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遇所说的那个洞口太小,江念和南宫彦他们带来的药材都不能运进城。
当天他们并没有打算将药材运进城去。
南宫彦留了几人在扩宽洞口,他和江念一行人先行进城。
据小时遇所说,傅慎知和肖白现在都在城里面,对于城里面的百姓,他们两个肯定也有安排。
江念相信他们两个肯定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疫区中的工作。
南宫彦带来的太医和江念现在必须要先和肖白他们两个接上头。
进城前,江念拿出事先备好的方巾,每人都带上,捂住了口鼻才进城。
江念现在目前为止还没有见到过一个被感染的患者,她不知道现在江水城里面所爆发的瘟疫是通过什么途径传播的。
但最常见的就是近距离的空气传播,所以做好以防万一才是最保险的。
他们几人进到江水城之后,看到的就是已经萧条到不行,比路上那些已经没有人居住的村庄还要荒凉。
到处都是垃圾和破碎的东西。
讲真的,这样的场面,即使是江念在做战地大夫的那年,都没有江水城那么凌乱和糟糕。
江念他们刚进入城里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发现有人,他们手上就只有一张江水城的舆图,也不知道肖白和傅慎知两人会在什么地方将人聚集起来。
南宫彦和江念他们只能慢慢地找。
穿过一条条的小巷,江念他们终于来到了大街上,也在大街上终于看到了江水城的病人们。
人不多,有在游荡的,也有在随地躺着的,
大家都好像已经在等地死亡一样,身上看不到任何的生气。
也有人看见江念他们几个新面孔,身上的穿着也比较新,感到好奇,也有想要上前抢东西的。
阿夜他们将人赶走之后,南宫彦感叹道:“看来我们穿的还不够破啊。”
“江水城离海不远,平时也还算富庶,怎么一个瘟疫就让整个城变成这样了呢?”江念也觉得挺奇怪的。
“山高皇帝远,这段时间,江水城的官民肯定也发生了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虽然小时遇没有说到江水城的情况,但是这一路来,靠近江水城这些城镇曾经的辉煌,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江念认可南宫彦的话,点了点头,继续去找傅慎知和肖白。
最后江念他们跟着人群,在一家挂着妙手回春的钟家医馆找到了傅慎知和肖白二人。
傅慎知正带着人维持着众人的秩序,让肖白他们给众人看病。
看样子他们也是刚到这里。
阿夜和秀姑他们护着江念和南宫彦往傅慎知他们的方向去。
人太多了,江念他们好不容易才挤到了傅慎知他们身边。
此时傅慎知也看到他们几个了,认出了是南宫彦和江念,“王......你们怎么也在这里?”
傅慎知本来还想叫王爷和王妃的,想到目前的处境,还是将话收住了。
“来帮忙。”江念说完,带着南宫彦的那个太医就要到肖白跟前去了,留下南宫彦给傅慎知解释。
南宫彦微笑着耸了耸肩,“如傅大人所见。”
傅慎知:......
“这可有方便说话的地?”南宫彦问。
傅慎知深深的看了眼南宫彦,让旁边跟着帮忙的几个人继续,便对南宫彦说道:“请随臣,这边来。”
到了钟家医馆的后院,南宫彦的人先行去检查了每个房间。
“这里已经没有什么东西了,没有人在。”
南宫彦的人恰好查看完,对着南宫彦点了点头,便到门口站着了。
南宫彦没有和傅慎知多绕圈子,直截了当地问:“不知傅大人可有和太子哥哥碰面?”
傅慎知摇了摇头,“隔着城墙说过话,也通过信了,肖先生说这瘟疫传染快,下官已经在这待了许久了,不便出城。”
“嗯,太子哥哥到江水城已经有些时日了,为何街上还有那么多的百姓抢夺食物。”
南宫彦认为粮食方面太子也是一定都已经备足了的。
“太子殿下刚到的时候还好,大家都能饱腹,只是时间一长,殿下所带来的粮食已经不多了,太子殿下现在已经在外面想办法了。”
“城里的富商们都没有储粮吗?”
傅慎知说的那些南宫彦也能理解,但是江水城那么大,就像江念说的,靠着海,大家的生活也还算富庶,怎么就到了今日这种地步了呢?
