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一凡开车，白雪坐在副驾上。二人正聊得起劲时，华一凡的电话突然响起。白雪拿起他的手机一看，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一凡，是向楠。”白雪一边紧张地说着，一边帮他接通了电话，并摁下了免提键。
“喂，华总监么？”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人干净利落的声音。白雪一听，对他的印象又加深了几分。典型的职场男人，做事不喜欢拖泥带水。
“你好，向总监。”华一凡笑着回答。
“华总监，真是不好意思。我今天正好来市中心办事，我们能不能换个地方见面？”
“是么，这么巧？好啊，我也正好在市中心。向总想约什么地方，尽管开口，我们都欢迎。”
“淮海中路那家叫fly to the sky的酒吧，华总监应该知道吧？”
“Fly to the sky？好的，没问题，那我们一会见。”
挂断电话后，白雪那紧张的心终于放松了下来。
“吓了我一跳，我以为我们要掉头返回了呢。”
华一凡看了她一眼，忍不住打趣：“白老板，你是不是离开职场太久了，出来谈项目竟然会紧张。这可不像以前那风风火火、天不怕地不怕的你。”
“你别取笑我了。要是没有许邵阳的事，我至于这么没信心么？要是不尽快签下一两个项目，我们的工作室也活不下去了。”白雪长长地叹了口气。“我可不想看着我们三年多的心血付诸流水。好个许邵阳，哪天要是让我撞上，不打断他的腿我不姓白。”她说着，把自己双手关节摁得“咯咯”响。
华一凡朝她翻了个白眼，“行了，雪宝，装个样子就得了，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打断他的腿，你能甩几个巴掌就不错了。这种打人的事，还是要交给我和桃子。只不过，这个羊羔犊子也不知道躲哪去了，一点踪影也没有。”
“等着吧，他会出现的。他这样的人，出轨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只要是风花雪月的地方，就可能有他。他逃不了。只不过，想要这种人还钱我们可就别指望了。算了，别说他了，影响大好的心情。对了，向楠把会面地点改到了酒吧，看来他今天在休假啊，心情应该还不错。这可是我们的好机会。”说着，朝一凡笑了笑。
“也是一个会享受的人啊。这可是上午，竟选择酒吧会面。而且眼光还可以，竟选了fly to the sky。”华一凡也忍不住感慨。
“这家酒吧可是有什么特别的？”白雪疑惑。
“有什么特别？当然特别了。雪宝，这可是俱乐部酒吧。”
“什么意思？”
“就是只对酒吧的会员开放。每年的会费可是很大的一笔数字。Fly to the sky，简称FTTS，这个酒吧的俱乐部会员都是有钱人，而且都是有地位的人。”
“哇，上海滩的百乐门。看来我今天又要长见识了。如此看来，向楠不但是华艺的高管，还是一枚富二代啊。”
“那可不是，区区华艺高管可进不了这个门。”
“那我们能进去么？”白雪突然着急。
华一凡朝她神秘地笑了笑，“你觉得呢？”
“噢，对，我差点忘了。一凡，这种地方可是你的天下。若我们不提，谁会看出来你其实是我们公司里最低调的高富帅。”白雪笑着说，“真是可惜了，这得伤害多少女孩子的心。”
华一凡一脸戏谑，不以为然地说：“嘿，说的好像你的心也被伤害了一样。不过，你要是喜欢我，说不定我可以......”
