泪珠再次落:“们知我被害死的?” “知,”于天雷现在看着女鬼一点没有害怕的感觉,一她变回了原本模样,二自从接受了“鬼也不过一种生物量”的唯物理论, 瞬间看什么妖魔鬼怪都很科学,当然第三也最重要的,从张秋萍那听来了女人的遭遇,同情早就盖过了恐惧,“张家人, 嫁去李家不到一年,就让李家人害死了。” “我叫张翠云……” 女人哽咽着, 开始讲述她的遭遇,亦张三口中的“冤孽债”。 这桩陈年旧事, 大致轮廓与老板娘讲给仙女小队的差不多,由当事人自陈述,多了细节,添了血肉,知有地方和大家想得不一样。 张翠云并非张李两家要联姻、所以被强嫁过去的牺牲品,恰恰相反,她很小的时候就与李家儿子互有好感,到了该找人家的年纪,她怕家里把她许配给人,便悄悄与母亲说了这事,不想隔天父亲就知了,狠狠骂了她一顿。 因张李两家在村中庭抗礼,世代互不相让,到了清末民初,年景不好,张家尚勉强维持,李家则已显露颓势,这时候张家怎么把女儿嫁过去,若两家真联姻,祖宗祠堂里那牌位都飞起来扇现任家主的脸,退一步讲,就算不考虑祖辈恩怨,单从实际出,两家变一家,也摆明要尚维持的张家去接济窘迫一点的李家,谁在自身难保的时候还会让人吸血? 怪就怪在这里,张翠云都放弃了,父亲忽又改变了主意。 “父亲说祖先托梦,有张李两家修好,共度这艰难世……” “然后爸就改主意了?”于天雷无语,“梦大脑皮层在活动,白天一直想着的婚事,晚上不做梦怪!” 罗漾也觉得太儿戏了,祖祖辈辈都不相让,突然就成了亲家?虽说那时候时局乱,日子苦,但想找出路也该把女儿嫁去好人家,嫁给不如自还有隔阂的李家,说不通。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用余光去看方遥,果然,云星仙女也疑惑蹙眉。 再用余光去看张三,年轻天师眼中的情绪复杂,毕竟也姓张,吃瓜吃到自家,这就很难评断了。 所有人都觉得怪异,唯有武笑笑感受到张翠云说到父亲同意这门亲事时,那一闪而逝的喜悦,哪怕过去百年,提到当初,仍有那么一瞬小女儿的单纯与痴情。@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武笑笑有点生气,不清失恋散小白领在气对方的恋爱脑,还自在替对方不值:“所以如愿嫁了过去。” 张翠云苦涩一笑:“的,答应我会上门提亲,就真的来了,父亲也一口应允……” 话里的“”,正与张翠云情投意合的李家儿子。不过这桩看似美满的姻缘,不到半年就变了质,李家儿子拿着张家陪嫁过来的钱财在外面花天酒地,还想收一个风月场所的女人进门做妾,张翠云不同意,丈夫就打她,第一次被打她跑回娘家,被母亲又劝了回去,后面再也跑不出来,直到偷偷听丈夫和公婆密谋,要害死她。 逃也逃不掉,张翠云如死灰,换上出嫁那天穿的大红喜服,坐在房里等着夫家来动手,因为传说冤死之人,若穿大红,死后必化为厉鬼。 那时的她已快被折磨疯了,有一个念头,死也要拖着整个李家陪葬! “说着情啊爱啊,到头来都吃人的豺狼,”张翠云又哭又笑,说到凄凉处,忍不住想拉起武笑笑的手,却又碰不到,“妹妹,记住,世上男子皆负,从来新人替旧人,以后千万像姐姐这么傻……” 或许因为这满屋有两个女生,缩在墙角的“女孩”又已不在人世,故而张翠云把满酸楚与后悔,都诉与武笑笑。 罗漾原也想开解两句,现在也不好张嘴了,一句“世上男子皆负”,无论,还方遥、于天雷乃至年轻天师,都被那狗男人连累的,再难从张翠云这里得到信任。 武笑笑低头看着张翠云的手,肤如凝脂,一看就从小富养的姑娘,手臂处却都抽打的伤痕,新旧交错,不知不被对方拉着手,她似乎也感受到那来自鬼魂的丝丝凉意,和曾被抽打虐待的绝望痛苦。 