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如烟明白，自己时日无多。
她合上笔记，深吸了一口气。
她虽然早有预感，可是当真的发现这个真相时，她还是觉得分外沉痛。
一颗心难以言表。
姜如烟将笔记放好在书柜上，她深谙自己所剩无几的时间里，不可以再有过多的浪费。
她不愿意再继续畏缩不前，留在这一角安乐乡里受着他人的庇护度过余生。
姜如烟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一宿无眠。
次日苏离来时，告诉姜如烟，江秋寒那边事情已经忙完，她可以回去大理寺了。
听闻此言的姜如烟露出一抹笑意，手指暗暗用力。
她明白，有个人正在等着自己出现。
姜如烟没有回大理寺，而是乘着小轿子径直回了尚书府。
尚书府比起半个月前没落了不少，原本每日都会有宾客到访的前厅，如今寡淡冷清，根本瞧不见访客，也瞧不见专门候着服侍的下人。
前厅的桌几上都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尘，看着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访过了。
世人皆知，尚书府大小姐姜蓁蓁与一品夫人姜如烟并不对付。
二人虽然是姐妹，可是私底下交恶，几番有所矛盾冲突。
权贵们有着眼力见，明白现在的尚书府不过是一座即将被挖空的蚁穴。
该攀附谁，该远离谁，他们心知肚明。
听闻姜如烟突然回府，尚书府的下人们无所适从。
他们一个个在看见姜如烟时面露讶色，似乎完全没想到姜如烟会出现在此处。
他们所表露出的不仅仅是惊讶，而且还有恐慌。
上一遭姜如烟在梨花院里出了事，江秋寒恨不能将整个尚书府的下人都惩罚了一遍。
如今姜如烟再现身，他们皆是害怕再出现上一次的情况。
有些人挨的板子，今日还不曾恢复过来，走路一瘸一拐的，如何都不能够再受一次了。
姜如烟觑了他们一眼，并未在意他们的视线，而是径直朝着梨花院走去。
梨花院已经收拾干净，不见当日的血迹斑斑，仍旧是姜如烟记忆里的模样。
下人们瞧见姜如烟突然出现，虽然惊讶，却也没有多过问。
“夫人今日怎么得空来梨花院了？听闻夫人才回到离悠城，应当还未好好休息。”丫鬟端茶上前，问道。
姜如烟接过茶盏，眼神却是紧盯着门口，像是在等什么人到来，“今日来会一会我那整日无所事事的长姐。”
姜如烟一口茶饮下，只见姜蓁蓁的身影便出现在了梨花院的小门外。
姜蓁蓁今日只着了一条鹅黄色的纱裙，外套翠色小罩衫，整个人瞧着素雅可爱，令人不禁心生怜惜。
姜蓁蓁领着几个小婢子前来，福身道，“见过夫人，今儿个听闻夫人一回离悠城就回了尚书府，我便赶紧前来拜见。不过来之前，我院子里里头两个不知事的丫头发生了争吵，我人微言轻，解决不了她们二人矛盾，还请瞧瞧夫人该如何是好。”
言罢，那两个小婢子便是上前一步跪倒道，“夫人，小红偷了我的发簪，被我在她的包裹里发现了还死不承认！”
那被唤作小红的婢子眼眶红红，委屈喊道，“哪里是我偷的！分明是你自己早就看我不爽，自己藏了发簪在我包裹中，为的就是让娘娘赶我出去！”
这两个人二话不多说便又是争吵了起来，更有要动手的趋势，旁边的几个姜蓁蓁院子里的婢子也不过是站着看，一副在看好戏的模样。
这看的戏，也不知是在看这两个婢子，还是在看她姜如烟的了。
姜如烟淡淡地喝着茶，似乎这两个婢子的争吵动手都与自己无关一样。
她似乎与这眼下的场景隔离开了一样，自顾自地品茗，偶尔抬头同身边的丫鬟说笑两句。
等到那两个婢子争吵的累了，停下来歇息片刻时，姜如烟是缓缓抬头，冷眼望向两人。
“公然在我面前放肆造作，可不是不曾把我放在眼里的了？”姜如烟猛地摔碎杯盏，吓得那两个婢子连连磕头，连连说着夫人饶命之类的话语。
“小蝶，这两丫头公然在我面前争吵动手，可是犯了哪条规矩？”姜如烟恢复了平静，问道。
小蝶应允了一声，随机高声道，“奴才公然冒犯朝廷重臣，应当是处以绞刑。”
那两个婢子吓得六神无主，只顾着磕头求饶，哪里还有刚才气势汹汹的模样。
姜如烟挥挥手，霎时出现几个侍卫来抬起婢子。
“念你们也无心之过，一人三十板子，下去领了吧。”
能够免了死罪已是万幸，那两个婢子哪里还敢多言语，噙着泪谢过夫人饶命便随着侍卫下去领板子的了。
那哀嚎声从隔壁院子里传来，听得令人不禁发颤。
姜蓁蓁手指微微颤抖着，旁边的小婢子如玉迅速上前来扶住她，生怕她倒下一样。
“大小姐若是觉着身子不适，还是先回去罢。”如玉低声劝道。
姜蓁蓁却是轻轻摇了摇头，瞧着似乎十分担心这两个婢子的模样，不由得出声问道，“夫人接下来要如何处置她们二人？这二人终究是我院子里的丫头，我还是有些放心不下的。”
姜如烟嘴角虽说带着笑，可却瞧着令人害怕无比的。
“姐姐身子骨这么弱的了，还是要操心这些下人们的事情，真真是辛苦姐姐的了。”姜如烟抬手一挥，小蝶便是搬来张椅子给姜蓁蓁坐下，“既然是偷窃，便是要审的了。这俩丫头话口不一，自然是有人在说谎话的，用刑便是了。”
这最后一句，姜如烟说的云淡风轻，似乎不过是吃口饭的事情。
那两个婢子的哀嚎声还在不远处传来，听得这院子里的下人都不由得害怕地垂下头，生怕惹着夫人不高兴了，自己届时也会受苦。
“用刑可是不大好的？还是好些审问一番，这俩丫头也不过是个细皮嫩肉的身子，若是打坏了，可不是要让旁人说咱们尚书府的了？”姜蓁蓁柔声劝道。
下一瞬，姜如烟便是笑着抬头来，直勾勾地盯着姜蓁蓁，盯得她脊背发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