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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荔吇，把训练服换上，然后我们就去中央训练场。”宿逸简略道。
这一句话后，不仅褐发的颀长身影此时那双色泽浅淡的瞳仁已经微深地一眨不眨转过来，连闲躺在军-制式床上的大恶魔血眸也半开了。
少年拿着宿逸递过的透明塑封装的训练服，被那种侵-略性的目光锁着，让少年脊背也慢慢爬上莫名奇怪的感觉。
然后小恶魔就当着宿舍几人的面，将训练服外套扣子扣上，直接在长裤外套上了宽大的作战裤。
最后因为不会系腰带，宿逸早有所料地走过来略垂下头，冷白的长指沿着带扣将环着极细腰际的深色皮带穿过，收到最里，然后发出“咔哒”一声金属响。
两人在处理这一个腰带的时候，焦子赫眼就那样不错地看着，唇角依稀仍有笑意，不过这时候很淡了，也没显出情绪。司旻只在最开始扫了一眼，重新闭目养神。
“好了，东西我已经拿了，直接走吧。”宿逸转身。
从他看到门上名单的几个名字开始，他就半分都不打算在这个房间多待，把该放的行李放了即走。
“嗯……”少年红眸慢慢眨了下，细白的手指环上他的手腕。
开始有一段自由活动时间，除了本来班上的班主任会领着学生们看看买补给的小卖部在哪，食堂在哪，还有教官交代他们一开始划分的集合地。
少年在班主任介绍的时候，悄悄摸了摸口袋，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小酒瓶形状的巧克力，然后放进了唇间。
“荔吇？”
宿逸感觉到身旁的少年似乎做了什么小动作，侧过头来的时候少年已经将巧克力含化了，听到他叫他，无辜地仰起头看过来。
宿逸重新转回视线向前。
班主任和气地告知学生们可以先解散，十点到指定的训练场集合后，就挥手转身离去了，训练期间学校教师都住在教师宿舍，和学生们隔开。
少年握着宿逸的手腕晃了晃，不知道这个时间还可以做什么，但被宿逸反过来握住了他的手指。
小恶魔红瞳眨巴眨巴。
而此时，一个带着笑意的懒散声音从后方传来，“你们等会去干嘛？”
宿逸偏过头看他一眼，皱了皱眉没说话。
焦子赫仿佛对宿逸周身的冷气浑然不觉，此时还哥儿俩好地搭了手臂过来，只是同时，少年站的位置就不可避免地近了，他一伸手就能环到。
三个人站在一起，吸引了几乎百分之九十的学生视线。
何况这次是三个年级全校都参与的总训，有很多平时压根没几乎接触在高楼层学长的新生，此时目光简直兴奋得灼亮。
“是不是传说中的那几个学长？”
“右边的那个高冷大帅比肯定是咱学校那个TOP2已经下手预定了的上帝一样的学神！”
“这题我会，左边应该是隐形校霸，我高三的哥悄悄告诉我的……明明不像啊……”
“中间那个外国学生也是学长吗？长得好显小，我靠，是不是太……漂亮了？”
几个知道不少咂着嘴的学生越看越愣神地嘁嘁叨叨说完，旁边一个一直闷着没出声的高个男生忽然道。
“荔吇同学今年也是刚到学校，也是新生。”
“但人家至少也是高二……丘励豪，你想什么呢？”其中一个男生“嘿”笑了几声，若有所觉地拍了下他肩。
“没有，如果说成是‘学长’的话，不就更难……”被喊作“丘励豪”的高个男生脸无声无息地烫起来，小麦色的皮肤此时也遮掩不住了。
“哟——”他几个兄弟这还不懂，好一番揶揄起哄，不过之后就摩拳擦掌围了半圈准备给他出出主意，其中几个刚刚稍生了点心思的男生此时也自己熄了，毕竟自家兄弟这看着都情-根-深-种了。
引起了不少注视骚-动的视线中心的人有没有察觉，要说应该是有的。
宿逸冷着脸将挂在肩上的手臂挡开，只握着少年，“换个地方。”
焦子赫松散地耸了下肩，见人头也不回地带着自己目光锁着的少年走了，却忽然嘴角勾了勾。
这次军训可不是如宿逸所想，能完全将小恶魔置于他保护视线内的情况。