其实按照年纪,二十岁的她未必张翠云的妹妹,那年头女孩嫁人都早,但不重要了,重要的—— “我不会的,”武笑笑抬起头,前所未有的清醒理智,“无论以后否会爱人,我都会先去爱自,”她静静看着张翠云,“反倒,都过去一百多年了,当初住在这栋老宅里那人,不管负的还害的,早已死了,有还陷在里面出不来……” “我没有……”张翠云狼狈抢白,不想承认。 “那为什么哭?如果真的恨们害了,仇也报了不吗。”武笑笑又疼,又有点生气,语气都硬起来,“哭因为伤,这都一百多年了,还在伤辜负,伤自喜欢错了人,嫁错了人。” 张翠云怔怔看着武笑笑,本就不性格强势的人……呃,鬼,被劈头盖脸一顿说,连那点游魂的气焰都没了,呐呐地问:“那该怎么办,我一想到……就难过……” 于天雷实在看不去了,被归到“负男阵营”也得仗义执言:“先把恋爱脑摘了。” 张翠云闻声望去。 于天雷严肃点头:“真的,信我,恋爱脑要不得,我就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我作证,”罗漾幽幽补充,“而且病入膏肓,治都治不了那种,换赛。” 张翠云:“换……赛?” “对,情场失意,赌场得意,我现在按幸运盒子厉害了,”说到这个,于天雷简直自信放光芒,“我不敢说我现在全乐园按幸运盒子最厉害的,但一定按幸运盒子厉害的这帮人里,最懂爱情的。” 张翠云:“……”虽然都陌生词句,但听起来好像也没有离情啊爱啊很远。 怎么劝恋爱脑,武笑笑其实也没验,但失恋散小白领驱使着她开口:“就记住一件事,辈子无论什么时候,都先对自好,爱情什么的随缘,有了锦上添花,没有也无所谓……”蓦地,她想到同学之间常开玩笑的一句话,用在这里却堪称金玉良言,“智不入爱河,寡王一路硕博,与姐妹共勉。” 前半句张翠云勉强还懂,后半句太生僻了:“……寡王?” 武笑笑:“就孤家寡人,绝情断爱。” 张翠云:“硕博?” 武笑笑:“金榜题。” 罗漾、于天雷:“……”准确。 方遥:“……”地球的知识好杂。 有张简的注意力没在张翠云身上,反而挑眉看看半空那仍缭绕在招魂伞上的黑雾,都聊到“寡王一路硕博”这种冷僻赛了,还不动如钟听去,这回地府派来的阴差比从前碰面过的那有耐多了。 几人正各怀思,客栈房间里突然奏响唢呐,那声音简直将天灵盖掀开,曲调大悲大喜,大开大合,时而像婚庆嫁娶,时而像批白送葬。 与此同时,一张与符颇为相似的黄色信笺飘到武笑笑面前—— 致武笑笑: 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恭喜解锁成就【智不入爱河】 落款:不敢走夜路的小白花(蛇纹) 信笺大家都看得到,武笑笑在这里解锁成就不意外,毕竟进入旅途这么长时间,也该有收获了,但—— 于天雷:“八仙过海和智不入爱河有什么关系?哪都不挨着哪啊。” 罗漾也在困惑,不料随着信笺如符咒般自燃消失,四个人吊坠同时投射。 武笑笑的—— 当前累积成就:1/16 已解锁成就:【智不入爱河】 罗漾、方遥、于天雷的—— 当前累积成就:1/16 已解锁成就:无 “什么意思?”连武笑笑自都不明白。 方遥看了一秒,便精炼概括:“共享了成绩,没共享成就。” 也就说,成就数累积上,算们有,但成就本身的效果,们应该占不到。 “有成就效果吗?”罗漾问武笑笑。 武笑笑查看成就效果,快速读一遍:“【智不入爱河】,将在这场旅途中不被情感左右,时刻保持理智。” 罗漾又问:“符合的人设?” 武笑笑点头:“特符合。”失恋散小白领时刻都在内提醒自,去的爱情。 “那我就有点明白了,”罗漾思索,“从数量上看,这次的成就有16个,但我在【出区】看过的B级旅途,很少有这么多的,所以‘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意思,会不会指我们八个人,每个人都要找到自的‘神通’?” “就说,这个【智不入爱河】给笑笑私人订制的?”于天雷终于绕过弯来,“所以我们也会有自人设的成就,要我们解锁,就拥有相应buff?” “嗯,我们四个,赵青澍们应该也有四个,”罗漾按逻辑析,“然后剩另外八个真正与行程相关的成就。” 们还没有完全搞清楚,为什么武笑笑的成就,也会算在们的成就数里。 【瀑布煤气临时小组-群聊】 真人间太岁神:因为这种人设、阵营的,注定每个人都有自的旅途路,有成就就想解锁也没机会碰,所以要共享成就计数,否则旅途永远都不被消灭。 暴打鲜橙:那想消灭旅途,不反而简单了?平均来每个人解锁两个就够了。 烧仙草:也就们沙漠星球这种新旅行社问出这么天真的问题,消灭旅途又不看成就,还要主线支线各种线都百百完成。阵营行程各不相同,就意味着罗漾们走不到阴差阵营的行程线,同样那四个也走不到罗漾们的线,想消灭这场旅途,就要这八个人,每个人都在自的人设、阵营位置上,百百完美完成,觉得一个人百百简单,还八个人都百百简单? 火龙果着火:我们没进过需要阵营的旅途,缺乏相关验,拿我们当新人菜鸟,要说新,说天真,地藏和一匹好人的“软大神”成立,嘎嘎新。 我一匹好人:所以我们闭麦了,们非上赶着问。 火龙果着火:…… 暴打鲜橙:地藏,管管的社员。 地藏:我社长。 暴打鲜橙:? Ske:?? 我一匹好人:俩有意? 火龙果着火:地藏,怕,跟哥说实话,拿着什么把柄了? 地藏:技不如人,我悦诚服。 Ske:俩打了一架?赢了? 地藏:我俩剪刀石头布,赢了。 Ske:…… 我一匹好人:也侥幸,鏖战七局,我以4:3险胜。 暴打鲜橙:这有什么谦虚的! 旅途里,张翠云似乎已诉完了冤孽债,被辜负的伤与哀怨已随着百年不甘成了她里的脓包,却被武笑笑一针血的质问所挑破,脓血与眼泪一起流干净,也清静了。 那从井中漂浮到窗外的身体,终于在百年后的晨风里化为尘土,灰飞烟灭,连同那一身大红喜服,也随风飘散。 最后一缕血红在窗口消失时,招魂伞黑雾重聚成影,屋内好不容易缓过来一点的温度,再次覆上一层阴冷。 张简也从地上站起,文化衫在清瘦的身上直晃荡,之前觉得懒散,这会儿却颇有一丝飘逸的仙风骨。 “天师,”罗漾想知张翠云的去处,客气询问青年,“她放执念,了结这冤孽债,不就投胎了?” 张简遗憾摇头:“恐怕不行,有那在世上没债也没孽的,死了免去阎罗殿,直接转世投胎,她杀了李家满门,虽死后造的孽,然而孽就要赎,我以帮她设坛超度,但五轮回,该入哪,看她的造化。” “五轮回?”方遥大脑里那近来毫无用处的地球信息储备,总算有一个知识点被触,“不六?” “佛家讲六,家讲五,其实都无所谓,”青年天师倒想得开,“因果循环,宇宙之。” “按照常理,不应该去阴曹地府审判非功过,最后由判官决定她的转世轮回?”罗漾不解,这还跳过阎罗殿,走“绿色通”直接转世? 张简悠悠摇头:“说的‘常理’,阴曹地府的理,但阴曹地府也不过天地间的一部,而天地又宇宙的一部,万事万物遵循宇宙之,天上仙,地上人,黄泉鬼,大家不过在自的位置上去解读其中的玄妙,窥之一二已属难得,就像‘六轮回’和‘五轮回’,在大海里尝了一滴水,尝出的滋味有许不同,然而大海就大海。” 罗漾起初有点被绕迷糊了,但听到后面,拨云雾:“所以‘由天师来社坛超度’和‘跟阴差回阎罗殿让判官去论非功过,再行轮回’,不过遵循宇宙之的两种不同方式,其实殊途同归。” “没错,但去阎罗殿好人也要扒层皮,们的效率太低,一年半载不判的也有,鬼都熬不住,”张简看向张翠云,按照辈,恐怕要叫老祖宗了,“若跟我走,虽不左右的轮回,也不会让受无谓的等待煎熬。” 