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笑什么?”杨擎眼里含着笑意,看着眼前并不多笑的男子。
“我是替主子即将拿下江山而开心啊,放眼整个东越,能与主子抗衡的也不过就那杨西念一人,而这一人,也即将快被他那良娣给害死了。”狼五收起笑意,手指搓了搓鼻子,轻咳一声。
“情毒,”杨擎冷哼一声,甩袖离去,“是情皆为毒。”
狼五听着杨擎最后留下的这句话,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想了许久没有头绪,一拍脑门,算了,理不清就不理,儿女情长,他这个武夫又怎么会懂,抬了脚步跟在远去的杨擎身后。
“是情皆为毒吗?”杨擎二人才将将离去,拐角处又出现一人,虽是美若天仙,但一双明眸周围却是一圈红肿,为这女子脱尘的脸上添了几分柔弱之感,让人见了只想将之拥入怀中,轻声细语的哄一番。
杨擎二人风风火火的又回到石室,门才刚启,就闪出一个白色人影。
“参见主子。”白色人影微微站定,将腰侧折扇取出放在手中轻摇,“主子你可是叫我一阵苦等啊。”
“二哥,你可是吓死我了。”狼五只觉眼前一花,多了张阴柔的脸,心突的一跳,不满的瞪了狼二一眼。
“若不是我暗中催促了狼五几下,可不知道主子你要跟那个女人说到什么时候呢。”狼二对于狼五投来的目光全然不在意,笑笑,反倒幽怨的看了杨擎,不无委屈到。
杨擎这才心下明了,一向不爱多言的狼五刚才为何一而再的催促他,原来是这个小子在背后作怪。
“既然久等了,那为何还不进去坐下?”慢悠悠的走进里间,寻了上座不紧不慢的坐下,如果不是眉心之间隐隐透露出来的狠厉阴霾气息,倒也是个绝美的男子,但是那多余的气息,只能让人见了望而生畏。
狼二赔了笑,不再多言,晃晃悠悠的跟在杨擎身后,在他面前站定。
“不知那女人来寻主子所谓何事?我可是见小五把他压箱底的毒物都拿出来了呢。”眼角斜睨向狼五,狐狸一般的眼睛眯了眯,带着狡猾的笑意。
“这你都看到了?”杨擎有些诧异,以他的武功,要在近处接近他是不可能的,刚才没有发现狼二的气息,想必是
站的极远,可是距离那么远,居然都能看到狼五递给李欣悦的是何种毒药,这可就有点匪夷所思了。
自古以来,能将都怕功高震主,拼命隐藏自己实力,而狼二这一句话,却是暴露了自己的实力,暗中接近自己的主子,要是没有贪念还好,若是有了贪念,那可就只能将他除之后快了。
杨擎眯了眯眼,将眼里的算计隐藏起来,看着摇着扇子显得风度翩翩的狼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一闪而逝。
“哦,是因为小五的药,除了那瓶以外,其余全用白色瓷瓶装,所以就算隔得老远,我看一看颜色便知,若是其余的毒药,怕是不知晓了。”狼二又是何等心细如尘,拥有聪慧的脑子所以才得以在狼团生存至今,没有放过杨擎嘴边冷笑,心里咯噔一声,啪得一声合了折扇,垂头解释道。
“眼力好,是一件好事啊。”杨擎似笑非笑的看着垂头的狼二,目光落在他身侧抓着扇着的手上,苍白的手指,紧紧攥着那白色玉骨扇,关节隐隐发青泛红。
“主子,宝藏那事……”
纵使狼五再如何迟钝,也察觉出了杨擎狼二二人之间微妙的气氛,看着自己主子面带笑意的脸,狼五只觉脖子里有冷风嗖嗖的吹。
