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梓乘着风之翼平稳地飞了一小段, 落到地上后,又找到了一处可以避风的洞穴, 打算草草地睡一晚, 第二天再回到晨曦酒庄。
好在附近有许多果树,还有许多苹果和日落果被一些松鼠胡乱地堆积在地上,此刻都被铃梓大言不惭地拿了过去, 成为了她垫肚子用的粮食, 此外她还薅了几颗落落莓吃,味道没有她想象中的好,有点酸。
洞穴旁边就是一处清澈的细流,她对着溪水简单地冲洗了一下自己, 方才为了不被那些人找到自己的踪迹,她故意跳到了树丛中, 然后又绕了个弯才从树丛里钻了出来, 此时脸上被树枝刷出了一些细小的伤口, 清水一泼上就散发着轻微的刺痛。
铃梓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一天的跌宕起伏实在是太多,高强度的奔波以至于她现在腿都抬不起来了,现在她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愚人众他们今晚不会找到这里, 她可以暂时地好好休整一下睡个好觉。
她倒在铺好杂草的地面上, 听到山洞中流水低落到石板上的细微的声音,脑袋却万分清醒, 回忆起白天那一出闹剧,原本只是西风骑士团与盗宝团之间的交涉, 愚人众一旦掺和了进来, 事情就开始变得扑朔迷离。
她起码收获了一本笔记, 而凯亚却连原本的真正学者的影子都没找到, 也不知道他回去之后能不能推断出什么有用的线索……
铃梓左思右想,翻来覆去也睡不着觉,干脆翻阅起手头的这本笔记来,原本她以为须弥学者记录的东西很是晦涩难懂,但是这本比起专业的研究,更像是一些症状的记录,阅读起来完全没有什么难度。
她借着月光看过去,笔记上有些凌乱地写着:“深渊的咒术难以破解,有些人呈现出中毒的症状,面色发紫,手腕上出现怪异的花纹,目前看来这咒术并不致命且没有传染性,但是中咒患者的脾气会全身发痒脾气暴躁,不知是因为这个中了咒语暴躁还是因为得病本身就足够令人暴躁……”
铃梓心中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她冥冥之中觉得这并不是那个学者的笔记,可能只是一本普通的症状记录,一个用来吸引他们上钩的诱饵,但是它看上去也不是什么价值都没有,所以她只能将她收好等到明天继续研究。
她在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直到第二天上午她才慢慢醒了过来。
阳光照在她的身上,让她原本僵硬的四肢变得温暖,她刚想站站起身来找找回去的路,却听到了洞口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只能立刻紧贴着石壁,尽量藏匿着自己的身形,想要看看来的人到底是谁。
“附近连只鸽子都没有,怎么会来这里打猎啊……”少女有些烦躁的声音在空荡的洞穴中回应着。
而有些年长的中年人则说道:“狩猎最主要的就是有耐心,这一点你还需要跟我多多磨练,有朝一日才能成为真正的狩猎大师。”
听起来是来这里狩猎的猎户。
“连一根鸭毛都看不见!不会是因为那些愚人众吧,在这里到处乱踩不知道在招些什么,活物都被他们吓跑了。”少女的声音里多了许多抱怨。
愚人众?在暗处窃听的铃梓的心被提了起来,觉得可能大事不妙。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既来之则安之吧,我们在附近转一转说不定还有别的收获。”中年人只能这样说道。
铃梓站在原地思索一会儿,这样看来愚人众已经锁定了她的位置,如果自己这样坐以待毙,迟早让愚人众他们找上门来,但是一个人直接离开的肯定会被他们发现然后抓住。
她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挖起地上的泥在脸上抹了几下,然后直接装作一瘸一拐地走出了山洞,对着那两个人大喊了一声:“救命!有人吗?请帮帮我……”
只见那对父女衣着普通,的确是附近打猎的猎人,他们听到铃梓的呼救,热心地走上前来:“你怎么了?”