“停，我身边可不缺高富帅。”白雪佯装无奈地说，“我已经被衬托地够土鳖的了，你就饶了我吧。不过话说回来，一凡，你不像是这种沽名钓誉的人，怎么也来凑这个热闹？”
“只是沾了我那老子的光。而且这可不是沽名钓誉这么简单。这个酒吧的老板很开放，酒吧文化很好，这里的员工没有任何的偏见。我感觉在这里，自己才能自由地呼吸。”
白雪理解一凡话中的意思，无非就是酒吧文化开放自由，对同性恋没有任何偏见。在这里，他不再需要压抑，可以卸下自己的面具，尽情地释放自我。如今这个年代，虽然说同性恋已经司空见惯，可大部分人对他们这一类人的容忍度还是太低了。他们是一群把自己锁在隐秘角落里的面具人。就像一凡，别看他微笑起来如此阳光，可越是这样，他的心中就越苦涩。
白雪想问他和父母之间那紧张的关系有没有缓解，可她还是忍住了。那是一凡身上的一块尚未愈合的伤口，她不忍心揭开。曾经的血肉模糊，让她刻骨铭心。只是想想，就觉得浑身冰冷颤抖。因此，她没有再追问，而是信心满满地拍拍他的肩，笑着说：“那一会的好酒就看你的了。”
华一凡朝她眨了眨眼睛，一副成竹在胸的表情。
他们进去的时候，向楠还没到。白雪拿起手机一看，还差五分钟。职场的精英，一向对时间很敏感。华一凡急忙点了上好的葡萄酒，静候他的到来。
果然，当时间显示十点整时，向楠脚步沉稳地走了进来。
只见他一身休闲装打扮，嘴里带着笑。看到朝他挥手的华一凡和白雪，快步走了过来。
“真是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向楠相继握了握他们两个人的手，笑着说。
“向总客气，我们也是刚到。”白雪一边笑着回答，一边做出请的手势。
向楠坐下来后，忍不住细细地打量了白雪一番。
“你就是工作室的白老板？”
白雪点了点头，“向总客气了，叫我白雪就好。”
“你们今日找我，是想谈我们公司开发的奉贤那片别墅室内设计的项目吧？”向楠直截了当地问，“不瞒你们，这可是个几千万的大项目，光竞标的大公司就几十家。凭你们几个人的小工作室，还有工作室的信誉，你们觉得可能么？不好意思，我说话比较直，若是有得罪的地方，还请谅解。”
白雪一听，却是不愠不怒，笑着说：“向总今日既然给我们会面的机会，恐怕也不会在意我们工作室的小吧？信誉的事，我们可以解释。关于工作室的能力，向总也请放心，都在这个本子上。”说着，她把面前的一大本相册推到向楠的面前。趁向楠浏览相册之际，白雪又接着说：“向总，你也知道，做生意的，哪有没栽过的。若是栽了一次，所有人都要狠狠踩上一脚，那大家不都没饭可吃了。之所有还有饭吃，不就是因为世间还是雪中送炭的朋友多。朋友多了路好走嘛。”
向楠只是随意地浏览了一下，便笑着说：“白老板的嘴，在下真是佩服。白老板这么一说，若是我踩上一脚，那说明是我小气了。不过，看起来贵工作室麻雀虽小，却是五脏俱全啊。就连这个成绩也是如此亮眼。”
“向总果然不简单，只是匆匆的一眼，便能了然于胸，佩服！”白雪一脸真诚地赞叹，“向总，我知道奉贤那片别墅是贵公司的重点项目，也是试点项目。而你们追求的，也是独特的室内设计。投标的公司虽然多，可向总应该清楚，他们的设计都千篇一律。向总给我们这个会面的机会，难道不也是想看看我们能提出什么样的别样设计么？”
“看来白小姐对自己的工作室很有信心。此次前来，也是做足了功课。”向楠笑着把相册推回她的面前。
“向总过奖了。和向总这么英明的人打交道，若是不准备得充分一点，我们也不敢来。”
向楠嘴角含笑，伸手拿起了面前的红葡萄酒轻轻地抿了一口。随后，目光紧紧地盯着手中的杯子，忍不住赞叹：“勃艮第红葡，卢米酒庄。白总真是有诚意。”
华一凡一听，愣了愣，急忙拿起面前的红葡也抿了一口。白雪对酒一向傻傻地分不清，可看到一凡双眼放光，却隐隐的透露着心疼。她顿时明白过来，这可不是一般的红酒。
“向总喜欢就好。”她努力地保持着微笑，可心却在滴血。若是项目能谈成，当然皆大欢喜。可若项目没谈成，不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白搭？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向楠是不可能把这个项目给他们，能给个竞标的机会就不错了。
此刻的华一凡，心中也是疑惑不解。这可不是他刚才点的葡萄酒。难道是酒吧的服务员送错了？如此想着，他急忙偷偷地拿起手机确认了一下订单。好在订单中显示的并不是这瓶价值几万块钱的好酒。他偷偷地在桌子下踢了踢白雪的腿，又给她使了个眼色，让她放心。
“哟，向总，今天怎么有时间光顾我这酒吧？要来怎么也不提前通知一声？”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白雪和华一凡不约而同地抬头循声望去，惊得下巴差点掉了下来。只见曾楚凡一脸戏谑地朝他们的桌子走来。待来到跟前，伸手握住了向楠伸出的手，又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向总，好久不见。”
向楠热情地拉他坐了下来，笑着说：“曾老板，怎么来了上海也不知会一下老朋友？”
“曾老板？老朋友？”白雪一脸惊讶地看着面前的曾楚凡，“这也是你的酒吧？”
“哦，白总认识曾老板？”向楠也惊讶地问。
“嘿，真是凑巧，向总，白雪是我好哥们的女朋友。”
“哦，还有这事？这真是太巧了。哈哈！”向楠忍不住大笑。