他落后几步，慢悠悠地仰面放松地靠在交叠的手臂上慢慢走在后面，懒洋洋道：“别这么排外，我知道这里有什么玩的地方……”
色泽偏浅的瞳孔看着少年一边被牵握着手腕，一边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瓶形糖果，拆开包装纸含进了嘴里，唇角的弧度蓦地扩大了。
转了一圈到集合地的时候，高年级学生发现教官们此时都没有分开整队，只三三两两站在场地前面，随意闲散地互相交谈着。
小恶魔没有在集合地看到大恶魔前辈，于是意识到前辈此时可能仍在房间里休息。
学生们不算嘈杂地站着明目张胆交头接耳，然后他们知道学生几个班一打散。高一的要放一堆培养入校感情，高年级的则是不放一堆免得不好管理。
小恶魔几乎是有些茫然地被随意地单双数选，排列，回过神的时候已经站在了一个新的学生队伍。
然后他侧过头的时候，看到褐发的坏人对他笑眯眯招了下手。
宿逸……
小恶魔这就想退后一步，从互相陌生只是在命令下排队还算整齐的队伍中离开去找人了。
刚刚宿逸虽就在他的旁边，但在第一次打散的时候就被隔开了。
少年年刚萌生即使不守这个地方的规则，也要现在去找人的退意，就被站在最前方，叼着一支未点燃的烟的军-装教官一眼扫见了。
教官看到队列中少年往后挪动的脚步，下颌无声无息动了一下。
他扬了下下巴，“那个学生，第一排来。”
旁边几个学生知道教官在看这方向，不约而同有些同情中间的少年——第一天就被教官盯上可从来没好事。
少年本低着头，此时见队伍中的学生都沉默着，才抬起一些，然后和教官锋锐的眼直直对上。
他疑惑了会儿，他还没离队去找宿逸呢，怎么就被这个称呼为“教官”的成年人类看到，还让他到前面去。
少年看了下脚尖，还是往第一排侧走了过去。如果他不过去，一直被人盯着好像也没办法离开。
陈骁还没见过这样的学生训练兵。
说他是不守规矩的刺头吧，好像是听话的。
说他听训吧，他又过了半分钟才反应过来是在叫他。而且一开始就想独自脱队，都不知道他明不明白规章和集体是什么意思。
“站到那边去。”教官点了下第一排最右侧。
排头的位置。
少年不声不响，就沿着他手指的方向走到了那边。
原本少年因为到了陌生的队伍环境里下意识低垂着着脑袋，此时抬起头来，被军训帽檐遮挡着，乌发下白皙的皮肤，透亮的红眸和脸颊便毫无遮掩地显于人前。
教官眉极细微地往上挑了一下。
娇气的小少爷的长相。
他还没用过这么麻烦的排头。
原本同队的学生只有一些偶然看见了新生的在偷偷往这个方向觑，此时少年抬了头，几乎都下意识往少年的方向看过去。
“行了，全体立正！”教官道，“敬礼。”
“列队，正步走！”
基础的队列动作，对齐，正步走，站军姿。
少年没有这么训练过，不过模仿还是比较容易，而且还有几个班教官的示范。
只是走步队列的时候，小恶魔还是感觉奇怪。恶魔们平时大部分飞行代步，也不会训练走路。
小恶魔倒没有觉得太累，但还是忍不住在中间休息时从口袋里摸了个巧克力吃。小恶魔并不知道这时候不能偷偷吃糖果，于是动作自然而然，甚至连旁边的学生都没发现。
教官眼皮掀了掀，却似乎没有点出来。
上午适应训练，中午解散的时候小恶魔几乎是立刻就脱队去找人了，可是训练不让带手机，小恶魔最后也没找到。
人类的食物对他不必需，有几个同队伍的学生邀请他去吃饭，礼貌地拒绝了。想了想，一只往集合地走的时候，从口袋里取出了一个巧克力放进唇间。
焦子赫和几个朋友经过，看到他吃糖的时候轻轻笑了笑。
小恶魔没注意，他因为巧克力里酒心的味道一时有点失神。
这失神持续的时间长了一点，一直到小恶魔重新站在了第一排排头，听到教官训令的时候，才慢慢反应过来动作。
继续做了一小时队列训练，教官才停了，随意把烟夹在了食指中指间道：“接下来小组训练，四人一个组。”