铃梓摇了摇头:“我和朋友一起来这里看风景,但是我们不小心被一群野猪冲散了,所以就在这里凑合了一晚,你们能送我一程吗?我可以给你们支付摩拉。”
猎户父女看铃梓一副随时随地要晕过去的模样,十分好心地说:“没问题,摩拉就算了,大家都互帮互助嘛。”女儿还上前去地搀扶着铃梓,让她小心脚下不要再扭到脚。
他们三个人不断向前走,期间果然发现了许多愚人众的身影,一些人拿着长棍在树丛中乱戳,惊得树林里的飞鸟到处乱窜,还有一些人甚至把河底也翻找了一通,一副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到的模样。
她居然有这么重要吗?铃梓心如鼓擂,有种自己是在在逃通缉犯的错觉,连手心都渗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又路过了几个在附近巡逻的愚人众,她故作镇定,刚想神色如常地路过,却被其中的讨债人拦住了去路。
“等一下,你们来这里干嘛的?”他的语气十分咄咄逼人。
猎人少女显然也不是有耐心的,立刻回呛:“这里是蒙德的地盘,我想去哪去哪,你们愚人众管我那么多?”
“……”讨债人无话可说,只能无可奈何地放他们离开。
铃梓略微松了一口气,刚向前走了几步,站在一旁原本沉默的藏镜仕女突然开口:“将那个脸上有泥的扣住,我见过他们,来的时候只有两个人,而出来的时候却有三个。”
身边的愚人众得到消息,立刻一呼而上,瞬间将他们团团包围,少女气得跳脚:“你们这是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扣留别人!我要告诉西风骑士团!”中年人也皱着眉头,但是将铃梓与女儿挡在身后,另一只手握紧了手中的弓箭,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慢着。”这里毕竟是蒙德,即便是愚人众也不敢闹得太大,藏镜仕女扬了扬手,愚人众这边纷纷放下了兵器,化解了一丝紧张的气氛。
她的目光看向铃梓,言语和善:“我知道你是我们想找的人,而他们是无辜的人,你直接出来,我会放他们一马,你觉得怎么样?”
少女扭头看着铃梓,用目光暗示不要听她瞎说,但是铃梓却低垂着头。
“你可以慢慢考虑。”藏镜仕女显然很有耐心。
事已至此,铃梓咬了咬牙,只能站了出来,毕竟猎户父女是无辜的,如果牵连了他们就不好了,而且放他们回蒙德城,还能给骑士团传递自己在哪里被抓的信息。
藏镜仕女很满意她的配合:“跟我们走吧。”随后如她承诺的那样释放了那对父女,临走的时候少女还一步三回头,显然十分担心铃梓的安危。
铃梓原本也担心自己会受到虐待,但是藏镜仕女比起昨天的假学者要和善的多,她并没有受到禁锢或者被戴上手铐之类的,而是准许她自己一个人自在地走路,但是他们还是怕她逃跑,里三圈外三圈的将她围了个水泄不通,规模好似皇帝盛装出席。
“你们为什么要一直抓我啊?”铃梓试图沟通,“如果你们要这个笔记,那给你们就是了。”她十分慷慨地从怀中掏出这本笔记递给他们,反正其中的内容她都看过了,能够复原个七七八八。
“重要的不是笔记,是你本身。”藏镜仕女瞥了她一眼,“那本笔记本来就没什么用的,用来吸引你们来偷的。”
“我本身?我什么也不知道啊!”铃梓一头雾水,怎么搞得她好像什么重要人物一样。
一旁的讨债人轻哼了一声:“都到这种地步还在装傻!看来你是完全不想配合我们。”
铃梓刚想说自己真的稀里糊涂,却瞥到了一旁讨债人手腕上的花纹,黑蓝色的咒语就像是丑陋的爬虫,歪歪扭扭地浮现在上面,她想起笔记里的症状,对比一下简直如出一辙,她不禁喃喃道:“原来愚人众也中咒了……”
讨债人却好似被戳到痛脚一般:“你不要费劲解释了,以后有你说话的机会!有这个力气还是留着跟我们的执行官套套近乎吧!这样他说不定能够饶你一命!”
看来中咒会让人的脾气变得暴躁是真的,铃梓在心中默默吐槽道,至于愚人众的执行官,她还真跟其中一个,呃,确切的说是一个半(散兵算半个)挺熟的,根本不用费力套近乎。
等到终于来到了愚人众的大本营,铃梓被随便推攘进了一个帐篷里,像是监狱的犯人一样,享受了假学者同等级的五花大绑待遇,只不过她这次没有被塞着毛巾,可以随便说话。
藏镜仕女在一旁叹息了一口气,再一次地展现出了温和又强硬的手段:“实在抱歉这样对你,但是因为你不肯配合我们,而且我们很需要你的帮助,如果你想通了的话就来喊我们,到时候我们会放你出来的。”
铃梓瞪着眼睛看着眼前的谜语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但是他们已经站起身来离开了,显然没有相信她说的话,只留下她一个人看着空荡的门扉。
铃梓回头去看,过她也不算孤独,这个房间里还有一个跟她同样被捆成粽子的人,那是一个白发小老头,一看到有人进来就吹胡子瞪眼,对愚人众抱有一种高傲的目光,而对于铃梓他除了平等的高傲外,还多了几分鄙视,看都不想看她一眼。
铃梓看着他一脸心高气傲的模样,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点若有若无地学究气,试探性地问道:“您是素论派的学者吗?”
