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院直哉, 家主禅院直毗人的儿子,因继承了直毘人的咒术投影咒法而受到家族器重,长相漂亮, 但为人挑剔傲慢,不尊重人。
从美穗见到这孩子的第一眼就知道,这孩子是喜欢小甚的。
甚至可以说, 这孩子在进门以前, 他对小甚这个从未见过、他人万般诋毁的堂兄, 想法可能还是“怎么都得奚落一下家族的废物”, 等进门后,他就僵硬地说不上话来,彻底被震住了。
美穗也不知道这孩子是被小甚什么样的气质所镇住的, 毕竟在她在看来,小甚不过是“睡觉睡到一半发觉有人敲门敲得很大声,有起床气所以看上去凶一点”。
等小甚尔开门, 小直哉一头撞向了小甚尔的胸膛, 然后踉跄地向后退, 他摸了摸自己撞得通红的鼻子, 原本傲然的表情浮现出一丝诧异,仿佛世界观崩塌了。
他怎么都不敢相信,从小到大,被身边的人描述成“寒酸落魄的吊车尾”, 气势看上去居然这么吓人,是那种一看就很有力量的类型,可以一拳十个他。
明明他命令仆人带他来这里, 是为了奚落他从未见过的废物堂兄, 堂兄应该符合他的想象一样不堪凄惨, 结果却是那么的……强大?
“你就是……禅院甚尔?”年幼的小直哉不确定地问。
小甚尔只是不耐烦地盯着他,像是在确认着什么,这副装束和这种拿腔作调的姿态,准是禅院家的没错。
“干什么?”
小直哉反而说不出话来。
美穗不讨厌喜欢小甚的人,她觉得这副场景还挺滑稽的,观察其他人类幼崽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小直哉什么时候才会发现自己被堂兄讨厌而哭着回家呢?
她很期待,于是她说:
“你好,初次见面,要不要进来坐一坐呢?”
小直哉大概觉得美穗的态度还算不错,斜觑了她一眼,很给面子地进来了。
小甚尔则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他坐在沙发上随便拿了本书,在靠近美穗的一角独自看书生闷气。
跟小直哉一起进来的仆人谦卑地低头,小直哉想要跟小甚尔搭话,但小甚尔根本不理他。
美穗去厨房的时候,小甚尔也去厨房拿了些什么,没过一会儿又冷着脸出来在沙发上继续看书。
见小甚尔对美穗态度冷淡,小直哉自然觉得堂兄对女人的看法同他一致,不然他多少得对着美穗装作友善地假笑一下。
他放松地对着美穗颐指气使,一会说水太热,一会儿又说待客的茶水太低劣,头低得不够低,这无疑是在挑战小甚尔脑袋里那根维持理智的弦。
见这女人态度仍然很好,小直哉很给面子地抛出话题,诸如美穗兴趣爱好如何,言外之意其实是想问堂兄喜欢什么。
“我的兴趣是养小甚。”美穗兴致勃勃地说。
小直哉自动理解成专心养育儿子,他勉强地点点头,他说女人就应该这样,丈夫不在的时候就专心侍奉儿子。
“抱歉,我有点不明白,你这是在说什么呢?”美穗笑着说。
“什么?太没有眼色见了吧,既然你是从禅院家出来的,就该知道,女人天生应该任由男人予给予求,乖乖听话做好分内之事。”小直哉理所当然地说。
啪。
小甚尔脑袋里的那根弦断了。
他将书“啪”的一声合拢,站起来,走过去,提起小直哉的后领。
小直哉双脚悬空了,他挣扎起来,美穗依然温柔地笑着,她就这样看着他们,嘴角的弧度一点都没变,显得有些毛骨悚然。
“滚。”小甚尔说。
小甚尔将小直哉扔出了门外,连带着仆人一起“砰”的一声扔了出去,然后关上了门。
小直哉的屁股被摔疼了,他的表情显得有些不可思议。
从小到大,他还是第一次这样被人对待,他去拍门,甚至想大喊大叫,但他还算顾及个颜面,最终选择收回手,表情变得不甘扭曲起来。
他并不觉得是第一次见面堂兄的错,只觉得是美穗趁着她在厨房和堂兄说话的空档,唆使了他什么。
他在门外诅咒人,侧头却发现禅院直毗人匆匆地向他走过来,小直哉做出可怜的表情说:
“父亲!你来得正好,那女人……”
“啪!”
