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养谦听完，颓废跌坐回椅子，不停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现在知道了吧，你就是无能。说狼狈为奸，还没资格。”
顾巡抚回过神来，环视屋内一圈，“李家那位小姐呢！？秀远，你这是要生生逼反宁远伯，就算京营可以收拾这个烂摊子，辽东百姓何苦！？辽东的贼寇如附骨之疽，周围全是虏酋虎视眈眈，朝事艰难，治大国如烹小鲜，行政不是像你打仗那样，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似的简单。”
“哈哈哈~”秀二狂笑，“顾大人，你这狡辩也太无力了，无知和自以为是一样可怕，蠢货不怕，就怕蠢货占据高位。”
“……”
“好了，顾大人，辽东你也没什么影响，不用上奏折了，说不清。秀某送你入关，到陛下面前自辩吧，就说秀某把你强行扔回去的好了。”
“秀大人还未告诉老夫，李家那位小姐呢！？”
“在厢房，她影响不到秀某。”
“可惜了，李成梁好好的镇守，大明突然冒出来一头插翅猛虎，他老了，来不及安排荣养之事。秀大人，顾某既然要离开，送你一句话。好自为之，注意护卫，别把自己折在辽东，损失大明战力不说，陛下收拾残局，还会增加无辜百姓的伤亡。”
“这是善言，感谢前辈，秀某记下了，慢走，不送。”
顾养谦没有再理会他的调侃，深吸一口气，蓄足力气，快速走出屋门，直奔衙外。
……
二月十一，一个劲爆消息传遍全城，秀都督收集了宁远伯的罪证，奏折快马报回朝廷听候圣裁。
李家要倒了，很可能被剥爵流放，辽阳作为军事后勤基地，全是士兵家属，大家平时都依附军镇生活，之前被弹劾了无数次都安然无恙的宁远伯，秀远半个月就搞定了，百姓立刻人人自危。
夜间子时，巡抚衙门更是火铳声音不断，如狼似虎的锦衣校尉半夜大索全城，说是有死士妄图行刺。
追查自然没有结果，但动静太大，闹的人尽皆知，百姓又咒骂起刺客连累大家。
乱了一夜，总兵衙门和宁远伯府的校尉难免出现漏洞，有人进去，有人出来。
第二天城外的军中大营，众人再次议事，发现主位上坐着一个眉头紧皱的人，李家老二，李如柏。
对进来的众人摆摆手，示意无需多礼，“诸位兄弟，谁昨夜派人到巡抚衙门多事？秀远的护卫没有那么简单，死伤两千人也不一定能刺杀成功。”
几人互相看了看，都摇头。
李如柏把他们轮流审视了一遍，高声道，“约束一下兄弟们，不要多事。”
祖承训是领头之人，自然由他来表达，“二将军，锦衣卫在把大家往死里逼，难免有兄弟沉不住气。”
“不至于，秀远上报朝廷，内阁六部一顿嘴仗，还要派钦差到辽东查证，父亲和李家会怎么样，不是秀远说了算。锦衣卫时间太短，很多事都是胡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也算罪？”
“二将军，若陛下过河拆桥呢！？”
哼~李如柏鼻音嗤笑了一声，没有过多言语，再次环视一圈，“哪位兄弟去巡抚衙门给秀远提个醒，说说这其中的要害，让他把都司府和伯府的校尉撤了，屁用没有，还会引发冲突。”
“二将军能否明示！？这是伯爷的意思吗？”
“是我爹的意思，也没什么明示的。他是过江龙，被陛下革职，心情郁闷，在辽东翻江倒海，咱是地头蛇，让一让他本是应该，别太过分了，大家非得鱼死网破。”
在座的品衔都差不多，称号有三人是副总兵，剩下的都是参将，互相看了看，发现没一个嘴皮子溜的，踌躇之下，也无人‘请战’。
李如柏只得点将了，“杨元、李平胡，两位兄弟受累走一趟吧。意思说明白了就成。”
两人立刻起身领命，李平胡却多说了一句话，“二将军，大家生死与共，传话没有两人共传之说，卑职走一趟吧，若没有用，杨兄弟再去。”
李如柏点点头，“好吧，不要说什么威胁之类的话，秀远这人软硬不吃，无需多言。”
“是，卑职明白了。”
“嗯，这几天辛苦了，都回营吧，不要走漏我的消息。”
……
李平胡去的很快，回来的更快。
不到一个时辰，换了个姿势，走着去的，躺着回来的。
胸口一个黑洞洞的窟窿，鲜血流了一身，营帐中，还是原先几人，围过来看了看情况，个个咬牙切齿。
“二将军，欺人太甚，擅杀边将，他凭什么！？”
李如柏面沉似水，返回首座仰头闭目，片刻后，睁眼问门口的护卫，“什么情况，秀远不是妄杀之人。”
“回二将军，小的也不甚清楚，李将军与秀远说了几句话，很激动，说他会逼反辽东镇十万大军。秀远根本没有说话，李将军就让小人和锦衣卫回避，说详细解释。没想到屋里还有护卫，小人就在院中，一炷香都没有，突然传来一声火铳声音。等到了门口一看，李将军躺在秀远身旁的椅子上。秀远说…他说李将军竟敢威胁锦衣卫，找死，就……就让小人把尸体抬了回来。”
祖承训非常激动，挥拳虚晃，“二将军，李兄弟死的太冤了，兄弟们一定要给锦衣卫点颜色瞧瞧。”
“对，咱们就说士兵炸营了，让兄弟们进辽阳城与锦衣卫过过手。”
“对，今晚就去。”
李如柏沉默片刻，向护卫挥挥手，“把李兄弟抬出去，营中祭拜。”
护卫刚才没有说完，这时又躬身，“二将军，秀远传令锦衣卫和禁卫，撤了城南总兵府和伯府的守卫。依然禁足，属官和伯府之人不准进出，其他人不限，让下人和杂工自行离开。”
“知道了，出去吧！”
几人目送李平胡尸体出帐，回头，李如柏又仰头闭目，这次沉默了很长时间……
“查大受，派个人去问问我爹的意思。”
“是，卑职立刻就办。”
“诸位兄弟，我们与秀远已经无话可说。现在更要约束兄弟们，锦衣卫栽赃是看家本领，辽东是死是活、李家是忠是奸，就看陛下怎么选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