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遥将那淡蓝从中空的石膏像里抽出来, 赫然一条细长画布,近一米长,却只有几厘米宽。
罗漾在海德拉的一颗断头里又摸出第二条画布, 拿出来同样近一米长,但比方遥手中的宽一些。
两个窄条的画布都是一部分白边, 一部分有颜料, 显然有颜料的部分是画的边缘缺失, 而白边才应该是真正包裹到内框背面左右两侧的装订处。
于天雷没想到还真在雕塑里, 兴奋得想大喊一句, 我怎么就遇见你俩了呢, 我上辈子是不是净积德行善了!但太得意忘形的结果,就是又瞄见了墙边顾宁的尸体, 然后什么兴奋都没了,悻悻挤到两位队友之间, 左方遥右罗漾,汲取安全感。
粉尘尚未落尽, 投射屏已出, 却是一片幽暗的光——
地下画室灰暗的色调里, 裴正站在画室中央, 望着画架上的《校园印象》。
作品已经完成,画家却不在, 儒雅教授定在那画上的目光近乎赞叹, 然后在如书页般翻掠一幕幕光影里,赞叹变成痴迷, 痴迷变成贪婪, 贪婪变成无法控制的欲望, 迫切想要据为己有的狂热。
没有挣扎, 只有沦陷,每多站在画前一次,每多沉迷进画中一天,那不可自拔便更加强烈。无需魔鬼驱使,当黑暗欲望滋生的那一刻,人就已经成了魔鬼。
可当光影变换,魔鬼也害怕起来,就在他决定将那幅画当成自己的作品公开发布,并进行最后的装裱时,他仿佛从画里看到什么恐怖的东西,吓得将整幅画丢到地上,瞬间后退好远,可没几秒,他又扑过去拼命用双手捂住画作右侧边缘偏下的位置,就像那里正在有什么可怕怪物要冲破画布。
还没等罗漾他们看清画上究竟有什么,光影再次转变,已经是裁画之后。
被裁掉两侧的《校园印象》公开发表,重获赞誉的教授在地下画室偷偷焚烧。
浸满助燃剂的画布被火舌顷刻吞没,化为灰烬。
转天,回到地下画室的裴正却又在昨日曾放置焚烧容器、但早在焚烧过后就清理干净的地面上,再次看见了那两条画布。
裴正发了疯般将它们剪碎,后续不详,或许是埋了,扔了,顺着水冲走,或许是干脆混到垃圾里让垃圾车运到填埋场。
可到了新的一天,完好无损的裁切画布总会在地下静静等待着他。
几天。
一周。
一个月。
两个月……
一遍遍销毁,一遍遍徒劳,就像永远向山顶推着巨石却又只能一遍遍看着巨石滚落的、悲剧的西西弗斯。
无效又无望的劳作耗尽了西西弗斯的生命,逃脱不掉的梦魇也终结了裴正的人生。
投射屏画面最终定格在506教室,裴教授亲手割开了自己的喉咙。
主线行程:【化我者生,破我者进,似我者死】(+10%,当前进度90%)
盒子寄语:烧不掉的画布,烧不尽的绝望,变成魔鬼的人,终将被其他魔鬼盯上。
【观赏间】
烧仙草:拼上画就行了吧?
地藏:嗯,拼完出口就开启。
王伦不想火并:OK,结束。
Smoke:两小时有点悬?可能需要三小时?