张翠云以一种很复杂的神情,看了张简许久,最终转身,走向招魂伞。 年轻天师愕然:“要跟走?” 招魂伞微晃,铃声清脆。 “招魂伞既出,魂魄不满,黄泉不回,”张翠云看向墙角的懵懂游魂,“如今五个铃铛已满四个,我若不走,那个小姑娘就要被带走了。” “懂的还挺多。”张简调侃,却笑不出来,真想亲自来超度张翠云,不因为都姓张,这个女人确实太苦了。 对这方面知识全然不通的仙女小队,闻言看向阴差的招魂伞,伞沿一周挂着五个铃铛,仔细观察,的确其中四个已闪着灼灼黑光,有一个仍黯淡着。 ……那四个已收进铃铛里的魂魄,该不会就赵青澍四人吧? “我已无留恋,无哪里都一样,那个妹妹看起来没吃过什么苦,也没造过什么孽,帮帮她吧,应该以转世为人。”张翠云说完,忽然唤了张简外号,“小神棍。” 那村里人开玩笑的叫法。 张简一愣,终于失笑:“连这个都知。” “我在井里待了一百多年,就一块石头,也修炼出点灵气了,”张翠云,“所以我现在看着,看得的一过往,知张家人,这也我不愿与走的原因之一。” 张简沉吟片刻:“也恨张家,恨的父亲明明反对又改变主意,还恨跑回娘家时,们又将劝了回去?” “应该不止想到这。”张翠云说,“李家人都死绝了,我还怨念不散,有被辜负的伤与不甘,但知伤化不成厉鬼,普通的怨恨也化不成。” 罗漾皱眉,如果张简罗列的那事都“普通的怨恨”,那就意味着张家一定还对张翠云做过比“改变主意错嫁女”和“不保护被虐待的女儿”恶劣的事。 “父亲改变主意,另有隐情?”罗漾之前就觉得这里怪。 “的,”张翠云答,看的却张简,“那时有人告诉我父亲,张家快败了,虽然看着还有架子在,内里已然虚空,李家则相反,虽然看着风雨飘摇,但逢凶化吉,重新兴旺。逆天改命之,唯有将我嫁过去,要我一死,李家必败,张家以汲取李家的福气,继续绵延。” “以血债抢气运,这么阴毒的法子,谁告诉父亲的?”张简沉声问。 “一个老士。头七回魂那天,我杀了李家满门,出来告诉我这事。”张翠云苦笑,“不过一百多年了,也早都入了土。”@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主动告诉这?”方遥冷清出声,略带困惑。 “的,为了把我骗回那口井里。”张翠云始终望着年轻天师,“那一刻我知,风月女子张家安排的,张家让她怂恿我的丈夫纳妾,知我一定不同意,又吹枕边风让毒打我,我最后一次跑回娘家,父母把我送回的时候,背着我与李家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以后我死活,都与张家无关,李家敢那样对我……我的人,李家扔的井,但真正要我命又把我的魂魄用缸封在井底百年不天日的,张家。” 张简也张家人,平静地问:“要找我报仇吗?” 张翠云摇头,看向年轻天师的眼神里没有仇恨,反而带着几同情:“我想告诉,张家不值得守护,它的气数早该尽了。” 言毕,张翠云再无牵挂,缓缓走向招魂伞那等待多时的黑色身影。 一阵阴冷,铜铃摇晃。 当张翠云的魂魄消失,第五个招魂铃闪烁灼灼黑光,仙女小队意外收到了久违的旅途信息:任务完成。 原来“帮助的天师”,并非一定要帮张简抢鬼魂,应该帮助张简完成想做的——而年轻的天师,希望冤魂了却冤孽债,不再受世间苦。 主线行程:【七月半】(+10%,当前进度20%) 盒子寄语:孽与债易了,亲与情难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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