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第一次见她生气，还是因为他！
杨熠脸色紧绷，眼眸倏然暗淡下去，“可以”两个字含在嘴里，说不出口。
于晓苏无奈扶额，只得道：“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对你发脾气。因为你对我的关心，超出了我对我们关系的界定，有时候我会心慌、怀疑。
就像今晚，你在满是人潮的大街上找到我，不仅没怪我乱跑，还关心地上凉不凉、手上有没有水、身体好不好的，这些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不会真把我当你的外室了吧？”
杨熠脸上一慌，立马反驳，“我没有。”
“没有就好。我现在就等大哥回来了，如果不得不嫁人，便让他替我寻个有儿有女的鳏夫，白捡人家的孩子，多好？正好不用喝……”
话未说完，杨熠神情一凛，揽过于晓苏，两人位置对调。
“琤~”，利器相撞的声音，继而听到有什么东西掉落在地，“啪嗒。”
杨熠猛然回头，看向一个黑暗的角落，眼底翻涌着无尽的寒意。
苏合躲在暗处，看着杨熠的反应面露讥笑，果然感情深厚啊，连命都不要了。
至于中途冒出来击落他箭的飞镖，他并不意外，杨熠身边的人又不是吃白饭的。
已经知道想要的答案，他愉快地勾唇，悄然离开。
于晓苏回神，挣脱杨熠的怀抱，看着近在咫尺的箭，心里的防线差点崩塌。
一股酸涩涌上眼底，她睁大了眼，抑制住那抹异样，才动了动唇，无声地问，“为什么？”
杨熠一心想要求证自己的猜想，转身去捡起箭支和不远处的飞镖。
果然，箭是苏合的，至于飞镖……
他回身看着于晓苏，想跟她说什么，却发现小姑娘钉在原地，双眸怔怔地望着自己，在昏黄的灯光下，她单薄的身子越发惹人怜爱。
他忙上前，有些担心地喊道：“晓苏？”
于晓苏回避了他关切的目光，眼眸转了又转，看了看四周的人、树、湖、房子、灯笼，可还是按捺不住心底的疑问。
这种憋闷的感觉再次让她眼酸、鼻酸，视线渐渐模糊，终于问出口，“你……为什么、替我挡箭？”
杨熠听着她颤抖的声音，心一沉，仿佛心中的某一块骤然塌陷，让他措手不及。
为什么？
因为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会不由自主接近她，对她好，甚至做出一些自己都不可思议的举动。
因为当箭矢飞来的那一刻，他只想护她无虞而已。
他从没想过自己的言行会对她有什么影响……
这一刻，他才真正明白今晚她为何生气。
她的话很轻很轻，可在杨熠听来，犹如质问！
面对她的质问，他已经不能再忽视心中的感觉了。尽管不知她从何处来，不可否认，她成功地攻占了自己的心。
可是、要坦白吗？
连一个完整的拥抱都不能给她的我，可以坦白吗？
她现在完全不知道他将要面临什么情况，如果知道，能接受吗？即便她接受自己，那他就可以自私地把她绑在身边吗？
他原以为自己早已想开，只要护住家人，什么都可以无所谓。可是现在，看到这么美好的小姑娘，他隐隐生出一丝自卑，他接受不了不完美的自己！
从没有如此痛恨过自己的杨熠，心里已然酸涩一片、溃不成军，彻底败给了眼前这个倔强的女子。
他眸光深了深，将飞镖递给于晓苏，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不颤动，“你是我带来京城的，自然、要护着你。”
竟是这样吗？
于晓苏怔然，“那你对我的种种关心，也是因为这个吗？”
杨熠喉咙一紧，喉结滚动，沉声道：“是。”
泪水涌出的瞬间，于晓苏迅速低头，自嘲一笑，让两滴泪垂直落在地面上。
杨熠的黑眸转向一旁，空洞地望向远去的河灯。那盏灯慢慢飘远，和他的心一样，孤零零的。
于晓苏不是个自我纠结的人，既然疑惑得到解答，那就过去了。
她释然一笑，默默地伸手接过飞镖，认出这是于振山的武器，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他回来了？
摩挲着飞镖上的棱角，饶是心中百转千回，此时的她也想不透其中的关窍，便决定不再想了。
该知道的时候会知道，不该知道的那她就更不用好奇了。
清了清嗓子，她的声音又恢复平静，“你是个很负责的人，不过以后不用了。还有，救我可以不用拿命来抵，我……”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嘴角轻扯，“承担不起这个后果。况且你这么厉害，刚刚那种情况，应该有可以保全我们两人的办法，是吧？”
所以啊，难怪自己会误会的，对吧？虽然自己会错意很丢人，但她不会承认自己是个通过脑补自我攻略的人。
错在他没有边界感！于晓苏理直气壮地想。
杨熠苦涩一笑，是啊，是他太着急了。这个姑娘总是这般理智吗？这么快就找到他的破绽了。
不管他作何感想，于晓苏已经决心跳过这一茬了。
她扬了扬手中的飞镖，抬眸轻笑，“我大哥回来了，你知道吗？他在哪儿？为什么不见我？”
看到她重新挂上笑容的脸，杨熠心揪了一下，像是错过了世上最珍贵的东西。
压下心中的酸楚，他答道：“他在苏合身边，他见过你。”
于晓苏拧眉苦思，倏地瞪大双眸，难以置信地道：“难道是那个大胡子？”
“是他，等事情结束，他会回来的。”
那太好了，她嘴角上扬，很快就有家人了。
阴霾一扫而过，她用手帕包住飞镖，想把它装进包里，无奈里面装满了，便将东西全部掏出来摆在地上，再将飞镖、元宝、碎银子和出门必备的几样小东西装进去，唯独剩下一个娃娃孤单单地立在地上。
于晓苏：包还是太小了……
她站起来，看着人群渐渐散去，还有人去摘路边悬挂的灯笼，才想起来这里的习俗。
人们可以在这一天自愿将灯笼挂在树上，挂的高低全凭本事。等散场的时候，也可以随意摘取，带回家。
她挑了挑眉，本以为空手而归，没想到峰回路转，取下离她最近的一盏兔子灯，才对杨熠道：“我想回去了。”
“嗯。”
于晓苏回到小院的时候，青鸢已经等她很久了，“小姐，玩得开心吗？”
她脚步一顿，随即掏出金元宝，在青鸢眼前画了一个圈，引得青鸢眼神追随。
见她惊讶地说不出话，于晓苏扬了扬眉，“你说，我开不开心？”
“小姐发财了，真厉害！”青鸢由衷的高兴。
“那你呢？和那个陈复玩得好吗？”于晓苏问。
听到陈复的名字，青鸢脸唰地一红，手不自觉抚上了头上的一枚簪子。
于晓苏看着有趣，“这簪子不错，看来你们相处得很好啊。他是做什么的？”
青鸢羞赧，小声道：“是红颜阁的账房，我表姨家的亲戚。”
“噗嗤！行了，你回去休息吧，我这不用你。”
于晓苏赶紧打发人走了，没想到回来还能吃一顿狗粮，热乎的。
真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