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掉进了一个额外的世界, 铃梓和魈一同从空中跌落到了地上,空间的裂隙在空气中缓缓合上。
铃梓十分惊讶,想要在钻回裂缝之中, 那道痕迹却转眼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和魈被单独地甩在了一个空间,同其他人都分开了。
“我们现在怎么回去?”铃梓看了看四周,墙壁光滑, 并没有什么启动机关, 不禁有些抓狂地挠了挠头发。
看来德尔蒙斯的技能之一就是制造空间, 他有独立创造秘境的能力, 也能够将人强行卷入其他空间,方才那支箭就是他的诱饵。
他也在这个秘境里,并且想对她下手, 才会让她来这个空间。但是魈为什么也会被他吸纳进来?有他在,她难道不是更不好对付吗?
铃梓的内心有一大堆问号,却一个也得不到解决。
魈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围, 这与方才那个秘境的环境一模一样, 就像是一个等比大小的复制品, 但是不同的是, 面前有一个曲折的回廊,通向幽暗的深处。
“我们大概是没有办法跟他们汇合了。”他说,“先去里面看看吧。”
铃梓看了看,他们并没有什么退路, 只能硬着头皮往里面走,说不定能找到出口。
这个秘境很大很空旷,脚踩在地上时, 空荡的回音会在室内飘荡, 两个人肩并着肩向一起走, 越向深处走灯光越暗淡,光线越模糊,温度却越来越高,仿佛走入了一个蒸笼。
感受到铃梓有些害怕的情绪,于是魈停下脚步,伸出手来。
铃梓有些莫名地看着他。
“你可以牵着我的手。”他好像在交代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却垂下头不敢看她,“这样能安全一些。”
他的翅膀原本有些紧绷地收在背后,但是等到铃梓将手搭上去时,羽翼立刻放松了不少,他紧紧握住她的手,然后继续向前走。
两人人的步调逐渐一致,她的心好像也被一种安心的力量攥住了,渐渐平静了下来。
魈的翅膀很大,翼尾甚至接近地面,在朦胧的光线下,显示出几分柔和与朦胧,铃梓想起以前见过的鸽子,它们身上的羽毛会有一种顺滑的毛流感,但是不知道魈的羽毛摸起来是什么感觉。
“在想什么?”魈感受到她在发呆,他有时候对一些情绪很是敏感。
“我……”铃梓磕巴了一下,总不能说在想他摸起来会是什么感觉,“我在想我们什么时候能走出去。”
魈轻轻嗯了一声:“快了,你听。”
原本安静空荡的密室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股极其细微的水声,好像从他们的脚下流过,汇聚到前面,说明他们已经从方才的独立空间走了出来,汇聚到了面前一个空旷的地方。
“小心些。”铃梓皱了皱眉,“我怀疑前面有埋伏,德尔蒙斯这次是针对我来的,不可能让我们这么顺利就出去。”
魈的神色更加严肃,两个人几乎是靠在了一起,一步一步向前试探。
他们继续向前走,几乎避开了一切可能藏有埋伏的机关和地板,终于推开了一扇大门。
入眼所见的是一个空荡的大厅,出乎他们的意料,面前的房间十分安静,房屋的中央站着一个低着头的小男孩,他的身上不断散发着黑气,双脚悬空在地上,露出满是纹理的双足和小腿,他的面容稚嫩,头上生长着山羊一样棕黑色的角。
感受到具有威胁的气息,魈立刻将铃梓护在身后。
“又见面了。”小男孩抬头,幼嫩的脸吐出了低沉的嗓音,他向铃梓,“你的嗓子好了?真是了不起。”
这就是德尔蒙斯!铃梓有些震惊地看着他,面前的他不过是一个八九岁的孩童,他怎么现在变成了一个小孩子?
魈看出他的身下并没有影子:“这不是他的本体,他的力量还没有恢复。”
说明德尔蒙斯的真身并不在他们的附近,并且力量暂且不够用维持真身,只能用这种方式和他们见面。
魈幻化出了和璞鸢,在手中紧紧握着,与他对峙。
“你是叫铃梓吧?托你的福,我可损失了不少‘资源’。”德尔蒙斯古怪地笑起来。
“资源”……是指那些被他杀死的类人种族吗?
铃梓想起之前秘境中堆起的尸骨,不禁汗毛直立。
他的语气却十分遗憾:“你总是三番五次地来坏我的好事,我还不能惩罚你,真可惜。”
“因为你发现你不能对我造成什么伤害。”铃梓毫不犹豫地用话语刺伤他,“否则你怎么不敢用本体来见我?”