“是啊，这个世界真小，去哪都能遇到熟人。”曾楚凡一边说着，一边朝白雪挤了挤眉眼。那得意的表情，似乎是等着邀功。
直到向楠同意让白雪的工作室参加竞标，白雪和华一凡才彻底地回过神来。一番热情寒暄后，他们送走了向楠。
向楠刚走，白雪和华一凡激动地搂抱在一起，大声地欢呼着。
曾楚凡张开双手，佯装可怜地说：“难道就没有人想感谢一下我？”
激动的两个人顿时松开，同时冲向他，搂上他的脖子。华一凡还情不自禁地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亲完一口，还想在另一半脸颊上再亲一口，却被曾楚凡嫌弃地推开，大笑着说：“老华，你趁机吃我豆腐是不是？我告诉你，我可是直男。”一边说着，一边搂过白雪，又笑着说，“至于白雪，我倒是很欢迎。”
白雪朝他翻了翻白眼，一边松开他，一边笑着说：“你倒想得美。”说着，又朝他的胸口袭去一拳，“你怎么来上海了？你真是这个酒吧的老板？”
“你觉得还有假么？我来视察工作，没想到你们谈生意都谈到我的酒吧来了。”
“老曾，你可以啊，居然送了一瓶勃艮第红酒。”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生意不谈成了么？你们打算怎么谢我？”曾楚凡笑着说。
“说吧，想让我们怎么报答？对了，你打算在上海呆几天？”白雪问。
“等我想好了告诉你。你还回南京么？要是回去的话，到时候一起回。”曾楚凡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她，眼里带着期待。
一听说她回了上海，自己就借口到上海考察工作，一刻不停地追来了。来了以后，才发现自己从来没有打听过她的工作和住址。本想厚着脸皮给她打电话，没想到竟在自己的酒吧碰到了。就在她和向楠谈话的时候，他正坐在她的背面，认真地倾听着。没想到工作中的她，竟如此自信和干练，更是让他刮目相看。
“顺利的话，过两天就回去了。对了，肖寒明天也从北京飞来上海。”
“肖寒也来上海？那我更要等他了。”曾楚凡一脸嬉笑。可只有他自己清楚，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心是微微泛酸的。“没想到你们是做室内设计的，你们工作室叫什么？”
“起点设计工作室。”华一凡笑着回答。
“起点？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哦，是不是前段时间......”
白雪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我可什么都没说。”曾楚凡一脸无辜。起点工作室毁约的事，他的确听说过。不是因为这个工作室有多出名，只是因为他在上海打算新开一家酒吧，正打算做室内设计。那日公司的运营总监意外地提了一下，便被他直接除名了。“正好，我也有一家酒吧需要找人设计，你们要不要考虑一下我的项目？”
“你没在蒙我们吧？”白雪问。
“我蒙你们干什么？我的确打算开一家分店，只是还没开始设计装潢。”
“你的生意做得真是红红火火啊，老曾。”华一凡忍不住惊叹。
“还可以。话说回来，你们要不要接？”
白雪犹豫了片刻，才缓缓开口：“你让我们考虑一下。不过若是华艺的大项目签下来，恐怕也没时间和人手做你的酒吧了。”
“我刚才帮你们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么？”曾楚凡哀嚎了一声，“那我是不是应该给向楠打个电话，让他别考虑你们了。”
“你敢！”白雪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随后笑着安慰，“放心好了，即使我们不做，也会给你推荐一家靠谱的设计公司，不会让你入坑的。”
“可我就想让你们工作室来设计。”曾楚凡坚持。其实，他是有私心的。一方面可以帮助白雪，另一方面，也可以给自己创造更多接触她的机会。曾楚凡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可他控制不住自己。在情感面前，理智的力量实在太弱了。
“你希望设计成什么风格？”白雪问。
“给你们绝对的自由。”曾楚凡回答。
曾楚凡的话，让白雪不禁心动。绝对的自由？这是白雪一直所希冀的。她最讨厌的就是客户指手画脚，让她无法充分发挥自己的才华，设计出自己喜欢且满意的作品。若是有这绝对的自由，她是不是就可以跟着自己的心去设计？
正在她沉思之际，华一凡轻轻地用肩膀碰了碰她，笑着说：“雪宝，这不就是你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项目么？正好可以让你大展拳脚。说不定还能申请个设计奖，给我们的工作室再添荣光。别忘了，我们现在太需要这样的荣誉了。”
“可我们工作室现在没人。”白雪不禁苦恼。
“没人不是可以雇人么？”曾楚凡见目的将成，急忙建议，“若是两个项目都谈下来，你们便有了运营资金，多雇几个员工不就成了？”
“是啊雪宝，大不了把以前的员工找回来。我相信以我们公司的文化，他们肯定很乐意回来。”华一凡也附和。
白雪终于舒了口气，笑着说：“好，我们工作室便签下你这个项目。不过你可别反悔，要给我绝对的自由。”
曾楚凡也松了一口气，双手插进裤兜，咧嘴一笑。“成，没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