话音未落,他那还算惯着他的父亲第一次给了他一巴掌。
禅院直毗人的冷汗都要冒出来了。
“滚回去!你做什么不好,要跑来招惹他们?你可别听那些人胡说。”
他看了一眼带着直哉来这里的仆人,仆人打了个寒颤。
家主生气了。
“堂兄有让你这么重视吗?”小直哉的表情倒是冷静下来,他一只手捂着发红脸,直毗人一点都没有省劲,脸渐渐肿得吓人。
直毗人的表情都变得苦涩起来,他哪里知道在他出生前发生过什么?
真正让他恐惧的是不是禅院甚尔,而是……
“来得真快。”美穗开了门,温柔地笑着,她对家主点头示意。
禅院直毗人从脊背冒出一股冷气,这股冷气仿若要将他吞噬,他后背几乎被浸湿了,他先是努力牵动嘴角跟她勉强地打了个招呼,再摁着直哉的头紧张地说:
“你一定有做什么失礼的事情吧,给我发自真心的好好道歉。”直毗人看他的表情好像在说“你再不道歉,有什么事情我也保不了你”。
小直哉意识到,在这个场合中,禅院家的掌权人,他的父亲,不知为何对这个女人有很深的忌惮,他认清了有主导地位的人,于是生出了和之前不一样的嘴脸。
他一直擅长用他的那张脸做出讨巧的表情,就算肿了半边脸看上去也很乖,他说:
“很抱歉,夫人,我不该那样做。”
禅院直毗人也跟着道歉并奉礼。
“没有,我倒觉得这孩子相当有眼光,就是按照人类的说法,他有点不是那么讨喜。”美穗说。
小直哉不屑地低头,随后他看见女人的影子并不是单纯的人形,裙下很多触手在蠕动,黑色的阴影晦暗,有一种吸附人的魔力,意识轻微感到被支配。
小直哉睁大眼睛看她,又低下头,这回表情倒是真心实意地感到恐惧,腿微微发抖。
年幼的小直哉见过比这形态还扭曲的咒灵,但他并未轻视这种轻微的异状。
女人不是咒灵,没有浮现咒力,父亲也没有一点祓除的意思,相反,他很害怕,这说明这是禅院家也解决不了东西。
小直哉的所有都来源于禅院家,地位、金钱、身边人的簇拥……
他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这会儿倒是愿意对美穗露出一个甜腻的招牌微笑了,但由于太过恐惧,加上脸肿了,感觉笑得很是狼狈。
“我还是欢迎这孩子来哦,不过小甚不太喜欢的话就算了。”
意识到自己被小甚尔讨厌的小直哉露出了美穗所期待的,倔强而又要哭不哭的表情。
美穗还故意凑近他耳朵偷偷跟他说:
“其实我不但喜欢养小甚,我也喜欢养别的东西,你我就很想养呀,但小甚不喜欢的话,不养活着的也可以。”
系统:【噫。你好坏,居然吓小朋友。】
小直哉整个人都被吓住了,他眼中升腾起一层薄薄的水雾,回去的时候整个人都同手同脚,甚至快瘫到地上了。
仆人想抱起他时,被家主勒令让小直哉自己走回去。
等美穗关上门的时候,小甚尔闷闷不乐地在看小手慌忙做着什么动作,他没看懂。
小甚尔听力很好,他自然听见了美穗对小直哉的那番低语,他正在为她想养其他小朋友而生气。
“怎么了?”美穗捧起小手,触手则偷摸摸地去戳小甚,小甚尔没理她。
小手是等小直哉走后才出来的,它做出各种动作,试图诠释它的遭遇。
美穗看懂了,她说:“你的奶嘴丢啦?没关系,再买一个好了。”小手虽然已经断奶,但时不时的还要拿出奶嘴撮一撮,最近它的奶嘴不见了。
小甚尔的神情带着淡淡的惆怅,他说:“我可能知道在哪。”他心情一不好,就想揭人老底。
他走进自己的卧室,卧室里发出“咣当”的响声,小甚尔似乎在床底翻些什么。
只见原本舒舒服服在阳台睡觉的章鱼发出凄厉的惨叫,猛地窜进卧室阻止小甚尔。
小甚尔将床底翻了个底朝天,虽然章鱼本身有储物的柜台和箱子,但它会把一些东西藏得更隐秘。
家里养宠物就是这点不好,他从床底下翻出了半罐没吃完的鱼罐头,一截吃得很干净的鱼骨头,一袋牛肉干和芒果干,一本全是手的杂志,还有一管樱桃味道的护手霜,是小手擦过没剩多少的。
“啊,我的照片。”美穗说。
她发现自己给小手出生时拍的那几张穿着粉色婴儿手套的相片也在这里,被藏得很深的小奶嘴,就在相片上面。
美穗:“……”
小手:“……”
虽然得知章鱼其实还挺喜欢小手有点高兴,但是……
“有点变态呢。”美穗幽幽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