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话音一落, 赵杉立即激动地一拍桌子:“看看看,也并不是所有人都被这个姓谢的蛊惑嘛,还是有人长眼睛的。”
闻浅浅一看记者话筒上的标志“每日财经”, 突然眼睛一亮, 想起一个清冽又带些温暖的影子。
看样子,每日财经是听命于陆行宴的, 难怪这么勇,这么无所畏惧。
闻浅浅想了想, 跟赵杉说:“有的极善于伪装, 极具迷惑性, 但是伪装就是伪装,再怎么装都成不了真,所以,肯定会有被揭穿的一天。”
赵杉握拳:“就是, 要是真让这种人当上感动华国十大人物, 我得吐上三天三夜。”
发布会现场因为记者的问话,一瞬间陷入尴尬, 原本热闹无比的现场,竟然神奇的出现几秒钟的停顿, 原来喧嚣的大厅一瞬间陷入僵持。
周围的记者们都停止了讲话, 他们向提问的记者投去疑惑的目光, 显然他们对拍卖会的细节并不知情,不然也不可能单凭“捐赠”这一个举动, 就把谢云晋吹成是古往今来的额第一大善人。
谢云晋也有些愣,毕竟那天拍卖会有着极高的门槛, 不是谁想去就能去的, 一般的记者根本不可能知晓他和陆湛勋相互抬价的事。
他看了一眼记者话筒上的标志, 和闻浅浅一样瞬间了然,他当即冷哼一声,眼中有一闪而过的不耐。
“谢先生,请您回答我的问题。”记者还在坚持。
台下反应过来,开始议论纷纷:
“什么情况?我怎么没听懂她在说什么?”
“自己往上加价,炒到19亿,不可能吧?”
“我也觉得不可能,自己炒到19亿,花了这么多钱买下来,再捐给博物馆,这不是疯了吗?我不相信有人会这么做。”
“……我也觉得不可能,但是提问的记者是每日财经的诶,这么专业的媒体,应该不会瞎说吧?”
“好诡异啊……我有点懵了。”
谢云晋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头,他要是说自己没有刻意炒高价,那天现场去了那么多人,保不齐就有人立即跳出来否认。
当然,他更不可能承认自己确实是恶意炒作。
承认也不是,否认也不是,谢云晋在台上有一瞬的尴尬。
赵杉一边看,一边在旁边哈哈大笑:“懵逼了吧,不敢回应了吧?那就不要把调子起这么高嘛,现在好了吧,被随便哪个知情人问两句,就怂的不敢回答,你说这种人哪有一点信誉可言!”
闻浅浅嘴角微挑,没想到陆行宴还挺狠,专门找这种,谢云晋飘得不行的时候,让他下不来台,不得不说确实是有点手腕。
谢云晋有些犹豫,思考了许久,刚准备避重就轻回答,主持人手疾眼快立即救场。
就在谢云晋开口的瞬间,主持人突然冲动台前,高声宣布:【现场的媒体朋友们大家好,就在刚刚1分钟前,国家博物馆转载了谢先生捐赠的消息,并在微博上对谢先生表达敬意和感谢。】
说完,他向一众记者展示了国家博物馆的微博,上面有一条刚刚出现的消息:@谢氏集团,感谢谢先生的慷慨捐赠,国宝的归属,是牵动着全国人民的心,我代表博物馆的工作人员和许多历史爱好者向你致敬。
看到这条消息,台下的气氛又重新热烈起来,大家的关注度都被国家博物馆的回复吸引。
这可是来自官方的回复,其中的分量不言而喻。
谢云晋也没想到官方的回应居然会在这个时候出来,简直像老天在帮他,他悄悄松了口气。
记者有些尴尬,原本对峙的相当精彩,眼见着谢云晋就要因为回答不上问题而穿帮,没想到天降大运,国家博物馆居然在这时候回复了。
于是,没人再关注她的提问,所有人都去恭喜谢云晋:
“谢先生,博物馆回复接受您的捐赠,并向您致敬了,谢谢您,让我们有机会不花一分钱在博物馆看到传世名画 ,谢谢您!”
“太感动了,这就是爱国者和国家的双向奔赴吧?”
“我都要哭了,祝我们伟大祖国繁荣昌盛,祝我们身边多有像谢先生这样的人!”