老头依旧是一副懒得搭理她的样子,但是铃梓从他不屑一顾的表情中得出了肯定的答案。
于是她连忙解释道:“我是西风骑士团的人,你不要害怕,我们一定会把你救出去的。”
老头的眼睛突然瞪大了,好像听到了什么出乎意料的答案,愣愣地看着铃梓:“西风骑士团?你怎么会是西风骑士团的人?”
铃梓感觉到哪里不对劲:“那我应该是哪的人?”
“深渊,你不是深渊的人吗?”学者老头激动地跳起来,像是一个突然一蹦三尺高的粽子。
“为什——”铃梓刚想问他为什么会这么认为,却听到了帐篷门口传来了一阵对话的声音,于是就闭上了嘴凝神去听。
声音正是刚才那个藏镜仕女:“公子大人,计划进展的不是很顺利,但是好在深渊那边的人我们已经带过来了。”
铃梓听到熟悉的嗓音在帐篷外轻轻嗯了一声,是达达利亚的声音。
昨天那个假学者的声音紧接着响起,听起来惨兮兮的:“她肯定是深渊的人,她能够看穿一般类人种族的伪装,昨天都差点把我的尾巴踩断了!”
……铃梓按捺住自己吐槽的冲动,这根本构不成她是深渊的判断标准啊!
藏镜仕女继续说道:“只是……她不肯配合我们,我们只能够将她绑起来了,您要进去看看吗?”
“以您的实力,一定能够说服她的!你的手段我们都知道!”假学者在一旁煽风点火。
“我知道了。”达达利亚点了点头,然后一个人掀起了帐篷的帘子。
就像是一个慢动作一样,他掀开帘子的一瞬间,大量的阳光倾泻了进来,打在了铃梓的脸上,清晰地映照出了她惊讶的表情,而她睁大眼睛也只能看到来人的一个剪影,他的五官都被隐匿在了阴影中,肃杀的气氛让她心中一凛。
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达达利亚以为自己眼花了,他很小声地问了一句:“铃梓?”
“嗯,是我。”铃梓假模假样地咳嗽一声,用来掩饰自己此刻的狼狈,可是她一咳嗽,刚才往脸上抹得泥就扑簌扑簌地向下掉,落到她的嘴里让她呸了好几声。
达达利亚赶紧走上来给她松绑,脸上流露出几分茫然:“你怎么会在这?你不是在璃月吗?”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铃梓呲牙咧嘴地揉了揉自己被绑的发酸的手腕,达达利亚直接握住了她的手,温和的水元素瞬间包裹住了她,让她感觉一阵清凉,酸痛感顿时缓解了不少。
学者看着他们熟人见面的场景,在一旁哼哼了几声,表示这里还有一个人需要松绑。
达达利亚眯起眼睛,在判断这到底出了什么乌龙,而铃梓则在他的授意下给那个须弥的学者解开了绳索。
学者一朝获得自由,直接老神在在地做到了地上,摆出一副吃瓜看戏的样子,活了这么多年的经验告诉他眼前的这两个人关系匪浅。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铃梓看着达达利亚。
达达利亚则不太满意她离自己做的那么远,直接揽住她的肩膀,让她能够和自己贴在一起,而后解释道:“深渊法师研究出了一些奇怪的咒语,愚人众这边也有一些士兵们中招,我们尝试去解咒,但是无一例外全都失败了,所以只能寻求其他方法。”
铃梓看着他:“所以你们挟持了这名学者?”
他刚想点头,却听到学者怒吼道:“什么挟持!这是绑架!彻头彻尾的绑架!”
