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东宫。 李承乾刚从宫外回来, 就见李泰与李丽质浑身是汗,笑问:“这是做什么去了?” “跟三哥玩了场蹴鞠。” “赢了吗?” 李泰撇嘴:“输了。我瞧着三哥最近水平下滑,还以为可以趁机多赢他几回, 压一压他呢。没想到被他大杀四方。” 李承乾哈哈大笑。 李泰不悦瞪眼:“我都输了你还笑。” “为什么不笑, 谁让你做事不厚道, 欺负人家幸存者综合征。” 李泰李丽质很是迷茫:“幸存者综合征?” “嗯,换种说法, 也叫幸存者内疚。” 李泰李丽质:??? 什么意思? “就是他看到了九叔落水的过程, 潜意识里想要阻止悲剧发生, 认为自己作为亲人, 还是在场唯一目击者,有义务拉住九叔, 也应该拉住九叔, 结果没拉住,导致九叔还是落水了。 “并且在自己也和九叔一起落水后,他认为九叔比他更需要救助。可结果是大家都选择先救他。 “他潜意识里或许会想, 如果那两个侍卫没有优先都选择他,而是分出一人去帮九叔, 会不会结果不一样。因此他会感到愧疚与自责,认为是自己的幸存抢走了原本属于九叔的机会, 认为九叔的死有他一部分责任。 “这就叫幸存者内疚,因为他是幸存的那一个。” 李泰恍然大悟,李承乾挑眉看着他:“你说你趁人家幸存者内疚, 不在状态的时候,拉着人家比,借此赢人家,你是不是不厚道。胜之不武懂不懂。” 李泰生出几分歉意:“我不知道他会这么在意这件事。我……我找机会同他道歉。” 李承乾摇头:“他今日能赢你, 可见已经恢复状态。既已从内疚中走出来,你就不要再提了。不必太刻意,如以往一般相处就好。过分刻意反而不好。” 刚好走到门口的李恪脚步微顿。 幸存者内疚?原来他们不是没看出他最近的反常,而是将他的反常当成幸存者内疚。 可他哪里是幸存者内疚呢,他哪有这么高的道德标准。他不是什么幸存者,他是罪魁祸首啊。李元方虽非他亲手所杀,却是宋清杀的,还是因他而死,与他杀也没多大区别了。 李恪压下心绪走进去。 李承乾笑着打招呼,看了眼他身边一左一右两个混世魔王眼含疑惑。 李恪解释说:“我正好瞧见他们在池边玩水,还想跳池子里去,跟着的内侍宫婢劝不住反倒被他们骂了一顿。我恐他们真会下水,便将他们领了过来。” 李治嘟着嘴,被人扰了玩乐的兴致很不高兴。李元婴更是直接,横了李恪一眼:“没想到你也是承乾的狗腿子。” 众人:??? 李承乾蹙眉:“你说什么?” “别以为你摆脸色我就怕你。”李元婴叉腰,“雉奴说了,你坏得很,老是欺负他,处处管着他。你还特别霸道,就连一兄一嫂也奈何不了你。青雀丽质全是你的狗腿子。” 一指李恪:“他也帮着你,当然也是你的狗腿子。” 好家伙,几句话将在场所有人都得罪了个遍。李承乾怒瞪:“李雉奴!这些是你说的?” 李治缩了缩脖子,还没回话呢。李元婴十分义气地将他护在身后:“凶什么凶。我告诉你,雉奴怕你,我才不怕呢。阿耶同我说了。你不是我大哥,是我侄儿,我是你叔叔。比你长一辈。一整辈儿!” 最后四个字咬音极重,拼命强调。 李承乾冷哼:“所以呢?” 李元婴拍拍胸脯:“我是叔叔,是长辈。你是侄儿,是晚辈。我问过我身边所有人了,他们都说,在家中,晚辈就得听长辈的。所以,我命令你,不许欺负雉奴。” 李承乾翻了个白眼,就说他纠正了好几次都没把李元婴的辈分纠正过来,李渊怎么短短时日就成功了,原来是李元婴突然发现长辈的谱可利用啊。 “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欺负雉奴,我揍你哦。”李元婴握着小拳头在李承乾面前晃了晃,“叔叔教训侄儿,天经地义。” 李承乾呵呵两声:“叔叔教训侄儿,天经地义,那么兄长教训不听话的弟弟是不是也天经地义?” 李承乾顺手将李治从李元婴身后揪出来:“我告诉你,我不只能揍他,我还能揍你。” 李元婴不解:“为什么。我是叔叔,你不可以欺负我。晚辈打长辈是不对的,是忤逆。” 李承乾挑眉嘚瑟:“因为我还是太子啊。我再是侄儿也是储君,你再是叔叔也是臣子。我就行,怎么地?” 李元婴顿了片刻,满脸疑惑,蹙着眉道:“这点阿耶没说。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我要回去问阿耶。” “那你去啊!” 李元婴顺从点头,拍了拍李治:“雉奴,你等着。待我问过阿耶再来救你。” 又横李承乾一眼:“我回来之前你不许动。我很快回来的。” 然后转身带着人走了。 众人:…… 李治也很无语。诶,不是,你还真现在去问啊,你就不能过会儿?等你问回来还来得及救我?你以为你让大哥不动他就不动?你是不是没脑子啊! 李治气结,转头就对上李承乾似笑非笑的眼眸,浑身一个激灵:“大……大哥……” 李承乾眯眼:“我特别霸道?” 李泰李丽质同样眯眼:“我们是狗腿子?” 危险,危险,特别危险。李治想哭又不敢哭,一张脸挤成苦瓜状看向旁边的李恪:“三哥。” 没办法,嫡兄嫡姐靠不住,只能求助庶兄了。哪知李恪耸耸肩:“你忘了我也是狗腿子?” 李治:……救命,那话是李元婴说的,不是他! 他四目望去,周遭内侍宫婢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全都装瞎看不见。于是在举目无“亲”之下,李治被迫挨了顿混合三打。李承乾李泰李丽质一个也没手软。当然他们都很有分寸,全往肉多的小屁屁上招呼。 很快李治屁股就肿了,痛得他两股战战,嚎啕大哭。 偏偏李丽质打完还甩了甩手:“揍得我手疼。” 李承乾李泰纷纷安慰:“下回我们换工具,戒尺树根木棍都成。” 李泰哭得更厉害了。这还是人吗!这真的是他一母同胞的嫡兄嫡姐吗! “你们没人性,我要去告诉阿耶,告诉阿娘!” 李承乾无所谓:“你去啊。” “我还要告诉阿翁!” 李承乾不但不怕还积极怂恿:“去去去,快去!” 李治:……他悲催的发现,似乎告诉谁都不管用。他大哥就不是个别人奈何得了的主。老天爷,你是没长眼睛嘛!天下间还有没有人可以管管了。越想越心塞。 李治干脆趴地上耍赖:“嗷呜呜,没天理了。天下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大哥。你就是霸道,就是□□,我说错了吗!不然怎么连阿耶阿娘并阿翁都管不了你。我……我怎么这么倒霉,投胎成你的弟弟。你就知道欺负我。呜呜呜!” 只要他闹得足够大足够伤心,就不信阿耶阿娘当真无动于衷。 那点小心思,李承乾一眼看穿。他没做声,任由李治哭闹,转头吩咐人搬了桌案笔墨宣纸出来,摆在殿前,又招呼李恪李泰与李丽质。 “咱们把他这一幕画下来,多画几张,妥善存着,等他长大了成亲的时候,挂在喜堂上,让大伙儿都看看。” 李泰李丽质眼睛一亮,纷纷拍手叫好:“这个主意不错,我来!” 李治:!!! 你到底是个什么品种的魔鬼! 哭声戛然而止,腾一下速度站起来,闭着嘴不嚎了,唯独瞥向李承乾的目光中犹自带着杀气。 