话题被转移,空气间沉闷的气氛立即被吹散了许多,狼二感激的看了狼五一眼,紧绷的身子又恢复了正常,啪一声将扇子打开,放在不算健硕的胸膛前晃着。
“主子,可是要安排人找那太监?”狭长的狐狸眸一闪,泛出一丝精光。
“不错,”杨擎依旧是先前那副笑容,显然对狼二这番解释很不称心,主仆之间一旦心生间隙,那可就很难再恢复如初。
“何时动身?”狼二假装没有看到杨擎的脸色,恭恭敬敬的微垂了头,狐狸眼也跟着垂了下去,遮掩了眸子里失落的神色。
作为仆人,最伤心的莫过于,空有一腔忠心热胆,却被主子怀疑。
“再过五日,晚上动身。”左手手指整了整方才被李欣悦拽着的袖子,有些地方还是微微皱起,已不复先前的模样了。
“主子可有指定人手?”刚才那一件事让杨擎对自己有些不满,现在却是不敢再如以前一样擅自做主了,把这个问题踢回
给了杨擎。
眸色一整,轻拍了两下抚不平的衣袖,抬了眼看进狼二狭长的眼里,“你同我,外加上狼三,即可,其余人留府。”
“是,我这就去传达给他们。”应声点头,将扇子插回腰侧,退后两步,欲走。
“慢着,叫狼五去就好,你留下与我叙话。”转头给狼五使了个眼色。
狼五点点头,转身走出之际,不放心的回头看了眼杵在原地的狼二,终究狠心走出,二哥,只能自求多福啦,祝你好运,别怪兄弟。
“主子。”石门开启又合璧,从外透露进来的光束慢慢由大变小,狼二望着狼五渐渐消失的背影,心里叹了口气,垂丧着头,扭身过来唤了一声。
“过来坐吧。”杨擎并没有直接了当的说出自己留下狼二的意图,而是指了指自己对面的座位,让他坐下。
狼二轻轻颔首,将白袍一甩落座,坐下之后更加感觉不自然,眼皮也不抬一下,看着自己眼底的石桌。
“为何忽然变得这么生分?”
“并没有……”正欲抬头解释,却发现自己眼底的石桌多了一个茶杯,身子一绷惊讶一瞬,又快速放松下来,双手接过茶杯,道了声谢谢。
“还记得你我第一次相遇时的情形吗?”还是没有说明自己的用意,给自己斟了杯冷茶,放在手中晃荡着。
狼二接过那杯冷茶双手捧着,这杯茶的温度似乎比他的手心还高一些,紧紧握着,像是要暖一暖自己冰冷的手心,听到杨擎冷不丁的发问,握着茶杯的手猛的一紧,茶水激荡四溢,湿了他修长的手指,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恢复镇定,将茶杯放在石桌上,轻缓的擦着自己的手指。
“自是记得,”深吸了一口气,目光越过杨擎,像是看向了远方,舒心一笑,“那时候我们五人还只是街上乞丐而已,因为年纪过小老是被别的乞丐欺负,所以我们五人组建了一个帮派,在那之后,欺负我们的人就少了很多。”
杨擎只是一直看着杯中的昏黄液体,目光淡淡,看不出参杂别的什么东西。
“我们每天都偷抢那些路人的钱财,以此来满足每天的三餐,但是仅是如此,根本不够满足我们五人的饭量,所以我们就开始专门对那些身穿
华衣的人进行绑架勒索,那些个有钱人大都胆小,很快我们便因此大赚了一笔,饱餐了几天,可是,是钱就有被花完的那一天,更何况是初尝甜头的我们,那些钱很快就被我们给挥霍完了,我们便又进行了下一次勒索。”
狼二停下了话头,收回目光,放在杨擎那张被烛光浸染的脸上,阴柔的侧脸划出一丝略带暖意的笑容。
“主子,接下来,还要说吗?”