达达利亚无奈扶额:“这么说……也没错。我们很早就知道有一名精于此道的须弥学者,所以之前就尝试过跟他沟通,但是他一听是愚人众就拒不回应甚至还对我们说了很多难听的话,我们无奈之下只能出此下策,知道了他要来蒙德之后就动了手将他绑了过来。”
“但是他被我们绑来之后也拒不配合我们,从他的嘴中我们没得到一点有用的信息,他的笔记本写得潦草,除了他本人谁也看不懂,我们只能再换其他方案。”
“因为你们卑鄙无耻!我才不会帮你们!”学者在一旁快要被气得吐血,但是他的愤怒被这屋子里的其他两个人同时忽视。
铃梓想起刚才其他人都认为自己是深渊的人,若有所思:“所以你们选择和盗宝团合作,目的是引出深渊那边的人?因为深渊肯定不会这么轻易地让你们解开咒语,一定会想办法阻止你们,你们如果能直接抓住他们,也就掌握了解咒的方法。”
“对。”达达利亚眯着眼睛笑了起来,像是感慨她的激灵,居然毫不避讳地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口,让铃梓的脸色瞬间爆红。
“璃月有句古话,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学者不肯帮我们,我们只能设下陷阱埋伏深渊的人,愚人众在现场留下了盗宝团的印记,无数线索都指向盗宝团,他们要是想阻止只能从盗宝团那里下手。”
“但是没想到先接到消息的是西风骑士团的人。”铃梓叹了口气,“骑士团收到了盗宝团的威胁信,如果不给钱的话就要拿他的小命开刀,所以我就去偷了笔记还想偷偷救出学者,结果就被绑到了这里。”
达达利亚思索了一下:“愚人众设想过骑士团会参与,所以故意在现场留下了迷惑性的线索,即便是他们查到了营地的具体地址应该会在几日之后了,到那时我们早就抓到了深渊的人,也会将这个学者放回去,一切都会与我们无关。不过意外出现了,不知道骑士团的人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了那里,以至于把你们当成深渊的人。”
学者则在一旁颇有骨气地吐槽:“只有没有尊严的人才会写那样的信!反正我是肯定不会写的。”
铃梓看了他一眼,又想起之前凯亚形容那封威胁信里学者的字迹歪歪扭扭,看来本来就不是眼前这个很有脾气的老头写的,而是盗宝团自己的手笔。
她梳理了一番:“盗宝团和你们的合作关系并不牢固,你们想利用他们隐匿踪迹,他们也想借骑士团的手把你们除掉,然后借机捞一笔,所以偷偷给骑士团递了威胁信,信中还标明了具体地址,才会被我们找上门来。”
“应当是这样。”达达利亚摊了摊手,“真是一群没有契约精神的人。”
“现在已经完全变成一场乌龙了。”铃梓摇了摇头。
她顿了一下,而后又问道:“不过现在还有挽救的机会,愚人众可以和西风骑士团合作,释放了这个学者,然后他也能同时解开愚人众和骑士团两边的咒语,一举两得。”
达达利亚觉得这个提议不错,但是也有自己的考虑:“我们也有过这个想法,但是一来之前愚人众和骑士团的关系并不融洽,其次这位学者好似一直对我们抱有很深刻的偏见……”
那现在应该怎么办?铃梓想了想,西风骑士团那边她可以去尝试沟通,凯亚也一定会从中协助,那么现在破局的关键只在一个人身上,于是她扭过头,直勾勾地看着这个老学者。
学者被她盯得浑身不适,后退了一步,警惕地问道:“你干嘛?”
回忆起刚才达达利亚的话,铃梓说:“愚人众并没有想害你,对吧?毕竟他们之前也和你沟通过,但是被你拒绝了。”
“这个嘛……”学者眼神飘忽,显然被她戳中了内心的想法,他的确对于愚人众参杂了些许负面情感,面对同样的患者,他没有做到一视同仁,而且他早就感觉到了愚人众不敢拿他怎么样,才敢一直对他们横眉竖眼没有好气,愚人众无可奈何之下才将他绑了起来。
“先生,之前我们对您做出的许多不礼貌的事情,还请您见谅。”达达利亚十分真诚地看着他,“对于您造成的损失,愚人众会对您进行补偿,具体的价格我们都可以商量。”
“你……”那个学者还想嘴硬的说些什么,但是看着铃梓的眼睛,他也只能说一声,“好了好了,我答应就是了,但是你们一定要放我回蒙德啊!我实在是吃够了这里的压缩饼干了。”
“这下应该没问题了!”铃梓得到他的许可,轻快地拍了拍手,解决了一桩大事,心情十分愉快。
达达利亚看着她的表情,也跟着她一起慢慢地笑起来。
学者则在旁边露出牙酸的表情,摆了摆手,表示自己真的受够年轻人甜腻腻的场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