地藏:我武断了。
烧仙草:[靠]
烧仙草:你们要再这样我就要给自己这句台词注册版权了。
王伦不想火并:也不能全怪别人,这句子实在太好用,可以完美应用在每一个被打脸的时刻,充满反省,又不失优雅。
但罗漾他们进度这么快,不光是地藏没想到,也有点出乎高手们的预判。Smoke说的是两小时,可从三人组离开艺美楼到现在,满打满算都没够一小时。
自天台大战后,这支小分队的思路里好像就不存在“找NPC问线索”了,唯一碰见的NPC——顾宁——结局摆在那里。
只能说实力和运气兼具,想不顺风顺水都难。
一匹好人没参与讨论,也没专注围观画面,而是已经开始偷偷计算罗漾的得分,因为罗漾是三人小分队里目前成就和称号最多的。
每个等级的旅途都有个“得分区间”,也就是最终能获得【旅途经验】的上限和下限。【初旅途】最低,分数结构如下:
主线:100%(10分)
支线:100%(4分)
成就:5个全解锁(2分/个*5+全解锁额外奖励5=15分)
称号:1分/个
其中只有称号的数量不固定,绝大多数只会获得1个称号【旅行者】,少数像武笑笑那样再次见到贩售机时没获得食物却获得道具的,才会存在获得第2个称号的可能,还要看道具本身究竟有没有称号,像罗漾这种因为嘴甜多一次按盒子机会而获得第2个称号的,不能说凤毛麟角,只能说前所未见。
综上,【初旅途】理论上的最高得分可以到31(10+4+10+5+2),但实际的【初旅途】排行榜,前三十名分数段如下(若分数相同,再按照单场旅途用时由短到长排序):
第1-3名:27(10+0+10+5+2)
第3-10名:26(10+0+10+5+1)
第11-30名:24(10+4+8+0+2)
小分显示得很清晰,要么缺支线(未完成100%就算0分),要么缺成就,迄今为止无论排行榜上ID如何变化,还没有人能在【初旅途】里完成主线+支线+成就的大满贯。
一匹好人还在前三十名里看见一位眼熟的——
第26名:Smoke【24】【民风淳朴骷髅岛】
24是得分,后面是【初旅途】名称。
至于烧仙草、太岁神、王伦都没在前三十里,毕竟新手村战神太少,成长系大神才是主流。
但这些都不是一匹好人现在考虑的,他关心的是罗漾能不能进到排行榜前三十,因为进了就会出现在排行榜首页,真真正正的“金榜题名”,要知道从他进入乐园,【初旅途】排行榜首页还从未发生过变动,一旦有新的ID空降,整个乐园都将知道新手里又出“猛人”了。
这和一匹好人有关系吗?
没有。
但他就是按捺不住兴奋,有种自己默默看着的小苗突然窜成擎天巨树的与有荣焉。
点开罗漾旅途信息,成绩单一目了然——
主线目前90%,但拼好画就是100%=10分
支线已完成100%=4分
累积成就4个=8分
称号2个=2分
总计,24分,和Smoke一样,准准卡在前三十线上,但现在【似我者死】三人小分队的用时已经超过Smoke了——这不完全是实力造成的,和旅途本身的内容、设计也相关——不过还没超过排在第30名的那个,只要罗漾能在二十分钟内赶回艺美楼,拼好画,就完全有机会挤进前三十!
一匹好人小心脏砰砰的,关掉旅途信息,全神贯注重新投入围观画面。
罗漾不知道自己正被某位朋友隔空寄予厚望,奔赴艺美楼的过程中,他眼睛看的还是手里的窄条画布,脑子里想的还是裴正到底从画里看到了什么以至于吓得非要裁画不可。
之前他一直以为被裁的画里可能有张雅乐才是原作者的证据,比如签名或者其他标志,但在拿到画布后发现并没有,而主线投射的光影里,裴正那般的恐惧也绝不是对着一个单纯的“物证”。
“这两条画布你都看多少遍了,不就是一点颜料边缘,连景物都没有,”于天雷想得简单,“裴正就是做贼心虚,自己吓自己。”
罗漾却不觉得。
两条画布一个宽些一个窄些,他现在把两条画布都拿在手里,对比就很明显了,窄些的那个上面都是淡到几乎朦胧的色彩,没什么具体形状,完全是画布色彩延伸到边缘的最后部分,但宽些的画布条上虽也是色彩流动,却在朦胧的淡蓝与白里,有那么几笔颜色略深些的涂抹。
“你们看这里。”他把宽些画布条上那一点深色指给两位队友看。
于天雷凑近看半天,皱眉:“就是随便涂了两下吧。”
罗漾:“但这几笔正好在被裁切的位置,而且如果把这条画布拼到画作右侧,你回忆一下投射信息里裴正拼命想在画作上捂住的地方,是不是这里?”