和璞鸢感受到了魔物的波动,发出微微的嗡鸣声。
“我曾是这世间的灵之魔神,拥有着无比强大的精神控制力,到如今只能控制一些低贱的类人种族。”德尔蒙斯显然被激怒,他伸出手,一个小球在他的手中凝聚,“不过,我不可以杀死你,不代表别人不可以杀死你,我最擅长的就是借刀杀人。”
借刀杀人……不就是控制别人的精神去伤害另一个人吗?铃梓听得想吐。
“在我的控制下,我能够让很多人分不清想象和现实,在他们看来,河流是凝固的,天空是黑色的。人们可以对于自己最爱的人挥刀相向,也可以对于将自己曾经的仇人千刀万剐……”
她和魈对视一眼,想起了晨曦酒庄中的爱德琳,看来她就是被他影响,才会指着黑夜说,现在是白天。
德尔蒙斯话音刚落,就捏爆了手中的球,一阵棕黑色的气体顿时四散到空气中。
“小心!”铃梓喊道。
“这个东西对你没有,只对类人种族有用,这是能让他们自我催眠的好东西。”德尔蒙斯说。
“至于你身边的这个类人种族,我曾经读取过他的梦境,他可是很想杀了你呢。”德尔蒙斯看向魈,“现在,我给你一个将梦境照进现实的机会,来展示你的能力吧!”
魈也是类人种族!他也会受到这个气体的影响!
铃梓看向身前的魈,发现他显然已经开始进入幻觉,拿着和璞鸢的手正在不断的颤抖。
他紧闭着双眼,另一只手手抓着自己的头,仿佛正在承受极大的痛苦,他将和璞鸢插在地上,才能勉强支撑住自己的身体站立。
“魈!”铃梓跑上前去,想要让他清醒一点。
魈却把她一把推开:“不要靠近我!”
“嘻嘻。”德尔蒙斯发出孩童一样的笑声,他有些兴奋地拍了拍手:“我不会催眠你的,我要安心享受这死亡的过程,亲爱的孩子,我一会儿会来看你……的尸体。”
说罢,他在空气中消失了。
这一片空间内又只剩下魈和铃梓。
魈微微弯下腰,奋力喘息着,他紧紧锁着眉,眉心一点变得血红,好像有什么东西将要破体而出。
他想杀死自己?想到这里,铃梓的脸色不禁有些苍白。
“魈……你还能听见吗?”她暂时放下心头的恐惧,担忧地靠近他,想去摸他的头。
魈睁开眼,她发现他的目光变得越来越浑浊,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你……”他吐出模糊的字节。
他眨了眨眼睛,眼瞳完全沉寂下来,铃梓意识到他已经完全被自己的梦境意识侵占了。
他拾起一旁的和璞鸢,侧头看着她,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在打量她,甚至有点像是打量一个死物。
这就是德尔蒙斯将将他一起拉近来的原因,因为他想害死自己?而现在她真的会被意识模糊的魈杀死吗?
“我们不是仇人!”铃梓大喊着,试图唤醒他的记忆。
当初迪卢克是怎么做的?一掌劈晕了爱德琳?但是她要怎么才能劈晕他?完全做不到啊!
魈皱了皱眉,似乎没听懂她在说什么,只是一步一步靠近她,然后在她的惊诧中,一把将她抱进了怀里。
铃梓被他突然来了拥抱,一时间愣住了,有些疑惑地问:“魈?你还认识我吗?”
“我知道啊,你是铃梓。”魈抬眼看着她。
铃梓近距离仔细观察着她,发现他的神色坦荡,表情自然,面色却浮上一抹不自然的潮红,与他平时的又冷又板的脸大为不同。
而下一步他的行动则更出乎她的意料,他又看了她一会儿,然后将她的手主动搭在自己的翅膀上:“铃梓喜欢这个,虽然你没说,但是我看出来了,现在给你摸摸。”
铃梓目瞪口呆。
她逐渐发现事情不对劲。
眼前的魈,对自己并不是仇人的态度啊……
不是说他想杀死自己吗?这种看意中人的表情是怎回事?她有点糊涂了。
“铃梓不喜欢?”魈歪了歪头,“还是说你根本就不喜欢我?”
然后又自然而然地补充:“也是,你好像认识了很多新的人,忘了我也是正常的。”
“……没有,喜欢喜欢。”铃梓擦了一把并不存在的汗,然后十分配合地摸了摸他的羽毛。
跟预想中的一样,魈的羽毛顺滑柔亮,摸起来十分细腻,越往尾端摸起来越柔软,羽毛聚成一个尖,像是冰凉的流苏擦过她的手掌。
魈定定地看着她,然后缓缓展开羽翼,将她揽在了自己的怀里,他们之间距离靠得很近,光线从羽毛中透过来,而他则低垂着眼睛,看着方才两个人松开的手。
“铃梓要甩开我的手吗?”
“……不是。”
“那你拉着我吧,别松开了。”他伸出手,看到铃梓握住了才露出满意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