此时,不仅节目现场,就连网上都欢天喜地一片,纷纷庆祝国宝的回归:
【国内的富豪确实不少,但是能做到谢云晋这样的,找遍整个华国的商人,也只有他一个人。】
【难怪谢氏集团传承许久,原来都是因为老板爱国会做人。】
【大家快告诉我,谢氏集团是做什么的?我要赶紧去买点支持!】
【说得好,谢先生花了这么多钱买下国宝,我们也应该买点他们家的产品支持呀!】
【回楼上,谢氏集团是做珠宝的,卖各种黄金宝石钻戒,一克拉钻戒10万块,你要买吗?】
【……收获跃跃欲试的小jiojio,算了,我买不起,我不配……】
一片兴奋激动,主持人趁机宣布:“今天的发布会到此结束,感谢各位媒体朋友对国宝的热爱,对谢总的支持!感谢你们!”
说完,也不管刚才那个问题是不是没回答完,直接散场,视频到此结束。
赵杉看着进度条已经拉满的视频,叹了口气:“多问几个问题,没准就能揭穿他的假面具,就算揭穿不了,也至少能怼到他尴尬地下不来台,可惜可惜呀。”
闻浅浅想了想:“算了,无论如何,捐给国家总归是件好事。”
“虽然不知道他这么做的意图,但是放在大众的眼皮底下监督,总比他暗搓搓地自己踹在兜里好。”
赵杉思考片刻:“有道理。”
讨论完,闻浅浅看了看时间,下午5点半,已经到了下午下班的时间。
她收拾东西,正犹豫着是回去,还是去单位食堂吃点东西,再来继续看材料。
想到刚一抬头,裴佑就从局长办公室一瘸一拐的挪步出来。
她和赵杉见状,立即过去扶他。
裴佑心里很有些过意不去,但是来得及出声拒绝,就再一次被他俩默契地架上了,右腿绑着石膏继续在后面拖行。
裴佑:……
闻浅浅扶着他的胳膊,想了想问他:“你遇险的事,局长怎么说?”
裴佑抿了抿唇:“局长说这应该不是普通的盗墓贼。之前那个地方经常有人报警,我们局的人也去过几次,都是些不成气候的小毛贼,好多都是盗墓小说看多了,想来自己试试的。”
“之前局有人过去,人还没走近,那伙小毛贼就已经吓得吱哇乱叫。像我遇到的这队装备精良、训练有素,配有枪支就算了,居然还敢真开枪的人,局里也是头一次听说。”
闻浅浅拧眉认真思考:“是这个意思了,京都地区,居然能有人神不知鬼不觉的佩戴枪支,已经严重危害到社会安全,是一件很严重很危险的事情了。”
“嗯”,裴佑赞成:“局长也说,要派几对人,全力追查这伙人的下落,尽快将他们绳之以法。”
几个人边说,边往外走,很快走到了警局门口,一抬眼就看到了站在离他们前方几米的陆行宴。
几人眼中皆是不同的神色。
闻浅浅眼中自然而然流露出惊喜之色:“你怎么来了?”
赵杉一脸懵逼:“卧槽,这不是陆氏集团的总裁嘛,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裴佑更是一脸懵逼:“……他是谁?”
赵杉一言难尽地看了裴佑一眼:“算了,关于京城里的八卦,你一窍不通,说了也白说,你还是闭麦吧。”
裴佑懵懵懂懂:“……哦。”
陆行宴站在警局门外,下午5点半,颀长的身影在夕阳的余晖中投下长长的影子,他逆着光站在那,整个人身上好像被夕阳投上昏黄的光圈,头发被染成了淡淡的暖金色。
他低头站在那,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只觉得身材比例十分完美,下颌线明利如雕塑。
即便看不着五官,也能猜到一定是个长得十分好看的男人。
陆行宴闻声抬头,一眼看见从里面出来窈窕身影,马上一双深邃的眼睛就弯成好看的形状。
他刚准备出声喊她的名字,眼神往旁边稍稍一掠,就看到了她正扶着裴佑的肩膀,瞬时瞳孔剧震。
这种感觉太奇怪了,好像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这种时刻,他看着他扶着另一个男人的手,大脑一片空白,呼吸一窒,好像世界静止了两秒钟。
“咦,他怎么呆了?”赵杉望着眼前的陆行宴有些不解,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他的目光似乎是落在裴佑身上,更不解。
“你们,认识?”他抬起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陆行宴瞬时反应过来。
不过他压根没搭理赵杉的手,反而眼睛一眼看向裴佑。
靠!该死!居然还是个帅哥!