然而也因为裁切,看不完整,是很像画家在大面积浅色里随便点缀氛围的一点深色,但也有点像……
“人?”方遥瞥一眼,其实什么都没看出来,但合理猜测的话,是人的概率最大。
这与罗漾想法不谋而合。
因为是俯瞰图,建筑是主体,建筑下的人是极小的,很可能就是画布上一个黑点,一小团背影,或者几笔深色。
而且是人的话,裴正的害怕就顺理成章了。
“我觉得应该是张雅乐,他把自己也画进了画里,也只有原作者的影子才会让盗窃者寝食难安。”罗漾说出这句时,三人已到了艺美楼前。
灰蒙蒙的天空下,楼宇寂静得好似一栋荒废建筑。
“除非那影子是恶灵化身,但裴正裁画的时候张雅乐还没死,就成恶灵了?”这个疑问于天雷在第一次进入画室里,听罗漾和方遥根据海德拉雕塑你一句我一句接龙恐怖故事时,就已经发出过,现在兜兜转转一大圈,还是没解决。
罗漾无法回答,但今时不同往日,他抬头看向建筑顶层:“把画拼完整就清楚了。”
几分钟后,艺美楼顶层展厅。
《校园印象》仍立在墙边,端端正正,安静恬淡,似知道会有人来归还它的缺失,拼凑它的完整。
三人来到画作面前,罗漾将两条画布放到地上,蹲下伸手去扶画作两侧,想从背面把固定在内框上的画布拆下来,只有将画布完整平铺,才能拼好画作。
可他才碰到那幅画,展厅里忽然照射进刺眼阳光,夏日般明亮滚烫。
画作在这光芒里腾空而起,从罗漾手中脱离,悬停在展厅之上。
罗漾、方遥、于天雷一齐抬头,只听窸窣声响,画布四周缓缓展开,失去包裹的内框咣当落到地上。
随着画布在半空舒展平整,地上的两条倏然而起,迫不及待回到画布两侧。
展厅里刺眼的阳光开始变得柔和,敞开的窗口吹进徐徐微风,仿佛从盛夏回到春日。
就在三人面前,那拼接完整的画布竟然开始“自我修复”,拼接处一点点融合,连被射钉枪固定过的痕迹都开始消弭。
“那个真的是人影!”于天雷惊讶出声。
在画作接近边缘的右侧下方,那几笔正好落在裁切处的深色,曾有一多半被裁掉,一少半留在画作上,如今拼凑完整,一个遥远的、小小的、模糊的人影。
没人能证明那是张雅乐,你说误入画家取景框的路人、同学都成,可裴正害怕到必须从将这人影裁成两半。
为了平衡裁掉的画作构图,又将左边同样裁掉了窄窄一条。
可惜,即使左右都裁过的画,仍不可避免有了失衡感,即使一切两半的人影,还是让偷窃者惶惶不可终日。
最后一处“伤痕”修补完毕,画作终于完好无损呈现在旅行者们面前,那是这幅作品最初的样子,也是最完整的、属于张雅乐的《校园印象》。
刹那间,画作里一切曾经的阴森、诡异、不可名状的幽暗全部消失,恬淡的色彩流淌起来,画中的一切都好像有了生动的气息,鲜活的生命,满校园的春风拂过建筑,拂过草木,拂过风景里唯一的身影。
那就是张雅乐,这一刻每个看画的人都知道。
年轻的画家站在自己的风景里,春日之下,世界是明媚的,阳光的,温暖的,美丽的。
一束光穿透春日,投递给旅行者们——
主线行程:【化我者生,破我者进,似我者死】(+10%,当前进度100%)
盒子寄语:恭喜你完成主线!
