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话,用手在脸上搓了几下,扯去那花白的胡须,原来他是一个年纪只有四十上下的中年人,双眼炯炯有神,脸上露着得意的微笑,说道:
“戈姑娘!如今之计,你只有随我们一齐走。我说过,我绝不伤害你们,我只是用你来钓鱼,钓出令尊戈总镖头来。
而且,我还可以进一步保证,对令尊,只要他交出我们所要的东西,他是安全的,你们父女就可以享受天伦之乐了。
戈姑娘!你觉得这样可以吗?”
戈芊莹冷静地摇着头说道:“不!你太阴险了!你的心计太恶毒了!你将人家玩弄于股掌之上,我不能容忍你,我要杀掉你!”
她手中的宝剑收回到胸前,立即就要发动一抢猛攻。
对方也从容地在那道姑装束的妇人手里,取来一个皮囊,扯开皮囊,里面是一个长匣,取出来的是一柄雪亮细长的刀,这把刀一落到戈芊莹的眼前,立即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对方从容不迫地拿着刀,用指弹了一下,声作龙吟,然后含笑说道:“我知道姑娘有一身很高的武功,本来象你这种人,要心甘情愿地跟着走,是不容易的,只好凭刀上的功夫了。”
他的话音一落,突然纵身而起,刀风掠至,唰、唰、唰一连三刀,从头上的“雪花盖顶”一变而为横划“玉带围腰”,随势转为“秋风落叶”。
三招快极,一气呵成,将戈芊莹姑娘逼退五步以外,连手都没有办法回。
三招一过,刀势一收,他并没有续攻下去,长刀藏在肘后,淡淡地说道:
“如果加上他……”
指着地上躺的朱炎橙,认真地说道:
“即使不用毒,今天在场的人加起来,也不是你们的对手,如今他一倒,戈姑娘!情势整个变了。”
戈芊莹承受了对方一连串风也似的三刀,一点也不气馁,仗剑上前,说了一句:
“你得意太早了!”
对方说道:“我知道,你有能耐接得下来我这柄长刀的攻势,我也估计你能在百招之内,不致落败,但是,今天没有时间跟你斗个痛快,河间府的兵勇捕快,会在不久之后,追赶到此地。
因此,我不会再讲江湖上的道义。戈姑娘!为了很快制服你,我顾不了其他的事了。”
他一招手,前后左右,围上来八个人,每个人手里捧着一个铁筒,将戈芊莹围在当中。
他轻松的说道:“这八个人手里所拿的是一种机关暗器,只要一按机钮,可以一连射出十支细小的箭镞,只要中上一枚,就立即可以使你昏迷一个对时。”
戈芊莹这时候才发觉情形比预料中还要坏,但是她一点也不紧张,她觉得像朱炎橙这样武功、经验、见识、外加毒计都是一等一的高人,居然被对方用一种方法,摆平在地上,可见得机不如人,自己也只有尽力而为了。
当一个人一旦放开了得失之心以后,再狠的敌人,再险的处境,都不足于动摇心志的。
当戈芊莹仗剑而立、待机而动的时候,对方又说道:
“戈姑娘!为了让你心安理得,我这八筒暗器,暂时不放,我要凭真本事,斗你五十招,然后擒你上路。”
戈芊莹出剑了,蓄势而动,一动则是雷霆万钧,剑势如幕,层层盖将下来。
对方当然是早有准备,长刀光芒,穿舞在剑幕之中,毫不逊色。
转眼五六招对拆过去,双方平分秋色。但是,在斗智和气势上,显然戈芊莹要比对方高出许多,当一个人一切豁出去之后,就是所谓“一夫拼命,万夫莫开”。
戈芊莹每每攻出一招,都是竭尽全力,剑气纵横,凌厉无比。而对方攻过来的时候,戈芊莹都以硬接为主,以闪让为辅,而且在闪让之时,又以顺势还招为主,维护自己的安全为辅。
这种拼命的打法,如果是出自一个武功低的人,徒然提早送掉自己的性命。
可是如果是出自一个高手,无论在气势上、威力上,就会在无形中增加很多。
戈芊莹是属于后者的情形。于是不出二十招,对方只落得缚手缚脚,非仅如此,而且险象丛生。
这种情形倒是出乎对方意料之外的,他原以为百招之敌,没想到戈姑娘的功力竟是如此精纯。
高手过招,分毫不能有差池,意念稍一不集中,性命就在呼吸之间。
对方正使出一招“苏秦背剑”,转变为“白云出岫”,刀刃从背后斜削而出,剁向戈芊莹的右肩和前胸。
戈芊莹不加思考地踩中宫进步,手中先卸对方刀刃,因势利导,用的一个“粘”字袂,贴紧刀锋,一个灵巧的晃动,逼使对方长刀荡开,露出门户,宝剑以电光火石的速度,飞削对方的面门。
这一招显出戈芊莹的武功和智慧,同样的招式,运用之妙,在于不同的智慧。
对方眼见剑锋削至,吓得冷汗一身,也顾不得体面与否了,一缩脖子,力挫桩步,臀向着地,一路翻滚,退开五尺。
人是躲开了,头上的发髻,应刃而落,对方只落得一个披头散发的狼狈相。
戈芊莹仗剑叱道:“你逃跑不了的,你应该记得五十招尚未到。”
对方满脸通红,突然一挥手,叱喝一声:
“你们给我射!”
他这个“射”字尚未落音,就听到有人说道:
“停住!不许乱射!”
说话的人,声音不大,可是给人以无比的权威,周围的八个人果真依言停手不动。
持刀散发的中年人这才看到,不知何时现场来了一个人。宽大的灰衣,芒鞋白袜,头上戴着一顶遮阳斗笠,压得很低,遮去大半个脸,不知道对方是哪一路的人。
他立即喝道:“你是什么人?”
戴斗笠的人平静地说道:“不要问我是什么人,至多算是路见不平的路客罢了。按说,我看你们这样不争气,仗着人多欺侮一个少年郎……”
“她不是个少年郎,她是个女的。”
“啊!”
戴斗笠的头微微扬了一下。“那就越发的不应该了。一个男人斗不过一位姑娘,已经够自愧的了,居然还要利用暗器伤人,可鄙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