他看了看闻浅浅的手,又看了看裴佑的脸,只觉得一股浓烈的酸味,瞬间充满整个胸腔。
无论他怎么用力呼吸,都摆脱不掉。
“阿宴,你怎么了?”这回连闻浅浅也发现了他不对劲,有些奇怪地出声询问。
听到这声熟悉的“阿宴”,陆行宴的理智终于勉强回来一点,一颗差点要飞到天上的心,瞬间又弹回到胸腔里。
他尽力别过的自己的目光,不让自己去看她扶着裴佑的手,但又忍不住瞄了一眼。
最后,自己都觉得难以忍受,才有些闷闷地问闻浅浅:“他是谁啊……”
“同事啊。”她立马回答。
!!!
陆行宴顿时心中警铃大作,他看了看裴佑的脸,从来不知道她还有这么帅的同事!
他撇了撇嘴,有种前所未有的委屈,想问又不敢问,最后闷了半天:“你,你们关系怎么样?”
“挺好的啊”,闻浅浅看出了他的纠结,故意逗他:“没看到我正扶着他吗?”
啊啊啊啊啊啊,陆行宴心中猛虎咆哮,像是要把整个森林震碎。
他看着闻浅浅,想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张开嘴,半霎叹了口气:“哦,好吧……”听上去心情十分低落,十分可怜。
终于,赵杉看不下去了,冲着陆行喊了一声:“哎呀,行了,我的大总裁,你憨不憨呐,她在逗你,你听不出来啊?”
说完他指着裴佑,很诧异:“他腿伤了,你没看到啊?”
陆行宴惊愕低头看裴佑的腿。
说实话,他确实是没注意到,从他一眼看到闻浅浅扶着别的男人手臂的瞬间,脑子和理智就全都失控了。
他悄悄瞄了眼闻浅浅,发现她正在揶揄偷笑,像一只恶作剧得逞的猫。
他呆了呆,瞬间明白过来。
他看了眼闻浅浅,原本心里还有点被她捉弄的气,但是看到她漂亮的眼睛和弯起的嘴角,一下子就气不起来了。
他想了想,直径走到闻浅浅旁边,低声道:“浅浅,你先让开。”
闻浅浅呆了呆,第一次听他这么喊,有点没反应过来。
一两秒回过神,望着他:“怎么啦?”
他上前一步,替她撑起裴佑的手,然后顺利的代替她的位置,架起裴佑。
赵杉一脸惊叹,看着裴佑:“你真牛,全京都上下能让陆行宴这么搀扶的男人,应该就你一个了。”
说完哈哈大笑:“裴佑啊裴佑,你何德何能,能让这么一个身价千亿的大总裁给你当苦力啊!”
但裴佑似乎并不领情,从陆行宴换下闻浅浅的瞬间,他就在哼哼:“哎,哎,痛,痛。”
陆行宴一脸沉静地看着他:“所以你是嫌我扶的不够好,想让浅浅过来继续扶?”
裴佑闻言,猛然感觉到陆行宴脸色一阵寒气飘过,于是立马知趣地闭了嘴。
一路上,陆行宴一言不发,只顾低着头扶裴佑,直到把他送上车,交代司机扶他回家,照顾好他,才轻轻松手。
送走裴佑,他深深吐出一口气,这才发现扶了一路左胳膊酸痛,连举一下都有些吃力。
闻浅浅走在他旁边,两人一起默默并肩往回走。
见他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她想了想,轻轻开口:“在想什么?怎么感觉你好像不太高兴?”
“嗯。”陆行宴低头看路,闷闷地回了一声。
“为什么呀?”她皱起鼻子,有些不解。
陆行宴突然停住,然后一双眼睛直看向她。
他指尖捏紧,刚准备说什么,张了张嘴,望着她几秒,又突然松手:“算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闻浅浅好奇心更重。
陆行宴想了想,还是摇头:“不说。”
闻浅浅眨了眨眼:“真不说吗?过了这村,没这店哦!”
陆行宴瞬时一顿,有些不可思议地望向她,突然间心脏狂跳。
“还是不说嘛,那就算了。”说完,闻浅浅嘴角微扬,作势往前走。
“等一下”,慌忙之中,陆行宴在身后拉了拉她的袖子。
闻浅浅背对着他,站在原地,嘴角却止不住地往上翘。
半霎,才听到后面传来他有些别扭的声音:“你都还没扶过我……”
声音很小,似乎两步之外就听不见了。
但是闻浅浅听到了,不但听到了,心情还有种形容不了的开心。
她想了想,然后转过身揶揄地看着陆行宴。
然后在他惊讶的眼神中,飞快的拉了拉他的胳膊。
陆行宴看着自己的胳膊,当场愣在原地。
她速度太快,但是依然有轻微的压力和细腻触感留在胳膊上,陆行宴呆呆地望着她,不敢相信。
她弯起眼睛,朝他笑笑:“这下扯平了吗?”