罗漾立刻抬头,等待着投射屏浮现更多信息,或许是光影回放,或许是其他,只要能解答未尽的疑惑,给这场旅途一个尘埃落定的结局。
然而恭喜完主线的投射屏,就这样毫不留恋消失了。
紧接着整个展厅飘起童趣歌声。
“我有一个,美丽的愿望,能为旅人去指引方向~按出盒子,一个就够了,会带来许多的许多的光芒~”
篡改歌词的BGM又出现了,还是全新版本。
罗漾三人循声而望,展厅侧面两扇窗之间赫然一台完全没见过的贩售机,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外形与曾经那台七彩炫光五颜六色的相比,简直低调到朴素。
绿色机身,通体泛着绿色荧光,乍看像逃生通道标志牌成了精,玻璃透视窗里满满的盒子,玻璃右侧贴着的操作说明简单扼要:按下盒子,给你出口。
“新的贩售机!”于天雷兴奋得一口气冲到机器前,待看清操作说明,高兴里又涌起些许复杂,“难怪说找到新贩售机就找到出口,你直接说主线进程100%不就完了!”
也不知是抱怨机器还是抱怨黄帽鸭,反正两个可能都听不到,只有天雷同学口嗨。
眼见着队友就要按盒子,罗漾下意识出声:“等……”
“哗啦——”
于天雷已经按完了。
弯腰从出货口里捡出盒子,他困惑看向罗漾:“你刚才说什么?”
罗漾想说等一下,那个我们以为拼完画作就会有答案的问题,答案并没有出现。
但还没等他开口,机器背靠着的墙壁突然震动起来,然后那一块墙壁就在他们眼前缓缓消失。
两扇窗之间没了墙壁露出的应该是楼外,展现在旅行者面前的却是一条淡绿色落地玻璃搭建的长方形通道,仿佛楼与楼之间的连廊。
同一时间,于天雷独自收到圣诞袜的旅途信息:你的旅途已结束,请带上盒子从出口离开。
看完半空的于天雷立刻提醒两位队友:“我吊坠出信息了,这是出口绝对没错,你们赶紧按盒子,拿了盒子就能走!”
方遥从善如流上前,按下贩售机,很快取出属于自己的盒子。
罗漾不再犹豫,出口已经出来了,他不可能带着队友一起冒着节外生枝的风险继续留在这里。
几步来到贩售机前,他轻轻呼出一口气,放下那些困惑和杂念,手伸向按钮。
可就在即将碰到的一刹那,贩售机的玻璃反光里,罗漾再次看到那幅《校园印象》。
画仍浮在半空,色彩仍在流动,像一个漂亮又安静的朋友,目送他们离开。
无数声音在罗漾脑海里此起彼伏——
【老师总说,我们要有自己的风格,不能亦步亦趋地模仿他,化我者生,破我者进,似我者死,我都把他这句话倒背如流啦……】
【但是我最近忽然想通了,为什么和自己的老师像就一定是模仿呢,我们向老师学习,作品里没有一点老师的影子才奇怪,重要的是画里有自己的东西,对不对……”】
【我觉得你会是我最好的作品,真的……】
年轻画家对着画布的自语,洋溢着热切的快乐与满足。
【可能他真的就只是想要回自己的画……】
【其实那家伙挺单纯的,没什么心眼……】
【还有一回我回画室拿东西,里面就他一个人,画板旁边还放个小镜子,偷偷在那儿自画像呢……】
曹世龙明明在说情敌,勾勒的却是一个单纯可爱的同学。
【你们知道他看着自己画的时候是什么表情吗,比他妈看着我都深情,他的眼睛永远在他的画上……】
【我他妈都跟裴正谈好了,可雅乐就是不答应,他说每一幅画里都倾注了他的感情,画就和他的爱人一样……】
【他一点都不喜欢我,他只爱他的画!】
所有的温馨到了顾宁这里陡然生变,罗漾在脑内近乎歇斯底里的控诉中猛然抬起头,看向方遥。
方遥本就对罗漾迟迟不按盒子感到奇怪,又突然被没头没脑地盯住,正想皱眉,却听见罗漾问:“方遥,你说旅途中的一切都是意识投射,那这些意识仅限于人吗?物品会不会有意识投射?”
