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满脸怒恨，温如玉好似更糊涂了，不解道:“是母皇说这里没我要杀的人，可我想杀这个人，是母皇骗了我。”
“啊，”她好似恍然大悟，收剑往后退，嘻嘻笑道，“现在这里没我要杀的人了，那我听母皇的话，我这就出宫。”
满是血污的手抬起，她规矩地向景元帝行礼，“夜深，儿臣告退，愿母皇好梦啊。”
温如玉走了。
雕花大门碎成几块，四散在各处，一阵冷风吹进来，大皇女缓缓扭头看向她的母皇。
景元帝脸色发白，双腿一软跌坐在椅上，满手都是汗。
“母皇……”
大皇女喃喃唤道。
“……”景元帝挥了挥手，声音里掩饰不住的烦躁敷衍。
“月贵君病逝，来人，将月贵君带下去，收殓入棺，一切从简，七日后送往皇陵。”
“是。”大宫侍应了声。
大皇女张了张嘴，歪头看向躲在角落的苏相，察觉到她的目光，苏相抬头看了过来。
那一眼，无悲无喜，好似死的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
大皇女脱力地倒了下去。
宫中闹作了一团。
温如玉走在宫道上，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唇角噙着一抹笑。
道上宫人看到她，无一不吓得跪地，这样冷沉的夜里，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提着剑走来，嘴里哼着曲调，实在是诡异。
出了宫，看见远处靠近的火光，温如玉侧头看向小巷，没多犹豫就窜了进去。
顾有卿带着人到了宫门。
“殿下呢，可还在宫里？”
禁卫军等候多时，“回顾大人，殿下刚出宫，往那边去了。”
顾有卿顺着她所指方向去看，脸色顿变立刻调转马头，“走，回王府。”
一行人快速奔远。
两刻钟后，顾有卿下马冲进王府，阿大看她来，紧张道:“如何，殿下找到了？”
顾有卿一震，“殿下没回来？”
阿大不解回道，“不曾来过。”
“不可能，她哪次发疯……”顾有卿话音一顿，抬头看向远处，阿大不解地也转头看去，却见远处火光冲天。
“那是什么方向？”
“什么？”
“我问你那边是谁……”顾有卿焦急问道，话至一半却想到了，低骂了一声，转身往外跑，“走，去苏相府，通知金吾卫和灭火队，派人安置百姓。”
“属下这就去。”
不过半刻钟，火光就照亮了整个东城，百姓夜里惊醒，街上全是运水的人。
苏相府走水，好在灭火及时，没烧到街对面，但是苏府还是烧死了不少人。
灭火后顾有卿就离开了。
不管这件事是不是殿下干的，她都不能让任何人抓到把柄，要处理干净尾巴。
先是宫里，后是苏相府，接下来会是哪里，顾有卿正在犹豫接下来要去何处，便听下属来报，十四皇女温琪回京了。
“你说谁回来了？”
“十四皇女！她入京后径直去了王府，哦对，君后也回来了，现在入宫了。”
“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这个时候回来了！”顾有卿啐了一口，顾不得别的，利索地往王府赶。
再这样闹，她是真要早死几年。
鸡鸣时分，万耐俱寂。
凤亲王府里却是剑拔弩张。
阿大横剑而立。
“皇女殿下，这是凤亲王府，没我家殿下的命令，谁也不许踏入朝阳殿半步！”
“孤若要闯呢？”
“哼，除非我等死！”
温琪皱了皱眉，她只带了十几人入京，硬碰硬，她还真没什么把握。
“阿大，”温琪退了一步，“你应当知道孤的来意，现在只有让孤带走言念，温如玉那疯子才不会伤了他。”
“荒唐，我家殿下的王君，岂能让殿下一个外女带走，还请殿下速速离开，否则休怪我等刀剑无眼！”
“……你就如此冥顽不灵？！”
“殿下！”阿大彻底冷了脸，“我家殿下的王君，是我家殿下三书六礼明媒正娶的凤王君，你今夜来此，就不怕言官弹劾！”
不等温琪答话，阿大又道:“今夜来的如果是言大人，她自然可以带走王君，但如果是殿下您，我等绝不会退后半步！”
“……”温琪脸色乍青乍白，阿大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她如今的身份，言念如今的身份，她确实没资格带他走。
可任由他在这，她没法安心。
那疯子失控后完全不讲道理，说杀谁就杀谁，她连夜赶回来，就是为了言念的安全。
“请殿下速速离开！”
阿大执剑朝前一步大声道，在她身后的一众黑甲军也上前一步，剑鸣阵颤，煞气扑面而来，温琪被逼得退了一步。
都是战场上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将，温琪没上过战场，哪受得了这股子威势。
这时，身后传来整齐的脚步声，温琪回过头，只见顾有卿带着一群浑身血气的蒙面人进来，见此，温琪泄了气。
冷冷扫过阿大，温琪哼了一声，一甩袖子带人离开了。
顾有卿走近，看了眼朝阳殿紧闭的门，松了口气问:“王君睡得可好？”
阿大点点头，道:“天黑时醒过，瞧着精神不大好，用了药膳就一直睡着，我让人将殿里的香换成了安神香。”
顾有卿一一听着，挥手让手下四散开到周围守着，一琢磨，曲膝跃上了墙头。
上了墙，却见那头有人，靠近一看，见是秦璃，顾有卿抱了抱拳，权当行礼。
秦璃打量她一下，问:“宫里如何？”
“把陛下的近侍都杀了，月贵君也死了，陛下吓着了，大皇女晕过去了，苏相倒是没事，武威侯还死不了。”
“刚才是何处走水？”
“苏相府，半边府邸化为灰烬。”
秦璃拧起眉头。
顾有卿蹲在墙头，无端嗤笑了一声，“都是自找的，殿下如今这般，全都是拜她们所赐，全杀光了最好。”
秦璃眉心一松，不再言语。
不知过了许久，“咕咕……”
一声很轻微的鸟啼传入耳中，顾有卿耳朵微动，转头看向秦璃的肩膀，随即，就见一只彩霞似的锦雀从她背后飞出来。
顾有卿眉心一跳，“这是哪来的？”
“我在地上捡的。”秦璃淡淡的。
顾有卿一听，头发都炸了，看了看那只犹在梳毛的锦雀，艰涩道:“你再说一遍这只鸟哪来的？”
秦璃不解地皱起眉，伸手一指道:“就在这红墙底下捡的，嗯，在半刻钟前。”
“……那是王君的鸟！！”
顾有卿手指发颤的大喊。
“咕咕？咕咕唧——”锦雀飞上天空，紫竹林中的所有人抬起头，接着，几道人影一同飞入朝阳殿，一同踹开雕花大门。
撩开锦帐，床上空无一人。
顾有卿掀开被子去摸，入手微凉。
人早就被带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