陆行宴怔怔地点了点头,随即又用力摇了摇头。
“哈哈哈哈哈哈哈。”闻浅浅忍不住大笑出声来。
不知不觉,两人就走到了家门口。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陆行宴觉得比以往更舍不得回家。
“要是能把墙拆了就好了。”他看了看自己的房子,认真说。
“拆了,你那边就塌了,你怎么办?难道还住过来啊?”闻浅浅瞟了他一眼,忍不住笑。
“嗯,也不是不行。”陆行宴回答的很平静,但脑子里已经在飞快地论证这件事的可能性。
“啧,想什么呢。”闻浅浅嗔怪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回到自己的屋子,朝身后挥了挥手:“拜拜!”
陆行宴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目送她进屋,然后轻笑回应:“拜拜,明天见。”
第二天,闻浅浅刚到警察局,把平安京都的私信看了一遍,就看到赵杉一脸奇异地凑了过来:“气色很好啊,昨晚干什么去了?”
知道他在内涵什么,她立马瞪了他一眼:“想什么呢,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没有,别乱想。”
赵杉“切”了一声,往后走了两步,然后惊异地晃头:“说实话,我还以为你们只是认识,没想到居然已经都发展到这个地步了?”
他一脸夸张:“我昨天看到他出现在警察局都惊呆了,有生之年看这么一个大富豪,这感觉真的很奇妙。”
“你知道吗?我看他,就像是在看行走的人民币。”
闻浅浅:……
赵杉转身:“不过话说回来,他这个人虽然贼有钱,但是看上去居然还蛮老实的,真让人震惊。”
“而且那张脸,那身材,说实话,你要是真跟他有点什么,也不亏。”
“咳咳”,她立即出声警告:“别胡说啊,小心我揍你。”
此话一出,赵杉立马乖乖闭嘴了。
就在这时,顾队长突然出现,对她说:“小闻,尤局长让你去趟办公室,找你有事。”
“好的。”闻浅浅应声,又瞪了赵杉一眼,才往尤局长办公室走去。
“咚咚”,她停在门口,轻轻敲门。
“进来”,办公室里传来尤局长慢悠悠的声音。
闻浅浅闻声,立即推门进去:“局长好,刚刚听顾队说您找我。”
尤局长点点头,给杯子里的菊花茶重新倒满水,才拿出一个文件递给她。
“这是?”闻浅浅有些好奇。
“这是市局给我们的公函。”尤局长说道:“那幅传世国宝图,在拍卖会上拍出19亿天价,然后被买家捐赠给国家博物馆的事情,你听说了吗?”
闻浅浅点点头:“听说了。”
“嗯。”尤局长接着说:“因为这件事,上面决定好好宣传宣传我们的文物,国家文物局接到任务,就准备策划一期节目,从图的历史背景、画作缘由以及画作经历来详细描述这幅图从出世到现在回归的全过程。”
“任务就是让群众了解这幅图的前世今生,宣扬我们的历史,我们的文化传承,从而让大家产生对历史学、文艺学的兴趣,激发我们国民的爱国热情。”
“国家文物局策划好方案之后,就跟市局打了申请,指明让你去做这一期的宣传嘉宾。”
闻浅浅有些惊讶:“我去吗?”
尤局长点点头:“是的,这是国家文物局指明挑选你去的。”
说完,他笑了笑:“放心,这次的节目跟之前不一样。这次就只有一期,也只有你一个嘉宾,录半天就回来了,不耽误你手上的事。”
闻浅浅抿了抿嘴唇,答应下来:“好,没问题。”
尤局长看着闻浅浅,眼神中全是欣慰和欣赏:“小闻呐,这是上面直接下的任务,是个难得展示我们警察形象的机会,好好干!”
闻浅浅点点头:“好的,局长。您放心,我一定不辱使命。”
回答完,尤局长又和她聊了几句,才让她回去。
闻浅浅从那边出来,一边走,一边忍不住回想书里的内容。书里只写到拍卖会上,少将军降马图被一名神秘买家买走,然后销声匿迹,再现于世的时候,已经是几年后在国外了。
书里没有发布会,没有捐赠,画从来没有出现在国家博物馆,更没有今天局长跟她说的这次节目。
她忍不住默默想,现实跟书里的内容,真是越偏越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