“燕王殿下有所不知,这个瘟疫已经在江水城传播已久了,江水城的父母官,担心朝廷怪罪,早就已经将城门封锁了起来;
下官到的时候就已经的这样的情况了,城里的富商有的已经被抢劫一口,还有两家死守的,大家也半点不能靠近;
即使是下官也没能将门敲开,江水城的城官与匪勾结,将城西的两家富商富商保护起来了;
这里的病情严重,太子殿下的人也进不来,他们有储粮也不出来;太子殿下便命下官先和肖先生解决这瘟疫的事情,其他的只能再说。”
南宫彦听后将拳头握的紧紧的,非常生气地道:“太猖狂了!他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傅慎知抿了抿嘴,很想告诉南宫彦,还有更让人生气的事情他还没有说。
江水城离上京城说远也不远,说近也不近,这里曾经官民都富裕。
地方官有钱打点上下级,这样官官相护的情况出现,远在上京城的皇上根本就不知道江水城的真实情况。
这一次,还是傅慎知将瘟疫的消息传回了上京城,不然,靠这里的官员把消息传到皇上耳朵,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了。
南宫彦平复了一下心情,问道:“那现在肖先生可有研究出针对这次瘟疫的方子了?”
说到这个,傅慎知有些沮丧,他和肖白到城里那么久,肖白每天都在努力的换新的方子,但直到现在也没有很有效的方子能让百姓们痊愈的。
“并未,肖先生只能出了饭大家能没那么难受的方子。”
南宫彦皱起俊眉,“那太子哥哥带来的太医也没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傅慎知有些难为情地道:“三位太医也已经病倒了。”
太子派来的三位太医全都已经上了年岁了,刚进城没两天跟着肖白到处接触感染的。
江水城的瘟疫霸道,他和肖白也是因为有肖白在,两人才没有被感染的。
“三位太医?”南宫彦本是心里想的,却说出了声。
“是,三位都感染了,现在还在外间躺着。”傅慎知不知道南宫彦心里想的,只好按照自己的理解说出了解释。
“太子哥哥带了五位太医过来。”
南宫彦说完之后,傅慎知也沉默了,他也不能说什么,谁知道太子这样的安排的什么意思呢?
南宫彦也好像意识到自己不应该将这个事情说出来了,立马转换了话题。
“肖先生和小皇婶都是苏神医的徒弟,现如今小皇婶也到了,相信他们两人很快就能研究出针对瘟疫的方子来的。”
“本王和小皇婶都带了些人过来,晚点大家商讨一下,再去城东那两户人家查探一下。”
“是。”
“本王这次过来,傅大人就不必和太子哥哥禀报了。”
刚刚在外面跟着江念走的那人,傅慎知已经认出了是太医院的太医;先是太医,现在又不让告诉太子的。
傅慎知了然的点了点头。
看来燕王这次来是着了皇上的旨意的了。
“对了,这瘟疫的来源,不知傅大人和肖先生可有查清楚?”
“查清楚了。”
“哦~是何原因?”
“起因,还得从这钟家医馆说起......”
钟家医馆也算得上这江水城里良心医馆,钟大夫有医术也有良心,卖的药材都没有其他的医馆贵。
事情还要从年前说起,入冬不久,江水城的父母官娘家的一个小舅子,江水城的富商之一,王甲虎。
和其他富商不太一样,没有住城西,而是住在城南,仗着当官的姐夫,霸占这城南一方。
也不知道是不是造孽太多,王甲虎府上有很多夫人,但是多年来一直都没有孩子。
去年他们家的八姨娘好不容易有了身孕,王家当眼珠子那样保护着,什么好东西都往八姨娘房里送。
吃食也是紧着八姨娘来的,完全没有节制,导致八姨娘在年前生产之时由于孩子太大而难产。
生产那天,王甲虎几乎将江水城里所有的产婆都请到了府上,只为了能保下他目前唯一的孩子。
最后在大夫和产婆的合力下,好不容易将王家的八姨娘和他们家唯一的孩子给保住了。
八姨娘给王甲虎生了个儿子,劳苦功高,想到怎么样都是亲娘好,所以那八姨娘一天之后,身子又开始不舒适起来,王甲虎看在儿子的份上,请来了江水城医术最好的大夫,钟大夫给八姨娘看病。