李承乾故作惊讶:“咦,你怎么嚎了,我还没开始画呢。” 李治瞪眼,杀气更重了。 李恪看看他,又看看李承乾,偏过头紧紧抿唇,努力克制不让自己笑出来,但抖动的双肩还是出卖了他。 李治眼神横过去,无差别扫过眼前所有人,咬咬牙吩咐随身伺候的内侍:“我们走!” 忍着疼痛,挺直腰背,一瘸一拐慢慢自己走出去已然是他能维持最后的骨气。他不能让他们看扁了,绝不。 待出了东宫,李治立马拐到墙后,浑身气势一泄,两条腿都抖起来,拼命抓住内侍哭唧唧:“快,抱我。疼死我了。抱我去立政殿,我要找阿娘。” 虽然告诉阿耶阿娘或许知道也不会将哥哥姐姐怎么样,但好歹会心疼他怜惜他啊。受了欺负能不能还回去暂且不论,但受了欺负憋在心里不说,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晚间,李承乾过来的时候,仍旧可以听到殿内李治凄凄惨惨的诉苦声。他撇了撇嘴角,问了内侍,脚步拐了个弯,直接去往宣政室。 李世民瞥了他一眼:“你又欺负他了?” “怎么是欺负呢。他不听下人劝阻非要和小皇叔跳池子里玩水被淹了怎么办?不该打吗?这要搁我小时候,你早动手了。” 李世民动作顿住,目光扫过去。李承乾直视回去:“我说的不对?我小时候你可没少揍我,也没见你心疼,下手可狠了,好几次痛得我一整日下不来床。他都还能走呢,这才哪到哪,可见我比你有分寸。” 李世民:…… 无声叹息:“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你怎么还记着。” 李承乾耸肩:“谁让你这么多子女,就揍过我呢。” 李世民愣了会儿,仔细一想,好像真是如此?倒不是说别的子女没惹过他生气,但让他亲手揍的确实只有承乾。 李世民蹙眉:“你的意思是怪我咯。你怎么不想想,宫里这些兄弟姐妹,也没谁有你这么皮啊。爬树爬房顶,你哪样不干。雉奴就玩个水,你不只玩水,你还玩火呢。要给你装对翅膀,你能上天去!” 李承乾抬头挺胸:“那是。论调皮淘气,我认第一,没人敢认第一。” 李世民瞪眼:“合着你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是吧?” 李承乾拍拍胸脯:“那必须的。整个太极宫就没有我没折腾到的地方。太极宫一霸说的就是我。雉奴现在玩得这些都是我当年玩剩下的,想超过我,下辈子吧。” 太极宫一霸…… 还真好意思说! 李世民无语望天,总觉得命运跟他开了个大玩笑。 他跟观音婢怎么就会生出混世魔王来呢。他瞥了眼李承乾,耳畔又听着李治隐约传来的哭诉之声,心头更梗了。 一个大的不够,现在还来个小的。雉奴……雉奴现在也很有承乾当年的趋势。青雀丽质最初倒是挺可人的,后来跟承乾混得多了,说话做事也越来越呛人。 因着有这俩“前车之鉴”,自雉奴出生后,他明明已经很注意教养,尽力避免他被承乾带“歪”了。偏偏雉奴就是喜欢大哥多过喜欢耶娘。每每承乾“欺负”他,都回来哭唧唧,可转头又好了伤疤忘了痛,一个劲往东宫跑。 老天呦,你怎么就不能赐朕跟观音婢一个软软糯糯贴心耶娘的小可爱呢! 如今这四个孩子,有一个算一个,全是来讨债的。 李世民咬牙切齿。 罢了,朕就没那个命! .w21格格党请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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