嫔妃第一次见在皇帝面前，睁眼说瞎话的臣子。
天下奇闻，大殿里针落可闻。
万历琢磨了一下，突然一哼，“有道理，朕会立刻传口谕，这是朕给后宫备的书册，然后呢？”
你奶奶的，还想苟，口谕个蛋。
“陛下，恐怕不行，若不下圣谕，最好在一道奏本中御批。”
“好，依你！”
皇帝不耐烦了，秀二快速跟上，“微臣还需要一道口谕，审案期间，除内阁六部大臣，其余人可先抓后奏，五品以下，锦衣惯例先斩后奏。”
“可以，不用畏手畏脚，就算涉及皇亲，卿家也可先抓后奏，不用一道一道来御批，更无须内阁驾贴。”
“是，微臣十日内结案。”
万历龙目一瞪，“十…十日？”
“回陛下，最快需七日，微臣尽力而为。”
“不，卿家误会了，一月也可以。”
“陛下，吕坤吕大人受屈，时间迟了，陛下可能失去一名忠臣。”
“善，那就十日。满朝诸公，还得秀卿家来做事，雷厉风行，朕心甚慰。”
“臣赴汤蹈火，以报皇恩。请陛下明示，此案应办到什么地步？”
快言快语的皇帝，被秀二一句话噎住了，大殿里有了冷气。
万历一拍御桌，“皇后、贵妃留下，其他人出去。”
众嫔妃恨不得多长两条腿，向皇帝行礼，小碎步眨眼间消失不见。
“秀都督，此言诛心呐，陛下是让你秉公办案，不是让你臆测圣意，斩杀臣子。”
一个从未听到过的声音，调门不高，却异常稳当，不卑不亢，不快不慢，很有威严的女音。
秀二看了一眼出声的皇后，一瞬间，倒是觉得两人很般配，一个没耐心，一个很有耐心，一个腹黑，一个心黑。
“回皇后娘娘，微臣是亲军都督，不是内阁辅臣，说话不会遛弯。陛下是皇帝，皇帝是天子，言出法随，说是就是，不是也是。过程不重要，真相不重要，陛下要什么样的结果，最重要。”
皇后哪听过这狂言，一时语塞，台阶下的郑贵妃却大声叫好，“秀都督果然是皇亲，心向皇家，这才是忠臣，这才是陛下的臣子。”
“呵呵呵~”万历开口了，三人自然闭嘴。
“秀卿家，朕曾经和张诚说过，你总是光明正大做不要脸之事，偏偏还让人哑口无言。”
“回陛下，微臣忠心可昭日月，煌煌大明天子…”
“行了，行了，这是朝事，不是战事，朕在想，你做锦衣都督是不是有点不合适。”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微臣一日是锦衣都督，就会为陛下做事一日。”
万历苦笑一声，摸摸嘴边胡须，放弃与秀远的说教，安心考虑起怎么结案来。
皇后和贵妃也不再瞎嚷嚷，但几人表情各不相同。
皇帝思考，郑梦境低头，皇后盯着秀远，而秀远…盯着皇后，过程不长，眼神却丝毫不落下风。
直到秀二在皇后眼里看到了怒气，才把视线转到地面。
“秀卿家，太子一事，待中宫所出最好，常洛、常洵都很小，端妃马上要生产，太医说还是皇子，这是朕的五子，两王并封不成，那就等三王并封，也许皇后一半年诞生嫡子呢，他们如何自处。”
秀二内心长出一口气，之前答应郑家的事，他们自己憋回去了，这一局算我赢。
“微臣明白了，《闺范》一书，为陛下所赐。追查妖书的幕后主使，郑先生和陈掌印，有可能遇到了江湖盗匪。”
“胡说，一定是…一定是居心叵测的臣子刺杀大伯和陈矩，锦衣卫咋可糊涂结案。”
郑贵妃急了，秀二依然张嘴就来，“娘娘，这事就和秀家坟被刨一样，谁干的永远不会有结果，只能猜，微臣猜是辛镇东亲眷所为，所以毫不留情杀了他们，娘娘若想报仇，不如直言，您猜是谁？”
“放肆，平北伯，你太狂妄了。”
这次急眼的是皇后，秀二没有吱声，你个蠢货。
果然，皇帝对她这么大反应很不满意，“喜姐，你安静听着。”
万历踱步走下台阶，“郑家的确丢了不少字画和银子，就算是江湖盗匪，也有名有姓吧？你能找到吗？”
“回陛下，大概找不到，但我可以猜…”
“找不到就继续找，无能。你痛快了，朕却不堪其扰，其实朕对妖书背后的人也不感兴趣，让朝臣安稳做事最好。”
“陛下，这很好办，微臣请通政司、科道言官，到诏狱喝两杯。”
万历，“……”
返回御座的皇帝一甩手，“好了，秀卿家可以退下。今日内宫集体认亲，没有起居郎。”
秀二拱手，却被皇后一声架在半空，“等等，秀卿家，你与定国公大小姐青梅竹马，让小姨如何自处？”
“回娘娘，您多虑了，夫人很喜欢徐家小姐，她们早认姐妹，京师太多人认识她，夫人很坦然，难的是徐家小姐。”
“秀都督大概不知道，新人笑旧人哭，小姨与你共患难，养育儿子，怎么此刻就成了…成了…哼。”
“皇后娘娘，夫人还是夫人。”
“本宫可以明确告诉你，皇家不会赐平妻懿旨。”
随求你，你算个嘚。
皇帝突然站起来向外走去，“朕累了，你们谈吧。”
郑梦境立刻跟上，留下了两人，秀二一撇嘴，“皇后娘娘，您该学学徐大小姐，微臣告辞。”
在皇后脸色变漆黑前，秀二快速闪退，一溜烟跟上院中的皇帝。
破案？
破个鸡毛，要查你们去查，老子直接跟皇帝要结果，多简单的事。
可以撒欢玩几天。
坤宁宫门前，两人准备到后宫，秀二要到文华殿，万历回头瞧了他一眼，“皇后的话不用在意，平妻的事，小姨和母后说过了，局势平静再说吧。”
“陛下，这是小事，京师波云诡秘，太子只是借口，究其原因，是内阁权威不足，申时行和稀泥是高手，决断太差。”
“秀卿家竟然在坤宁宫前向朕奏对？”
“呃~微臣失言，恭送陛下，恭送娘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