少年还没明白，小组训练是什么意思的时候，本来试着向他走过来的学生已经被无声地隔开了。
而这时候他已经被一只修-长的手握住了手腕。
此时少年被几人围住，因为比他高，这样一看少年乍像是陷在了一层不重的阴影里。
站在他身后的人仍旧是那样笑眯眯地，握着他手腕，有些薄茧的指腹极轻地在他细-嫩的手腕皮肤抚了下，“荔吇。”
声音也是轻而染笑的。
少年看他一眼，带着蜜甜的酒心味道还留存在舌间，他几乎想不起来要反抗。
于是因为“没有人”和少年一组，而且最后余下的直接组好，小恶魔就这样和焦子赫与其他两个友人划为了一组。
一开始的小组训练似乎只是分成四人做相同的训练而已，只焦子赫在看到少年悄悄吃巧克力的时候会看他一会儿。
之后重新整队，晚餐解散过一次之后，再回来就是枯燥但同样很容易疲劳的站军姿了。
第一天军训，教官们有意熬学生训练兵的耐性，中间不曾放自由活动，顶多半个小时喊一次“稍息”。
整几个小时的站军姿，一站就是到八-九点。
这样同学们都一动不动的时候，少年也不能摸出糖来吃，于是只慢慢地越来越没精神。
所有学生都感觉到了身体的逐渐疲惫，尽管来回队列训练可能更耗体力，但是实际上保持一个动作不动，即使只是站立也会十分痛苦。
有些学生试图偷偷地趁教官没看这边的时候挠一挠背后，有些则左右动动脖子试图看看大家是不是一样在疯狂受苦——
而被他们看的学生果然很痛苦，大概是拼尽了全力才在教官目光落在他们身上的时候没有做前两类学生做的事。
而这些小动作在大家都直挺挺站立的时候，毫无疑问普遍得明显，教官偶尔挑一两个训几句，声音冷得让人发憷，学生们才打个激灵似的齐刷刷站直。
这样一群训练兵之中，第一排最右侧安安静静的那个看起来就很醒目了，只是少年头慢慢低下。
教官一时略抬了下眉，然后向那个方向走过去。
此时已经接近深夜，训练基地里几乎都是黑暗，只有训练场这边有间隔的灯光，此时半明半暗，远看分辨不出人的面目。
他直直站到跟前，稍有认真地打量了少年一眼，只看到微抿的小小唇瓣，低垂下的浓密卷翘的鸦色长睫。
快要很乖地慢慢睡着了。
竟然让人有一丝心软。
一时间，陈骁心中像是有种类似被什么毛茸茸小东西碰了似的感觉，又察觉到这一微动的极大怪异感。
他这几年调到地方当教官训人，是没点过这样的排头。
“——困了？”教官嘴角挑起一个故带嘲意的笑容，明知故问道。
少年那羽毛似的睫因为近在咫尺响起的冷声颤了颤，然后带着点困倦水汽的红眸就这样慢慢睁开。
见到是他，少年似乎慢了拍地意识到什么，此时那双眼向另一边转过去，轻小的少年声线里有刚被弄醒的糯软鼻音。
“……没有。”
艹。
教官夹着烟的手指抖了一下。
他强行让自己移开视线，条件反射想吸咬一口烟体，却此时才意识到自己没点燃。
而无意识的目光掠过，他知道这些小兔崽子几乎刚刚全都抖了一下。
自己大概是太久没找人了，跟个成天上脑的毛头小子似的。
教官未再往右看，锋锐的眼重新抬起扫了眼远处的挂钟指针。
“十分钟后解散。”
……
困倦的小恶魔慢慢分辨着往回走，灯光在这个时间已经黯淡下来了。
人类这样的训练好累。小恶魔这么想道。
最后那个教官脸色很差地随手指了个学生叫他送他回去，他拒绝了之后，教官的脸色好像更差了。
小恶魔只是觉得大家都很累了，让同学专门和自己一起走会让别人更累，宿舍有很多楼。
意识只剩一半清醒的小恶魔自然也没有发现一道脚步一直不远不近地在他后方，甚至在他差点摔倒的时候略扶了一下，他还以为是墙。
那个身影似乎笑了一声，但是小恶魔没听见。
困困的小恶魔一回到宿舍，看到熟悉的清隽颀长的身影，就往人怀里走进去。
“宿逸，困……”
轻轻小小的少年音很像撒娇，而且因为没有力气，有点微微的哑，更让人喉头发紧。
那身影顿了一下，臂间揽住时，另外两个手臂同时向小恶魔伸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