“继续说吧。”笑了笑,将手中茶杯凑到嘴边轻抿一口,清新的茶香便自舌尖化开,苦涩甘甜。
“谁也没有想到,我们这次的勒索对象竟然是微服私访的八皇子,”情不自禁的轻笑出声,“那时候还真是初生的牛犊不怕虎啊,将主子绑架之后,狼大拿着一把刀抵在主子你的脖子上,说是你若不写信给家里人掏赎金,那就要了你的命,谁曾想主子根本毫不畏惧,更是一脚就踢飞了狼大手里的菜刀,那时候可把我们吓坏了,狼五更不用说,他是我们之中年纪最小的。”
“狼大当时抵在我脖子上的手都在抖,他比我这个被威胁的人还要害怕,我当时只感觉很疑惑,明明没有胆子杀人,却还要装作凶神恶煞的模样,所以就留下来观察着你们。”将茶杯放在桌上,手指揉搓着,左右转动,当年那件乌龙绑架事件,让他创建了狼团这一江湖人闻风丧胆的组织,让他很是骄傲。
“对啊,我当时记得最清楚的一句话就是主子说的第一句话,”目光深沉如水,“既然不想死,那就站起来做个真正的强者!”
“没想到你竟是记得这么清楚?”杨擎淡笑了笑,“要不要喝点酒,茶太过淡然无味。”
“也好。”狼二抬头,狐狸一般狭长的眼睛闪烁着亮光,站起身,“我去取酒来。”
手臂上传来一股向后的力道,虽然不重,但还是将狼二拉住,“坐下,我自是有酒,方才叫你喝酒。”
狼二有些茫然的坐了回去,看着杨擎在宽大的袖袍中摸出一个土色瓶子,瞳孔缩成针尖大小,倒吸了一口冷气。
杨擎却好似没有看到狼二难看的脸色,不紧不慢的将瓶子搁在桌上,拿过狼二面前的茶杯,一道晶亮弧线在半空中划过,杯中变空。
将瓶子封泥拍下,清冽酒香立刻四散开来,狼二的表情此时变得更加难看,眼底一丝惊恐,看着云淡风轻径自给他茶杯中倒酒的杨擎。
“主……主子……”
“这‘酒鬼’我可是很久没有开封了。”杨擎将倒满晶莹清澈液体的茶杯递到狼二面前,笑盈盈的将他看着。
“谢……主子。”狼二薄唇紧抿,脸上阴柔的线条此刻也变得硬朗起来,抬起一只手缓缓的朝茶杯靠过去,握住,接回。
“你可知为何?”手中茶杯被接过,杨擎窄长眸子一眯,带了几分先前不曾有的阴婺。
“属下知。”狼二一双眼盯着茶杯里透亮澄澈的液体,晃荡着,倒映着墙壁上的烛光,多了几分诡异的味道,“不该窥探主子隐私,不该将自己实力隐藏。”
杨擎脸上的阴婺这才散去几分,但依旧铁青,端起自己面前未喝完的冷茶,“干了吧。”
二人杯在半空中碰撞,皆一饮而尽。
先前狼二说是在远处将那毒药瓶子颜色看的清楚,其实根本不然,以杨擎的身手,一般人要近身,十米之内都会被轻易发觉,更何况当时那瓶子是狼五捏着李欣悦的手腕塞了进去的,所以,狼二说谎了。
虽然他可能是为了保住主仆之间的信任,才说了谎,但是欺骗,更是为主上所不能忍,所以今日酒鬼之罚,势在必行。
“酒鬼存放年限越久,药力也就越久,你这次被扣掉三成功力,三日内不可动用真气,不然气血逆流,那便回天无术了。”杨擎捏了袖角擦了擦嘴边的水渍,也不抬眼看狼二。
“谢主子……”一句话还未说完,就是闷哼一声,嘴角渗出一条血迹,将那薄唇渲染的更加妖艳,手背一抹,一条红线在手背拉开。
“我创建狼团最初,是因为你们对我肝胆相照。”杨擎丢下这么一句话,站起身大步离去,带起阵阵凉风。
“主子,狼二初心未变。”在杨擎经过他身旁之际,狼二忍着胸前撕裂般的疼痛,低声说道。
也不知杨擎是否有听到,只觉他在自己身旁稍作停顿,最终还是离去。
狼二一人留在石室内,看着杨擎高大的背影消失在那抹光束中,又是一口血喷出,怎么也止不住,直挺挺的倒了下去……