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阳城西门，王锡爵懵逼地看着秀二坐在一辆豪华马车中。
说走就走，一点征兆都没有，措不及防，呃，还有点放松。
“王大人，秀某走的慢，也许到山海关，您就追上了，”
老王不知道该说啥，拱拱手，“秀大人一路注意身体，你可以走慢点，到京师还要夸街耀功，是个体力活。”
巡抚刘东钊就热情了，“秀大人千万注意，卑职恭听您进爵的消息，若到京师述职，定登门拜访。”
秀二微笑挥手，马车缓缓启动，逐渐离开辽阳众人的视线。
此行除了自己人，还有改名佟真州的努尔哈赤，走得的确很慢，第二天才到东昌堡，登上李如松准备的五艘鸟船。
这是辽东水师的主力战舰，秀二提前很久让准备了，王大人知道会不会跳脚？有轻松的方式，何必傻不愣得去颠簸。
一艘能载人一百五十，主船上了五十人，另外四艘各上了一百人，其他人走辽西走廊，锦衣卫走水路。
这个季节，既不逆风，也不顺风，风向还有点乱，全靠两侧的大桨，沿着海岸线走蛇形，一天百里，到天津港一千里，照这速度，连补给时间，三月底才能到京郊。
船上的人都习惯骑马，来去如风，对这慢腾腾、晃悠悠的出行方式，三天就腻歪了，跑到甲板下和船工抢着划桨，速度依然。
只有秀二，兴致很高，时刻一人在船首舱顶的瞭望台闲坐，望着直隶湾内山河微笑。
他在缓缓赶路，辽阳和京师两头都很热闹。
大明皇帝一下封了十几个宣慰司，李如松也正式封伯，好多反射弧超长的人，才明白朝廷到底是什么意思。
后顾之忧没有了，跟着就是爆炸性的商业增长。
春风徐来，海量的商贾在女真人带领下入山。巡抚刘东钊招了大量秀才，每个寨子都有一个先生，这教化之功，立刻就走在了全国前列。
三月初十，塑望朝，万历出现在朝堂，最近皇帝很是得意，国本之争虽然还有人上表，却在大祭的后面。
整个朝堂都在为大军即将入城夸街耀功，做相关准备，这事盖过了一切风头。
提前回京的麻贵、尤继先、张松、汉那力、汉那吉，连京师都没进，更别说皇帝召见夸奖，五万人都在京营驻地。
之前耀功缺少主角，只是文臣在热闹，拉着北元大汗溜溜。
真正的夸街游行，没有秀二，无法进行，而且需要海量的提前工作。
比起忙碌的内阁和顺天府尹，武官是另一个心思。
八个伯，一支新生的重要政治力量，对勋贵每个人的切身利益都有影响。
申时行还愚蠢的想着给秀远封侯，也不想想，内阁准备怎么安排一个侯爷？除了五军都督府，除了京营，无处可去。
五军都督府的五个掌印都督，可都是有定制的，虽然三两年会挪挪屁股，但来来去去，就是这么几家人在倒腾，位置换了，大印换了，衙门换了，权力从来没换过。
勋贵可以与一个伯爷和睦相处，可以和一个锦衣都督臭味相投，还可以和一个皇亲眉来眼去，更可以和一个皇家账房勾肩搭背，但怎么接受一个与他们平起平坐、掌印一府之人？
魏国公在应天府领南京五军都督府，那是另一个团体。
东南西北中，五个都督府，京师三个国公，还有两个，四五家封侯的勋爵轮流来。
勋爵与恩爵天差地别，秀远现在就是勋爵，虽然封伯，理论上比武清侯的地位还高，不对，应该说高太多了。
文官敢骂恩爵的祖宗十八代，但不会与掌兵权的核心勋贵死磕。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各‘吃’各的，他们还怕这群丘八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后军都督府，英国公张元功、定国公徐文壁、成国公代理朱应槐，三人对坐喝茶，气氛有点闷。
张元功敲敲桌子，“秀远定会封侯，五万兵马入神枢营，全是他的嫡系，再加上神机营、亲军，秀远要做勋贵的头啊。”
徐文壁嗤笑一声，“不会，这不合规矩，陛下定会拆分几位伯爵，五军营也会有骑兵，张松、麻贵、尤继先、汉那力、汉那吉、骆尚志，再加上李如松。这里面张松是你张家人，暂且不说，蒙古人、骆尚志、李如松，可以直接排除，只有麻贵和尤继先，能考虑考虑。”
朱应槐撇撇嘴，“头疼的应该是陛下，看着吧，神机营和亲军，秀远只能经营一处。出身锦衣卫，亲军天然与他亲近，不用五年，就会水泼不进，他不辞也得辞，否则就是找死。以此来看，他最终会提督神机营。”
张元功又敲敲桌子，“老夫不是说这些，这小子对缺编很厌恶，这才令人头疼。”
“怎么着？他还会和自己岳父过不去？会和太后过不去？会和大明所有侯伯勋爵过不去？缺编是陛下需要，又不是我们。呸，不对，京营从不缺编，他们都去皇庄给陛下种地去了。”
“呵呵，定国公，不用激动。京营缺编真正的原因是皇家缺钱，秀远很清楚。他对我们的威胁，是会赚钱，而不是爵位，更不是兵权。”
哎，三人长吁短叹。文官不知道九龙山大型河堤的计划，他们能不知道吗，这可真没法比。
咚咚咚~
张元功不想和他俩一直在这挠头，再一次敲桌，“目前来看，他还在聚望，还在起步。他还年轻，再过十来年，定会封侯，毕竟是太后的妹夫。其实现在打压最合适，明显陛下不同意，他对皇家还有用…”
“联姻？”
“老夫是这么想的，封伯开府，他秀远没有十房妻妾，武清侯的女儿也会担上妒妇的名头。伯夫人身份和过往都太特殊，为减少外人对大妇的关注，他们一定会给秀远纳妾，太后也会提点。”
“旁系庶女倒是不少，有必要吗？这个秀远啊，别看是新爵位，底蕴不一定比我们差，世代锦衣亲军，这可是老底。”
“正是因为如此，加上内库账房。等他回来，我们一起坐坐，明白最好，若不明白，一心报效皇恩，咱们也管不着。”
张元功下了一个阴沉的调子，两人点点头，同时说道，“那就先看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