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姜如烟头一遭看到丽姑露出这般吃瘪的神情。
丽姑虽说沉稳，可是如若旁人欺辱到面上，她必然是第一个出头的。
无论被欺辱的那人是她自己还是小春，她都是不会叫那些个碎嘴人讨个好处走。
可是今日丽姑却不曾有半句反驳，她低眉顺眼，被教训的甚至还点头附和。
姜如烟心中困惑，但却先压下诸多疑问，上前道，“我不过半日不在府上，怎的院子里来了这么多人，显得这么热闹了？”
姜如烟出现时，方才那叉腰教训丽姑的丫鬟便是没了声音。
她清了清嗓子，斜了丽姑一眼，随后敷衍地作揖问候道，“见过五小姐，奴婢是老爷院中的大丫鬟翠玉。今日奴婢前来，是检查五小姐的功课做得如何。”
姜如烟这下算是明白为何丽姑这般怕她了。
自从上次姜念来过后，姜如烟一直不曾翻看过她送来的那些个女德经之类的书籍。
虽说丽姑催促过几次，可是毕竟这事情是姜如烟自己拿捏主意。
在丽姑提过几次发现无用后便是再也不曾提过。
不过彼时丽姑想的是姜念不会突然来袭，检查姜如烟的功课。如若有人通禀，自己还可以与姜如烟商量一下对策，不会出太大问题。
可是丽姑却没想过，姜念不仅有突击检查的一日，而且还会让最近颇得姜忠喜爱的翠玉前来。
翠玉虽然明面上是个丫鬟，可是背地里与姜忠的龌龊关系，整个尚书府皆是心知肚明。
如今的翠玉所有的权势，比起一些不得宠被遗忘的小姐都要多上许多。
不仅如此，就算眼下翠玉要杀一个偏院里的小姐，也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她大可以为一个小姐假造一场意外的死亡，整个尚书府也不会有人过问她翠玉所审核之事。
那些个备受冷落的小姐们可以被如此对待，姜如烟亦如是。
丽姑诧异地瞪大了双眸，暗暗拉了拉姜如烟的衣袖，示意她切莫要冲动。
翠玉与那些个拿个鸡毛当令箭的小丫鬟可不一样，她手中所有的掌管尚书府内务实权的力量，仅仅次于姜念。
而翠玉正是姜念一手所培养的心腹。
当年姜念是在难民营中捡到的翠玉，用姜念的话来说，彼时姜念不过是个黄毛丫头，可是她眸中透出的对生的渴望比任何人都要重。
那种渴望是旁人根本不能理解的程度，为了活命，翠玉可以付出所有。
哪怕是亲生父母的性命。
据传闻所说，翠玉之所以能够通过姜念的考验，成为接替她的第二把手，原因便是当年为了能够进入尚书府谋求生计，翠玉亲手下毒毒死了自己的父母。
如若不是姜念及时制止，翠玉甚至想要杀死自己的兄妹三人。
虽说传闻不知真假，可是翠玉周身的戾气配上她那总是拂之不去的阴鸷之气，这传闻便是越传越真。
“先前出门购置了一些首饰，让姑娘久等了。既是姜嬷嬷的吩咐，那么请姑娘入屋说话。”姜如烟客气道。
翠玉微微颔首，径直走入里屋。
“小春，取上次父亲赏的龙井来，给姑娘泡一盏。”姜如烟吩咐道。
小春应了一声，赶忙退下去泡茶。
那龙井是贡品，姜如烟能够获取这两包也只是因为姜如烟与江秋寒订了亲。
收了这茶砖后，梨花院一直没有开封品尝过。
而今第一次开封，却是给一个丫鬟品尝。
但梨花院中无一人有意见，皆是对翠玉恭恭敬敬。
翠玉并不想多在此处浪费时间，她稍稍一扬下巴，示意姜如烟捧上书籍。
姜如烟遂意，取出之前姜念来时所带的书籍。
翠玉随意地抽取了一本，随后翻到一页，叫姜如烟背诵。
原本丽姑和小春都为姜如烟捏了一把汗，毕竟在她们心中，姜如烟是一个字都没看的。
可姜如烟背诵如流，一个字都不曾停顿。
翠玉一直板着的脸终于是放松了不少，她满意地点了点头，与平日里私塾教书的先生并无二样。
“五小姐功课做的虽好，可是这剩下的时日也不可懈怠，还是须得好生温习。”翠玉说着，姜如烟应允着。
翠玉查完了姜如烟的功课便是起身预备离开，她忽然什么似的，转身说道，“不知五小姐可知晓，不过今日来了便是与五小姐多嘴一句。大理寺那边不知为何，将婚事提前了不少。约莫这个月，五小姐就该出嫁了。”
说罢，翠玉便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梨花院，只剩下了姜如烟一人杵在原地。
提前婚事对于姜如烟而言，有利有弊。
有利之处在于如今的尚书府风云迭出，自己多待下去怕是小命不保。
可是坏处也在于尚书府如今形势未定，多留一日，姜如烟便可多探查一日的消息。
姜如烟揉了揉眉心，瞧着分外忧愁。
“小姐，你分明不曾看那些个书卷，你怎么可以背出来的呀？”小春满是好奇地问道，全然没注意到姜如烟的烦心。
姜如烟不曾答话，只是抬手指了指头顶。
小春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只见在屏风后面，有着一处缺口，在那缺口外则是系着一张小纸条。
能够埋伏在屋顶上，为姜如烟提供这种帮助的，怕是只有大理寺的禁卫了。
小春咬着嘴唇，神色微微黯淡。
“丽姑，婚事提前一事你有在大理寺听说么？”姜如烟问道。
丽姑摇了摇头，忽然一拍手，道，“我与江大人说小姐在府上的遭遇时，江大人眉头皱的很紧。想来，可能是江大人心疼小姐在这里受苦，这才提前了婚事。”
姜如烟抿了抿唇，一肚子心事到了嘴边却也只化作了一声叹息，“你们都先下去罢，我有些头痛，要休息一会儿。”
丽姑应了一声，随后便是预备离开。
可是小春却怔怔站在原地，直到丽姑扯了扯小春的衣袖，示意她跟上自己，小春这才回过神来
她又瞧了姜如烟一眼，那眼神满是悲伤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