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我的质疑,程工摆了摆手说:“仪器不可能出问题,这是刚买的全新的超高速冷冻离心机,花了一百多万呢。厂家刚过来调试过的进口货。”
我要求进实验室,程工和毕毅交换了下眼神,最后同意让我穿戴好实验服进到实验室里观看。我仔细观察着这台离心机,的确是个好东西。
毕毅也穿着实验服,寸步不离的在后面跟着。
“我就说嘛,试验设备不可能出问题。而且实验人员都是老手了,我也换了几个人去操作,结果都是一样的。”程工在一旁说道。
我端详着实验器材,看着桌子上摆放的烧杯、试管、培养皿。
唉,自己几个月前还在和这些东西打交道,如今却身陷囹圄。摸着熟悉的工作器械,恍如昨日般的感觉涌上心头,心想如果再有一次选择机会的话,会不会重新选择简单平淡的工作和生活。
“看够摸够了吗?差不多咱们走吧。”毕毅催促道。
“等一下。”我突然叫住,因为看到桌子上有一道折射光。实验室里大多都是玻璃器皿,按理说光线透射过来都是比较均匀的,唯独那一排试管有道光线折射过后显得十分突兀。就像一盆绿豆里掺进去了一粒红豆。
我走过去,捡出那根试管仔细端详着。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程工在后面问道。
“恐怕问题就出在这根试管上。它里面出现了特别微小的裂痕,导致光线折射不均匀。”
程工和毕毅相互看了对方一眼,二人都充满了疑惑。
“这根试管你们是从哪里买来的?”我问道。
“这是买高速冷冻离心机,厂家送的。也是外国货,大牌子的。”程工答道。
我看了看,的确是个玻璃行业的大牌子,做了不少光学镜片和玻璃制品。
“可是你这个试管恐怕是个山寨的假货。”我看着这俩人目瞪口呆,用手指弹了一下试管发出“嗡”的声音,“听到了吗?因为材质不过关,敲击声很沉闷、促杂。而正品试管敲击过后是比较浑厚的声音,说明烧制工艺合格,质地饱满均衡。”
我把试管放了回去继续说道:“这样的假货,如果单纯做做化学实验也不是不行。但要是放到超高速冷冻离心机里面,要么容易爆管,要么即使侥幸没有在离心实验中爆裂,但里面的玻璃纤维也会混入到你的提取液里,影响最后的分析。程工,您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程工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不愧是华都大学毕业,姜教授带出来的高材生,分析问题就是有水平,有见地。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在你来之前,我还在电脑前哼哼嗤嗤地分析实验环节呢。”
毕毅也庆幸听了钱紫萱的话把我带到现场看一遍,他当初觉得把我带过来纯属多此一举。现在看我的眼神也充满了一丝佩服。
其实,这事一点也不难。科学实验和鉴宝一样,只要找到了关键点,一下子就豁然开朗了。当初我在华都大学读书的时候,就没少没日没夜的做实验,这类玻璃器皿不知道玩了多少遍。程工恐怕是眼高手低,亲力亲为少了,手下的员工也是从普通高校招来干活的,压根不知道玻璃用品还有这么多弯弯道道。正所谓,后宫佳丽够多,铁棒也能磨针;实验做的够多,闭眼也能入门。
程工也一改刚才的傲慢,说道:“你来我们实验室,可是真的帮了大忙。”
趁着毕毅冲实验室外等待的司机比划时,我悄悄的对程工说:“请救我出去,拜托了前辈。”
程工立马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从实验台上拿出一个胶囊放到我的手心,小声说道:“中间坑位。”看到毕毅走了过来,又大声说:“厕所在那边。”
“你们在说什么?”毕毅冷冷地问道。
“他说要我救他出去,但我没答应。”程工立马回道,生怕牵连到自己。
“啪。”毕毅一大耳刮子直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我脸上,别看这家伙个头不大,力气却是不小,应该还是个练家子。
我捂着被打红的脸,愤怒地看着他。
“我要上厕所,憋不住了。”我听到程工说的“厕所”就知道那里应该可以逃出去。
“你最好别耍花样,不然我扭断你的脖子。”毕毅警告我。
一进厕所,我就看到中间坑位上面有个窗户,看来可以翻出去。但是毕毅显然也看到了,直接给我戴上手铐。
“你这样铐着我,我怎么擦屁股?”
“撅起来蹭蹭好了。大不了,叫我用拖把给你擦擦。我就在这厕所里等你拉完,别说拉不出来怪我,要怪就怪地球引力不够。”
这样可不行,他不走我怎么逃出去?从口袋里掏出程工给我的那个胶囊,上面的标签写着:高浓度臭虫分泌物压缩提取液。
这个程工果然是个聪明人啊,都帮我算计好了。
以防万一,我把卫生纸卷成球用水箱里的水打湿后塞进鼻孔里。然后一咬牙把那个胶囊打开,果不其然一股熏天臭气直接轰了出来。
世上如果说臭的东西,人们大多想到的是臭豆腐、鲱鱼罐头还有榴莲。但如果是臭的动物,臭虫绝对能排上号,甚至不输于臭鼬。我也不知道,程工他妈的提炼臭虫的分泌物要作何用,难道也是一味罕见的药材?但是这次臭虫的的确确帮了我大忙。
毕毅在外面也闻到了臭味,他不住地咳嗽骂道:“你拉的屎怎么这么臭?你他妈的是不是吃屎了?”
他实在是受不了这股子臭味,但是出于职责所在,还是冲进隔间里,把我的手铐解开。我以为他要把我拽出去,生怕我被活活臭死。结果他反手把手铐的另一头铐在了厕所隔板的扶手上(这个扶手是为防止坐久了麻腿站不起来,而特意设计的)。
他一边捂着嘴防止吐出来一边说道:“你他妈的慢慢拉吧,好好在里面拉个够。哕~呕~”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我还藏了把叉子。
我掀起裤腿,把叉子从袜子那里抽了出来。学着电影里开锁的样子,用叉子捣鼓那个手铐的锁眼。
幸亏他的手铐钥匙很普通,不是那种带形状的,否则单凭一个叉子根本打不开。我把叉子一头的齿插入钥匙孔里,压住了钥匙孔里那个小突起,然后稍微用力,顺时针旋转就慢慢打开了。
事不宜迟,我提上裤子,踩着水箱就翻出窗户。虽然是三楼,但好在旁边有根下水管道,可以抱着管子慢慢滑下来。
当我滑到楼下时,正好看到三楼的厕所窗户冒出一个脑袋,不用猜肯定是毕毅。他正愤怒地看着我,做梦也没想到让我给溜了。
我没有像陈教授那样朝人竖中指,现在溜之大吉才是上上策。过小年这里一个人都没有,空荡荡的让人感觉害怕。
还好远处有个保安亭子,外面放着一辆电瓶车,钥匙就在车上插着。
这里的门卫肯定是他们的人,求助属于自投罗网。回头看到那栋实验楼里冲出来俩人,我直接骑着那辆没上锁的电瓶车扬长而去。
“哎,老子的电瓶车。你他妈的……”门卫从保安室里冲出来骂道。这时我已经骑着飞奔出几十米远了。
不一会,我从电瓶车的后视镜看到一辆车追了上来。不好,毕毅行动真够快的。
这个实验楼所在的区肯定是湘江市的经济开发区,地广人稀、人迹罕至,马路旁边是灌木丛。道路笔直,周围连个可以求救的商铺都没有。
要是在这里被他们逮住了,把我灭口分尸是太容易不过的一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