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曦和怀孕了。
文武百官坐不住了，她们不能容忍一个异族生下皇女，更不能让他的孩子成为太女。
以苏相为首，文官死谏，要陛下选秀，但都被打回去。
先帝在金銮殿上直言，不管是勋贵侯府的公子，还是家世一般的美人，她一个不要。
后宫，只能有曦和。
这时候，朝中渐渐有一个令人心惊的说法，说先帝是被妖人迷了心智，大启要亡了。
也就此时，温成章暗中给几位大臣送来密信，此后发生的一切，苏相再不愿回想起。
原本计划好的，只是将先帝困在边关，然后勒死曦和。
可，先帝死了。
温成章骗了她。
温成章还告诉她，先帝是死在敌军手中，与她并无关。
如今真相大白，苏相临死之前，骤然才明白，不是温成章欺骗她，而是她自欺欺人。
武威侯宋家，苏家，两个有名望的大族，数百条人命，一步错步步错，尽皆砍了头。
可怜苏晚那夫郎，才刚刚生下孩子，就这样丢了性命。
那人是原本的宋鹤亭，可后来他换了身份，叫姬蘅月。
他被斩首时，围观的百姓中有一个青衣男子笑得畅快，而此人，才是真正的姬蘅月，也就是当年的那个，大皇夫。
言念顾念着与宋鹤亭曾经的一点交情，原本想饶过他，只是个男子，放了也没什么。
但温如玉不答应。
原因就在真的姬蘅月。
温如玉信守承诺，不但帮姬蘅月脱下“宋鹤亭”的身份，还帮他离宫，开了一家绣楼。
温如玉本欲送他离京，没想到姬蘅月不走，言要报仇。
真相大白，原来昔年宋鹤亭与姬蘅月一道被绑入宫中，姬蘅月被温成章母女一同糟蹋，其中还有宋鹤亭的手段。
姬蘅月只是庶子，母亲又是个小官，在家中又不受宠，原以为嫁给商人，还能新生。
没想到事情发生后，他还昏迷不醒躺在床上，宋鹤亭就自以为是的做了决定，和他互换身份，还让他嫁给大皇女。
这样的尊贵他不要，姬蘅月宁愿死，也不想嫁给恶人。
没有一个人问过他，宋鹤亭嘴上说他们是好友，但他先是为逃，将他送到温成章母女二人的床上，害他受尽折磨。
后来更是以好友的名义，自以为是的决定了他的一生。
姬蘅月岂能不恨他。
这样的朋友，他不要。
那日听了姬蘅月的话，温如玉回想起当年，记得当时，她就觉得那宋鹤亭伪善至极。
没想到他还恶毒。
温如玉平生，最恨身旁之人的背叛，所以宋鹤亭得死。
姬蘅月的一生已经毁了，他背上有温氏的龙纹，还怀过孩子，再没有女人愿意娶他。
而这些，本不该他来受。
言念听了温如玉的话，也就歇了留宋鹤亭一命的心思。
自作孽，不可活。
“不过，那个孩子呢？”宋鹤亭生的，苏晚的孩子，才刚出生没多久的婴儿，小得很。
言念抚着肚子，虽知道应该斩草除根，但还有点不忍。
“姬蘅月的孩子没了。”温如玉一身龙袍，手里却握着一个果子在削皮，实在是违和。
“那毒夫的，也不该留。”
“……”言念抚摸肚子的手顿了顿，道:“阿隰，阿公一直说你身上杀气太重，等这些事全部清算，我们是不是……”
“是不是该积点德了？”
言念眨巴眼，“阿隰。”
“我知道你的意思，”温如玉将削好的果子给他，“不过我觉得，我杀的都是该杀的，换个角度，我也是在积德。”
言念:“……”
“那，你就敢断言，”言念握着果子的手紧了紧，“你这些年杀的人中，没有好人？”
“也许有。”
“那你……”
“那又如何？”温如玉将匕首递给宫人，拿过锦帕擦手，一边擦一边无所谓道:“谁要是想找我报仇，大可一起上。”
她笑:“我这一身武功，是外祖和姑姑们传授的，这天下除了她们，没人杀得了我。”
言念:“……”
阿公没有说错，她真的杀伐之心太重，甚至有些自负。
不，她只是自傲。
可是人外有人啊。
还有族中的记载——圣子一脉但凡蓝眼，皆亡于情伤。
温如玉若死，
他必然要跟去。
可孩子要怎么办？
他不想孩子重蹈覆辙。
手里的果子是极酸的，言念突然没了胃口，将果子递给一旁的裴瑜，牵住了温如玉。
温如玉回视他。
“阿隰，你很强大，这天下没人伤得了你，可我呢？”
言念道:“我是废人。”
“你能保证，我不会被恶人抓了去，再用来威胁你？”
“如果有人用我威胁你，你定然会救我，那结果呢？”
“还有孩子，若无意外，我们只会有这一个孩子，你难道想让她，成为第二个我？”
伴随着言念越说越低的，还有温如玉一点点冷下的脸。
“住口！”
言念被吼得一怔。
温如玉反握住他的手。
“你就这么不相信我？”
“不是，我只是……”
“够了！接下来你想说什么，想说我死，还是你死？”
言念抿唇道:“我不是。”他只是想让她不要再乱杀人。
杀气太重乱人心性，温如玉身上每年发作一次的疯病，阿公说，也许是心上的问题。
“阿隰。”
言念往前搂住温如玉，在她满面冰霜的脸上亲了一口，示弱道:“我想和你白头偕老，想和你来世，还能再遇见。”
“生生世世，岁岁欢愉。”
温如玉眼中蹦出亮光。
“此一生，我手上也沾了很多人的血，死后若要下地狱过刀山火海，我都会陪你。”
“但现在，你已经是这天下最尊贵的人，再也没有任何人敢欺你伤你……白头偕老是我唯一的心愿，答应我吧。”
言念眨了眨眼，肉眼可见的眼眶微微泛了红，他这样软着声音撒娇祈求，很要人命。
……专要温如玉的命。
蹭地一下站起身，温如玉来回转了两圈，半晌才停下。
言念弯眼对她一笑。
“……”专来克她的。
“好，我答应你，我以后不随便杀人，除非罪责大，不然一律刺字发配到边关去。”
温如玉沉声道:“长乐，我答应你，我们会长命百岁，我们的孩子，她一定会平安。”
言念笑起来，“我信你！”
“但那个孩子还是得死！”
言念:“……”
温如玉道:“我要用那个孩子引蛇出洞，苏晚必须死，那孩子活不活，就看她选择。”
“长乐，”温如玉蹲下身，直视着言念的眼睛，“你不能仗着我喜欢你，就欺负我。”
言念:“？？”冤枉！！
温如玉说:“我这些年随心所欲惯了，人命在我这里，比不过两文钱一串的糖葫芦。”
“你要我改，我改。”
“但你要给我时间。”
“若是我一时没控制住，你不能生气，更不能闹腾，不然你就是恃宠而骄欺负我。”
“……”原是这个欺负，言念心头酸软，低头亲吻她，小声哄道:“好，我不欺负你，你改好了……我随便你欺负。”
“……”温如玉眉头一挑，这个欺负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不过答应了在说。
“一言为定，你记好了。”
言念笑着点头，“嗯！”
温如玉盯着他仿佛落满星辰的蓝色眼睛，暗道:笑吧，等孩子出世，可有的你哭的。
翌日。
秦璃传回消息。
顾有卿与苏晚回京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