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
言念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好奇道:“法师，您知道……您知道我妻主不是温氏皇族？”
身旁的女人眼里冒光了。
言念绷着背，不敢瞧她，静静地等着妙一法师的回答。
妙一点点头，抬起下巴指了指温如玉，道:“紫薇星，千年难得一遇，温氏的气运二十年前就开始衰败了，她，才是新朝的开国之君，不过……”
妙一停下话头。
面前这两人的相处，她刚才就觉得很微妙，看似淡薄，却又有丝丝缕缕的气运勾着。
且温如玉身上紫气萦绕，但紫气一直都在散，而散，却又是一一流向她身旁的青年。
“你名讳为何？”
妙一突然开口道。
言念愣了愣，道:
“言，单名一个‘念’。”
言念……妙一法师抬手掐指算了起来，脸色逐渐凝重。
言念看向温如玉。
温如玉无声动了动唇。
别怕，没事的。
“……”言念伸手牵她，心里奇怪事情怎么发展成这样。
半晌，妙一法师抬起头。
她看了看温如玉，直接对茫然的言念道:“与她和离，你父亲当年就是不听话，才落得那个下场，你总该听话吧？”
和离？
言念脸色空白。
温如玉拍桌而起:“妙一！你真以为孤不敢杀了你吗？”
妙一扫她一眼，道:“我方才已经说了，你是紫薇星，是新朝之主，你会害死他的。”
“胡说八道，”温如玉脸色铁青地抽出腰上的软剑，“孤真要是登基，第一个就拿你们这些信奉神神鬼鬼的祭天！”
“殿下。”
言念忙拉住她的手。
温如玉不敢置信地回头。
“你也觉得我会害死你？”
“不是。”言念起身抽出她手里的软剑，看向眯着眼的妙一法师问道:“敢问法师，你方才所说的，可有什么依据？”
“这，”妙一法师睁开眼，抬手在两人之间比划了下，慌着脑袋道:“你们是看不见的，但我看得见，紫薇星在用紫气滋养着你，她活，你就活。”
言念与温如玉双双怔住。
“反过来，”妙一摇头晃脑继续道，“紫薇星死，你死。”
两人又同时攥紧了对方。
“我说的这样浅显，你们应当听得懂，你要怪，就怪这紫薇星瞎改名字，撞上了。”
真稀罕，从未听说过紫薇星会将自己的气运分给他人。
言念完好无损活到现在，只怕借了温如玉不少的气运。
而缺了气运，温如玉前头几年，应当是受了不少折腾。
言念尚未回神，温如玉就已经沉声问道:“你一会儿说我会害死言念，一会儿又说我活他活，妙一，你老糊涂了？”
“你才……”糊涂。
被那双蓝色眼睛看着，妙一忍住了想回怼的心，清咳了一声道:“你整天打打杀杀的，你要是死了，他不就死了。”
“听我的，这样吧，你们俩和离，你让他跟我走，我带他上神山出家，一同侍神。”
“然后你再改个名字，等时间长了，你们之间的姻缘线彻底了断，他就不会死了。”
妙一越说越来劲，温如玉眼中越来越冷，眼看要出事，言念快速往前挡在二人中间。
背后是温如言的冷眼，言念忍不住捏了捏手指，对老顽童似的妙一道:“法师，我不会与你走，这些话就到此为止，我们还是先谈我母皇的死。”
“……”妙一脸上的雀跃戛然而止，扁了扁嘴哦了一声。
她虽然头发花白，但容貌皮肤都还像是二十几岁的人，做出这种动作，倒也不违和。
言念见她坐下了，转身对臭着脸的温如玉弯了弯眼睛。
别生气了。
……没有。
我不走。
……哼。
“你俩，别眉来眼去的！”
“……”
言念两只耳朵通红，拉着温如玉坐下，示意妙一请说。
妙一皱了皱鼻子，闭上眼沉思半晌，睁开眼道:“先帝最后一次出征前，我在宫中。”
“当时曦和怀着孕，我为他把脉，是个小皇子，先帝临走时托我照顾曦和，这一次，我在先帝脸上看到了死气。”
“我劝她别去，可她说朝中无人可用，百姓需要她。”
“先帝向来自信，但她还是留下了两道圣旨，一道是封皇太妹，一道是给曦和的。”
听到有两道圣旨，温如玉脸色微变，但很快被她掩下。
“四个月后，我观天象，察觉温氏气运断了，我当时就猜测，先帝只怕已经去了。”
“我担心曦和承受不住，就找了个借口出宫，连夜往边关去，一路上，我发现所过之处平静得可怕，先帝阵亡，竟然没有人往京城里报消息。”
“此时我已经起疑，可再赶回来已经来不及，就想先去边关查个清楚，可等我到时，发现大军已经被人掌控了。”
“而先帝的尸首……”说到这里，妙一不落忍的避开言念的视线，“先帝故去一月，尸体没收棺，而是悬在崖上。”
言念大脑内轰的一声，瞳孔骤然紧缩，霎时失了呼吸。
温如玉亦是一震，旋即担忧地看向言念，握紧他的手。
“我虽会点武，但如何比得过那些高手，我潜入两次都被人发现，也差点被抓住。”
妙一拧眉继续道:“我在边关守了半月，最终查得，在幕后掌控大军的，是王太师。”
“又过了半月，先帝战死沙场的消息才传入京，我听闻曦和早产，生下一个死胎。”
“我回京想带曦和离开，可那孽徒宁可与我斩断师徒情分，也要逆天而行，将胎儿救活送出宫，还求我救先帝。”
“但先帝尸体都腐烂了，只剩一堆白骨，如何能救。”
“后来他骗我，让我出宫去等他，我等了三天，等到的却是他跳下城楼死在棺前。”
“现在的这位陛下，无耻程度令人作呕，先是故作悲痛将曦和与先帝一同合棺葬入皇陵，后又不准人再提曦和。”
“曦和下葬后，皇帝派人四处寻我，我不得已回了神山避世不出，这么多年，神山下遍布机关，她不允我下山。”
“前两日传我入宫，我还当是老皇帝要死了，没想到祸害遗千年，她还有些寿命。”
“我出家前立誓，此生只救人不杀人，若非如此，我今日就该将她的心肝挖出来。”
她突然看向言念，眼神里不知是悲是痛，“你姓言，你可知道，与王太师一道的，还有异姓王一党，言氏一族。”
“……”
惊天霹雳落下。
异姓王、言氏一族……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开，言念无声张了张嘴，一滴泪骤然落下。
“阿念！”
温如玉慌了神。
妙一心下一横，继续道:
“皇帝这些年纵容王氏，纵容言氏，原因便是在此。”
“当然了，除了这二位，武威侯府，相府，顾府，也参与其中……”说到此处，妙一讥讽道:“你一定想问为什么，先帝是仁君，为何要叛她？”
言念无声掉着泪，温如玉怎么擦都擦不完，咬了咬牙。
“为什么？法师，先帝的功绩，至今还为人赞颂，你说的这些人，她们为何要叛？”
“因为曦和！”妙一再次不顾言念死活的丢下一枚重雷，嘲讽道:“先帝身为帝王，却违背祖宗律法，娶了来自苗疆异族的曦和为君后，还为他废弃后宫，让苗人在西南安家。”
“妖孽，妖人，妖后，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要杀曦和，先除先帝，这就是当今皇帝能得到那么多人支持的原因。”
“温氏江山要亡了，从先帝死的那一刻，都注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