这个问题方遥没有深入研究过,不算太认真地想了想,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大概?”
大概是有的,但谁知道呢。
可对于罗漾来说已经足够了,他又去问另一位队友:“于天雷,你说如果一个人特别喜欢一样东西,真的对这样东西倾注感情,东西会给他回应吗,会同样喜欢上这个人吗?”
“人……物恋?”于天雷不愧是懂爱情,短短几秒就给罗漾描述的情形归纳出精准定义,但这对于只修习过人类爱情的天雷同学有点超纲,思索半晌才郑重点了头,“万物有灵,我觉得会。”
罗漾冲他笑一下,久违的豁然开朗:“我也觉得会。”
所以裴正刚刚偷了画就对画中人影心生恐惧,所以裁掉的画怎么都销毁不掉,那时的张雅乐尚未自杀,而是陷在举报失败和网络暴力的双重重压下,一个连自己生命都快撑不住的人,哪能给裴正造成“恐怖的不可抗力”。
所以当主线越往后走,当支线全部完成,一次次光影回放让张雅乐变得丰满、清晰、鲜活,那种违和的割裂感就越深,一个曾经那么纯粹、温柔的人,连生命的最后都没指责顾宁一句的人,会在结束自己生命后化作怨灵?
“我们从头到尾都想错了,造成这一切的不是张雅乐,是这幅画,”终于,贩售机前的罗漾转过身,重新看向半空的《校园印象》,“是这幅画让裴正产生恐惧,是这幅画为张雅乐报仇,是这幅画要帮自己的画家找回最完整的作品,‘似我者死’从来都不是张雅乐的恨,而是这幅画对创造它的人的爱。”
裴正以为裁掉画中人影,画就不会再可怕,错了,只要他不把画还给张雅乐一天,画就折磨他一天。
自己和方遥、于天雷都以为“似我者死”是诅咒,也错了,那是年轻画家经常对着画布的自语,画记住了,从那一刻起,这就是它的情话。
“叮叮当~”
一封雪花信笺随着一张纸共同飘进展厅,信笺悬停在罗漾面前,纸张却飞向半空画作。
“这里还有成就?”于天雷惊呆,却在下一秒看清飞向画作的纸,顿时更惊,“那是张雅乐的素描——”
本应在隔壁展厅的、张雅乐的素描自画像,仿佛被一双手托着轻轻送到《校园印象》的画布上,悄无声息覆盖上画作里的人影。
人影变成一张对镜傻笑的脸。
画布里所有的美好色彩,暖风,青草,灌木,阳光,甚至耸立的楼宇,都向那张笑脸拥去,恍若一个无比珍惜又小心翼翼的怀抱。
雪花信笺又往下飘了飘,几乎贴到罗漾眼前,仿佛在提醒旅行者我还在这里呢——
致我的朋友罗漾:
只有最柔软的心,才能洞察最深情的秘密。
恭喜你解锁成就【柔软的心】
恭喜你在这场旅途中解锁全部成就!
真为你感到骄傲,前进吧我的朋友,迎着疾风,迎着暴雨,迎着凶险与荆棘,不要问为什么都是坏东西,你以后会懂的,总之踏上永不停歇的旅程,你将找到世界的终极意义。
落款:黄帽鸭(火漆盖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