钟大夫看过之后,开了药,也没有多大的问题了,为此王甲虎还给了钟大夫丰厚的诊费。
可是就在两日后,王家却传来的八姨娘的死讯。
听说是又重新大出血了,按理来说也关系不上钟大夫,事情发生之后,王家也没有找钟大夫的麻烦。
但钟大夫低廉的销售药材和看诊,终究是惹人不快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在王甲虎的面前说起钟大夫看诊的事情,还提了钟大夫家豆蔻年华的女儿,王甲虎去看过钟大夫的女儿,占有的想法立马就起了。
于是王甲虎就把他的八姨娘的死因归咎在钟大夫的身上,将钟家直接告官了,这官是什么官呀?不就是王甲虎的姐夫吗。
所以钟大夫会定个什么罪名,会不会被定罪名?都是他王甲虎一句话的事情。
官府的人将钟大夫收押之后,王甲虎就和钟大夫点明了他的要求:让钟大夫的女儿钟灵嫁给王甲虎做十姨娘。
钟大夫当然不愿意,他是宁可自己坐牢也不愿自己的女儿嫁给这样的人的。
在钟大夫拒绝了王甲虎之后,就被安排到了最差的牢房,也就是在那里,钟大夫最先染上了瘟疫。
钟大夫在牢里,钟家医馆就只有钟灵一人,王甲虎直接上门强抢,将人带回了王家,强行行礼发生了关系。
钟灵拼命抵抗也无果。
好巧不巧,王甲虎将钟灵带回去的那天,山城上的匪徒来找王甲虎,也看上了钟灵。
对于王甲虎来说钟灵不过是一个看上去有点姿色的女人罢了,所以最终,钟灵在王家被折磨了三天之后,已经不成人样了。
王甲虎才让人放了还关在牢里的钟大夫。
钟大夫被放出来之后,第一时间就是回到医馆找女儿,被人告知他已经成了王甲虎的老丈人之后,钟大夫上王家找人。
钟大夫如愿见到了女儿,可是是已经残败不堪的女儿。
钟大夫当即就要找王甲虎拼命,钟大夫是个文人,加上在牢里已经染上了瘟疫,根本就不是那些家丁的对手。
最后活活被打死。
死之前,钟大夫撑着最后一口气,将感染瘟疫的消息告诉了女儿钟灵,交代她写状纸找机会到上京城状告王家和城官。
状纸钟灵写是写了,放在了钟家医馆,这也是为什么傅慎知和肖白两人知道这件事情的经过。
钟灵想了一个更加毁灭的方式去揭发王家和江水城里的黑暗。
就是瘟疫的爆发!
钟灵将状纸放在钟家医馆之后,拖着已经染上了瘟疫被活活打死的钟大夫尸体,来到王家的食用水井旁。
夜深人静,王家所有的人都已经被钟灵用药迷晕了,钟灵将自己和父亲两人在腰间都绑上了大石头。
将父亲先沉入井底之后,自己才投井。
两声落水声,在沉静的夜里,在安静的王家,就这样响过之后就没有了。
第二日王家的人清醒过来,如往常一样按部就班的继续生活着,王家唯一的孩子不见了,众人到处寻找才发现王甲虎新娶的十姨娘也不见了。
众人都以为是钟灵带走了那孩子,王家也几乎搜遍了整个江水城,都没有发现那孩子和钟灵的身影。
直到傅慎知他们找到钟灵的尸体,也没有找到那孩子,谁也不知道是不是钟灵送走的,也不知道被送到了什么地方。
在傅慎知到达江水城之时,因为王家大批量的人接连感染,外面也很多人都已经染上了。
没有了钟家医馆低价的药材和诊费,百姓们只能到其他医馆看诊买药。
看诊买药的人多了,其他几家医馆根本不用商量就默契的哄抬药价,这也和小时遇口中说的一样。
买不起药,在江水城看不起病的人,有些有先见之明的,就已经先行离开了江水城。
最终病情严重起来时,城官便将城门封锁了,直到现在。
傅慎知和南宫彦讲完这个瘟疫爆发的原由,江念那边也已经听肖白说完了。
不管是谁听到这样的原由之后,都不由得唏嘘,心里不知道如何滋味。
怪钟灵吗?
肯定怪的,是她让江水城的百姓陷入了现在这样的困境。
怪王家吗?
肯定也是怪的,没有王家做出那种伤天害理的事情,肯定也不会出现今时今日的情况。
还怪谁?还怪那些在王甲虎耳边说三道四的人,也还怪这个时代,怪这里的律法,怪这里的统治。
江念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继续投身忙碌着帮着众人做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