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宝！”
燕寻瞬间大脑空白，跑过去查看。
及天波一脚将毫无防备的他踹退两步，不屑地抬起下巴，“你这废物也配跟俺争？”
顾不上腹痛的燕寻继续朝一动不动的张宝呼唤了几声无果后，杀心顿起：
“他只是个可怜的孩子，你怎么下得去手？！”
察觉到杀气的及天波右手迅速握住刀柄，一字一句地冷笑道：“他同你一样，皆为死狗！”
燕寻怒吼着猛扑了过去。
早有预料的及天波敏捷后跳，毫不犹豫地高速拔刀……
“五郎住手——”
刀光在环离的尖叫声中一闪而过——
鲜血飞溅，
笔直小巧的横刀轻易砍进燕寻的左肩。
及天波眼露诧异的同时，
一脸狰狞的燕寻左手钳住他握刀的右手，
已经加速甩出的右拳，食指所包紧的大拇指那突出的坚硬指关节“啪”地击打在他的太阳穴上。
燕寻右臂内奔流的灵气汇聚于这个接触点，产生的迅猛力道轻易击碎这点之下，那块薄薄的骨板，
接着震爆脑血管、震碎脑浆。
及天波的左手已经下意识地松开刀鞘，准备抬起护头，
可惜，他的脑袋先一步不受控制地歪向另一边。
燕寻知道及天波的实力远超自己，手上还拿着惯用的横刀。
这样的形势下，已经没有了正常取胜的可能。
而且被打倒后，及天波要在这荒山野岭对环离做些什么，根本就没人阻止！
唯一的机会就是像汤荣那样故意挨刀。
及天波就算再怎么昏头，也不会一开始就下杀手。
毕竟，用毒的燕家要是疯狂报复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到时候，及家未必会死保他这个庶子。
而且，站在及天波的角度，本就实力不强、又被愤怒冲昏头脑、还赤手空拳的燕寻其实能产生的威胁很小，
比起一刀杀掉带来的无穷后患，留着命慢慢羞辱岂不是两全其美？
所以，硬挨这刀必能换来一次近身的机会——
一次及天波反应不过来的机会！
眼神凌厉的燕寻右手一把攥住及天波的衣领，和他瘫软下来的身体一起半跪着蹲下，
将他放到地上后，迅速掰开他的右手，自己握住横刀柄，以阻止横刀对左肩的二次伤害。
虽然不断消耗灵气封闭了伤口周围的主要血管，并抑制住尽量多的神经来镇痛，
但燕寻依旧忍不住从牙缝里痛哼出声。
“五郎？！”
“五郎——”
环离和及天波的那两个家丁惊慌失措地从小道两头跑来。
燕寻突然咬紧牙关，发狠拔出肩上的横刀，
然后冷汗直冒、全身颤抖地起身迎向那两个靠近的家丁，咬牙切齿地警告道：
“……谁杀我……我杀谁！”
“五郎……五郎！”跪倒在地的环离翻过及天波的身体查看后，撕心裂肺地哭喊了起来。
那两个家丁顿时心乱如麻，只想快点查看及天波的状况，于是离开小道，穿过灌木草丛绕向及天波。
燕寻忍着疼痛，走到张宝身边。
他理解环离突然失去挚友的心情，现在不好过去安慰，得等环离情绪稳定后，再慢慢开解。
他把横刀插到地上，半跪着单手翻过脸上沾满污水的张宝。
期间不小心扯动左肩，又让他闷哼连连。
他伸出颤抖的手指按住张宝颌下的脖子，过了片刻，终于清晰感觉到微弱的脉搏跳动。
“呼——”
他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
一把狭长的双刃匕首突然斜捅进他的后颈，刀尖避开颈椎，从他的喉结处钻出，接着用力一绞。
他惊骇地睁大双眼，痛得全身打颤。
不知何时来到他身后的环离满是泪痕的眸子如寒风呼啸的无尽黑夜般死寂。
环离拔出沾满鲜血的匕首，缓缓转向那两个跪在及天波尸体旁、目瞪口呆的家丁。
脖子前后大量涌血的燕寻张开嘴巴却只能发出痛苦的“格……格……”声。
精气神仿佛被全数抽走的环离一边走向及天波，一边喃喃自语道：“……五郎……大仇已报……”
倒在张宝身上的燕寻突然感觉不到任何疼痛，心底深处更是升起一股带着解脱意味的放松感。
他恍惚间看到了纯白的墙壁和淡黄色的床单，
但他却执拗于“为什么？”这三个字，竭尽全力地抗拒脱离肉体的上升吸力。
身后传来那两个家丁不甘的惨叫和相继倒地的声音。
下一秒钟，
眼前插在地上的横刀被灰色马面裙上沾着泥水与血水的环离拔起。
环离注意到燕寻缓缓移动的目光，双眼又忍不住淌泪。
她抿紧红唇强忍住哭声，慌张地扫了眼死寂的密林，
左手包右手地抓紧刀柄，
朝燕寻和张宝叠在一起的身体用力刺下……
……
……
通体纯白的房间中，
横趴在床上的断腿少年猛然睁眼，眼中带泪，
他快速地眨动双眼，将脸埋进手臂里许久，才长叹了一口气，慢慢坐起。
这个梦的记忆很清晰，各种强烈的负面情绪依旧充斥脑中，久久不退。
他想去卫生间洗把脸，清醒一下，爬到床边却突然定住——
原本的白色地板竟然变成了一片飘缈的虚空，
床、轮椅、折叠桌和衣柜则稳稳地悬浮在虚空上，把虚空当成了地板。
他望向敞开的卧室门外，只见到一片飘渺的虚空。
意识到客厅和厨房应该是跟地板一样都消失后，他的心脏不禁怦怦直跳起来。
既然在梦里死亡就能醒来，那么……
他咬牙松开抓紧的床单，整个人向前倾倒，离床坠入虚空。
眨眼间，
他发现自己竟又坐回了床边，还保持着和刚才翻下床前一样的姿势。
他绝望地环视这个寂静得可怕的诡异房间，一波强过一波的压抑感再次从四面八方挤来，
比上一次更快更猛，他马上就感到呼吸困难。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我做错了什么？
难道是因为我在梦里死掉了吗？
他张大嘴巴却已经呼吸不到任何氧气，只能痛苦地手抓胸口，全身蜷缩在床上。
他紧闭上双眼，抱着最后的希望在心里祈求：
让我回到梦里……再给我一次机会！
……
黑暗的世界里，
熟悉的下坠感再次袭来……
（初之卷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