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霞漫天，离悠城的行人商贩正稀稀散散地准备收拾完回家。
马车驶过离悠城，一路朝着城郊驶去。
尚书府的祖坟和后辈们的坟墓相连，有着独属于姜家的墓群。
但是姜氏不曾葬在这座宏伟的墓群中，而是葬在了郊外的一处坟头。
姜氏告诉姜如烟，那是她的母亲所下葬的山头。
在那座山，曾经住着一户猎户。
猎户与寻常的务农妇女过着艰苦但却幸福的生活，这一切都随着他们的女儿出生被打破。
柳眉，这是他们女儿的名字。
猎户与妻子皆是不识字，这两个字还是他们送了一斗米给山下苦读的书生换来的。
书生第一眼看见那女婴时便是感慨，“红颜祸水。”
猎户一家不知晓这四个字的含义，只觉得这女娃娃生的好看，愈看愈是喜欢。
柳眉一日日长大，模样也是出落的愈发好看。
她就像是上天送给这户人家的仙子，也是送给那个村落的仙子。
猎户小心翼翼地养着柳眉长大，原本想要为她寻一门好的亲事，叫她不用在跟着他们二人受苦。
柳眉孝顺的紧，不愿意答应媒婆所介绍的外城的贵公子，只想住在父母身边尽孝。
谁都不理解为何柳眉出落得这般标致，却要守着这座山头不愿意离开。
只有猎户夫妻明白，他们的眉儿乖巧孝顺，是世间难得的好女子。
愈是这样，他们愈是不愿意柳眉被困在这里。
这一切的变化，始于一个媒人的出现。
媒人告诉猎户夫妻，在离悠城有着一户名门公子，说是在赶集时误入了山下的集市，误撞见了下山买药材的柳眉，一见钟情了。
那名门公子生的俊俏，家中又是个有钱人家，更为重要的则是他尚未婚配，也是柳眉最为在意的一点。
先前不少的男子都来求过亲事，有些钱财的基本家中都有妻子，想要纳柳眉为妾。
柳眉不愿做一个妾，她想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是至死不渝的爱情。
就算没有话本子里所描述的那般死去活来，那最起码也只是两人做一对平凡鸳鸯的。
彼时恰好猎户身患疾病，需要一笔钱财买药治病。
柳眉家里一贫如洗，单单是为了给父亲续命，已经是借了村子里一大笔钱。
一个雨夜，柳眉自己下山找到了媒人，拿到了那公子给的一大笔聘礼金子，随后便是用这钱给爹娘置办了新的家具，又买了一年量的药材，随后又是将村子里的钱都还了去。
最后她将剩下的金子藏到了木箱子里，留在了爹娘身边。
次日柳眉拜别了爹娘，换上了一身喜服上了小轿，离开了自己赖以生存的山头，前去了离悠城。
只是这一次去往的府邸并没有所谓的，柳眉所期待的生活根本不存在。
她媒人和所谓的贵公子卖进了窑子里，那老鸨早就是准备好了柳眉的拍卖，收了满满当当的金子等着柳眉出现。
柳眉自是想逃的，只是骗子威胁她说，她收了那么多的金子，就该是要遵守规矩。
如若柳眉想走，那就要把她收的金子全部还回来。
如果不还回来，她便是去衙门里告柳眉。
柳眉无法，从此委身于醉香楼。
“烟烟，烟烟。”姜雪儿推了推姜如烟。
姜如烟揉了揉眼睛，从梦中缓缓醒来。
马车已经驶到了半山腰，再往里马车便是无法进去了。
每年姜如烟与姜雪儿皆是从此处提着祭拜所用的物什徒步找到柳眉以前所居住的茅草屋，今日还不曾下雨，往年总有下雨的时节，山路泥泞难行，她们二人曾经吃了不少苦头。
“你方才睡的好香，是想到什么了么？”姜雪儿问道。
姜如烟还有些不曾苏醒的模样，困倦地揉着眼睛。
一阵寒风吹来，姜如烟只觉得浑身一阵刺骨的寒冷，刺的她每块骨头都是隐隐作响。
姜如烟这才算是彻底清醒了过来。
“梦到以前的事情了。”姜如烟嗓音有些沙哑，她不由得裹紧了外袍，整个人亦是蜷缩作了一团。
“你呀，身子这么弱还是不知晓带上这个的。”姜雪儿说着便是从包裹里摸出一个小巧的暖石。
这暖石外头罩着一层绒布，放心怀里或者握在掌心皆是极好的。
姜如烟道了一声谢，将暖石塞在了腰封里，整个人这才是好不容易活过来了一样。
“有你在，我哪里需要担心这些的呢。”姜如烟笑道。
姜雪儿拿姜如烟是一点法子都没有的。
她无奈地一摊手，数落道，“等到日后你嫁人了，住进了东宫，可是不需要我来帮你准备这些的了。”
姜雪儿戏谑的笑着，反手就是被姜如烟拧了一把腰肢。
姜雪儿连忙求饶认输，连连喊了好几声烟烟好祖宗饶命，这才是叫姜如烟放过了她。
“不过说真的，日后你嫁到了东宫里，我就是平日里想见你一面都是很难。”姜雪儿说道。
姜雪儿思忖着，似乎觉着这一遭就算是姜如烟婚前与她的最后一面了。
姜如烟无奈一摊手，假意顺着她的话说下去，“是呀是呀，那东宫与外头高墙相隔，你我怕是都没机会再遇了。”
姜雪儿神情骤然变得认真严肃，她似乎下了什么决心，认真道，“倘若真的见不着你了，我就花钱假装自己是宫女。到时候就去你在的东宫当差，这样就能见到你了。”
姜雪儿说的认真，仿佛此事当真被她筹划了起来。
姜如烟忙不迭摇了摇手，叫姜雪儿赶紧回过神来，“你说什么胡话呢，谁要你办成宫女来找我的？到时候我向皇上申请讨要块令牌，你想什么时候来看我就什么时候来。而且你堂堂正正的走正门，要叫所有人都看着。”
姜如烟言之凿凿，说的姜雪儿却是忍不住笑道，“你倒是想得好，这皇宫哪有人能来无影去无踪的？倘若真是那样，这宫里头倒是更加不安全的了。我叫你一个人在那边也不放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